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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醒過來,一定要醒過來,我在等你!”
再次睜開眼,李柚一有種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感覺,渾身酸麻。
轉了轉眼珠,醫院的床單白得一點兒生氣也沒有。住院這段時間李柚一總在想,醫院的色彩設計是不是有問題?生了病,世界已經夠蒼白了,還要這樣四處鋪著白色渲染氣氛。
張了張嘴,喉嚨太幹說不出話來,老母親滿頭白發趴在床邊小憩。
李柚一不想打擾她,索性睜著眼睛瞪天花板,腦袋一得空又轉了起來,不自覺地回想起剛才的夢。
是誰?誰在叫她?
2
季青臨回來的時候,二叔正坐在沙發上織毛衣,電視裏《藍色大海的傳說》放到一半。船上的流箭飛下來,金聃齡擋在了美人魚的前面。金聃齡死了,美人魚又用穿透金聃齡的心臟的箭刺穿了自己。好家夥,一箭兩命!
“既然橫豎都是個死,那為什麼還要相遇?孽緣哦孽緣!”
二叔拿起紙巾正準備擦眼淚,季青臨就走了進來,二叔嚇得一個激靈將紙藏到身後。
季青臨鐵青著臉穿過客廳,看也沒看他一眼,轉身回了房間。
房門關得山響。二叔悻悻地拿出背後的紙巾,一邊抹淚一邊搖頭嘆氣,“作孽啊,作孽啊——”
一口氣還沒順完,季青臨又摔門走了出來,一腳將面前的茶幾踢翻,兩手叉腰氣呼呼地瞪著他,“為什麼?為什麼她的病情總是反復?!”
二叔面色平靜地掃了一眼自己這個皮囊出色的小外甥,不自禁地想如果他生病了,這小子也能這樣著急上火的話……咦,真肉麻!
二叔往沙發上靠了靠,癟了癟嘴,問, “她醒了?”
問了之後又覺得這話多余,不醒他舍得回來?
季青臨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這次昏迷得比上次還久!”
二叔點點頭,“意料之中。”
季青臨一個狠厲的眼神掃過來,二叔吞了吞口水,“狼和人本就不同,你的心放在她的身上煞氣太甚,她承受不了。”
季青臨頓時軟了下來,“那、那怎麼辦?”
二叔無奈地嘆出一口氣,極其不情願地說:“你離她近點,轉移一部分煞氣在你身上。”
3
李柚一在對面坐下的時候,季青臨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李柚一禮貌地伸出手,客氣而疏遠:“你好,我叫李柚一,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季青臨擡眸看著她,準確地說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第一次遇見她是在米爾諾的西部大草原。那時他已經被偷獵者嚴防死守地圍堵七天了。他們下了決心,一定要捕到它這百年狼王。他們準備充分,彈藥很足。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山洞裏,當李柚一學著山寨狼嚎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跑了。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一定要尊嚴地死去。
他閉著眼睛,靜靜地等待著狂風暴雨,但是下一秒卻被拎進了陌生的懷抱。
糟糕,因為靈力損耗過度,他又蛻變成了幼狼!
死了,這下真是連最後的體面也難以保全。
她摸摸他的頭,“可憐的小家夥,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
他冷哼一聲,不用假慈悲。
她將他帶回去。棉團、鑷子、酒精,齊全的裝備,專業的白大褂,她很細致地給他處理傷口,他卻反跳起來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他的尖牙衝著她的動脈去的,他向來是一擊必中。
但這一次卻失手了……
他現在哪裏還有什麼尖牙?嗑在她手骨上的那一瞬差點把他的小虎牙給嗑掉。他懊喪地耷拉著腦袋,以前有多威風現在就有多失落。
雖然沒有咬破血管,但她那細白的手腕立馬起了兩道血痕。她吃痛地丟了手中的鑷子,皺眉看著他。
她肯定會反擊,像那些拿著長筒獵槍的人一樣。他強打起精神做出青面獠牙的可怕模樣,可她卻絲毫不懼,單手拎起他的後腦皮,將他兩手拖在掌中,“我是不是弄痛你了?抱歉啊,我剛畢業,沒什麼經驗。不是故意拿你練手,但你這不是正好趕上了嗎?”
她重新拿起鑷子,動作比之前輕柔了許多,像是為了分散他的註意力,自顧自說:“唉,我也知道自己學藝不精,你稍微忍耐一下嘛,好不好?你看我以前上麻醉課、包紮課那些個兔兔、老鼠,都忍過來了,你可是狼王之後,當然更沒有問題啦!”
狼王之後?他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孩子?
沒來得及處理的兩道血痕在他眼前不停地晃悠。他低頭凝望著白色紗布上精致的蝴蝶結,在她起身之際,忽地用雙爪捧住她的手,滾燙的舌尖輕輕地在血痕上舔過。
狼牙有毒,還說是醫生,竟然不知道第一時間給自己消毒。
季青臨合上手中的圖冊,看向李柚一的目光深不見底,“很好,我願意投資出版。”
“真的嗎?!”李柚一差點從座位上蹦起來。
三十的人了,還這樣沒個正形?
明明很嫌棄,卻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
4
回到家,李柚一揚眉吐氣地將合同一張一張排在老媽面前,“怎麼樣,我早就說你女兒我是很有藝術天賦滴!”
雖如此,老媽也得繃住面子,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嘀咕,“你就走你以前的老路,當個獸醫也不錯,現在寵物醫院多吃香?誰知道你哪根筋搭錯了,大學畢業就跑去當什麼西部誌願者,回來之後,一病就是大半年。現在腦袋又抽筋,醫生也不當了,天天就知道在紙上塗塗畫畫。”
李柚一不反駁也不惱,只呵呵地笑,“哎呀,我現在靠畫畫不是也掙到錢了嗎?你放心,以後會更好。”
李柚一的制式微笑果然管用,老媽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不少,“你看看你畫的,你要真那麼喜歡動物,喜歡狗,你就繼續回去當醫生。媽把養老錢拿出來支持你,給你開個寵物醫院。”
李柚一的笑容一僵,“我畫的哪裏是狗,明明是狼!”
