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娘家爸爸變猩猩的簡單介紹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創作自己家的過程,也是發現自己的過程。」他說,那些以前沒有註意到的喜好差別,會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變得清晰。「我喜歡保留材料的原色,討厭塗色;寬敞的空間讓我放松,但是呆在狹小的書房才能集中註意力,原來我喜歡這種張弛有度的狀態啊!我是在創作自己的生活,發現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創作一個家,重點未見得是讓房子本身變得更好,而是通過這種方式,越來越懂自己。這也是整件事最有意思的地方。」

文|李斐然

編輯|柏櫟

生活實驗1:房子

原研哉先生買下現在住的家,一共花了15分鐘。那一年他48歲,讀大學的兒子決定搬出去自己住,他和妻子回到了二人世界。有天早上6點半,距離出差去機場前還有一點點時間,妻子拉著他跑去附近一個正在轉賣的公寓看房。

在說起這個家的故事之前,他還是一個很酷的人——原研哉是日本當代最有影響力的設計師之一,作為無印良品的藝術總監、日本設計中心社長,極簡主義不僅存在於他的作品裏,還鮮明地活在他身上。純黑色的T恤、純銀色的眼鏡、純白色的頭發,接受《人物》采訪的時候,他身上沒有一點多余的色彩。他端坐在日本設計中心駐北京辦公室裏,講述自己的設計理念,一絲不茍,連回答都是極簡的,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

直到說起自己的家,他終於從一個不怎麼笑、看上去有點兇的社長,變成一個親切到甚至有點話癆的胖胖中年人。他熱心地翻出簽字筆,埋頭畫演示圖,笑瞇瞇地講解家的樣子。

家是他最少為人所知的秘密作品,這是他在公開場合第一次描述自己的家,連與他合作多年的翻譯都忍不住評論,認識原先生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些故事。

說起妻子的時候,原研哉還有點害羞,兩只手捧著臉,趴在桌子上,「平時沒怎麼說過關於家的事,我會盡量回答,可以嗎?」

當時去看的是一棟日本經濟泡沫崩潰後留下的房子,建成已有9年,只有一層,戶型非常寬敞,院子也很大,最讓他心動的是,入口很氣派,適合好好設計一番。缺點也很明顯,家的內部裝修老舊浮誇,他不喜歡。

原研哉一邊擔心著航班的登機時間,一邊跟妻子談判。在外工作的時候,他是設計界的權威,設計過長野冬奧會的節目紀念冊,也決定了蔦屋書店的風格,他崇尚簡單、自然、原生狀態,並讓這種風格活在了許多人家裏。在美學上他有近乎執念般的堅持,辦展覽的展品誤差超過0.2毫米都會讓他受不了。

但「家是妻子的勢力範圍」,他沒什麼發言權。在家裏,他是連買什麼款式的勺子都做不了主的配角。單身時代的原研哉住的幾乎是《我的家裏空無一物》的現實版,家裏只有最基礎的擺設,但妻子的到來徹底讓家變了樣。作為極簡主義的代表大師,原研哉原則上不喜歡鞋櫃,但是妻子的媽媽擔心,女兒怎麼能嫁給「一個家裏沒有鞋櫃的人」,於是,家裏只好多了一個鞋櫃。

所以,在買房的決定瞬間,他提了一個條件:如果能把設計這個家的機會交給自己,那他就同意。

夫妻談判成功。去趕飛機前的最後15分鐘,原研哉買下了這棟房子,一直住到了現在。他說,也正是從那時候起,他開始了一場中心舞臺為自己家的設計實驗——如何把家過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創造一個理想的家?

