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洗骯臟的手帕的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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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已由作者:柳意,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號“深夜奇譚”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家人們,馬上淩晨三點了,小徐這就帶你們進入今天的探險地,喜歡的水友麻煩點點贊……”徐廣順故作輕松地向鏡頭招招手。

作為海都市小有人氣的深夜探險類主播,徐廣順雖說入行時間不久,卻也去過好幾個廢棄大樓或是傳說中的“兇宅”了。

可今天走到這所廢棄校門前,他心裏竟打起了鼓。十多年前,這所中學是全市數一數二的初中,走出過好幾位中考狀元。後來因為改造將礦中整體搬遷到新區,這個地方才沈寂下來。

之後聽說改造項目的老板因為破產跳了樓,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公司接手,這裏便荒蕪了十幾年,如今荒草雜木已長得滿院都是了。

“鈴……”

一陣刺耳的鈴聲劃破天幕,將徐廣順的話音打斷。而後,柔和又詭異的音樂響徹夜空。

小徐瞪大眼睛,驚恐地望向空蕩蕩的樓層。

“眼保健操正式開始!第一節,揉天應穴,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徐廣順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他使勁揉揉眼睛,死死地盯著手機。

他確信自己沒看錯,現在是淩晨三點,廢棄的教學樓裏……會有誰在這個時間做眼保健操?

觀眾的熱情倒是被這鈴聲點燃了,“節目效果爆炸”“bgm滿分!”“效果拉滿了”之類的彈幕不一會兒便刷了屏。

徐廣順心裏苦笑,只有他清楚這可不是設計好的劇本。不過看著滿屏的彈幕與禮物,小徐心一橫,還是強撐著走進了大門。

這裏並不大,一條小徑直通教學樓,只是周遭破敗的樓體與碎裂的玻璃看上去陰森森的。

音樂聲始終沒有停止,經由陳舊的喇叭播放還有些走音,聽上去甚是扭曲。小徐咳嗽兩聲壯壯膽子,然後打著手電筒徑直向教學樓走去。

“家人們,你們看這是什麼?”徐廣順在教學樓底下看見一束百合花。花朵盛開著,顯然是最近剛剛放在這裏的。

徐廣順撓撓頭,他撿起花束,只見卡片上用娟秀的字體寫著“願你在另一個世界不再經歷這些。——你的摯友林微”。

徐廣順嚇得連忙將花束丟在了地上。

難道……這裏的傳聞是真的嗎?徐廣順開始打起退堂鼓。

他掃了一眼屏幕,飛快閃過的彈幕和禮物圖標晃得他眼花,不知是誰帶起的節奏,開始刷起讓他進入教學樓看一看,還有人說鏡頭正上方三樓的窗戶像是新換的,一定有蹊蹺。

今晚收入能翻個倍了。

徐廣順使勁咽了咽口水,他哆嗦著從懷中掏出一小壺白酒,然後一仰脖悶了進去。

在利益與酒精的雙重驅使下,徐廣順踉蹌著走進了教學樓。樓裏回蕩著眼保健操的音樂聲,加上老鼠的吱吱聲與雜物堆中不明的異響,一陣陰風吹過,激起小徐一身雞皮疙瘩。縱使他喝了酒,此刻也有點哆嗦起來。

屏幕上刷起了滿屏的鼓勵言語 ,其中夾雜著一些勸小徐快跑的聲音。

“有人嗎?”徐廣順喊了一嗓子,他打著手電筒,在樓裏摸索著。三樓到了,樓梯左手邊的教室門半開著,在陰風的撥動下嘎吱嘎吱地叫著。徐廣順探頭向裏看了看,猛地看見教室裏有個人背對著他。

“我去!”徐廣順嚇得後退了一步,這地方還真有人!

那人跪在講臺前面,面朝那扇奇怪的窗戶一動不動。

“餵!你哪位?”

徐廣順顫抖著衝那人喊了一聲。見對方沒有回應,徐廣順探身走了進去。

“餵,你還好嗎?”

徐廣順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才看清那人胳膊背在身後。他沒想到,下一秒眼前的畫面會成為他縈繞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那人被小徐一拍竟僵直仰面倒在地上,他的右眼被一根樹枝穿過,血液早已凝固,在灰白的臉上留下樹杈般暗紅的紋路,另一只眼圓鼓鼓地睜著。

“啊!”

一群老鼠被叫聲驚起,滿屋亂竄……

1

做刑警一年多來,周野早已習慣在淩晨被電話吵醒,只不過看見電話是隊長陳誌打來的,他隱約猜到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老陳哥,怎麼了?”周野接通電話,打著哈欠問道。

“有命案,立刻出發去沈陷區的廢棄中學,門口見面。”

周野趕緊拿起外套“好,馬上到。”

周野看了眼手機,發現陳誌已掛斷了電話。他躺回床上又滾了兩圈,這才邁著小步走進衛生間。

“小野,要出任務嗎?”周野的母親開門走了出來,她從衣架上取下一身熨燙好的衣服,說道,“別磨蹭了,收拾收拾快走吧。”

“馬上馬上,您快別催了。”周野隨意往臉上撩了幾把水,含糊不清地說道,“媽,您怎麼醒了?”

周母一邊將毛巾遞給兒子,一邊碎碎念道:“你父親當年出任務的時候可沒你這麼邋遢,最多兩分鐘,肯定出門。”

周野的動作僵住了,片刻,他低聲道:“媽,當年父親深夜出任務的時候……您也是這樣嗎?”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許久,周母清清嗓子,柔聲道:“小野,我知道你天性不喜拘束。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你也不會做刑警。這麼多年過去了……”

“媽您別說了。”周野利落地將衣服穿好,他抱了抱母親,說道,“您放心,我會成為一個好刑警的,像父親那樣。還有那件事情……我也一定會查清。”

周母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重重地嘆了口氣。她踱步到客廳裏,呆望著角桌上的遺像,久久無言。

半小時後,周野驅車來到了礦區中學,陳誌早在校門口等著了。他一把將周野從車上拽下,一邊拉著他向裏走去,一邊笑罵道:“臭小子,就數你來的慢,法醫和技偵的同誌早都進去了。”

“老陳哥,我從家過來可是橫跨了大半個海都市。”