半山別墅,一望無際的草坪上,晚風拂動,季青臨再次翻開了李柚一的手稿。
“畫得真像呢!”二叔突然湊過來,季青臨想收卻沒來得及。
圖冊被二叔搶了去,飛快掃了一遍,兩道禿眉皺了起來,“你沒把她的記憶刪幹凈?”
季青臨的余光落在內頁裏與幼狼鼻間相對的女孩身上,“刪了。”
二叔砸吧嘴,搖了搖頭,“看來放不下的不止你一個。完了,完了!”
沈思片刻,二叔又道,“要不然你再去刪一遍?”
季青臨神思一晃,別過頭,“就記得一點點不可以嗎?”
二叔急得躥起來,指著季青臨的鼻子,“你可不要貪心,人狼殊途,你少去禍害別人!”
“我怎麼就禍害她了?”
“那人好好一姑娘,都三十了怎麼還沒對象?”
“我、我怎麼知道……”
季青臨越說越沒了底氣,二叔橫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說好了,等她找到值得托付的人,你這恩就算報完了,咱們也該撤了!族中事物那麼多,狼王殿下,你也為你的子民考慮考慮啊!”
5
轉角咖啡廳
“你好,我叫鄒建,今年31,博士畢業,高校任教,本地有房有車。我對另一半沒什麼要求,溫柔賢淑就可以了。”
李柚一和老媽對視一眼。老媽笑得合不攏嘴,樂得瞇成縫的眼傳出強烈信號:合適,合適,太合適了!
隔間,季青臨握著厚厚的資料,一絲不茍地翻看著鄒建的履歷,從幼兒園拉屎撒尿到大學翻墻泡妞。一頁一頁看下來,季青臨的眉毛越皺越緊,“用情不一,不行!”
季青臨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旁邊的對話傳了過來。
鄒建:“我也很喜歡文化藝術,平時也喜歡聽聽音樂,逛逛畫展。”
李媽媽樂了,“那正好,和我們一一有共同話題。”
鄒建低頭輕抿一口咖啡,儒雅地掏出手帕擦嘴。
季青臨無端地勾唇一笑。果然,隔壁傳來李柚一驚愕的聲音,“你用這個擦嘴?”
手帕是他出門前特意準備的裝逼道具,還是巴寶莉的呢!鄒建理所當然地點頭,順著她們母女兩的目光往下一看,自己都差點摔個跟頭,他的巴寶莉什麼時候變成女生的衛生棉了?難怪他感覺觸感不同尋常!
鄒建走後,李媽媽喝了口水壓壓驚,再接再厲將第二個人的照片遞到李柚一的面前,“這個一看就比剛才那個正經,還是海龜!”
季青臨翻開資料:陳明澤,南加州大學碩士,外企高管,收入穩定,有房有車,26任前女友——
我媽給我介紹的對象,收入穩定有房有車,還有26任前女友。
季青臨放下資料,端起手邊的咖啡,“情史太豐富,不行!”
二叔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過來,翹腿在對面坐下,看著季青臨凝眉斂目的模樣,煩了,“差不多行了,現在哪個男人經得你這樣拿著放大鏡挑?”
季青臨頭也不擡,“要陪她一輩子的人,怎麼能不仔細?”
二叔癟癟嘴,“在你眼裏就沒人配得上她!”
季青臨低頭不說話,手上的功夫也沒停。李媽媽在前面審,季青臨在後面審。當第N個人揣著臉灰溜溜離開的時候,李媽媽直接將手中一厚摞照片摔了出去,“現在婚介公司都這麼不靠譜的?枉費老娘交了那麼多錢!”扭頭一看旁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李柚一更來氣,“起來了,臭丫頭,你都快三十了還不著急?”
李柚一擡袖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拍著老媽的肩膀,笑道:“你女兒我天煞孤星,想開點啊!等你老了我還能陪你看星星,保證沒有第三者!”
李媽媽氣不打一處來,“滾!”
接到季青臨的電話,李柚一果真就屁顛屁顛地滾了。
6
李柚一站在畫廊中央,望著空蕩蕩的白墻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巴,目光呆滯地看向旁邊的季青臨,“你真的要給我辦畫展?”
“喜歡嗎?你想要,我就給你辦。”
“哇,謝謝老板!”李柚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馬來了個九十度大鞠躬。
季青臨看著高興得頭發絲都飛起來的李柚一,再一次被成功逗樂了。陪著某人相了一天的親,難得這會兒心情好,季青臨一把拽住瘋狂撲騰的李柚一,“再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還有驚喜?”
片刻之後,季氏文化公司大樓,季青臨看著李柚一,目光深處隱隱的不安,“這對你來說,算驚喜嗎?”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油墨味,看著眼前並排著的數臺機器片刻不停轉著,吞進去白紙,吐出來彩畫,“這,這是我的書?”
看著季青臨點頭,李柚一興奮得整個人都快貼在玻璃上了,“我的書!我的畫冊!”
李柚一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能這麼快見到自己的書。李柚一回頭望向季青臨,笑容燦爛,“你們公司辦事效率真高!我還以為要等好幾個月呢!”
“快點兒不好嗎?”
“好!當然好!”
李柚一望著印刷機一個勁兒地傻樂,身後的季青臨望著李柚一靜默不言。
7
畫展開幕的前一天,李柚一按耐不住地又去畫廊晃悠了一圈。真不敢相信,她真的要開畫展了,她要當畫家了!
