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奶粉的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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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的一個深夜,田田拎著行李連夜登上了飛往澳洲的航班,匆忙得連在澳洲的住宿都沒有定下來。

這一天,是田田離職的日子。而去澳洲,對他的人生來說是一場謀劃已久“中場休息”。

學生時代的田田先後在幾家互聯網大廠實習、工作,後來入職字節跳動,一路升級打怪,參與了不少大型項目,活成了同齡人眼中的“教科書式人生”。然而在即將升職加薪的關鍵時刻,他卻給眼前的一切按下了暫停鍵:離職,開始了為期一年的Gap Year。

曾經自驅力爆棚的大廠市場人,自此在澳洲的陽光下徹底躺平。他自駕遊、與當地人交朋友、做著有些“出格”的工作,生活就這樣完全改變了。

( 田田在澳洲每天乘坐遊艇上班 )

像許多年輕人一樣,田田也一直在試圖搞明白生活的意義。選擇離職,與其說是“逃離大廠”,不如說是一次對自己循規蹈矩人生的叛逆嘗試。直到一天晚上,一條微信意外的彈出來:“想回來嗎?”

帶著行李箱度過Last Day

離職之前,田田的生活近乎一帆風順:進入字節跳動,在一個飛速發展的團隊裏成長,不需要太長時間,他就可以實現“三十而立,升職加薪”的人生目標。

然而,一個簽證通知打亂了他原本既定的節奏——去澳洲的Working Holiday Visa(打工度假簽證)申請下來了。持有這種簽證的人可以在符合條款的前提下在海外進行全職有薪工作,同時,它又兼備旅遊簽的特征,讓持有者自由切換旅行和工作狀態,是Gap Year的最佳選擇。

對於突然而來的驚喜,田田還沒來得及好好體會開心卻陷入了糾結。澳洲每年對中國大陸只開放5000個打工度假簽證名額,並對申請者設下不能超過31歲的年齡限制,這意味著:去澳洲,就要放棄即將升職加薪的工作,但如果不去,一旦年齡超過31歲,便將永遠失去這樣一次體驗生活的機會。

在簽證即將到期的最後幾天,田田試圖勸說自己:“不去澳洲了,留下來。”他強行把自己代入這樣的情境,試著去體會自己真實的想法。結果,第二天起床之後,他便陷入了深深的懊惱之中:“為什麼不去?30歲之前就這一次機會了。”

這一天的感受,讓田田不再逃避:必須遵從內心,既然想好了後果,就出發。

很快,田田提了離職。在Last day當天,他帶著行李箱到公司上班,忙到晚上8點,和同事吃完火鍋後,就直接打車去機場,登上了淩晨一點飛往澳洲的航班。

( 在澳洲,田田第一次過夏日聖誕節 )

在字節跳動,像田田這樣給人生“換個軌道”的人還有不少,他們的原因各不相同。技術owner阿偉,他選擇離職,選擇成為一名全職奶爸,這個決定做得幹脆利落。

2019年11月,阿偉所在團隊負責的產品剛剛上線一個月,他便出人意料地提出了離職。這時大家才知道,在產品上線期間,阿偉的孩子剛剛出生,而由於吸入性肺炎,孩子一出生就送入了重癥監護室,直到三周之後,他才第一次見到孩子。隨後,孩子被確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阿偉當下就決定辭職,回歸家庭。

“工作和事業成就很重要,但對當時的我來說,孩子是最重要的。” 雖然很舍不得團隊,阿偉還是毅然離開,他選擇了一個很有儀式感的日期——12月31號,象征與字節跳動正式告別,也象征著在下一年正式開啟奶爸的新身份。

躺平,養老,或是更忙的生活

土豆和哲宇的離開,則是因為自己的職業成長需求發生變化。

初入字節跳動時,土豆還是一個職場新人,她的職業目標是成為一個業務戰略負責人。然而,因為業務尚不成熟,土豆的日常工作與職業目標變得難以契合,對比其他商業化部門同學的飛速成長,她很焦慮

