夢見姑舅離開人世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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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唐年間,契丹人胡瓌以一幅《卓歇圖》驚艷世人。其擅寫穹廬什器,射獵部署,凡畫驝駞及馬,必以狼毫制筆疏染,纖毫畢現,栩栩如生。明眼人窺得其法,爭相效仿。一時間,狼毫筆成為炙手可熱之物,畫師畫匠,文人雅士,無不以擁有一支極品狼毫為榮。

狼毫,實為黃鼠狼尾尖之毫,黃鼠狼大江南北遍地都是,但卻以北狼毫關東遼尾品質最佳,價值最高,暴利驅使之下,關東人開始大肆捕殺黃鼠狼,取其尾毫,一筆制成,百狼喪命。而貪婪世人,只見眼前功利,不顧蒼生疾苦,是以引發黃鼠狼集體反噬。

1

子夜時分,月黑風高,錦州城一條巷尾忽然熒火閃爍,鬼影重重。一個醉漢借著酒勁兒湊近一看,竟是一群一群的黃鼠狼,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頃刻間便擠滿了整條小巷。

醉漢嚇得酒醒一半,哆哆嗦嗦爬進一處土地廟中,掩住口鼻,大氣都不敢出。突然間,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悲啼,黃鼠狼們齊齊跪地,嘴裏跟著嗚嗚咽咽哭起來,哭聲淒慘,直抵人心,肝腸寸斷。

“來了,它們來了……”城中一位獵戶突然發狂,抄起一把獵刀衝出門去,家人拉都拉不住。獵戶跑上街頭,揮刀朝那黃鼠狼砍去:“裝神弄鬼,裝神弄鬼,我要將你們趕盡殺絕,趕盡殺絕。”

獵戶暴躁的怒吼瞬間淹沒在淒厲的哭喊中,直到天色發白,哭聲散去,獵戶的家人才敢打開家門,只見獵戶四仰八叉躺倒在門口,一夜之間,竟變成一具蠟黃幹屍。

土地廟裏,鉆出一個披頭散發的瘋子,嘴裏大喊著:“黃鼠狼吃人了,吃人了。”順勢奪路而逃。

一位須發蒼蒼的老者看看獵戶的屍體和瘋子的背影,長嘆一聲:“人殺狼謀財,狼復仇害命,報應,報應啊!”

2

錦州府丞柳老爺這兩日連遭內憂外患。愛女柳鶯本該三日之後大婚,嫁與巡撫之子林摯,可這好端端的,昨日突然性情大變,吵著鬧著要悔婚;到了夜裏,又出現那黃鼠狼哭城的怪事,還鬧出命案,真是叫人心力交瘁,疲於應對。

柳夫人聽老人說,黃鼠狼乃靈性之物,錦州百姓對其大肆捕殺牟利,這才招來黃鼠狼報復。那柳鶯反常,怕是被黃鼠狼迷了心竅。柳夫人大驚,請來法師一看,果然府內妖氣衝天,亟待作法降妖驅魔。

柳夫人忙命人依法師吩咐開設神壇,柳府丞則修書一封,陳清此事,著快馬送與巡撫之子林摯。柳鶯與林摯本是姑舅兄妹,自小青梅竹馬,立下婚約,如今大婚在即,柳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實在擔當不起,還是請林摯過來拿個主意。

林摯收到舅父書信,不由得大吃一驚,當下稟明父母,快馬加鞭奔向柳府。甫一進門,便聽柳鶯在房中呼喊:“快去把那柳飛給我找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聽那口氣,確是有幾分癲狂。

3

林摯心下疑惑,柳鶯向來不待見她那堂兄柳飛,此時為何非要見他?

舅母柳夫人抹著眼淚說:“也不知這孩子中的什麼邪,偏要找那浪蕩子,你說那柳飛也是,平日裏賴在府上白吃白喝,這用到他了又無影無蹤,那青樓賭館都尋遍了也沒見個人影,真是活活急死個人。”

“舅母且不要慌,待我進去問過鶯兒究竟有何隱情,再來稟告舅父舅母。”林摯說罷,大踏步走向柳鶯閨閣。

柳鶯一聽丫鬟通報,先是喜得命人快快給林摯開門,轉而又變臉,叫人把門死死頂住,不準林摯入內。

林摯在門外好言相勸:“鶯兒,你我眼看就要結為夫妻,你有何心事,盡可說與我聽,又何苦找那不成器的柳飛?”

柳鶯在房裏痛哭失聲:“表哥,鶯兒今生怕是無緣再與你做夫妻,若有來生,鶯兒願與你再結連理。眼下鶯兒只想找那柳飛,問明一事。”

林摯聽她哭得悲切,似有萬般委屈,示意下人悄悄開門,自己走進去將她拉進懷裏:“鶯兒,你到底是受了什麼委屈?”