彩色的畫作在眼前一張張流轉:自閉女孩和孤狼,孤狼在女孩的懷裏安睡,女孩枕著孤狼沐浴陽光,會有人相信嗎?這個美好的故事夜夜在她夢中重現。
季青臨從樓上下來就看見李柚一抱著紙箱蹲在路邊。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找他。
季青臨站在李柚一的身後,喘勻了氣才走了過去,“你找我?”
李柚一嚇一跳從地上彈起來,起得太急身形不穩,季青臨眼疾手快地將李柚一撈進懷裏。季青臨的肩膀很寬闊,胸膛很有力,李柚一輕靠在他的肩頭,“好奇怪,從第一次遇見你就覺得好熟悉。”
“什麼?”
李柚一的聲音太小,季青臨沒聽清。
“沒什麼。”李柚一從季青臨的懷裏退出來,俯身端起腳邊的箱子,捧在季青臨的面前,“送你個禮物。”
“什麼?”
李柚一一臉神秘拍了拍箱壁,一個小腦袋從紙箱裏探出來,一雙無辜的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它叫灌湯包,喜歡嗎?”
“你很喜歡這些小動物?”
“當然了,它們很乖,會很認真聽你說話,你有什麼都講給它聽,它也不會說出去。”
季青臨從李柚一懷裏接過灌湯包,“好。明天開幕式我去接你。”
“好!”
8
開幕式
主持人:“李小姐,這是你的第一次畫展,取名‘治愈’,請問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第一次被放在臺上高談闊論還真不習慣,看出了她的緊張,季青臨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李柚一微微一笑,這個問題還是回答得上的,“雖然是女孩救了孤狼,但在我看來,女孩救狼也救自己。在與孤狼的相處中,女孩才慢慢走出自己世界。女孩和孤狼之間的相處與陪伴是雙向治愈。”
主持人:“請問李小姐,你的創作靈感是來源真實的故事嗎?”
李柚一紅唇一抿,“不是。”
季青臨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老道的主持人立馬出來打圓場,“超現實主義,更有浪漫的味道。”
作為老板兼投資人,季青臨獲得李柚一全程陪伴參觀的特權。
女孩和孤狼在月下起舞,季青臨和李柚一並肩站在畫前,“女孩和狼的故事真的是虛構的嗎?”
這個問題今天不是第一次被問,李柚一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但是現在季青臨問,李柚一卻猶豫了,“可能吧!”
“可能?”季青臨擰眉不解。
“你有過十年如一日都做同一個夢的經歷嗎?女孩和狼總出現在我的夢裏,時間一長我也分不清真假了。”
“那在你的夢裏,女孩和狼最後怎麼樣了?”
李柚一指了指眼前的畫,女孩和狼在無垠的草原裏奔跑,“就到這吧!”
奔跑中女孩明媚的笑臉,季青臨看得出神,“這個結局很美。”
“可能這也不是結局,只是我能看到的最後的畫面。我每次醒來耳邊總有槍響,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所以就停在了這裏。”
季青臨眼中劇烈的震顫在一瞬間被隱於無形,或許他真的應該聽二叔的話,再刪一次。他將畫冊出版、將畫展出,是不是真的太貪心了?
季青臨的拳頭緊了緊,就現在吧,再多等一刻他都會後悔,“一一,我……”
“柚子,真的是你?!”
“陳梓豪?”
9
李柚一沒有想到會在畫展上再見到陳梓豪。她甚至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
三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季青臨放下車窗,點上一根煙,一口一口地抽了起來。
剛一推門,灌湯包就迎了出來,在季青臨的腳邊又親又舔。在冷風中吹了一夜,渾身透著一股寒氣,季青臨俯身戳了戳灌湯包的狗頭,“說說她以前都跟你說了什麼?”
“她真的喜歡陳梓豪?”
“她是因為陳梓豪留美才賭氣去西部當誌願者的?”
“那……她現在還喜歡他?”
小家夥“嗯唧”一聲將腦袋耷拉在季青臨的腳背上,不吭聲。
季青臨無奈地搖搖頭,“還真是守口如瓶!”
10
李柚一和陳梓豪迎面走來,二叔捅了捅季青臨,“青梅竹馬,郎才女貌,門當戶對,這下您該放心了吧,我的殿下!”
季青臨的目光落在李柚一的身上,李柚一一擡頭也正好看見他,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頓時放晴,用力地朝他揮手,“老板!”
“老板,今天也來看展?”李柚一衝到他的面前,仰頭看著他,眸光如星星般閃亮,扭頭介紹道:“媽,這是我們老板,人特別好!”
“哦,季總,謝謝你對我們家一一的照顧。”
季青臨頷首一笑,“伯母客氣了。”
李媽媽樂呵呵地擺手,“講真的,季總你真是我們家一一的貴人,是她的伯樂。以後她結婚,一定得請你當座上賓。”
“媽!”李柚一瞅了眼季青臨,羞得臉都紅了。
李媽媽兩手一拍,“你這孩子害什麼羞?梓豪就在這兒,不是也沒反對嗎?是吧,梓豪?”
陳梓豪走到李柚一身側,一手伸向季青臨,“謝謝季總對柚子的照顧。”
季青臨微一點頭,“客氣。”
李柚一一直將季青臨送到門口,“老板慢走!”
車門關上,季青臨目光深深地看著李柚一,“我有事要離開霖市,你的婚禮我就不參加了。”
李柚一小臉一燙,“老板,你別聽我媽胡說。再說了,我結婚肯定等你回來。”
“那我要是不回來了呢?”
“哪能啊?你這家大業大舍得下?”
李柚一笑呵呵地打趣,對上季青臨冷肅的目光,頓時一楞,“你真舍得下?”
李柚一的腦袋就掛在車窗上,季青臨伸手摸了摸頭,“回去吧,還有人等著你呢?”
二叔兩退一翹,吹起了口哨,“人都沒影兒了,還看?”