陳誌嗤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你小子就是找借口,怎麼不學學你爸,出現場總是第一……”

陳誌說到一半沒了聲音,表情也黯淡了下來,為轉移話題,他迅疾指著三樓,說起了案情:

“看見三樓那扇新窗戶沒有?屍體就是在那間教室被發現的,法醫推測死亡時間大約是昨天淩晨。有趣的是,這扇窗戶的正下方放著一束百合花。呵,這花多新鮮呀,恐怕也是這新放在這裏的吧。”

周野蹲下身閱讀起百合花束上的卡片。林微……林微?周野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站起身,緊盯著陳誌,問道:“這個林微該不會是……”

“我已經讓李璐去查了,世上同名同姓的多得是,不一定就是一個人。”陳誌將一顆煙叼在嘴裏,又很快將煙放回盒子。他拍拍周野的肩膀,說道,“走,去案發現場看看吧。”

兩人走到三樓,技偵隊長周雲和他助手正擡著屍體下樓。

“周哥,死亡時間和死因有大概嗎?”周野問。

周雲小心翼翼擡著屍體,下巴朝教室方向揚了揚,戴著口罩的聲音甕聲甕氣:“跟程俊說了。”

下一秒,一個娃娃臉的年輕警察迎了出來,一板一眼地說道:“陳隊,野哥,大體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死者名叫孫強,男,28歲,無業,家就住在離這不遠的礦工新村。死因是後腦被重擊,一擊斃命,推測兇器是屍體旁的磚頭,死者右眼的樹枝則是死後插進去的。他的隨身物品沒有被翻動的痕跡,不像是為劫財殺人。”

“這麼快就確認死者身份了,神探啊!”周野驚訝道。

“那個……因為死者兜裏有身份證。”程俊訕訕地把裝著身份證的證物袋舉在胸前。

周野狐疑地盯著身份證,兇手通常都費盡心機抹除死者身份,這樣留下身份證的他倒是第一次見。

“是本人的嗎?”周野問。

“我對比了照片和死者面貌,對得上。”程俊說道,“屍體是今天淩晨三點多被一名叫做徐廣順的男人發現的,他昨晚的全部錄像都在這裏。”

“還把視頻留著?程俊,讓他刪掉,不要廣泛傳播!”陳誌吩咐道。

“已經聯系平臺了,這是我讓徐廣順單獨發我的。”

“這樣的人會和誰結下仇呢?”陳誌低頭思忖了一會,見周野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昨晚的視頻,他又問道,“程俊,現場還發現什麼線索沒有?”

程俊想了想,然後從旁邊拿起一個證物袋說道:“我們還在屍體旁邊發現了一個金屬徽章。這徽章的材質倒是沒什麼稀奇的,不過上面的圖案有些奇怪,像是三個長著翅膀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搬遷時學生留下的。”

“厄裏倪厄斯。”周野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陳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周野將手機放下,正色道:“徽章上的圖案是三位復仇女神阿勒克圖、墨紀拉和底西福涅,她們被統稱為厄裏倪厄斯。你們看這枚金屬徽章成色很新,沒有絲毫氧化的跡象,這說明徽章是兇手故意留下的。”

“還敢故意留?”陳誌憤怒道,“無法無天了!所有人員,回警局開會!”

警隊辦公室裏,陳誌緊皺著眉頭說道:“剛剛王局找我談話了,這個案子影響極大,限我們三天之內破案。方維、程俊,說說你們走訪詢問的結果。”

一個三十歲上下看上去很穩重的警察看了眼陳誌,開口道:“好的陳隊,那我就和同誌們說說我走訪的結果。

我找到了死者的鄰居和老師,他們說十多年前死者在這讀過書,但成績一般,上的是很普通的高中與大學。

後來死者大學畢業後就一直獨居在家,靠外出打工的父母養活,他不太出門,人際關系並不復雜,好像也沒有什麼仇人,不過有人說他最近想買什麼新設備,有點缺錢。”

“陳隊,我詢問了那個叫徐廣順的男子,他拍著胸脯跟我保證現場的一切都不是他布置的,事前他也沒到現場踩過點。”程俊補充道。

陳誌低頭沈思著,他自言自語道:“為什麼?兇手為什麼要在現場布置這麼多花裏胡哨的東西?”

“儀式感,兇手或許在完成一場復仇的儀式。”

“儀式?”陳誌問道。

“沒錯。”周野點點頭,“從這段錄像上及現場情況上看,主要存在五個疑點,如果不是徐廣順布置的就一定是兇手刻意而為。

兇手弄得很明顯。一是淩晨三點播放的眼保健操音樂;二是三樓被翻新過的窗戶,誰會為廢棄的大樓更換窗戶?三是樓下擺放的百合花束。

從以上三點看,兇手似乎是想讓人快速發現屍體。我懷疑兇手有預謀地利用徐廣順探險將兇案現場播出去,甚至他當時就在觀看著這場探險秀。還有這具屍體也有不一般的地方,一是屍體眼睛裏的樹枝,二是屍體的姿勢。”

“屍體的姿勢?”程俊撓了撓頭。

周野看了他一眼,說道:“從視頻上看,屍體剛被發現時並不像現在這樣倒在地上,而是正對著窗戶跪在地上,雙臂反剪在身後。你們不覺得這個姿勢很眼熟嗎?”

“秦檜!”陳誌突然眼前一亮,他拍了拍程俊,開口說道,“李璐去調查死者住宅,周野程俊跟我去一趟附近派出所,問一問這間教室曾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案件!”

不一會兒的工夫,兩人便來到了礦區派出所,接待他們的是一名鬢角微白的老警察。

他與兩人握了手,而後說道:“是陳隊長吧?快請坐。我叫劉凱,在這幹了二十多年了。確實像你們電話裏說的那樣,應該是十三年前的這個時候,這間教室裏發生過一起跳樓事件。

是個女學生,叫沈子姍,是在做眼保健操的時候跳下去的。我記得她的後腦磕在了樓下的花臺上,救護車來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行了。說起來真是可惜,那女娃長得挺漂亮的,聽說學習也不錯。”

周野看了劉凱一眼,開口道:“劉警官,這起案件距今也十三年了,為什麼您記得這麼清楚呢?”

