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洗臉梳頭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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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公眾人物面對來勢洶洶的“鍵盤俠”無招架之力。

但,有一位公眾人物例外。

余秀華,她常常操著優美的中國話吊打一些尋釁滋事的網友,因此而獲封“鍵盤俠克星”、“戰鬥系女詩人”的稱號。

2015年1月,憑借著那首名叫《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的詩,余秀華一夜爆紅。

但在此之後,她並沒有像很多互聯網紅人一樣端起架子或者去整容,而是依舊像是夏日瘋長的水稻一樣純粹直率,攜帶著大把的欲望在水中生長,望向炙熱的驕陽。

她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但也是一個絕不普通的女人。名氣或是獎項,於她而言是可以用完即棄的短暫快樂。

所以,我們在余秀華的社媒上,看到的是一個情緒多變的、敢愛敢恨的女人,粗口、臟話、問候祖宗都是常事,她將“罵人”這門學問修煉得推陳出新,爐火純青。

當然,她的罵,不是無由來的謾罵,而是有原則的回敬。

“對流氓不用講素質,流氓就是用打的”、“只罵畜生不罵人”。

什麼“優雅端莊”,什麼“公共形象”,什麼“偶像包袱”,在余秀華這裏都是個屁。

真的,強烈建議余秀華開一個“反杠精培訓班”,我一定報名。

所以,也只有余秀華,只能是余秀華,才能寫出那一行行情欲膨脹的、野性十足的詩句。

關於她,我們下面通過一部紀錄片來了解。

《搖搖晃晃的人間》

本片由導演範儉歷時兩年完成。

據說,余秀華在看完《搖搖晃晃的人間》後曾跟範儉調侃,這部片子除了她之外拍得都很美。

“如果沒有詩歌,人生真的很空洞。”

余秀華的這句話,就是她人生的寫照。

她是個腦癱患者,是個湖北鐘祥橫店村的農民,19歲時被父母包辦婚姻嫁給了一個大她很多的男人尹世平。結婚將近二十年,兩人始終像極了仇人,彼此憎恨,婚姻名存實亡。再後來,母親又得了癌癥。

你看,這不過是一個在生活中摸爬滾打的女人罷了。

只是,余秀華愛上了詩,她開始寫詩。

就這樣,一個悲苦女人的不甘,就成了一道射向中國的耀眼光芒。

腦癱、女人、農民、詩人,這幾個詞放在一起,好像戳中了很多人的敏感點,人們不停地在“腦癱女”這幾個字上大做文章。

這些人其實很好笑,用余秀華的話說就是,胎位不正。

《搖搖晃晃的人間》無意於這種符號化的呈現,而是選擇去努力呈現余秀華生活的逼仄和內心的豐盛。

正如導演範儉所言:“她對我而言也是一個創作者,她是一個文字的創作者,我是一個影像的創作者,我們倆是一個平等的人格和主體,所以‘腦癱’等符號性的東西跟我沒有關系……”

紀錄片以余秀華和丈夫的離婚過程為主線,輔以其在身體殘疾、無愛婚姻、世俗壓力等多重桎梏下的人格和人性魅力,使得整部作品呈現出一種復調的結構狀態。

影片一開場,就是余秀華從一片田園風景裏走來。

橫店村是個漂亮的地方,水土豐茂,樹木蒼郁,像極了一位豐腴的女性,它孕育了無數生靈,也孕育了余秀華。

她一步一步地,搖搖晃晃地,向我們走來。

如果眼前的這位女性是別人,不是余秀華,我們或許會準備好紙巾,準備大哭一場。

但她是余秀華,一個身體裏住著無限欲望和愛意的女人。

這讓我想起來最近看到的一條新聞,就是“譚談交通”上發布的找到了“當代福貴大爺”的消息。

大爺父母雙亡,大哥去世,妻兒早逝,家中只有一個癡呆的弟弟和一條老狗。

但他依舊樂觀堅強。

幾年後,譚談找到大爺,發現他已經娶妻,還有了個小女兒。

當眾人又一次想要為他的遭遇落淚時,老人興高采烈地說:“想讓廣大朋友為我熱烈鼓掌。”

我們何其榮幸,能夠見證這種屬於生命的堅毅和樂觀,此時無謂的同情顯得無比多余。

而余秀華,她同樣保有著這種堅毅和樂觀。

面對與之毫無感情的丈夫,她一次又一次地提出離婚。

在爭吵中,我們需要註意這個場景:

男人躺在床上,女人站著。

女人提出離婚,男人不願意而且還耍無賴。

女人一口一個“老子”,男人一口一個錢。

很多時候,尹世平像極了一個怨婦,余秀華倒成了一個“無情的男人”。

這種倒置,其實就是余秀華人格的魅力所在。

她要離婚,跟尹世平鬧了很多次。

母親說她心硬,在母親眼裏,寫詩不算什麼,把家庭經營好才是一個女人值得驕傲的地方。

父親勸阻她,因為她成名了,成名了之後離婚一定會被罵,他讓她“忍辱負重”。

尹世平更加不願意了。

他覺得自己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自己不買衣服也要給余秀華買,現在她成名,他更加不想離婚了。

尹世平的朋友說,余秀華這叫缺德,還手把手教授尹世平“床上之事”,把這場離婚的原因歸結到“性”上。

看到了嗎,這就是一個女人的困境。

這社會上的大輿論從來都沒有真正地偏向女性過,何況是一個身有殘疾的女性,這困境壓得余秀華幾近窒息。

在她的詩中,她總是會提到愛,提到性,提到赤裸的欲望。

“其實,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無非是兩具肉體碰撞的力,無非是這力催開的花朵。無非是這花朵虛擬出的春天讓我們誤以為生命被重新打開。”

“我們去後山上大幹一場,把一個春天的花朵都羞掉。”

很多人因此用 “粗俗”“低賤”來形容余秀華的詩歌,甚至將她的文風命名為“蕩婦體”。

“懟人中的戰鬥機”余秀華給出的回應是:“有人說我的詩是蕩婦體,我就是蕩婦怎麼著吧?”