盡管如此,季青臨的目光也依然停留在右視鏡上。
“行李都收拾好了,多久走?”
季青臨慢慢收回目光,“今晚吧!”
二叔都覺得意外,“你怎麼突然這麼急了?”
“不好嗎?”
“好!當然好!現在那些獵槍伸得越來越得長了,兄弟們天天盼著你回去主持公道!”
“......”
“不過,走之前還得辦件事。”
“什麼?”
“李柚一的記憶得抹幹凈。你該知道,那些畫說明了什麼。”
“她以為那是夢——”
“那些畫遲早讓你暴露!你是萬狼之王絕對不能有危險,不然那麼多的兄弟都白犧牲了。”
季青臨不說話,二叔急了,“讓她記得你那麼一點點有什麼用?現在人家青梅竹馬都回來了,忘記你也是遲早的事,你何必如此?”
脖子上的紅繩若隱若現,季青臨喉結輕,“好。”
11
“你要去哪裏?”
“你怎麼在這裏?”
“我睡不著出來散散步。”
季青臨扶額輕嘆:“一一,現在是淩晨一點。”
“我知道,所以是睡不著嘛!”
季青臨看著李柚一,還真是沒法反駁!
李柚一看著季青臨手中的行李箱,“那你呢?哪有大半夜出門的?”
“那你呢?大半夜在我家樓下鬼鬼祟祟。”
“哦……”李柚一摳了摳指甲,“就是想起白天忘了問你要去哪?晚上睡不著又總忍不住去想,你知道我這個人求知欲很強的,沒有答案就睡不著。”
季青臨無奈苦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以前?你以前認識我?”
季青臨點頭,“嗯,認識。”
“我怎麼沒印象?不過這樣你就更可以告訴我你要去哪了吧?”
“西部,大草原。”
“這麼酷,休假旅遊?能不能帶上我?”李柚一兩眼放光,“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總是夢見自己走在草原上,身邊的狼變成了人,還跟我說話,給我唱歌,跟我玩。我畫狼卻還沒有見過真正的狼!我真的也好想去大草原看看。老板你放心,咱們AA,保證不占你便宜......”
李柚一的話還沒有說完,季青臨便喚她,“一一。”
“嗯?”李柚一仰頭看著他。
“我原本真的舍不得去找你,但是你自己來了,或許這真的就是天命。”季青臨垂在身側的兩手一點一點收緊,“不過反正都要忘,那再多一點也沒關系吧?”
“什麼?”
李柚一還沒反應過來,季青臨的唇就覆了上來,輕車熟路地敲開她的唇齒,貪婪地吮吸。最後一次,就這樣放肆一回。
近日來,米爾諾草原巨狼傷人的事故頻發,警備戒嚴上山的路都被封。
陳梓豪和李柚一徘徊在警示牌前,“來得真不巧啊!”
李柚一高原反應有點嚴重,兩手叉腰大喘氣,“這不是說明我更有機會見到狼了嗎?”
陳梓豪真是越來越搭不上她的腦回路了,“你就那麼想看狼?你也不怕?”
“狼有什麼好怕的?別忘了,我可是專業畫狼。”
陳梓豪搖頭,“說得好像你是專業捕狼的一樣。”
李柚一癟癟嘴,余光落在旁邊的畫本上,眼中蒙上一層落寞,別說捕狼了她現在連畫都畫不出來了。
李柚一站在櫥窗前發呆,陳梓豪走馬觀花一圈都走完了,李柚一還是沒挪一寸地。陳梓豪好奇地湊過來,“看什麼呢?這麼入神?這紀念館還有好多東西,不去看看?”
李柚一還是不動,指了指櫥窗裏擺放著的一雙風幹的爪子,“聽說這是狼王爪,你信嗎?”
“看尺寸確實比一般的爪子大。”
“這樣一雙爪子要是活著該多有力?幹嘛一定要風幹了擺在這兒呢?錢還真是害人。”
“也不能這麼悲觀,我剛在旁邊還看到有個大學生誌願者在西部奉獻大好青春,在山洞裏救了狼王崽,把狼養大,送狼歸山呢!”
“是嗎?快帶我去看看。”
陳梓豪一把摟住李柚一的肩,“姑奶奶,您這邊請!”
李柚一趴在玻璃上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還真是,居然還是個女生,真了不起。”
“可不嗎?和你一樣也是動物醫學專業畢業的,別說戴口罩的樣子和你還真有點像。”
李柚一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我哪能跟她比,她真勇敢,居然有勇氣擋在槍口前。”
旁邊也有人跟著嘆氣,“這小姑娘犧牲的時候還不到25,為了救一匹狼,不值得啊!可惜了!”
這個觀點李柚一不同意,“狼是一條命,人是一條命,獵槍之下,狼和人是平等的。狼和人也是有感情的,女孩救狼,沒有值不值得,她只是維護自己想要維護的東西,這就夠了。”
旁邊一當地牧民連連擺手,“小姑娘,我說你啊就是太年輕。狼,都是白眼狼,救了也等於白救!你看看最近附近的居民被狼傷得多慘?”
“我不信!”
李柚一不欲再與他爭辯下去,轉身就往外走,出門的時候還差點和一個半大的小孩撞上。陳梓豪跟著追了出去。
身後的牧民還不依不饒,嘴裏嘟嘟囔囔:“他們這些外地來的遊客就是沒吃過狼的虧,狼要是懂得感恩了,喜馬拉雅上都能長出青草來!”
耳邊附和聲四起,一片喧騰,季青臨站在人群中,靜靜地看著櫥窗裏的照片。終究,她還是找到了這裏。不論過了多久她的選擇還是沒有變,他能一次次抹了她的記憶,卻改變不了她的選擇。
呵,真是個固執的丫頭!
13
從店裏出來,李柚一氣得直跺腳,“一件狼頭袍就要777頭狼!還說狼傷人,這是兔子也得跳起來造反!”