劉凱嘆了口氣,說道:“我確實對那起案件印象很深,一是因為那起案件發生不久礦中就整體搬走了,二是因為……唉!這丫頭命不好呀,她摔下去之後滾了一圈,右眼被樹枝紮穿了,這場面恐怕我一輩子都不能忘記。”

陳誌與周野互看一眼,這和死者的死狀對上了。

陳誌站起身說道,“孫強的死狀與沈子姍如出一轍。兇手極大可能在進行復仇,目前調查放在十三年前跳樓案的相關人員上,還有沈子姍與孫強的關系。”

程俊突然跑了進來,他勻了口氣後,開口說道:“陳隊,剛剛李璐發來了一份資料。根據我們提供的情況,樓下百合花束上的林微很可能是這個人。

林微,女,28歲,去年博士畢業後進入海都大學法學院任教。十三年前,她與死者系同班同學關系。哦對了,她還有一次被警方詢問的記錄。是在十七年前,她作為受害者家屬與目擊證人接受了詢問,那件案子是……”

“公檢法連續殺人案。”周野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冷得仿佛機器發出的一般,沒有半點感情,“當時兇手在一天之內連續殺害了一名刑警、一名檢察官和一名法官,三人唯一的共同點便是辦理過同一起死刑案件。那案子到現在都沒有被偵破,成了一起懸案。”

程俊皺著眉頭,疑惑地問道:“野哥,你怎麼知道的?”

周野看著程俊,平靜地說道:“那名死去的刑警是我父親,而那位法官的女兒叫做林微。”

程俊震驚地看著周野,久久說不出話來。

半晌,陳誌嘆口氣說道:“程俊,你去傳喚林微,有些事情恐怕得向她了解一下。”

“還是我和程俊一起去吧。”周野開口說道。

陳誌凝視著周野,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去往海都大學的路上,程俊不時瞥一眼開車的周野。醞釀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說道:“野哥,抱歉我不知道你父親的事。”

“沒什麼,都過去了。”周野狀似平靜地說道。程俊縮了縮脖子,因為他分明看見周野抓著方向盤的手在不自然地顫動著。

九點半左右,汽車停在了海都大學的門前。程俊一邊引導著周野向裏面走去,一邊說道:“野哥,我都打聽清楚了,林微今天上午在西階梯教室教法理學,十點下課。”

“你消息還蠻靈通的嗎。”周野笑道。

程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嘿嘿,海都大學派出所裏有我一個好兄弟。還有我對象是這裏的輔導員,咱不也算是半個主場了嘛。”

周野點點頭道:“好,那一會兒咱倆兵分兩路,我去找林微,你去側面了解一下她的各方面情況,切記不要提到殺人案,不要影響到她的名聲。”

2

周野靜靜地站在走廊裏,透過窗子呆望著講臺上梳著馬尾的女人。恍惚間,他的思緒好像回到了十七年前的那個仲夏。

記憶裏一切都是那麼混亂,他就坐在警局的走廊裏哭泣著,可是沒有一個人理睬他,每個人都在飛奔著、忙碌著,耳邊充斥的只有人的喊叫聲與交織的電話鈴聲。

“你都多大了還哭,羞不羞。”

周野止住了哭聲。他抹了把眼淚,扭頭看向坐在身邊的女孩。她梳著馬尾,眼睛大大的,好似會說話一般。

“我的父親去世了,他被壞人殺了。”周野啜泣著說道。

“我的父親也被壞人殺了。而且他被殺死的時候,我就藏在旁邊的衣櫃裏。”女孩說著低下了頭。

“那你看到壞人長什麼樣了嗎?”周野問道。

女孩搖搖頭:“衣櫃的門關得緊緊的,我什麼也沒看見,不過好像聽到了唱戲的聲音。有個叔叔說他們找到壞人留下的磁帶,那戲叫《安提戈涅》……”

突如其來的下課鈴聲打斷了周野的思緒。他定了定神,推開後門走進教室,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好。

不過林微好像沒有下課的意思,她溫柔地笑了笑,開口道:“抱歉同學們,老師又要壓堂了。剛剛我們講到了法律的出現削弱了同態復仇的必要性,下面我們再來講講自然法與實在法。老師想通過古希臘的戲劇《安提戈涅》來引起同學們對自然法與實在法的思考。”

“從前有一個國王按照法律處死了反叛者,同時下令任何人不得為其收屍,否則將被處死。而反叛者的妹妹安提戈涅不顧禁令為哥哥收屍,並表示她給哥哥收屍是基於人之本性的自然法,是高於國王的命令的。

最終,安提戈涅被處死,一意孤行的國王也落得妻離子散的結果。這個故事體現了自然法學派的觀念,即‘惡法非法’……”

“老師,我想打斷您一下。”周野突然站起身來,大聲說道,“您說惡法非法,那麼所謂‘惡法’與‘良法’的標準由誰來判定呢?”

周野的發言打破了教室裏的平靜,同學們交頭接耳地小聲討論起來。林微遠遠與周野對視著,她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這個問題就留給同學們思考好不好?我們下節課再討論。好了,下課。”

聽到這話,幾個調皮的男學生飛似地竄出了教室,隨後教室裏的學生們也都陸陸續續離開了。

林微倒是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她很是隨意地坐到第一排課桌上,揶揄道:“是周野嗎?你的長相和小時候相比變化不大,倒是性格勇敢了不少。真沒想到,十七年沒見,再見你時竟到我的課堂上來搗亂了。”

周野尷尬地笑了笑,開口道:“林老師竟然還記得我,記憶力這麼好?”

林微輕撩了一下頭發,眨眨眼說道:“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說吧,來找我什麼事?”

周野起身走到教室第一排,也坐到課桌上。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林微,開口道:“我現在在市刑偵支隊工作,正在調查一起案件。你的初中同學孫強昨天死了,就在你們上課的那間教室裏。”

“所以現在我成了犯罪嫌疑人?”林微的表情沒有半點異樣,她的眸子既無辜又深邃。

周野目光一凜,開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解釋的?”

“你想讓我解釋什麼?”

“現場有束百合花,卡片上留著你的名字,你解釋一下。沈子姍跳樓的原因你清楚嗎?你與沈子姍、孫強關系親近嗎?”

