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女人夢見箱子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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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程璨

編者的話

母校,是難以忘懷的那個地方,更是每個人青春的故鄉。每個人在自己的母校裏都會發生形形色色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常常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可能還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增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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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樹一樣

馮嘉美(19歲)武漢晴川學院學生

先生名叫行知,生於昆明,長在雲南富民。

我和他相識於落寞的2016年,那時我恰好停在中考統招及格線門口,中學對我來說突然成了一步之遙又遙不可及。

母親講,興許你不是讀書的料。

可我懇求,書還是要讀幾年。

母親最終應允了,她經鄰居姐姐介紹,帶我坐上開往朝西的大巴車,顛簸半小時,來到一座縣城。

就這樣,我和先生見面了。

藍白磚瓦相間的教學樓,邊上栽種生養幾年的藍花楹樹,雲之南的天總是好,陽光和飄花的搭配時常出現。

我透過指尖仰頭幻想,留在先生這裏會不會很快樂。

他說,不會後悔。

可入學沒幾天,我就大罵他是騙子。

先生不是傳統教育出身的人,他學過中式理念也吸收了西式的,愛將學習主動權交還給我們。像我以及許多本身基礎知識薄弱的人真是苦了。我記得我還砸過書本,嚷著受騙了要退學。班主任給我指指樓下宣傳牌,原來早在踏進校門的第一步,先生就同我講過,我可不是“規矩”的人。

後來第一次考試,我全科成績加起來都不如只考了四門科目的同學。羞愧之余,含著淚尋到先生還沒有建設完成的新校區——內有一片湖,波光粼粼容鳥禽肆意於上,而那時湖邊僅有一棵樹,看起來格格不入。

我站在樹下,思緒飄繞,嘀咕著自己果真不是讀書的料。未察覺風起,樹的枝丫隨風拍在我的臉側,似是給我警醒。

他說,他能在此地建校並傳道授業也非易事,磨合過時間,如今還不是昂首屹立著。

想來也新奇,往後的日子裏我咬牙適應,雖進步慢但至少不是落在尾部的人,我也開始去重新認識先生。

他是個古板又開放的青年。

古板在於他將細節把控得嚴格,對衛生與紀律的要求如同來到一座口碑極好的食品加工廠。開放在於除去學業,我們是自由的。要文化交流那便把長街旁的樹上掛滿書簽名句,微風輕起,擡頭便是滿目學識星河。要體育競賽那便將一切運動場所開放,室內室外甚至地下,陽光明媚,周圍全是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先生還給予我們不少課外資源,我尤其記得以他名義出去比賽並奪金的日子,無論是文體還是科技領域,他都能作為起跳板讓我們去觸碰。

可時光如白馬,自相遇,不停蹄。

高三苦澀,我知先生也憂愁,但他不明說。他總有辦法來照顧我們敏感的情緒,可能是每月一次的電影放映或是家長見面會,也可能是機緣巧合的停電下,他允許我們在教室裏高歌,直至後來電力恢復他也假裝不知,將這份浪漫帶入我們那晚的夢裏。

我試圖幻想過他擬人的形象,清冷之氣攀爬在他的脊骨,眉眼中攜卷一抹略輕的嚴肅,他肯定生得漂亮,多少從城區下來的領導與教師都對他稱贊,環境優美,那他的面容定是柔情似水中燃著堅定。

高考結束後我幾番夢到先生,夢見我坐在教室裏,擡手把落在桌上的藍花楹撿起。

友人講,世間私立學校多了去了,他們盈利為主,何必念念不忘。可是我明白,我奮不顧身交出去的3年內,沒有看見他多麼利益熏心,多麼眸中燒欲。只記得,他在流言中昂首,在浮華消散後,依然能從細微處尋覓到余溫。

他像樹一樣。

紮根於此數載,手捧一本名為“育人”的書,眉頭微蹙,擡頭望我一眼,道不出的期許。

育人如養樹,他教育我們之外,自己也如樹般不斷成長。老牌名校固然有好,但他的年輕也並非錯事,只要他不忘初心根植下去,百年後,黃土中也能為他驕傲。

最後,離別那天我深感時光無情,可是聚散終有時,怎能如人意。

我曾經慌不擇路投靠進他的懷裏,他扶正我,將我驕傲地再送出去。回首望,老校區藍白相間的樓成了黨校,藍花楹也換了位置,可雲之南的天永遠好,天下還有先生嶄新的面孔。

9月,我在機場準備搭乘航班去往新校園,去認識新的先生。途中見一道廣告牌,上面說:“那些離開的人以後見面的日子都得按年計算。”