原研哉家中的書房 圖片來自《為什麼設計》

實驗的第一步,就遭遇了滑鐵盧。原研哉請來在無印良品工作時認識的好朋友、著名室內設計師杉本貴誌幫忙設計。他們都是喜歡簡潔、追求自然狀態的極簡主義者。新家設計從零開始,他們幹勁十足地把地板、墻壁、天花板、水池全給砸了,房子只剩下骨架,內部電線水管都露在了外面。妻子到新家一看,完全心碎,「整個房間仿佛爆炸事故後的廢墟現場」,一氣之下拎包跑回了位於廣島的娘家。

從那時候開始,原研哉就背負上了「必須讓新家取得完全勝利」的重任。對他來說,妻子是最高等級的客戶代表,不好好幹可不行啊。

就這樣,這位被設計界譽為「日本恐龍般珍貴的設計人才」,開始了設計新家的戰鬥在工作上,原研哉是一個細膩的完美主義者,就算只是選一張白紙,他也會反復比較,是光滑亮面的白紙,還是摸起來像雞蛋清的乳白色紙,抑或是那種扔起來能在空中漂浮3秒的日本紙……這種極致也應用在了自己的家裏。在京都參觀銀閣寺的東求堂時,他默默拿出尺子,記下來推拉門上木質邊框的間隔距離,打算應用到自家推門上。路過佐賀縣,還專門跑去找適合洗手池的有田燒盆。到中國出差,他也會跑到古董店,比著新家尺寸,淘了一個老鞋櫃寄回日本。

「當時我想要自己徹底大幹一番,算是一種實驗,也真的很有意思。這個機會不僅讓人重新去思考天花板、地板、照明,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去確認,什麼樣的生活才是自己的理想。」原研哉對《人物》說,「不是為了建一個專門給人炫耀、拿來登雜誌的家,而是為了自己,建造一個讓自己滿意、舒服的家。」

原研哉的理想家,每一種材料都處在它最自然的狀態。家裏大部分木材用的是竹子,直接把竹切成條,平鋪成板,做成竹子的地板,竹子的櫥櫃,竹子的墻壁。他喜歡材料的原生色,竹子就是竹子的顏色,石頭就是石頭的顏色,不用刻意塗上別的顏色,已經很好看。

在最看重的玄關,他用了一塊從香縣運來的庵治石。在他的設想裏,一整塊石頭按照玄關的形狀做了切割,從原產地運來,嚴絲合縫地卡進玄關裏,完全自然材料,連石頭上的裂紋都完全保留,那真是太舒服了。

只是等石頭好不容易運過來,他才發現,上面的花紋比想象中鮮明太多了,無法接受。「平時如果我覺得不行,無論如何我都會直接說NO,但這次真的有點說不出口了。石頭這種材料,切割很費工夫,一點一點慢慢磨成了玄關的形狀,被吊車運過來,啪的一聲卡進玄關,已經來不及說NO了……」

妻子從老家回來了,他忐忑地打開了玄關大門,等待妻子的最終審判,想著「萬一她不喜歡,我就徹底OUT了啊」。不過,妻子一進門,反而很高興,「啊呀,這不是挺不錯的嘛!」

原研哉說,那一刻的心情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嚴苛的客戶的認可。實驗第一階段,成功。

生活實驗2:創作自己的生活

原研哉熱衷於研究家。他曾住過各種各樣的房子。小時候家裏窮,一家人鄉下搬到市區,擠在租來的房子裏,像是在荒蕪的土地上,稍微創造點生活的樣子。上小學的時候,他還養了一條小狗,取名小不點(チビ)。家裏沒有能養狗的地方,小不點就被養在家旁邊的小巷子裏,那是個狹窄綿長的死胡同,兩邊都是墻壁,小狗就呆在胡同的最深處。

原研哉為《人物》手繪童年時的家,

養在窄巷深處的小狗

盡管生活清貧,父親卻能把家變成另一副模樣。他有一個發黑的工具箱,裏面有鋸子、鑿子,還有用舊糖罐裝的滿滿罐釘子。一到休息日,父親就會變成「星期天的木工先生」,修窗戶,搭隔板,他還跟小原研哉一起,在窄巷深處做了一個人字形屋頂的狗窩,作為小不點的家。大概也是因為巷子窄,空間小,小不點學會了一則只有這對父子才知道的命令——對小狗說「House」,別人家的狗會乖乖鉆回窩裏,而他們的小不點會興奮地跳上狗窩屋頂,搖著尾巴吐舌頭。