林微毫不退縮地與周野對視著,開口道:“那束百合花是我送的,因為前天是子姍的忌日,她是我初中時期唯一的朋友。孫強的為人我不太了解,他屬於那種成績不好不壞,喜歡獨來獨往,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特長的人,很容易被人遺忘。至於子姍跳樓的原因……派出所的調查結論很清楚,壓力過大。”

“你認可警方的調查結論?”周野的身體向前靠了靠。

“當然嘍。”林微聳聳肩,接著說道,“子姍自幼喪母,父親是教師,管她管得嚴,班主任更是將她作為狀元的有力競爭者培養。她自己的自尊心也強,在班級始終是前三名。

可是那次聯考,她發揮失常,跌出了前十。父親罵了她一頓,老師也嚴厲地與她談話,這才引發了這場悲劇。事後她父親一夜白了頭,班主任也很自責。”

周野點點頭,這個論斷確實站得住腳,可是既如此,與此事毫不相幹的孫強怎會成了被復仇的對象?

突然,周野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他將電話接通,表情卻變得越來越凝重。

末了,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林微,開口道:“林微,我們發現了新的線索。恐怕……我們得到公安局聊一聊了。”

3

林微坐在詢問室的椅子上,臉上卻沒有半點慌張。她的表現可以說是……鎮定,沒錯,就是一種萬事了然於胸的鎮定。

她的嘴角始終掛著微笑,一雙眸子左顧右盼的,宛如一個好奇寶寶。

周野捅了捅坐在身邊打瞌睡的程俊。他輕咳兩聲,開口道:“林微,請問你前天淩晨的時候在哪裏?”

“在家裏睡覺,沒有證人。”

“那你是否去過兇案現場?”

“去過。”林微篤定地點了點頭,“初三時,我在那讀了一年書。”

“我問你近期是否去過?”

“去過,前天我將百合花放在地上後,上去轉了一轉。”

“剛才在一起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剛才你也沒問我。”

周野感覺自己心裏憋了股火。他平復了好一會兒,又開口問道:“林微我問你,三樓教室裏那扇窗戶是不是你換的?”

“是呀,那窗戶是大廠家的,你一問經銷商不就全清楚了。”

“你是什麼時候換的?換下的窗戶又在哪裏?”周野強壓著怒火問道。

林微托著下巴,像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應該是一個月之前吧,我聽說有新的開發商介入,礦中要拆遷了,就找經銷商買了個新窗戶,把舊窗戶換下來放在家裏,權當做個紀念。警察同誌,我這不算是盜竊吧?”

“林微你……你鬧夠了沒有?”周野蹭的站起身。

他走到林微面前,彎下腰死死地盯著她,一臉嚴肅地說道:“林微,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危險?不在場證明你沒有,兇案現場滿是你的腳印和指紋,你又與死者是同學關系,現在你是整件案子最大的嫌疑人你知不知道?”

“哦。”林微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

周野的臉與林微離得越來越近,他目光熾熱地看著林微,一字一頓地說道:“相信我,我能幫你擺脫嫌疑,孫強是被報復致死的,死狀和沈子姍一致,你告訴我,沈子姍跳樓是不是有什麼隱情?是不是有人為的可能?”

“我說過了,子姍是因為壓力過大,與調查結論一致。”林微冷聲回應道。

“你……”周野攥緊了拳頭,他將拳頭狠狠地錘在桌子上,怒聲道,“小姐,你不配合警方調查,可不是個好行徑!”

“先生,你太易怒了,也不是一名好警察。”林微反唇相譏,毫不退讓。

“程俊,我們走!讓她在這好好想一想。”周野冷哼一聲,摔門走出了詢問室。

周野倚著走廊的墻壁,呆望著頭頂的燈。他自認不是一個急躁的人,可為什麼今天會急躁成這樣。恍惚間,他又想起了十七年前的那天,那是一切噩夢的根源。

“野哥,你想什麼呢?”程俊倚在周野身邊,開口說道,“哥,你剛那麼說,是確信林微不是兇手?”

周野瞥了程俊一眼,然後點點頭道:“死者的身上沒有半點她的指紋,而且不管怎麼說,讓一個女人一轉頭砸死一個成年男性還是太勉強了。”

“如果死者已經昏迷了呢?法醫說死者曾吸入致人昏迷的物質。”

程俊小心翼翼地看著周野,見他不說話,又尬笑兩聲,說道:“哥,我也不認為是林微是兇手,因為周圍每一個人對她的評價似乎都不錯,說她心地善良,性格開朗,只是……”

“只是什麼?”周野問道。

“只是她似乎從沒對別人展開過心扉。法學院的一個講師是我對象的閨蜜,也是林微上學十年的室友,聽她說林微從沒對任何人說過自己私人的事情。她參加集體活動就好像……就好像她需要讓自己看起來很合群一樣。再有,你看林微長得挺好看吧,她竟然沒談過戀愛!”

“臭小子,讓你調查案情,你都瞎打聽什麼?”周野照著程俊腦袋就是一下子。

“周野,沈子姍當年的班主任王莉來了,在三號詢問室,陳隊讓你去做個詢問筆錄。”李璐聽到兩人的聲音走了過來,開口說道。

周野應了一聲。他低頭想了想,又開口問道:“李璐,痕跡和法醫有提供什麼新線索沒有?”

李璐搖搖頭道:“沒有,這次的兇手真是狡猾得很,他像是將全身都捂上了一般,沒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痕跡。再加上案發現場附近是沈陷區,人煙稀少,又沒有安裝攝像頭,案件有些棘手。”

周野點點頭,他拍了拍程俊,說道:“走吧,我們去三號詢問室。”

進入詢問室,周野看到的是一個憂心忡忡的中年女人。她站起身,畏畏縮縮地說道:“警……警察同誌,聽說孫強死了?”

周野看了王莉一眼,開口道:“王老師,聽說孫強是一個性格內向、沒有特長的學生。十三年過去了,真沒想到您還能記住他。”

王莉嘆了口氣說道:“唉!能記不住嗎,那是我帶的最後一屆學生。那件事之後,我就調到二線崗位了。”

周野點點頭,接著問道:“王老師,談談您對孫強的印象吧。他和沈子姍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系?”