“唉,說這些也沒用。我們能做的就是不去消費,人人都有這種意識了,違獵就少了。”
“那得要多久?”李柚一頭一擡眼前又是一家特產店。
陳梓豪拉不住李柚一,只得又跟了進去。
不過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出門,陳梓豪截住了李柚一的去路,“你又再搞什麼鬼?”
李柚一嘴角一勾,將陳梓豪拉到一邊,“果然,知我者,你也!”
說著從衣兜裏掏出巴掌大小的微型攝像機,在陳梓豪面前晃了晃,“我打算做個公益演講,收集點材料。”
“你瘋了?這樣很危險!你看看那些人個個五大三粗的,人家都是吃牦牛肉長大的,壯實著呢!”
李柚一白了陳梓豪一眼,“你怕了?那你留在這兒,我一個人去。”
“我沒說不去!”
李柚一故意將陳梓豪手上最新款機械腕表在老板面前晃悠。這次有真的土豪傍身,李柚一說話都有底氣了,“老板,把你們這最貴的都拿出來瞧瞧。”
從紅色襯布上拿起長長的狼牙,捅了捅旁邊的陳梓豪,“狼王牙,又是狼王的!”
李柚一余光瞅了老板一眼,笑道:“老板,你們這是逮著個什麼都是狼王的?你們這家家戶戶都有狼王的五臟六腑鎮店,看得我們眼花繚亂都不知道該信誰。”
老板自然是聽得出她語氣裏的調侃,笑道:“小姑娘你們外地人有所不知。據說,我們草原上有一頭百年巨狼,它是萬狼之王,渾身是寶,好多人都卯足了勁想去捕。每次捕到個大的,都說是狼王。所以豈止是你,我們自己都分不清。不過看這尺寸、分量,就算不是真正的狼王這個價位也不虧。”
陳梓豪聽得發笑,“百年巨狼,那不得成精了?老板你們這故事營銷做得非常到位!”
“成精還真沒準兒!姑娘你再看看這個狼尾,也是狼王的!”
李柚一剛要伸手,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搶先奪了去,“這狼尾不錯。”
被人捷足先登,李柚一一回頭,好俊俏的一張臉。算了,她向來不喜歡計較。反正該拍的都拍了,她又不是真的要買,正好脫身。
李柚一拉著陳梓豪走出去了。季青臨以手為梳,一下接一下將狼尾的毛理順,多好的狼尾啊,他的好兄弟。
一回酒店,李柚一就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整理資料。
可她翻遍了全身也找不到微型攝像機,見鬼,去哪了?!
14
狼是一條命,人是一條命,獵槍之下,狼和人是平等的。
狼和人也是有感情的,女孩救狼,沒有值不值得。
她只是維護自己想要維護的東西罷了,這就夠了。
......
二叔突然躥過來,伸手將季青臨手中的播放器搶了過去,“你還真把這玩意兒給偷來了?”
“這東西放在她身上不安全。”
二叔搖了搖頭,“你這兒都跟了一路了,你累不累啊?”
“......”
“不過青臨,你玩歸玩,可得把握好分寸。外面的警備越來越嚴了,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能再現形了。還有你身上有傷不適合在人群中呆太久,狼宮已經打理出來了,你隨時可以回去修養。”
季青臨抑制不住胸口的痛癢輕咳一陣,“我知道。她來草原不過想見一見狼。我最後原了她這個心願,我就回狼山,再不出來。”
“青臨,該還的你都還了。你不欠她什麼,這個時候沒必要冒著個險。”
“......”
空曠的草原,晚風拂動。
二叔無奈地搖搖頭,“我知道我攔不住你,但是把這個穿上。”
季青臨拿起面前的手工背心,這不是在霖市二叔天天蜷在沙發上織的那件嗎?
季青臨不解地看向二叔,二叔卻不好意思了,“看什麼看?閑來無事賢惠一次不行啊?想女人的時候能不能也想想你二叔?我可就你這麼一個侄兒了!”
季青臨立時將背心穿在了身上,無奈苦笑,“放心吧,我一定保護好自己,完完整整地回來。”
15
縱身一躍跳上陽臺,腦袋都已經伸進了房間,季青臨突然又猶豫了,“她會不會怕他?”
低頭再細細打量一番,自己的真身似乎過於龐大了些,不會真的嚇到她吧?要不然再變成之前的幼崽?
可這黑燈瞎火的,她萬一沒看見,一不留神將他踩死了怎麼辦?這麼粗心大意的事,季青臨絕對相信李柚一幹得出來。
左想右想,季青臨還是變回了幼崽的模樣,這樣好像比較可愛。
從窗臺上一躍而下,季青臨摔了個底朝天,咳咳咳,誰也沒看見!
“咦,柚子,這有只小狗!”
季青臨感覺腦瓜皮一緊,下一秒便被陳梓豪提著拎進了李柚一的懷裏,“好可愛。”
陳梓豪一把摟住李柚一的肩,“你看,連老天爺都在幫我,知道我向你求婚,連這小家夥都跑來給我加油!你還不答應?”
“嗚嗚嗚嗚~”季青臨擡頭望著李柚一,不是吧,他成了加油助興的了?那他嗚嗚噎噎的這首喪曲,可還行?
李柚一目不轉睛地看著懷裏的小家夥。陳梓豪正催著要答案,卻被李柚一搶了先,“它應該是只狼。”
是狼是狗,陳誌豪不關心。他是做商業管理的,目標明確向來是他的行事準則,“柚子,別轉移話題。我們已經蹉跎了七年了,我們誰都耗不起了。”
李柚一的手腕一緊,對上陳梓豪期待的目光,她卻只想逃。七年前,她多期待這枚戒指啊,可是他們都太倔強。
“我……”
“汪汪汪汪!”