柳鶯見林摯做出如此親昵舉動,當下羞紅了臉,想推開他又不禁抱住他號啕大哭,待哭夠了,才遣走下人,吞吞吐吐在林摯耳邊說出自己無法啟齒的心事:

前日夜裏,自己在後花園賞月,不料竟遇到陌生男子,把她嚇了一跳,男子說他姓黃,外地來錦州做生意,受柳飛之邀,前來做客。她也沒在意,沒想到那黃公子竟對她表達愛慕之情,還執意贈她家傳丹珠,她自是謝絕,匆忙回房,沒想到次日醒來,竟發現那丹珠在她枕邊。

她不敢聲張,只得悄悄前去柳飛那找黃公子問罪,黃公子不在,柳飛卻雙眼發亮,向她要了丹珠,並保證讓那黃公子前來向她賠罪。到了夜裏,她眼見得柳飛將黃公子拉扯到他房裏喝酒,隨即兩人卻雙雙失蹤。

柳鶯心下怕得要死,不知自己清白可曾被那黃公子玷汙,不敢嫁與林摯,是以才要找那黃公子問個清楚,可要找他,也只能先找到柳飛。

4

林摯氣得不知說些什麼,那黃公子的丹珠竟遺落在鶯兒枕邊,真真叫人心塞。

“什麼黃公子白公子,柳飛身邊豈有好人?你若不與他搭訕,他何來膽量調戲你?”林摯有意讓柳鶯吃個教訓,話說重了些。

這時天已黑透,外面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叫人心煩意亂,院子裏一陣喧鬧,林摯出去一看,是那法師剛剛以漁網縛住一只雪白小獸。

“好啊,竟是一只萬年黃鼠狼精,敢情外面那些哭城的都是你帶來的?還不快讓它們停了這聒噪,否則即刻送你上西天。”法師倒提著小獸後腿,拿那桃木劍指指戳戳。

林摯走近,見那小獸疼痛不已,一雙黑點般惶恐的眼睛竟然流下淚來,模樣楚楚可憐,叫人心疼。

林摯叫法師先把它放下來再說,法師道:“公子有所不知,這千年黑萬年白,黃鼠狼若是化為一身白皮,定是修煉萬年之久,早已成妖,若不除掉,後患無窮。大小姐定是受這孽障蠱惑,才性情大變。”

林摯一聽此言更是怒不可遏:“說什麼怪力亂神,無非人心善變,叫你放,你就放,濫殺無辜徒增業障,休怪我翻臉。”

說著,林摯伸手去接那只小獸,法師遲疑片刻,終是不敢違抗,手一松,小獸便掉入林摯手中。林摯以手撫摩它一身光滑如緞潔白如雪的皮毛,更加心生愛憐,輕輕將它置於地面:“生人家宅豈是你可接近的?當心莫名做了替罪羊。逃命去吧。”

那小獸竟似不舍,偎在林摯手邊,林摯輕輕推它:“走吧,當今天下一毫難求,你這一身萬年白怕是要叫人搶破腦袋了,快些歸隱山林,莫要拋頭露面了。”

小獸一步三回頭,終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遁入夜色中去。

柳鶯丫鬟突然尖叫失聲:“小姐,快來人哪,小姐尋短見了……”

5

柳鶯是貞烈女子,然而林摯知道得太遲了。大夫法師薩滿來了一撥又一撥,終是無力回天。一場喜事變喪事,柳夫人哭得肝腸寸斷,怪林摯不該放了那妖獸,害鶯兒一命歸西。

林摯心有千言萬語,不知該向誰去說。“鶯兒,你快些醒來,是我不該說那些混賬話,你快醒來與我成婚,我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出那黃公子,叫他與你磕頭認罪。”

說著說著林摯不禁落下淚來,一顆一顆滴在柳鶯臉上,此時已近三更,守夜之人都昏昏欲睡,林摯見一道白光落入柳鶯棺內,少頃,隨著一聲幽幽嘆息,只見那柳鶯,竟緩緩張開眼瞼,問:“我這是在哪裏?”

眾人尖叫四處奔逃,唯林摯一把將柳鶯抱出棺槨:“醒了,你可算醒了。”

柳鶯惶恐地看著林摯,那眼神竟像——林摯不敢再往下想,只把柳鶯摟得更緊。

林公子真情感天動地,熱淚灑棺喚回未婚妻,二人歷盡生離死別終如期大婚,成為遼東民間競相傳頌的一段佳話。

雖然只有林摯知道嬌妻已全然不是之前那個鶯兒,可眼下這位更加溫柔乖巧,體貼入微,如此甚好。來年二月,妻子生下一對兒龍鳳胎,著實為林家立了大功,因此更得林摯疼惜。

妻子也不要什麼,只溫言軟語與林摯提及,這遼東捕殺黃鼠狼之風實在太過兇猛,物極必反,當告令百姓適時收手。巡撫大人看在一對兒愛孫的份上也要網開一面,一紙公文下去,無數黃鼠狼免遭屠殺。