這一點點生活的改造改變了家的形象。直到現在,小時候的家在原研哉印象裏依然是幸福的定義:傍晚6點父親就會回家,每天放學後,他會陪小狗散步,奔跑著玩耍,喊「House」逗它跳上屋頂,日子總是自由自在的。

後來上了中學,有了屬於自己的房間,他又開始了改造實驗,在窗戶外掛上一串串彩燈,還從夏日祭買回來小雞養在房間門口,平時關在一個木質小柵欄裏,回家以後就把它放出來,讓它在房間裏玩兒。這個生活實驗給他留下了意外的回憶:因為小雞越養越大,長得比狗都大了,只能拿去學校,從學校雞舍的柵欄縫裏把它塞進去。最後,它長成了那個學校雞籠裏最大的一只。

原研哉手繪養在自己房門口的小雞

「定義一個家的並不是某個建築或者具體的家具,而是『想要這樣生活的願望』,我覺得,正是這種生活願望創造了我們的家,它不僅僅是舒適,還要再向前踏出去一步,有種『稍微再努力一下,人還可以這樣生活』的感覺。」原研哉說。

就自己而言,成家之後,他也在努力創造一個家。妻子曾是做京友禪的老師,和服塞滿了整個衣櫃。他們住在一個院子朝北的公寓,原研哉把院子裏的小石塊全都挖了出來,種上了草,天氣好的時候把桌子搬到院子裏,寫點東西。那是孩子長大的地方,那裏有他上過的幼兒園,常常帶他去的烤年糕店,每個聖誕節都會去訂蛋糕的甜品店……

現在,兒子又在創造另一種樣子的家。他是一個生物學家,研究一種叫做猩猩蠅的小蒼蠅,每次見面,他都會興致勃勃地跟父親分享自己的發現,「說是兩周就會發生一次世代的更替,卻具有和人類幾乎一樣多的基因數量,所以對遺傳的研究很有幫助」。兒子對設計沒什麼興趣,他的家是典型的研究學者風格,跟兩代父親的家都不一樣,沒什麼裝飾,還常常需要為了研究,搬去新的研究地點,「實在是太寂寥了,甚至覺得他有點可憐了……」

原研哉說,經歷的每一個家、每一種生活方式,都是一種新的「創作自己的生活」。

這種「創作自己的生活」的嘗試,讓活著的感受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幾十年過去了,已經是滿頭白發的原研哉還能夠清晰描述出小時候的家。那並不是富裕的生活,但在記者的采訪提綱上,他還饒有興致地把「幸福」畫了出來,「一只小狗會一直站在小屋頂上,搖著尾巴」,隔了一會兒,他取回稿紙,對「幸福」進行了補充——那個狹窄的巷子盡頭,在記憶裏也不再像個閉塞的死胡同,光線非常好,擡頭看到的天十分開闊,一邊是郁郁蔥蔥的柿子樹,結滿了沈甸甸的果實,另一邊是一望無際的白雲,湛藍色的天。

生活實驗3:日常的和平

在現在的家裏,原研哉最喜歡的地方是書房。那是一個榻榻米房間,因為他經常需要寫東西,所以書房設計目標就是實現各種各樣姿勢的寫作——坐著寫,趴著寫,寫累了向後一仰,躺在榻榻米上歇會兒,爬起來還能繼續寫。書房有三面書架,包圍著書桌,在小小的房間裏,坐著一伸手就能拿到書。窗前是糊著和紙的障子窗,再刺眼的陽光透進來也如同月光一樣柔和。

書房是家裏更自在的「小家」,整個房間雖然小小的,卻沒有任何一絲多余的裝飾,伸手可及的每一寸角落都讓人舒服。

只不過,書房之外的領地,依然是生活實驗的戰場。

原研哉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極簡主義者,多一根線條都覺得難受,而妻子喜歡華麗的寶冢風,「恨不得衛生紙上都有蕾絲」。兩個人一塊兒逛街,妻子會指著造型繁復的玻璃杯贊嘆,「那玻璃是波蘭的呢!」而原研哉卻看不上,「這樣的曲線根本沒有必要啊!」