而另一方面,土豆自己也缺乏足夠的經驗支撐她這份職業理想,失落之余,一家資產管理公司卻找來了——投資經理的職位正好可以幫助自己補足能力短板,她動心了。雖然離開字節跳動讓土豆心裏非常舍不得,但她知道,當下需要去一個能讓自己快速習得專業技能的地方,才有機會真正勝任自己向往的工作。

與初入職場的土豆不一樣,哲宇在離開字節跳動之前已經有著成熟的職場經驗,並在一個重要的業務部門做leader。兩年的時間,他的團隊從7人漲到20人,工作量也因為業務進入第二增長期而達到了一個“膨脹”的狀態。

但紅利期過去後,產品各方面的增長數據卻不盡人意,陷入瓶頸。決策層經歷一番變動後,定下的新增長戰略也與哲宇最初參與的方向不同,他信心不足,對於未來更加焦慮和迷茫。團隊和leader感覺到了哲宇的情緒變化,幾番溝通下來,大家建議他要麼休長假休息一下,要麼換個新業務重新開始。

但哲宇心裏想的是:“也許需要跳出去,去新的領域突破自己。”

哲宇在重要的決定面前,一向是慎重的。思來想去,甚至花了一晚上構思措辭,他終於在一天清晨發出了離職的飛書消息。

休息三個月後,哲宇入職了新公司,在這裏他的節奏慢了下來,體驗到了過去不曾有的“舒適圈”。壓力不大,很少加班,挑戰不多,他在一個還沒怎麼被互聯網影響的領域,駕輕就熟地施展此前的本領,很快就上手帶團隊。

“從事自己了解的工作,團隊對我也很信任,與合作方的協作很順利,是比較難能可貴的環境。”哲宇對新工作是滿意的,但心裏卻始終有一絲隱隱的不安:“是不是還是應該從事更復雜的工作,不然成長速度會變慢。”

徹底停下職業腳步的田田和阿偉,則像是完全開啟了另一種人生。

躺在澳洲的青旅房間裏,午後的陽光從小窗戶裏灑進來,田田意識到,他終於自由了。

第一個月,田田沒有著急找工作,而是策劃了一次沿著東海岸遊玩的自駕旅行,在澳洲一望無垠的藍天下,拋開一切去享受。在這裏,他沒有一個熟人,旅行夥伴全是在路上“撿”的,大家行程一致就一起上路,目的地不同再各自分開。

這種自由的感覺讓他身心舒暢。

很快,田田找了一份工作——在娛樂場所做前臺,“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了”。在這裏,他每天被形形色色的人所包圍,而身處這樣的人群中,他感覺到了一種被接納。“我過去的壓力,不是源自具體的人或者事,而是世俗的框架和單一的生活軌跡,讓你看不到人生的其他可能性,才會讓人透不過氣。”

在家當奶爸的阿偉,日程則非常輕松。在家裏,他每天給孩子準備定量的奶粉,疫情期間幫全家人搶菜,晚上孩子入睡後,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寫小說。2012年大學畢業後,他曾是起點的一名網絡寫手,寫過300多萬字的都市和仙俠小說。

( 阿偉拿著自己釣魚的“戰利品” )

有時候,阿偉還是會復習一下代碼,給自己寫個小遊戲。隨著孩子的心臟病慢慢治愈,父母也退休接手了部分照顧孩子的工作,徹底閑下來的家偉開始懷念過去忙碌的生活。一天晚上,他夢見自己與字節跳動的同事一起工作的場景,醒來後,心裏有些失落。

接到回歸的橄欖枝

同事常常開玩笑,阿偉的家庭沒有經濟壓力,工作只是為了體驗人生,阿偉卻不以為然。

最初,阿偉和團隊一共只有7個人,大家沒日沒夜做開發。產品在海外App榜上登頂那天,大家一起開心地去吃了一頓沙縣小吃,一群人拿著一次性紙杯,倒上成員珍藏的紅酒,碰杯慶祝。