王莉搖了搖頭,說道:“他倆恐怕沒什麼聯系。正如警官您說得那樣,孫強是全班最容易被忽視的孩子,他的性格孤僻,總是獨來獨往。不過他父母挺慣著他的,什麼手機相機遊戲機之類的他全都有。

至於子姍……她是全班最耀眼的那顆星,兩人根本就是兩個極端,不可能產生什麼交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你們可以去問問子姍的父親,或是林微。

哦,對了,可能是因為子姍太過優秀,她在班級女生裏的人緣反倒不那麼好,只有林微跟她玩,如果她有什麼秘密的話林微肯定知道。”

周野懊惱地應了一聲,心想要是林微願意說就好辦了。他的眼珠一轉,又開口問道:“那您覺得有沒有誰特別針對沈子姍的?”

王莉想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道:“你這麼說的話……吳銳或許算一個。他屬於那種學習不好但心腸不壞的學生,我感覺他對同學挺講義氣的,有時候與幾個同學一起犯的錯誤他會自己承擔下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喜歡針對沈子姍。

我記得光是林微跟我告狀的就有兩次,一次是他偷偷在子姍課桌上亂塗亂畫,一次是他在子姍的椅子上塗固體膠。哦對了,子姍的性子弱,遇到這種事一般都是默默忍受,每次都是林微替她出頭。不過這孩子現在發展得不太好,高中沒念完就輟學了,聽說靠打零工度日。”

“會是被欺負了嗎?”周野陷入了沈思。他本想去問一問林微,可一想起她那副樣子,周野便改了主意。

他起身開口道,“程俊,我們去找沈子姍的父親了解情況。”

程俊伏在周野耳邊,輕聲道:“咱暫時別去了哥,剛才小劉他們去詢問沈子姍的父親,結果楞是被他用掃帚打了出來,連家門都沒進去。陳隊說明天他再想想辦法。”

周野皺皺眉,說道:“那好,我們去找吳銳。”

吳銳家離孫強家不遠,都在礦工新村。近來隨著經濟發展,礦工新村的居民大多搬到了新區,這裏的住戶也越來越少。

“對了程俊,搜查孫強家裏有什麼結果?”周野問道。

程俊想了想,搖頭道:“聽說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孫強家裏亂得很,和普通宅男差不多。再有就是他電腦裏有不少視頻,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下載的偷拍影像。不過想到他單身多年,也就不足為奇了。”

“偷拍視頻?是他自己偷拍的嗎?”周野問道。

程俊搖搖頭道:“應該不是。陳隊也想到了這層,讓陳璐把視頻拿給了技偵的兄弟。那邊鑒定後說視頻都是下載的,可能就是孫強的愛好。”

周野沈默了一會,然後指著面前的平房說道:“吳銳家到了,走吧。”

程俊看了周野一眼,走上前去一邊敲門一邊喊道:“吳銳在嗎?”

半晌,並沒有人出來開門。周野將耳朵貼在門上,突然,他揮手大喊道:“程俊,快去後面,這小子要翻窗逃跑!”

程俊趕忙向房後跑去。只見一個男人剛從窗戶裏翻出來,一見程俊轉身就跑。程俊哪敢放松,緊追著那男人不放。

剛要追上,那男子往地上一蹲,然後抓起一把沙子揚在了程俊的臉上。程俊大叫一聲,捂著眼睛便蹲了下來。好在周野及時趕到,從墻上跳下一腳將男子踹倒在地,然後利落地將手銬銬在男子手上。

“別殺我別殺我……”男子匍匐在地上,竟尿了褲子。

周野皺皺眉,說道:“吳銳是吧?我們是警察,跟我們說說誰要殺你?”

吳銳哆嗦了半天,見周野沒有下一步動作,才轉過頭來,怯生生地問道:“你……你們真是警察?不是來殺我的?”

周野亮出警官證,開口道:“看清楚沒有?現在告訴我們吧,誰要殺你?為什麼殺你?”

吳銳囁嚅了一會兒,結巴著說道:“聽……聽說沈子姍來復仇了,我欺負過她,她……她不會放過我的!”

“你為什麼欺負她?”周野冷冷地看著他。

吳銳沈默了。

掙紮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說道:“是馮雯,當年她嫉妒沈子姍,花錢雇我欺負她。”

“馮雯在哪裏?”周野眼前一亮。

“死了,兩年前出車禍死了。”吳銳回答道。

這時程俊揉著眼睛跑了過來,他先是沒好氣地瞪了吳銳一眼,然後開口道:“野哥,陳隊剛打電話讓咱倆回去再審一下林微,目前看她的嫌疑最大。等明天再擴大一下搜查範圍,或許還有新的發現。”

周野點點頭,他的表情再次凝重起來。剛剛拿到的線索又斷了,林微真的會是兇手嗎?沈子姍事件……究竟還有什麼隱情?

4

周野怒氣衝衝地推開詢問室的門。他死死地盯著林微,怒聲問道:“林微,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吳銳和馮雯是你的同學吧?沈子姍是受到霸淩才跳樓的對不對?”

林微瞥了周野一眼,懶洋洋地回答道:“你出去調查半天就調查出這麼一個結果?就吳銳那小兒科的伎倆還算得上霸淩?他也就會做些無聊的惡作劇,像是起哄、畫醜畫之類的,在告訴他父親後還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林微嗤笑:“我想,這件事上他的陰影可比我們大多了。至於馮雯……她確實與我和子姍不對付,可她和吳銳的關系也很一般吧。”

林微打了個哈欠,她看了眼手表,開口說道:“周警官,時間不早了,我能回家了嗎?”

周野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道:“恐怕不行,你現在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今晚恐怕得委屈你在警局休息了。”

“你對故人還真是無情。”林微撇撇嘴,倒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周野你出來一下。”陳誌推開門向周野招了招手。

他將周野拉到走廊的角落,低聲問道:“你那邊有什麼進展沒有?剛剛王局又來問了。”

周野苦笑著搖搖頭道:“我這邊有線索,可線索全斷了。你那邊怎麼樣?”