「那就是她的審美世界了。不能說是和最好的客戶一起生活吧,但就是這樣了。」他摸著下巴,歪著頭小聲嘀咕,「不知道該不該這樣說啊……」

於是,生活實驗進入第二階段:「在這個家裏,我開始了一個實驗,就是和喜歡不同室內裝修風格的妻子,一起經營生活。」這也成了他在設計中一直在探索的主題。

在家裏,妻子的勢力範圍大概是他的三倍多。妻子有一間大大的書房,那是完全不同的畫風。在原研哉的形容裏,妻子最愛的一切都是「像蛋糕一樣的」——蛋糕一樣的掛鐘,蛋糕一樣的垃圾桶,蛋糕一樣的紙巾盒。他有時候會鼓起勇氣跟她建議,「別老買這些垃圾似的東西回來啊!」但妻子會馬上反擊,「對您來說可能是垃圾,但是我看著覺得安心,挺好的。」

一個最大的衝突就是垃圾桶。妻子有一個金屬垃圾桶,而原研哉用的是無印良品的藤編垃圾桶。關於在客人會看到的客廳放什麼垃圾桶,一度成了家裏的頭號議題。

「到目前為止,一直都像是我闖進妻子的空間,並在那裏住了下來。妻子在家的時間遠比我多。」有時候他洗完澡跑到妻子的房間,自在地在床上躺成一個「大」字,妻子就會出來訓斥:「這裏可不是您能這麼隨意躺著的地方!」

與設計師阿部雅世對談時,說起這場生活實驗,他坦白投降,「情況對我很不利。」戰況慘烈的還有廚房。家裏的廚房是妻子的絕對主場。妻子是做飯的主角,原研哉只有幫忙剁蘿蔔泥和切火腿的份兒,頂多等螃蟹做好了以後,往盤子裏擺。廚房用具都是妻子的喜好,連紙巾盒都鑲著蕾絲花邊。

其實,原研哉是一個廚房愛好者。如果沒有人攔著,光是廚房的細節,他就能饒有興致地講一下午,「水龍頭的設計是我永遠也看不膩的」,水龍頭彎曲的弧度,擰開水龍頭的角度,轉動門把手要用多少力氣,雖然看似微不足道,卻真的會改變生活品質。

原研哉為《人物》手繪自家最滿意的抽拉水龍頭

對他來說,生活就是那些「在感覺深處不斷回蕩的細膩感」,是插在花瓶裏的花,剛鋪好的一塵不染的床單,抑或是脫掉鞋子進門口玄關的整齊。「設計日用品就是人類生活智慧的總和。」

所以,他常常想要改變現狀,給廚房添置點好東西,可惜完全沒有機會。

他的一大願望是親手買個熱水壺,「用『買』這種形式來獲取成就感」。在無印良品工作的間隙,他看上了新款熱水壺,也想要柳宗理設計的壺,Jasper Morrison 的也好看。每天這麼盤算著,等家裏的燒水壺壞了,就在它們之中做一個選擇,帶回家來。結果回家一看,熱水壺終於壞了,但妻子也已經自顧自地買了新的回來。

原研哉不喜歡新水壺,一看就是沒怎麼花心思挑選,雖然內心在悲憤哀嚎「我的人生怎麼能容得下這麼奇形怪狀的熱水壺?」口頭上卻只是理性抗議:「人生一共也沒有幾次買熱水壺的機會吧,您卻想都不想就買回來了,怎麼就這麼輕易地把這個寶貴機會用掉了呢?為什麼不交給我辦?」

當然,妻子也不甘示弱:「男人一般不會買水壺吧?再說妻子買水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可不想因為這麼點事聽您數落!」