“我是一個重感情的人。”阿偉在工作中的投入程度和責任感令同事印象深刻,他對於團隊也有著割舍不斷的羈絆,正因如此,當家庭需要他的時候,他不願意自己的狀態影響到團隊,果斷選擇離開。

2020年年中,已經離職8個多月的阿偉發現,曾經負責的業務正面臨著巨大的外部壓力。作為業務創始團隊的一員,他感覺就好像是自己另一個“孩子”被欺負了,每天在朋友圈裏打抱不平。曾經的leader看到後,回復他:天天當憤青,還不如直接回來幹。

隨著業務線擴張,阿偉原來的團隊在杭州成立了新分部,原本在上海的負責人被調去了杭州,上海團隊則缺少一個經驗豐富的負責人。前leader立刻聯系家在上海的阿偉,希望他可以回來,帶著業務渡過瓶頸期。

這個提議戳中了阿偉,但接下來,他卻連著失眠了好幾晚上,輾轉反側時反復問自己:原本計劃的釣魚、去南極旅行、開烤串店的生活,就要放棄了嗎?真的要回去嗎?

( 阿偉常常和好友去海邊釣魚 )

彼時,田田也面臨著選擇。準備結束Gap Year回國的他,已經陸續收到幾家互聯網大廠的offer,同時,字節跳動老同事的邀請信息也來了。但幾乎沒怎麼猶豫,田田就選擇回到字節跳動。

“很多時候,你會發現在大廠工作的成果往往是依靠公司背景和產品實力,而不是你自己。”田田不願意成為大平臺的一個“螺絲釘”。而在字節跳動,大家總是能獲得承擔重要項目的機會,這令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付出和成長是什麼。

2020年,字節跳動把“多元兼容”加入了企業文化,這也是吸引田田回歸的一個原因。這裏有不同膚色、國家、文化背景的同事,而身為LGBT群體中的一員,田田在字節跳動能感受到接納和認同,他可以自在地做自己。

在“舒適圈”裏的哲宇,也接到了老同事遞來的橄欖枝。

此時的哲宇,其實已經有了回大廠奮鬥的想法。在“舒適圈”裏,他長期輸出在字節所積累的經驗,輸入卻在變少,他擔心自己開始“吃老本”。“互聯網公司的業務日新月異,再過兩年回去,可能就很難適應了。”

恰好不少大廠發來邀請,他看著手裏的機會,又到了做選擇的時候。

哲宇將自己考量的因素拆解為三部分:產品復雜度、團隊、公司文化。對於前兩者,作為團隊“老人”他深知字節現在提供的這份挑戰非常吸引人。“現在的崗位是新設立的產品架構部門,為產品的長期發展尋找目標和方向,很符合我這個階段的職業預期。”

而在公司文化上,哲宇也覺得字節跳動更加務實,更像“做事”的公司。他決定回來了。

跳槽去資產管理公司的土豆,依然還會和字節跳動的老同事們聚會。她與原來的團隊感情很好,離開的時候大家非常舍不得,聚會時難免常問她:“什麼時候再考慮回來呀?”

( 閑暇時,土豆與朋友們一起聚餐 )

相較於互聯網公司的扁平化、高效管理,土豆的新公司更像一個家族企業:上下級層級分明,“人大於事”,老板喜歡習慣於直接拍板做決定。曾經習慣了字節坦誠清晰、不講title、大家都能平等自由交流氛圍的土豆,難免有些懷念在字節的日子。