陳誌嘆了口氣,說道:“一樣。兇手犯案時間在淩晨,我們無法要求涉案人員提供不在場證明。從結果上看,兇手的反偵察能力很強,他犯案時戴著手套與鞋套,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檢材。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兇手就是林微!她前天故意在現場留下大量的指紋和腳印,這樣她昨天犯案時即使不小心遺漏了什麼也可以蒙混過去,就好像一滴水滴在大海裏一般。我決定改變偵查方向,按這個思路來!”

“等等!老陳哥,你應該清楚林微不會是兇手。”周野目不轉睛地盯著陳誌。

“周野,我覺得你已經失去理性判斷了。你應該清楚,從現有線索看,林微的嫌疑最大!”陳誌的情緒有些激動。

“那動機呢?林微為什麼要殺死孫強,還是以復仇儀式的方法?而且兇器沒她指紋,證據鏈根本不完整。”周野大聲質問道。

“都會查清的。”陳誌冷冷地說道。

“我也會證明林微的清白的。”周野針鋒相對地說道,說罷他轉身走出了公安局。

陳誌望著周野的背影,跳著腳叫道:“周野,你給我回來!你這渾小子!”

詢問室裏,林微透過未關緊的門聆聽者兩人的對話,眼眸中出現了一絲異樣。

周野蹲在公安局門口,仔細地回想著案件的每一個細節。復仇,女孩,獨來獨往的死者……他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末了,他決定再去與劉凱談一談。

派出所今晚值班的警察正巧是劉凱。見周野來了,他趕忙招呼周野坐下喝水。

周野抿了口茶水,開口道:“劉警官,我今天來主要是想看看十三年前那起案件的筆錄,如果您能回憶起什麼細節或是奇怪的事情也麻煩告訴我。”

劉凱將一摞筆錄放在周野面前,開口道:“白天市局來人看過,我猜想可能還有用,便沒有放回去。當年礦中沒搬遷的時候,我們派出所案子還真不少,所有涉及礦中的報案記錄都在這裏了。後來搬遷了,我們的工作也清閑了。唉,這一閑就是十多年,轉眼間我都快退休了。”

周野禮貌地笑笑,眼睛卻一刻未停地閱讀著筆記上的文字。

正如劉凱所說,當年的孩子確實不消停。周野看了一會兒後,開口問道:“吳銳和馮雯,這兩名學生您有印象嗎?他們涉過案嗎?”

劉凱仔細想了一會,搖搖頭道:“實在想不起來了,如果記錄裏沒有的話應該沒涉過案吧。當然了,也有些案子報警後我們沒調查出什麼結果。”

周野點點頭。突然,他的手停住了,他仔細閱讀著報案記錄中的一頁,而後自言自語道:“我明白了,我好像明白了……”

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周野看了看,是陳誌打來的。

“領導,您有什麼吩咐?”周野接通電話,賭氣似的說道。

“周野,不管你現在在哪,立刻去老礦區中學,吳銳被人襲擊了。”陳誌嚴肅地說道。

周野與陳誌肩並肩站在礦中的二樓衛生間裏,看著地上一灘血跡,久久無言。

半晌,周野輕咳兩聲說道:“是我的錯,我沒想到兇手會計劃在這裏殺第二個人。白天吳銳大叫有人要殺他的時候我還不信,以為他被嚇傻了,現在看來……”

陳誌拍拍周野的肩膀,說道:“我也有責任,沒派人看好案發現場。好在吳銳已經被救護車接走了,兇手敲擊他後腦的部位不正,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他的右眼恐怕再也看不見了。”

周野無言,他蹲在地上看著裂成兩半的磚頭,開口道:“說起來吳銳的命還真大,你看磚頭都裂開了。”

陳誌點點頭道:“確實命大。我們來的時候吳銳滿身的汗,鮮血流了一地。好在他打給程俊的求救電話及時,命應該是保住了。幸虧白天程俊把電話留給了吳銳,不然兇手的計劃又得逞了。”

“等他醒了,把兇手交代出來,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可是為什麼兇手會選擇在二樓衛生間謀害吳銳呀?正常來說不應該是在三樓教室裏嗎?”李璐歪著頭,疑惑地問道。

“李璐,從孫強電腦裏查出來的視頻你看過沒有?”周野突然問道。

李璐瞬間羞紅了脖子,她踢了周野一腳,吶聲道:“你這家夥……你問這個幹什麼?”

周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他吐了吐舌頭,開口道:“我從派出所當年的筆錄中看到件事。就在沈子姍出事前不久,有報案稱在二樓的女衛生間發現了攝像頭,由於對方使用的是當時還頗為昂貴的設備,所以警方的視線主要集中在了校外,後來這件事因線索中斷不了了之。我在想,這件事是否與本案有關?”

陳誌皺眉道:“你是說孫強被殺的原因是他當年對沈子姍進行了偷拍?”

“沒錯。”周野點點頭,“但是有個問題,就是孫強偷拍沈子姍的視頻在他的電腦中嗎?”

“肯定不在。”李璐篤定地說道,“技術組的同誌鑒定過那些視頻,均是下載下來的,且從視頻的拍攝時間上看也對不上呀!”

周野看了看李璐,又看了看陳誌,別有深意地說道:“如果我是偷拍者,我也不會將視頻存放在電腦裏,尤其是我還準備以此搞到一筆錢的話。”

“你是說孫強不僅進行了偷拍,還企圖以進行敲詐?”陳誌的眉毛擰成了一團。

“沒錯,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孫強直到今天才被人以復仇的名義殺害,而他敲詐的對象就是本案的兇手。”周野自信地說道。

“敲詐的對象……難道是……”

“陳隊,現場發現可疑的物質,是幾根白色頭發。”技術隊的警察突然說道。

“白頭發……難道是沈子姍的父親沈田?”陳誌的目光漸漸變得堅毅,他大喊道,“程俊,帶幾個人去傳喚沈田!”

5

審訊室。

陳誌死死地盯著沈田,面無表情地說道:“沈田是吧?你為什麼不配合我們的傳喚?”

沈田擡眼看了看陳誌,自言自語道:“願意怎麼定就怎麼定吧,反正都是你們說了算,見到你們就沒好事。”

陳誌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你在那嘟囔什麼?”