「妻子是家庭主婦,家就是她的領地。雖然我的工作是做這些家裏用的東西,內心很想往家裏買各種東西,濾盆啊,勺子啊,杯子啊,什麼都想買,但大部分都被她買好了。我喜歡的東西,總是很難真的來到家裏。」原研哉說,「這種事與願違的狀況常常發生,可能就是我的宿命吧。」

這場生活實驗,最終以雙方休戰告一段落。夫妻迥然不同的喜好混雜在一起,同時存在於這個家裏。無印良品的收納風格整齊利落,講究統一,但這種風格的締造者家裏卻「總是稍微有一點亂亂的」。妻子挑的新家具旁邊擺著丈夫最愛的老古董。在廚房的抽屜裏,丈夫喜歡的純白色圓盤,跟妻子色彩斑斕的歐洲風碟子摞在一起,不分彼此,抽到哪個用哪個。

當然,偶爾還是要反抗一下的。每次出差旅行,一旦看上喜歡的雜貨,盤子啊水杯啊垃圾桶啊,原研哉就會大膽地買下來,安慰自己「如果現在不買,很可能再也遇不上了」,然後把它們帶回家,偷偷替換下現役的東西,占領家裏日用品的名額,一點點「收復失地」。

現在家裏有了第三個垃圾桶,那是在泰國曼谷旅行時買回來的紀念品,一個藤編的垃圾桶,雖然不夠簡潔,但終於也不像蛋糕一樣了,它被選中擺在客廳。就這樣,極簡主義者奪下客廳垃圾桶的決定權,生活實驗取得階段性進展。

五十嵐 絢也(JUNYA IGARASHI)攝

生活實驗4:地球制造

原研哉對現在的家很滿意,一切都變得更舒服了。家具的尺寸都是自己特意挑選的,總是「剛剛好」,專程淘回來的有田燒磨成了洗手池,上面有叫做唐草的植物圖騰樣式,有點像是明朝繪畫裏的青色圖案,就算只是清水流過水池,都讓人覺得很漂亮。

不過到現在為止,他還是沒能實現采購家庭日用品的願望,一直期待說出口的「耶!我終於買到了夢寐以求的勺子」,到現在一個勺子也沒買過。雖然還是會時不時為了日用品跟妻子吵一吵,但這似乎也成為了家的一種樂趣。「兩個人就一邊稍微吵吵著,一邊一起過日子,我們可能是沒法統一了。但並不是統一的人生才是精彩的,觀念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邊吵架一邊一起生活,這樣也挺有趣的。家裏有些小混亂,不也正意味著這個家是豐富的嗎?」

在丈夫設計的家裏呆久了,妻子終於開始承認,讓他布置家是個好主意。在原研哉的計劃裏,廚房是「家的肚臍眼」,這裏是生活的中心,不只用來做飯,它也是喝咖啡的地方,夫妻也可以在這裏聊聊天,有興致的時候,還可以在這裏小酌幾杯。妻子喜歡養花,原研哉特意在廚房用了抽拉式水龍頭,這樣妻子往花瓶灌水的時候,可以方便地自由移動。事實上,妻子的確迷上了這個新水龍頭,每天在水槽邊上倒騰好久,呆在廚房的時間過得很高興。

「只是一個廚房,一個水龍頭,就能讓人快樂,這很有意思。」原研哉說,「只要給家裏換一個好的水龍頭,好的門把手,生活質量就會大有不同。喜歡喝葡萄酒的人都知道,葡萄酒會因為一個好杯子變得更好喝一點的。這就是生活的樂趣。」

關於理想生活,每個人都應該去試著尋找只屬於自己的標準答案。「我的家沒什麼了不起的,並不像大家想象中那樣氣派、高級。但通過一手建起這個家,我獲得了一個最大的設計靈感,那就是,把家看作衡量一切的標準。如果大家也能把家作為洞察自己的一個窗口,那麼可能有更多人會從中發現未來、發現自己的理想,那才是真正了不起的發現。」原研哉說。