是啊先生,即使從您身邊畢業未滿十八,而今我不同往日,我會越走越遠,更如鳥兒越飛越高。但無論十年二十年,我都會撿起落在桌子上的藍花楹,告訴您:“先生,花又開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年歲綿長,山河鄭重。

您如樹一樣,您要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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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學“拾”光

倪天佶(26歲)華東師範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生

9月的上海一如往年,多雨、潮濕、煩悶。淅淅瀝瀝、滴滴答答,衣服久不經日曬,不見天光,只剩下粘膩的觸感和刺鼻的黴塵味。洗衣機還有1分鐘,等待卻尤為漫長,期待著“滴”聲響起,看著剩下為數不多的泡沫,“啵”一下,消失無影。

好像很多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慢慢褪色:走不出的教室、埋在胳膊肘下抽泣、寫不完的試卷和廢掉的稿紙。恍惚間,距離考研結束已經過去了3年,很快,我又要經歷一次畢業。好像人生總要經歷過一些挫折和磨難,才能在平凡無味的生活中嘗出絲絲甜蜜來。很多人覺得讀研是痛苦的、乏味的、枯燥的。可是我在這裏的每一天,都無比珍惜和歡喜。我並非是因為即將畢業而產生的留戀情緒,也並非對學生時代安逸的貪圖。這裏的確值得,從進校第一天起,就讓人愛上她,並且在以後的每一天中,都有雙向奔赴的喜悅。

外面雨很亂,風很響,校園很安靜,好像風雨從未刮進來過。春天,校園下了一場又一場櫻花雨,花瓣飄到女同學搖曳的發絲上,飄進書聲瑯瑯的課堂裏,最後化作寫滿思念的書信。夏天,陽光穿過梧桐枝葉的縫隙,在大夏路投下斑駁的光影,晚風中有西瓜的清甜味,耳邊是陣陣蟬鳴。秋天,風很輕,天很高,梧桐葉鋪滿了路,踩上去會有清脆的聲響。冬天,在北風呼嘯的時候鉆進秋實閣,一晚熱氣騰騰的雪菜肉絲面,溫暖你的心也溫暖你的胃。

這些平凡的、珍貴的影像,一幀、一幕,被我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

“愛在華師大”“愛學習在華師大”“在華師大學習愛”,這是在今年學兄學姐們畢業典禮上引得無數人淚目的三句話。

如果別人問起,讀研三年我學會了些什麼?我會回答:我學會了愛。我愛這裏的風景、美食,更愛這裏的人。

他們真誠且熱烈,穿過茫茫人群來到我身邊,叩響了我的心窗。他們是初秋傍晚升起的月亮,是飲露的辟芷和蘭草,是穿堂而過的微風。感謝他們為我放緩的步伐和傾斜的雨傘;感謝他們願意閱讀我瑣屑而綿長的文字;感謝他們將我的塗鴉小心翼翼塑封起來,夾在每一本隨手翻閱的書裏……

我的同學來自五湖四海,山東青島、貴州黔南、內蒙古包頭、安徽阜陽……我們時常在一起交流,關於童年、哲學和夢想。每到飯點,我和娟娟、亞亞一起穿過圖書館前的大草坪去往秋實閣。一路上蒲公英盛開。亞亞掐了一株蒲公英,不往別出吹,只往娟娟頭上吹。我“咯咯咯”笑著,亞亞說我笑得像公雞打鳴。我也彎腰拾起蒲公英,呼啦呼啦吹,蒲公英從一個圓滿的球變成了禿頭,我把它舉到亞亞面前:“看它禿不禿,就和你的頭一樣禿!”我們肆無忌憚地笑著,大聲喊著,在大草坪上跳躍,夕陽拉長了我們的身影。