這把狼都逼出了狗叫,卻徹底把陳梓豪給等著急了,一把拎起它的腦瓜皮又原路將它丟了出去。
季青臨在陽臺上使勁兒撓門,拉下顏面各種賣萌都無濟於事。
隔著防風玻璃,他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卻在他們的擁抱中停下了著急忙慌抓門的爪子。
他在急什麼呢?除了陳梓豪,還有誰更合適?
今天的風很大,比奄奄一息躺在山洞裏那天還冷。季青臨信步走在草原上,只是在想,這樣短暫地一瞬,算是圓了她的心願嗎?
正想著,一顆子彈忽地從眼前擦過。
“狼王!”
子彈接二連三地飛了過來。一道強光投來,射得季青臨睜不開眼。季青臨只能憑著耳力判斷子彈的方向躲避,落下來的子彈越加密集。正犯難,身邊閃過一個過來黑影,“這邊!”
“太懸了!太懸了!”終於到了自己的地盤了,二叔拍著胸口長長地順出一口氣,“幸好跑得快,差點搭上老命。”
“我就說今晚的眼皮直跳,還真讓我給算著了!讓你別去,你非得去,她要看狼不會自己去動物園?這樣送命的買賣,也就你願意!幸好你穿了背心,我才能尋著味兒及時趕到。”
一聽這話,季青臨眼皮一跳,埋頭猛地一嗅,一股子尿騷味,他剛剛就穿著這個去見了一一?!季青臨的臉色一秒三變,面露慍色。二叔腳下一軟,嘴上還得再撐一撐,“臭小子,你這是什麼表情?狼就得有狼的味道,就跟他們人說的那個男人味是一個道理!”
在季青臨反應過來之前,二叔趕緊拔腿往前走“這個這個,前面就是狼山,咱們現在就回去,再也不出來。狼山是咱們的大本營,看誰敢往上闖!”
季青臨冷著臉,剛邁出步子又停了下來,“不對。”
“什麼不對?”二叔一臉懵逼,上下將季青臨打量一番,沒什麼不對啊,這不是好好的嗎?
“她的心跳不對!”剛剛在她懷裏,他聽得真切,她的心跳不對!
不行,他得回去。
“誒!你去哪?回來!前面就是狼山了!”二叔在後面喊破了嗓子都不見某人回頭,“你個死沒良心的!”
16
屋外一聲槍響,陳梓豪手中的戒指一抖,李柚一的手立馬縮了回去,“發生什麼事了?”
片刻之間,樓下已經聚滿了人,眾人擁著大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好大一只!”
“是啊,聽說這次真的是狼王!”
“你們沒看見,好大一只,誰要是抓到了誰就發大財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說著就開始流哈喇子。
可捕到狼王談何容易?更何況現在狼王受了驚嚇,輕易不會再下山。
李柚一順著眾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早已不見狼的蹤影,悄悄松出一口氣。
李柚一意興闌珊地退出了討論大軍,轉身回了房間。身後的陳梓豪,欲言又止,“柚子,我們……”
李柚一側身背對著陳梓豪,語氣裏盡是疲倦,“我累了,明天再說吧!”
陳梓豪抿唇點了點頭,“行,你早點休息。”
季青臨一路狂奔到月牙坡,跑得太快差點沒剎住腳,他沒眼花吧?月下那人......
“還真的有狼呢!”李柚一喃喃自語。
相隔數米,遠遠地一眼,季青臨心跳一滯。她怎麼會在這裏?
沒等他想明白,月下那人忽地跳起來,歡喜地叫嚷,“大家夥,你等等,等等啊!”
說著就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季青臨看著她那手舞足蹈的樣子,也跟著咧開嘴,不自覺地慢慢走了過去。
李柚一猶豫著將手撫上了狼頭,“你,真的不怕我?”
季青臨索性將腦袋靠在了李柚一的膝蓋上,“切,還挺會找位置。這以前可是我們家灌湯包的專屬位置。”
季青臨別過頭,確定在這之前不是他的專屬位置嗎?
“看看,像嗎?”李柚一兩手一拍,完工,“好久沒有畫得這樣流暢了,痛快!”
季青臨看著畫出神。一陣風好巧不巧地吹了起來,輕沙拂動,季青臨趕緊撲過去,嘴咬著尾將自己團成一個圈將畫圍了起來。
李柚一看得笑了,“你這大家夥還挺柔軟的嘛!擔心畫被吹散?沒關系,我可以再給你畫。”
“誒,你的脖子上竟然還有紅繩,等著我再給你添幾筆。”
李柚一趴在地上,季青臨扭過頭,鼻尖正好對上她的額頭。睫毛眨眨,額前的碎發拂動,還是和從前一般,畫起畫來砂石塵土都往臉上抹,像個花貓一樣,真醜。
看得正出神,李柚一突然擡頭,衝他粲然一笑,“你這紅繩我也有一根。”
“......”
“我的那根,和你這紅繩上的梵文一模一樣,可我從來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去過靈水寺。你的這紅繩又是哪來的?哪個花姑娘送你的,嗯?”
李柚一揉面團似地搓著他的兩個臉嘟子,“你這大家夥,脾氣倒挺好。”
“好了,狼也見到了,心願也了了,我該回去睡覺了,你也快回去找你的花姑娘吧!”
李柚一拍了拍他的腦袋,轉身往回走。她走一步季青臨在後面跟一步,李柚一回頭對他笑:“不用送了,回去吧!我是偷偷溜出來的,也該回去了。”
“嗚嗚嗚嗚~”
“說的啥聽不懂。”
“嗚嗚嗚嗚~”
“你這旋律還不錯,嗚嗚嗚嗚~,是這樣嗎?哈哈哈——”
“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
“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堪堪落在腳邊。
17
“這是真正的狼王!”
“孤狼去而復返,機不可失!兄弟們,上啊!”