無遮無攔,坦坦蕩蕩。

如果這世上真有無雙的女子,那麼余秀華算一個。

前有丁玲《莎菲女士的日記》描寫女性的愛欲情欲,後有余秀華大大方方地調情,反過來將男性置於凝視的目光之下:

“他脫下春天,清晨。關閉花朵,甚至光亮。向秋天深處行走/落葉打在肩上,戰栗是一種引誘/他的沈默也是/夕陽穿過腳踝,曲折著的光芒是引誘/他的微笑也是/甚至黃昏裏,他去河裏清洗身體/皮膚上的色斑也是。”

如果一個女人描寫性就要被說成是“蕩婦”,那麼我們就要思考這個社會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所謂的貞潔不過是一塊又臭又長的裹腳布,最後塞到一些夢回大清的人的嘴巴裏。

那些需要遮掩的情欲,終於被余秀華帶到烈日之下,曬去黴斑,奔騰生猛。

只是,《搖搖晃晃的人間》中的余秀華,很多一部分時間是被禁錮的。

她在村子裏“巴巴地活著,每天打水,煮飯,按時吃藥”。

早上起來梳頭洗臉,割草餵兔子,河邊洗衣服,和丈夫罵,和母親吵,似乎為了那一點點應得的權利,她需要用盡全身的氣力去爭取,去奪得。

她不懂丈夫為什麼不離婚,不懂為什麼母親為了一個好名聲就要犧牲自己,也不懂母親在自己離婚後的眼淚、憤怒和責罵。

她只能用一種異常強硬的姿態去面對整個世界的不理解。

自由,自由,自由。

我們仿佛能夠從這個瘦弱的、搖晃的女人身上聽到這兩個字所發出的劇烈聲響。

於是,我們看到她坐上高鐵,搭上飛機,參加很多活動,拿很多獎,被很多人圍繞,但她卻始終赤誠如稚子。

在苦難的背後,我們一步一步地觸碰到這個女人磅礴的力量。

她會穿上漂亮的裙子行走在草地上,還會不經意間裸露出一片皮膚。

這種鏡頭絲毫沒有色情或是窺視的意味,是大大方方的展示。

而這些鏡頭,是導演妻子臧妮的功勞。

“為什麼不拍?女人就是要展示她的身體啊,包括她梳頭發,往臉上擦油,都應該拍。”

你看,最懂女性的永遠是女性。

她還會對著鏡頭如少女般嬉笑,會在研討會上對著身旁的同事毫無顧忌地調情,會在海邊快樂得像個兒童。

《搖搖晃晃的人間》中特別有意思的一點是片中數次出現的“魚”的意象。

余秀華曾說: “我的殘疾是被鐫刻在瓷瓶上的兩條魚/狹窄的河道裏,背道而行……”

“魚”是“欲”,是“余”,也是余秀華命運的寫照。

“魚”的意象在影片中一共出現3次。

第一次是余秀華控訴自己的婚姻不幸時。

第二次是余秀華與丈夫鬧離婚,丈夫堅決不同意時。

第三次是余秀華終於成功離婚時。

余秀華站在大海前嬉戲,她離婚了,再也沒有一張大網環繞著她了。

“魚”的意象貫穿了全片始終,與余秀華的命運息息相關,從被網住,到涅槃重生,這個女人花費了整整二十年的人生,再加上十五萬元。

是的,余秀華支付了丈夫15萬元,才最終離了婚。

在她堅硬的外表下,余秀華的內心依舊是脆弱的,敏感的和悲傷的。

這種悲傷與悵惘也許永遠都無法消除,就像她沒辦法控制自己臉部的肌肉,沒法讓自己走路看起來更好看,沒法讓李健喜歡自己,也沒有成為一個幸福的女人。

什麼切膚之愛靈魂之愛,她其實都沒有體驗過。

人生有很多事情是難以控制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存在的,也再也無法消除了。

“明天是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很多個明天串在一起,對我來說是整個生命,它是一種消耗,也是一種傷害。”

用語言或許能夠描繪不堪,但無法消除不堪。

但至少余秀華還擁有詩歌,在詩歌裏,她是無比自由的。

“詩歌是什麼呢,我不知道,也說不出來,不過是情緒在跳躍,或沈潛。不過是當心靈發出呼喚的時候,它以赤子的姿勢到來,不過是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在搖搖晃晃的人間走動的時候,它充當了一根拐杖。”

《搖搖晃晃的人間》是一部很優秀的紀錄片,在人物塑造、敘事表達和構圖攝影上都有較高的成績。

比如片中的很多鏡頭頗有一種詩歌的韻味在裏面,湛藍的天空,金色的麥田,悠然婆娑的樹影,寂靜的池塘。

再比如寫意性的人物形象,余秀華在大雪中搖搖晃晃的背影,以及她在大海前玩耍的場景,穿著花裙子行走在田野中時而露出潔白小腿的畫面,都似乎想要以影像抵達詩歌,詮釋詩意。

余秀華活出了一半中國女人最不敢想象的生活,在余秀華這位非凡的女性面前,《搖搖晃晃的人間》也並沒有遜色,這就是這部紀錄片的成功。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童雲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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