沈田斜眼看著陳誌,冷聲道:“我說見到你們就沒好事!十三年前也是這樣,幾個警察來找我說子姍死了,還說是我害死的她。我……”

沈田說著捂臉哭了起來。

陳誌站起身繼續逼問道:“沈田,孫強是你殺的吧?二樓衛生間是第一現場對不對?我們在那裏找到了你的頭發,還有你的指紋。

從我們拿到的證據看,孫強近期與你接觸密切,我猜是孫強用沈子姍的視頻勒索你吧?你幹脆將計就計把他約在二樓衛生間交易,在這個地方對他進行了復仇。殺死孫強後,你心中的怒火並未平息。你知道吳銳曾欺負過沈子姍,所以你將復仇的手伸向了他!”

“我沒有!孫強的確勒索過我,我也的確與他在二樓衛生間見面,可這要求是他提的!當時我把錢給他後就離開了,根本沒有殺他!”沈田紅著眼睛喊道。

“那視頻呢?你拿到的視頻呢?”

“那種東西我怎麼可能會留?我燒掉了!”

“還有吳銳呢?沈田,你不會還幻想著能夠脫罪吧?我告訴你,吳銳沒死!等他醒過來之後,你所做的一切就都藏不住了!”

“你說吳銳?”

沈田的表情一楞。他遲疑了片刻,突然張狂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沒錯!孫強是我殺的,吳銳也是我殺的!你們來殺我呀!”沈田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陳誌示意兩個警察控制住他,然後拉著周野走到走廊裏,低聲道:“從現有證據來看,二樓衛生間是兩起案件的第一案發現場。在衛生間裏我們不止找到了沈田的毛發,還找到了兩名受害者孫強和吳銳的。

這樣看,沈田的確是整起案件的真兇,等吳銳醒了落實了口供,這件案子就能蓋棺定論了。一會兒你去把林微放了吧,再關她可就超時嘍!我可怕死這些法學院的了,讓她們抓住小辮子又得有我好受的。”

周野笑著點了點頭。他走到詢問室門口,然後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借著走廊的燈光,他蹲下身靜靜地註視著林微。

林微正歪頭睡著,她身上披著一件警服,輕聲打著呼嚕,細細看去嘴角還流下了口水。

周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沒想到這個精幹的家夥私下裏如此邋遢,真不知道她正做著怎樣的美夢。鬼使神差地,周野竟拿出手機將林微的睡相照了下來。

“嗯……”

林微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她嚶嚀一聲,身體動了動,而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周野慌忙站起身背對著林微。林微則局促地擦了擦嘴角,然後紅著臉支唔道:“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都看到什麼了?”

“剛進來沒多久,主要想告訴你可以回家了。這裏太黑了,我什麼都沒看見。”

“哦。”林微應了一聲。她看了看身上的警服,皺眉道,“這是是誰的衣服呀,有日子沒洗了吧?”

聽到這話,周野險些栽了跟頭。他瞥了眼林微,面不改色地說道:“是程俊的,等見到這小子我可得好好說說他,太不註意衛生。”

林微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她伸了個懶腰,慵懶地說道:“那我可走啦?”

“我送送你。”周野說道。

走到警局門口,林微突然站住身。她壞笑著湊近周野的耳朵,悄聲道:“謝謝你的臟衣服,我在上面看到了你的名字。”

周野斜了她一眼,也輕聲說道:“小姐,你的睡相真好看,呼嚕聲也很有節奏。我都拍下來了,要不要發給你呀?”

“你……周野!快把照片給我刪了!”

林微瞪大了眼睛,擡手便去搶周野的手機。周野左躲右躲,挨了幾記粉拳後逃進了大樓。

他隔著玻璃門撥通了偷記下來的林微的手機,笑著說道:“騙你的,當時太黑了我什麼都沒看見。快回家吧。”

林微撅著嘴,氣鼓鼓地衝周野跺跺腳,然後出門打車走了。

李璐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周野地身邊,壞笑道:“周野,看不出來你挺招女孩喜歡呀。從實招來!欺負過多少女孩子?”

“李璐,你可別冤枉老實人!”

周野朝李璐笑著擺擺手,然後回到了辦公室。他打開手機,看著剛剛拍的林微的照片,然後點下了刪除鍵。

突然,他的表情凝重起來。過了好一會,他將電話打給程俊,說道:“程俊,幫我查件事。然後,按我說的做……”

6

得到吳銳醒來並說是沈田謀害他的消息後,周野與程俊第一時間到了醫院。他恢復得很好,由於治療及時,他很快就能出院,只不過他以後只能靠一只眼睛生活了。

周野將果籃放在桌子上,笑著說道:“吳銳,我們來看望你,還請你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吳銳坐起身,不住地點頭道:“一定一定,我這條命都是程警官救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野拉了把椅子坐下,他將錄音筆放在桌子上,正色道:“吳銳,請你把沈田謀害你的全過程講一下。”

吳銳喝了口水,然後開口說道:“應該是昨天下午,沈田找到我說他是沈子姍的父親,只要我淩晨三點獨自到礦區中學二樓衛生間去,他就有辦法讓沈子姍不找我索命。”

“然後你就去了?”程俊難以置信地看著吳銳。

吳銳怯生生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是。大概淩晨三點,我一進衛生間就感覺有人用手帕把我的嘴和鼻子捂住了。我迷迷糊糊地跪在地上,然後沈田拿著磚頭照我腦袋砸了過來。

我用盡全身地力氣躲了一下,卻還是被他砸中了,好像磚頭也裂開了。我拼命朝門爬去,可他將我拽到墻邊,拿起樹枝朝我的眼睛戳過來……劇痛之後我再也看不見窗外的月亮了。

但這一下劇痛也讓我清醒了,我拼命反抗,他可能是覺得害怕就逃走了,然後我就給程警官打了電話。”

“吳銳,你親眼看見襲擊你的人是沈田嗎?”周野問道。

吳銳篤定地說道:“沒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拿起樹枝紮向我的樣子。當時我背靠著門旁邊的墻,月光下,他看上去很猙獰……恐怕,這要成為我的噩夢了。”

程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他起身接聽應了兩聲後,對周野說道:“野哥,陳隊說在孫強家裏找到了筆記本,上面寫著他在發現沈子姍的秘密之處藏了一份影像,讓我們明天跟著一起找一找。”

“太好了,這樣證據鏈就齊了!”