6

林摯亦從未忘記追查柳飛與那黃公子的下落,然而卻遍尋不得。又過了半年,林摯護送父親巡撫大人進京面聖,在那京城當中,遇見一副熟悉面孔,身著官服,被眾人前呼後擁著,甚是得意。

林摯悄悄打探,方知這柳飛偶得一只萬年白,遂設計捕殺,制成稀世罕見的白狼毫獻與當今皇帝,皇帝一高興,封了個只拿俸祿不得參政的閑職,日子過得快活著呢。

林摯跟蹤了他好幾天,終於得手將他帶往破廟逼問。才知那黃公子名叫黃山,是一只可幻化為人形的萬年黃鼠狼。他早聽聞錦州城有一對修煉萬年的黃鼠狼精,多年苦尋不得,沒想到它卻迷戀柳鶯美貌,自己送上門來。

於是柳飛拿了丹珠,裝成柳鶯親信之人,騙它到自己房中喝下摻了迷藥的酒水,現出原形,隨即將它剝皮取毫,千裏迢迢趕赴京城,制成白狼毫獻與皇上。

“只可惜捉到個公的,若是母的,賞金定然翻倍,官也封得大些。好在我手中還留有那廝的皮毛,待過些時日,便回錦州城,以這公狼皮,設計引那母狼現身,趁機抓捕。就算天下的狼毫取盡,也不敵我這一對萬年白狼毫價值,到那時,我就坐等加官進爵嘍。”

柳飛說到得意處不禁忘形,全然沒有提防林摯的寶劍,林摯神不知鬼不覺便送他去了閻羅殿。隨後,潛入他府中取了那萬年白的皮毛及丹珠仔細收好。

7

回家見到妻子,林摯說了自己見到柳飛的始末,並將那萬年白的皮毛與丹珠拿給她看,只見其臉色大變,表情極是痛苦悲傷,當晚便一病不起,隨即日漸消瘦,奄奄一息,請遍遼東神醫也無濟於事。

林夫人急得要請薩滿來驅魔,林摯果斷拒絕,關起門來,將妻子攬於懷中,撫摸著她的脊背,說:“有何心事,盡可說與我聽。”

妻子未曾開口便已淚流滿面:“夫君,是我欺瞞你這兩載,望夫君切莫記恨白玉。”

林摯心下一動,那些隱隱的猜測,終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刻。

這白玉,便是柳鶯自殺當日林摯救下的萬年白黃鼠狼。那黃公子名叫黃山,是她相伴萬年的摯友,本來互相約定,待她修煉成人形,便結為夫妻,沒想到錦州掀起捕狼風潮。兩只萬年白眼見同類一群群慘死在人類的剝皮刀下,實在於心不忍,便商議由黃山前去討好柳鶯,請她在府丞面前求情。

無奈妖雖聰明,卻不懂人心險惡,黃山第二晚就一去不歸,白玉以為他沈醉溫柔鄉,遂帶領眾多同類前去哭城,依然不見黃公子身影。萬般無奈之下,白玉才潛入柳府,卻被法師捉個正著。

被林摯救下放生後,白玉並未遠走,直至聽聞府中悲聲四起,得知柳鶯小姐自盡,白玉躲在暗處見林摯傷心落淚,萬分不忍,這才擅自依附柳鶯的身體,制造她起死回生的假象。

這樣做,一是為報恩,二是為借林巡撫的權勢拯救黃鼠狼這個族群,三也是為了有個人形,好留在人間繼續尋找黃山。

“只是報恩?”林摯紅了眼圈。

白玉哭著笑起來:“現在才知,並不是。與夫君在一起,才知何為真情。若不是人妖殊途,白玉願與夫君走過三生三世。可白玉並未修行到家,為了留下兒女,白玉幾乎耗盡全部功力,眼看就要魂飛破滅。”

林摯緊緊抱住她:“還有沒有辦法,你盡管說,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留住你。”

“一切皆是定數,上天恩賜與我這兩年光陰已是心滿意足,況且還為夫君留下孩兒,這一萬年,活得夠本。若有來世,白玉定在眉心長一顆朱砂痣,好與夫君相認……”

白玉的聲音越發虛無,一道白光縹緲散去,林摯懷裏只剩下柳鶯身體。柳鶯入土為安之後,林摯身心疲憊,躺在花架下搖椅上閉目養神。不一會兒竟睡著,夢見白玉竟感動上天,化為人形。

“父親父親,你快看這是誰?”林摯被一對兒女扯著雙手搖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見一白衣少女站在面前,正掩嘴而笑。

母親遠遠地招呼著少女:“白姑娘,快請坐,你跟父親難得從邊關回來一趟,可要叫摯兒陪你好好逛逛這錦州城。”

母親還說了什麼林摯沒聽清,只看見一顆小小朱砂痣,不偏不倚,正長在她眉心,長在他心頭。(原題:《萬年白》,作者:風月青鳥。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