另外,土豆也觀察到一些同行的職業路徑:他們需要極度的自驅力在行業中成長,不進則退,如果一兩年都沒有投出行業認可的項目,則會被快速淘汰,甚至沒有長期積累的機會。

於是,土豆暗暗給自己定下了目標:在新公司鍛煉自己,補足短板,在行業認知和戰略能力上有所積累後,就回到做業務負責人的賽道上。

一年之後,土豆開始看新的工作機會,意外在朋友圈刷到前同事發的招聘信息,正巧是自己想做的業務工作,機會不可錯過,她毫不猶豫地投了簡歷。

不變的和變化的

最終,阿偉回來了,甚至放出了“薪資不用談”的豪言。他又開始了忙碌的生活。

阿偉用“痛並快樂著”來形容回來的感受。“痛”是因為現在業務面對的挑戰更多、更難,他又回到了每天很晚到家的狀態。

但“快樂”也很多。因為和靠譜的同事一起討論工作、攻克難關,讓阿偉從工作中得到了很大的價值感。即便公司距離阿偉的家來回約有80公裏,每天需要往返2小時的開車通勤時間,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工作熱情。

回來之後的田田,發生了很大變化。經過一年“偷來的時光”,田田的焦慮已經漸漸平息,亦或他已經學會與這種情緒和解。

離開澳洲之前,田田在那經歷了一場延續四個月的山火災害,他參加當地的誌願者組織,救火、救助傷者,幫助因為山火而無家可歸的人們安置新家。過去不斷糾結人生意義的他,突然明白了要“活在當下”。

而當下的自己,需要什麼?他開始直面自己當初的困惑:工作與生活真的是無法兼顧的嗎?自己一直追求的“人生意義”又是什麼?他知道,即將30歲的自己,想要通過工作為自己贏得獨立和自由選擇的人生資本,那就全力以赴,不再糾結付出的意義,也放下對未來的擔憂。

“工作本就是一件需要付出時間和心力的事情,你需要拿出專業的狀態去全力以赴,無論它是否回報了足夠的成就感。”同時,田田也開始重新審視生活。

他把以前的興趣愛好都撿了起來,在家裏布置了很多綠植,用心裝飾這個空間。每天下班回到家,看著自己一點點布置起來的小空間,心情也比以前更好了。

“如果再做一次選擇,我還是會選擇離開。”田田慶幸自己當初Gap Year的決定,這段經歷讓他學會專註當下,不再糾結人生的意義,或是眼前的回報。如果沒有這段經歷,他大概很難想明白這些。

( 田田在澳洲租住的房間外的晚霞 )

回到字節跳動,哲宇的工作風格發生了很大改變。他不再像過去那樣只是為實現數據目標埋頭往前衝,而是著眼於業務的長期目標,做更多深度思考。與以前相比,他的工作投入度也大幅增加。

與田田一樣,哲宇也反思過曾經焦慮的原因。“不理想的市場數據是多個因素導致的,不是團隊不努力,然而是很多時候自己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回想當初,哲宇覺得這樣的情緒影響了他對團隊策略的判斷,所以當初他選擇了離開。

當公司業務處於飛速發展階段,創新層出不窮,員工容易陷入這樣的情緒,不能輕易接受業務上的挫敗、失落,而選擇放棄、離開。

離開之後,哲宇反而能夠重新審視自己在字節跳動的經歷。他學會了在工作中隨時調整心態,既要投入感情、全力以赴,又要保持冷靜客觀,避免個人情感影響對團隊決策的信任度,以至於難以做出清晰的判斷。

放棄“舒適圈”回到字節跳動,哲宇的選擇與當下“年輕人逃向體制內”的潮流正相反。他覺得,剛畢業的同學很難想清楚自己的發展,容易被輿論中的情緒所影響,但是做決定時一定要看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不要隨波逐流。

“工作和生活一樣,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不要一開始就進入easy模式。”

在外界的評價體系與自我的真實需求之間,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選擇後者,並在職場中找到令自己自洽的位置。

在“大廠光環”之外,學習、成長、清晰的職業目標以及自我認同成為了驅動他們做出選擇的更重要原因:當做出選擇,也就意味著明白願意為之付出什麼。而坦誠的工作環境,也讓他們能夠高效地做出決定,無論是離開還是回來。

對於回到字節跳動的他們來說,無論是曾經去往“舒適圈”,還是打破常規嘗試自我挑戰,都不免懷念那個Awalys Day 1的成長狀態。而這家公司也始終以開放的態度,擁抱每一個心懷理想、渴望成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