周野激動地一拍桌子,然後對吳銳說道:“吳銳,你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等出院後我們有些工作還得請你配合呢!”

吳銳點頭應和著,笑容卻好像有些僵硬。

入夜,一個黑影在礦中五樓醫務室裏焦急地翻找著什麼東西。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雜物被他翻得滿地都是。突然,他的動作停住了,他將一個U盤似的東西舉在眼前,臉上的表情漸漸扭曲。

“那個U盤是空的,裏面沒有東西。”周野淡淡地說道。

黑影的動作僵了一下,而後,幾個手電筒亮了起來,吳銳圍著繃帶的臉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吳銳,不得不說你差一點就騙過了所有人。沒人想到兇手為了逃避懲罰會捅瞎自己的眼睛。”周野憐憫地看著吳銳說道。

陳誌皺著眉道:“你是說他是自己捅瞎的眼睛?”

周野點點頭道:“沒錯,今天下午在醫院的談話錄音可以證明吳銳根本是在說謊,第二起案件發生時在場的只有他自己,沒有第二個人!這間醫務室的朝向與樓下衛生間相同。各位可以淩晨三點在的時候測試一下,看看能不能透過窗戶看見月亮!”

吳銳的呼吸急促起來,他聲音幹澀地辯解道:“我看錯了我看錯了!只是透進來的光,照亮臉了沈田的臉。”

“那也不可能。”周野篤定地說道,“你當時靠著墻,對著窗。即使有所謂的兇手,你也斷然看不見他的臉,因為窗戶進來的光不可能打在他的臉上!”

“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懷疑你,因為你怎麼看都不像是兇手,更像是一個被復仇的對象。可是,李璐的話點醒了我。男孩欺負女孩不一定是霸淩,也有可能是……暗戀!

我細細回想起你的所做作為,起哄、在書本上畫醜畫、揪辮子……這根本算不上霸淩,更像是青春期男孩為了吸引女孩做的惡作劇,你喜歡沈子姍!

想到這層後,我拜托程俊從你的班主任那裏了解在沈子姍跳樓前不久,你曾在體育課為了沈子姍跟隔壁班打了一架,還進了醫務室。之後,你就不再欺負沈子姍了。

“或許,你在這裏與沈子姍表白了。表白的結果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的是這裏一定令你最難忘的地方,難忘到我白天詐你說孫強拍到沈子姍的秘密你會第一時間想到這裏。當然,沈子姍跳樓的原因不止來自他的父親,可能還有孫強的敲詐,所以孫強成了被復仇的對象,而沈田成了被你陷害的人。”

“將這層關系捋順後,你的一切行為都變得合理了。你得知孫強在敲詐沈田之後計上心來。你先是向孫強表示自己也願意花錢買一份影像,但前提是關於影像資料的交易必須在偷拍地——二樓衛生間。

孫強似乎很理解你的看法,你將沈田約到了二樓衛生間。你在暗處看著交易結束沈田離開後,便穿著手套、戴著鞋套將孫強迷暈,將他背到三樓教室。逼問出原始文件所在後,你以復仇儀式的形式將其殺害,並在廣播室布置下播放眼保健操音樂的定時裝置。

為了逃避嫌疑,也為了嫁禍給沈田,你自導自演了第二起案件。我想你當時是將磚頭高高拋起,然後用頭去接的吧,所以磚頭才會摔成兩半。你甚至算好了沈田會猜到你是整起案件的真兇,然後因為對女兒的愧疚為你頂罪!

當然了,他不承認也罷。你只要咬死是他謀害了你,警方大概率會結合沈田在二樓衛生間留下的痕跡認定他是兇手。你在賭,只可惜目前來看你賭輸了。”

“哈哈哈!”吳銳張狂地笑了起來,“周野,你還真是厲害。沒錯,被你抓了現行,我無話可說。但是有一點你說錯了,視頻不是我向孫強買的,而是他主動找到我的,因為我在醫務室向沈子姍表白的時候被他看見了。

當時,子姍受到了騷擾與勒索,可她知道我的脾氣,臨死都不將對方的名字告訴我。

呵……不過就在不久之前,孫強拿著視頻向我敲詐的時候,我終於知道十三年前那個該死的家夥是誰了。

你們可能猜不到這個猥瑣的家夥敲詐我時說的話吧?我決不允許有辱子姍的東西存留在世界上!那一刻,我決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陳誌嘆了口氣,他看著有些精神失常的吳銳,擺手示意手下將他帶走。可這時,吳銳竟詭異一笑。而後,他大叫著沈子姍的名字從五樓窗戶一躍而下……

案子破了,周野卻感覺不到絲毫的輕松。

男子遇害後被毀去右眼,13年前一樁相似舊案,讓兇手浮現

“野子,這麼晚了還沒下班呢?喝一杯吧。”陳誌端著兩杯酒,拍拍周野的肩膀說道。

周野接過一杯酒,與陳誌碰過後輕抿一口。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沈著臉問道:“老陳哥,我記得吳銳很早就輟學了吧?以他的情況能想出如此周密、有儀式感的殺人計劃?還有,你還記得那枚復仇女神的徽章嗎?”

陳誌的臉色也沈了下來:“你是說……”

“陳隊,發現重要線索!”李璐突然推門走了進來,她端著筆記本電腦,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們在吳銳的手機裏發現他經常登陸一個網站,名叫“復仇圓舞曲”。這是吳銳與其中一位管理員的對話。似乎吳銳只是執行者,整起案件都是這名管理員策劃的!”

周野和陳誌趕緊湊到屏幕前面。正如李璐所言,兩人的對話正是整起案件的作案過程,內容觸目驚心。

突然,陳誌陰沈著臉指著管理員的頭像說道:“野子,你看這是什麼?”

周野順著陳誌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覺全身地血液都湧上大腦。那管理員的ID與頭像是復仇三女神之一的阿勒克圖,可他的簽名竟是……安提戈涅!

此時,在城市的另一角,林微披著浴巾從浴室中走出來。

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可樂倒在杯子裏,然後打開音響,踱步到客廳的落地窗前,手握一支鋼筆靜靜地凝視著城市的夜景。悠悠的戲劇聲從音響中傳出來。

戲劇的名字……正是安提戈涅。(原標題:《致命暗網:恐怖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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