李柚一一步跨到狼前,“你們幹什麼?這裏是禁獵區!”
“要命的話,趕緊躲開,少多管閑事。”
語音剛落,“砰砰”的槍聲就在暗夜中再次響了起來。
李柚一轉身一掌重重地拍在狼背上,“跑,快跑!”
山地越野開足馬力,極速向著他們衝來。李柚一見這呆狼一步三回頭,跑得比烏龜還慢,急得跺腳,跑到外側,陪著他催著他跑,“呆狼,這麼大個頭一點兒不頂用,跑這麼慢,別人馬上追上來了!跑啊!快跑啊!”
一個轉身,季青臨轉到外側,將李柚一護在裏面。眼看著越野車越來越近,季青臨卻突然停住了。
“誒?跑啊!怎麼不跑了?呆子!”
季青臨擡頭看著心急如焚的李柚一,忽地仰天一聲長嘯,低頭一口含住李柚一的手腕。
只輕輕一扯,手腕的紅繩脫落。
“我的紅繩!”
取走紅繩,季青臨扭頭縱身狂奔而去,輕松避開槍林彈雨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李柚一再難追上他的腳步,只能看著他的身影轉瞬消失在黑夜的盡頭。看著他安全地離開,再次擡手,手腕已空,眼眶微潤,還真是什麼也沒打算給她留下呢!
“MD,又跑了!”身後的粗漢氣得跺腳,一個勁兒地踢輪胎。
李柚一擡手用力地抹去臉上的淚水,拽緊了拳頭,瞪著眼走了過去,“你們知不知道這裏是圍獵區,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
身形彪悍的大高個,兩手叉腰狠瞪著她,“哪來的瘋子,少在這裏多管閑事,你剛剛壞了老子的好事,你最好現在給我滾遠點,不然要你好看!”
“好看?怎麼個好看法?”指甲掐進手心,李柚一提高了嗓門,故意挑釁,“你這槍也是非法違禁的吧?”
“臭丫頭,活得不耐煩了?我們的事警察都管不了,你又能把我們怎麼樣?不想死的話趕緊滾!”
“大哥,給她點顏色瞧瞧,這臭丫頭剛才就一直擋在狼的前面礙事,還真以為我們不敢對她動手。狼是一槍,人也是一槍,有什麼區別?今晚多好的機會,咱們在這裏蟄伏了多少天?眼看著狼王就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老子真恨不得把她給斃了!”
說話那人手上的槍還沒有卸下來,李柚一咬緊牙關走了過去,“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那人看起來精瘦,手上卻十分有力,一把揪住她的衣領,“臭丫頭,找死是不是?”
李柚一下巴揚得高高的,憋著氣,努力讓自己鎮定。
為首的彪形大漢掃了她一眼,冷聲道,“好了德吉,別惹事。”
叫德吉的瘦子拳頭緊了又緊,忍了好久才壓住心中的怒火,將李柚一一把丟了出去。
李柚一一個踉蹌摔在地上,火材盒大小的微型攝影機卻從身上掉了下來,就落在她和德吉之間。
空氣裏片刻的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黑盒子和她之間徘徊,李柚一也呆住了。
“臭丫頭,居然偷拍!找死!”
精瘦的男人舉起獵槍,“哢嚓”一聲,子彈已然上膛。
李柚一抓起一把細沙扔向那人,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跑。
“砰!”
近在咫尺的槍響,那樣分明的震顫,李柚一卻沒有等到預想中的巨痛。一回頭,看著眼前緩緩倒下的巨大身影,杏眼圓睜,嘶聲竭力,“青歌!”
“狼王!狼王又回來了!我打中了!”德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狼,狼群!”
“嗚、嗚嗚嗚——”
一時之間,萬狼集結,一聲接一聲的狼嚎響徹整個山間,整個山頭密密麻麻被狼包圍起來,快速向他們聚攏。
一群人頓時慌了神,跳進車裏,狂踩油門,群狼奮起而追。
槍聲,悲鳴聲,響徹整座狼山。
18
塵沙四起,李柚一獨坐在山頭,慌忙地用手摁住傷口上的血柱,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你怎麼這麼傻?!誰讓你這麼做的?我不是早說過嗎?我要你好好的,瀟灑自在地活在這草原上!你聽到沒有,青歌!”
金瞳盈濕,狼爪緩緩擡起,在撫上她臉頰的一瞬化而為手,輕輕地拭去她臉上的淚,“你剛剛,叫我什麼?”
“青歌,青草相伴,一世歡歌。”
七年前,在這片草原,女孩將幼狼拖在掌心,舉在藍天白雲之下,笑著對他說,“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女孩望著青青草原,眼珠一轉,“青草相伴,一世歡歌,就叫青歌好不好?”
幼狼嗚嗚一聲,吐槽真是俗氣,女孩卻大喜,“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季青臨劍眉微擰,“怎麼會……”
“是,我都記得!你這個傻瓜你以為刪了我的記憶就完事了嗎?可是你不知道我為你寫的日記,我把我們的每一個小細節都寫在日記本上。我為你寫了百萬字的《青歌成長日記》,你一彈指就抹了我的所有記憶,你經過我同意了嗎?大壞蛋!”
“知道我為什麼畫畫嗎?我每天都把日記翻一遍,從字裏行間找出你的模樣,我就是要把你畫在紙上、畫在地上、畫在墻上、畫在每一個角落,我要永永遠遠記住你這個大壞蛋的樣子!”
心口絞痛,季青臨忍不住輕咳,蒼白的唇齒間滲出一抹猩紅,看著李柚一憤憤的樣子,無力地淺笑,“好啊,那你一定不要忘了我。我死後……”
“不,我不準你死!我把心還給你,我現在就還給你,七年前就該死的人是我!”
季青臨一把扣住李柚一的手腕,“不,一一,別鬧!”