從2011年開始,原研哉將對「家」的興趣發展成一項設計項目House Vision,邀請設計師、建築師和產業相關的公司合作,在東京做了巨大的展覽,展示1︰1大小的未來居住可能—理想的家會是什麼樣子?未來的家會有什麼可能? House Vision 項目還被帶到中國,原研哉也常常出差到中國,研究中國人的生活,在他們的家裏,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今年在北京,原研哉邀請了中國建築師一起,參加由長城會主辦的「China House Vision 探索家——未來生活大展」,探索家在中國的答案。在設計師互動平臺站酷主辦的活動上,原研哉這樣解釋他的願望,「家是眾多產業的交叉點,和建築、能源、交通、科技等方面密切相關」,以「家」為衡量標準,探索未來的生活方式。在即將到來的中國展覽期間,原研哉還計劃著在站酷的活動上和更多人分享這個關於家的發現。

不過,如果現在再有一次機會,重新回到最初的看房現場,現在的原研哉可能會做出另一個決定。「以前會想要從零開始設計,建造自己的家,最近覺得,那樣可能做不出好的家。」他今年已經60歲了,換在現在,他會買一套「古董級的好房子」,然後慢慢對它改造,「已經不是三四十歲的人了,已經懂得舊東西的好了,什麼都比不過歷史的厚度啊!」

在他鐘愛的書房裏,他最喜歡的家具就是自己的書桌。桌子上的木板是學生時代認識的咖啡館老板幫忙做的,這是還在讀大學的原研哉第一次自己畫草圖,請人做的作品。木板下面用膠粘上桌腿,樣子很簡單,但這塊木板保存得很好,也一直舍不得扔掉。「用到現在也沒什麼壞的地方,也就是有點掉漆吧。但是用舊的東西,真的只有好處。」他說,「18歲時設計的木板,它很適合我。」

前陣子,他去了一趟科隆群島,那是因海底火山噴發形成的島,所以原本只有熔巖,沒有沙子,後來生活在島上的生物逐漸變成了沙子,「我用手捧著沙子,一粒粒地去看,它的顆粒很粗糙,每一粒都能看出來它們曾經是什麼,像是貝類啊,動物骨骼還有珊瑚碎片。近距離觀察這些沙子,才更真切體會到,沙子是曾經生活在這裏的生命啊,我很受觸動。相比於人類制造的東西,我最近一年更感動於那些地球制造的東西。」

現在的原研哉喜歡家裏放些舊東西,「感覺很舒服」。他很認同一種觀點,舊的材料才是未來的材料。人的一生很短暫,但巖石會留下,城市會留下,建築也會留下。其中的很多智慧,還沒有傳達給人們就已經被遺忘了。所以,如果能夠讀懂凝結在各種東西中的智慧,世界會變得更好。

日本有位雕塑家,叫做野口勇,他有個理論——碰上雕刻失誤的時候,把它先放一放,讓它自己在環境裏待一待,不要管它,久而久之,它就會跟環境自然融在一起,自己就會好起來的。

「石頭或者其他,都是自然的產物,它們是一種習慣,由不得人喜歡或者不喜歡,人只能跟它越來越熟悉,越來越親近,自然就會越來越喜歡。」原研哉說。

家是和自己最親近的地方,它和自己最相似、最相通,也是人能夠最安心、最放松的地方。活在身邊的一切,最終都會成為家的一部分,這也是他從家的實驗中學到的道理。

住在這個家裏已經超過12年了,他終於開始喜歡玄關門口的大石頭了。那些過於鮮明的花紋,在時間裏磨著磨著,看起來越來越順眼了,它終於成為了家。

(翻譯郭小軒對此文亦有貢獻)

原研哉將關於家的設計項目帶到了中國,China House Vision項目正在北京開展中,《人物》邀您一起參加10月21日CHV鳥巢展中會——「2018站酷獎沙龍」,參與互動,評論獲贊最多的3位夥伴將各獲贈CHV大展門票1張(門票僅限於10月21日參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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