“我沒有鬧,這顆心本來就是你的,我已經占用了太久,現在只是物歸原主而已。”
“它是你的,我的心給了你,就是你的!包括我,我也是你的!能夠護你周全,我覺得很值。”
“那我呢?你要我永遠活在沒有你的世界?!”
“我愛你,你聽到沒有?不管你是青歌還是季青臨,我都愛你!所以我求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這麼多年,你把我保護得這樣好,沒有你,我過不好這一生。”
季青臨靜靜地端看著李柚一,微微一笑熱淚盈出,原來他這樣幸福。
在旁邊溜達了好一會兒的二叔,眼看著季青臨血液流失越來越嚴重,實在沒辦法只能舔著臉上去打斷一下這情濃蜜意的美好時刻,“那個,侄媳婦兒啊,其實救青臨也不是沒有辦法啦!”
“什麼辦法?!”
“這個,那個……”二叔搓搓小手,一臉雞賊地看著李柚一,“這得看你。”
“什麼辦法?只要能救青歌,我什麼都願意。”
二叔兩手一拍,“成!”
都沒見出手,李柚一頭一歪就倒在了二叔的肩上。
季青臨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一把扯住二叔的衣領,“你要幹什麼?二叔,我求你,你不要動她。”
扯動傷口,鮮血汩汩地往外流,二叔立馬求饒,“好好好,我不動她,我就是從她身上取點東西。”
“不!不行!我怎樣都可以,但絕不能讓她涉險。我……”
二叔白眼一翻,一個劈手下去,總算安靜了,“臭小子,我知道我們狼族個個都是情種,你這百年鐵樹也難得開花,但我總得給我們這一支留點血脈吧?”
19
季青臨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狼宮,頭一偏卻見李柚一雙目緊閉地躺在他的身側。
猛地坐起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二叔端著藥走了進來,一看季青臨那緊張的神色,癟了癟嘴,“放心吧,還能喘氣!”
季青臨扭頭狠瞪著他,“你對她做了什麼了?”
二叔放下藥碗,瞅了眼睡得還死沈死沈的李柚一,目測了下他和季青臨之間的距離,後退一步,左手摳右手,“沒什麼,就是取了半心而已。”
“你!”季青臨一張俊臉頓時氣成了豬肝色。
“哎喲,不要那麼生氣嘛!我這還不是為了你!”二叔下意識地又往後退了兩步,“其實這也是好事。就算我這次不動手,一旦你死了,她馬上也會出問題。之前你不是也發現了她心跳異常嗎?”
“那現在呢?”
“現在當然是沒問題啦!你二叔我,可是狼中華佗耶!之前她的心被子彈穿透不是一直養在你的身上嗎?所以我把你們的心各取一半互換,這樣一來可以救活你,二來可以減輕她的負荷。”
“現在,你是狼中之人,她是人中之狼。你們倆現在是真連在了一起,就算膩歪了也別想分開!我只會接,拆的技術還沒學。”
季青臨一臉的別扭,“我、我不會。”
“那她呢?別忘了還有一個青梅竹馬在家裏等著呢!”
二叔搖搖擺擺走了,季青臨扭頭凝望著昏睡中的李柚一,她呢?她願意這樣和他連在一起嗎?
20
季青臨俯身一點一點靠近,悄悄地吻上她的唇,將她攏在懷裏。如果不願意,就逼二叔趕緊學一學新的技術,要活到老學到老才行啊!
季青臨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貪婪地吮吸著她身上的味道。一擡頭,卻對上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像做了虧心事,季青臨嚇得一個激靈,“你,你醒了。”
李柚一看著他,“嗯。”
“哪裏不舒服嗎?”對上李柚一目光的那一瞬,季青臨低下了高貴的頭,像犯錯的孩子,“抱歉,我沒有攔住二叔,讓你受苦了。”
季青臨咬咬唇接著說:“從現在起,我會努力吃飯,等我養肥了,心——還能換回來。”
李柚一看著他,舔了舔幹裂的唇,朝他勾了勾手指。
“什麼?”季青臨傾身湊到她的面前,以為她有話要說。誰曾想,李柚一兩手一伸,勾住他的脖子硬生生將兩人的嘴對在一起,然後用力地啃了下去。
季青臨吃痛地悶哼一聲,唇齒間頓時一股血絲的鹹甜,卻不敢反抗,幽怨的小眼神瞪著她。
李柚一抿唇,細細地品了品,“上次在你家樓下,你把記憶抹得太突然。這個,是你欠我的。”
上次在樓下,那個黑夜裏炙熱的渴望......季青臨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後知後覺想起一件很重的事,“記憶抹了你怎麼還知道發生了什麼?”
李柚一嘴角一勾,手在腰間一晃,又一個黑盒子握在了手中,“科技萬歲!”
季青臨眉間一皺,“你到底隨身帶了多少這東西?你知不知道,因為這個你差點沒命!”
“那也比稀裏糊塗忘了你,無知無覺地活著好!”
“一一,我……”
李柚一擡手將季青臨綁在手腕上的紅繩搶了回來,打斷他,“如果你張口就是人狼殊途,趕我走的話就不用說了,我不想聽,現在也走不動。”
季青臨定定地看著李柚一,伸手搶過紅繩,三五兩下挽成指環大小的圈不由分說地套在李柚一的無名指上,“誰說我要放你走?我這狼宮還差一位女主人,你、願意嗎?”
李柚一看著指尖的紅繩,白了他一眼,“這都已經套上了,還問願不願意?狼王殿下,您能稍微真誠一點嗎?”
季青臨眉眼一彎,俯身將她圈在懷裏,“不要走,我愛你!”
“哦!”
李柚一回摟住季青臨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悄悄地笑。
從狼宮望出去,黎明破曉,初陽從天邊冉冉升起。(原標題:《狼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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