人一生中有多少無憂無慮的時光,可以讓我們暢談哲學和夢想,讓我們吹起一株又一株蒲公英呢。即使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我在這裏收獲到的“愛”,也足夠我回憶一生了。師大是我的月光,是我的港灣,是我夢中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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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五月都會如期來到(小說)

李雨秋(20歲)蘇州大學學生

9月桂花的香氣一股股飄過來,帶著雨後的潮濕氣息。許多人聚在一處,衝散了這種氣味,新生在人潮中四處東張西望,帶著好奇的眼神掃視著這所秋雨洗淋過後的校園。

“你是哪兒的?”他突然被聲音拉出來,扭頭朝左邊一看,拖著箱子的女生披著柔順的頭發,額角有一絲汗珠往下滾,眼角似乎有顆痣。

“貴州。”“貴州?我是成都的。”女生微微地踮起腳尖,從人群後方往裏頭看過去。那是新生形成的包圍圈,密密實實地等著交費和拿材料,有很多家長拉扯著自己的孩子,而他和她都是一個人來的。

她穿著短裙,裸露的一截小腿上有很多紅疙瘩。雖下了幾場秋雨,夏季酷暑的余溫還沒過去。他覺得熱,拿手去擦眼角的汗珠時,清楚地看到她的痣,突然就想到5月的天空。

他家在高山的半腰,高中是附近的一所普高。距5月不過才過去了4個月,卻讓他覺得過了一個世紀。他喜歡家鄉的雲,有時候站在山的高處,雲朵就像在腳下一樣,絲絲繚繞著。

他把家裏老舊的MP3偷偷帶進學校,在體育課的時候一邊躺著看雲,一邊把耳機塞進耳朵。耳機裏流瀉出一個叫“五月天”的樂隊的歌,聲浪註入力量般灌進他的心肺。那年春天,他打算拿著攢了很久的零花錢,要趁假期走出大山,去哪裏都好,於是他選擇去聽一場演唱會。

同桌的女生四處張望著,緩緩走到他的身邊。他們在一棵大樹的陰影下面,一人占據著一側。女生攤開一本課外書,坐下擺在膝頭,眼神瞟著微瞇著眼睛的他,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她轉頭去看自己的書。他望著稀疏葉子間隙的蔚藍色天空,一些稀疏的白雲絲線般順著風飄來蕩去。他把女生的痣也一並看到視線裏了。

他突然有一種把自己一個人決定的冒險與他人分享的衝動。他用手摩擦著耳邊垂下的耳機線,聲浪變得若即若離。耳機線有兩根,就像樹底下的人也有兩個一樣,這種莫名的契合,樹葉微微湧動的聲音,藍天覆蓋的釋懷,全都一股腦衝進他的腦海。

“婷婷。”他說道。女生用手把額角的亂發撫到耳朵後面,然後擡了擡眼睛,右邊那顆小痣難以察覺地動了動。“什麼呀?”女孩嗔笑道,嘴角湧起一個深深的酒窩。

他用手肚覆上左側的耳機,嘴唇張開,又合上。他心頭突然湧現一陣戰栗的恐慌,臉頰也開始燒了起來。“你在看什麼書?”他最終泄氣般地說道。“《夏摩山谷》。”女生很快回答道,掀起書的封頁,往他鼻子前湊了湊。他點了點頭,又擡頭望起天空。

直到鈴聲響起,同桌收拾好書,拎著大而松垮的校服走了。他看著她的背影,沈默之下,是翻江倒海的思緒,最終重歸寂靜,他始終沒能發出邀請,而是繼續躺在樹下,聽著耳機裏流瀉而出的淡淡憂傷。

“走在風中,今天陽光,突然好溫柔。”

9月的桂花香叢中,他和那個眼角也有一顆痣的女生說,他在一個5月,獨自坐著火車趕赴千裏之外的城市,就是成都,只為了看一場演唱會。他往上看去,密密層層的灰色雲朵覆蓋了大片天空。

女生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去,突然嘆息一聲:“5月,還是會來的嘛。”

他點點頭,心裏則想著每一個5月都會如期來到,只是每一個逝去的5月也都再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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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忘記她,整個高中三年就沒了

孫超傑(29歲)復旦大學中文系博士生

我本以為15年裏,自己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走過很多路口,進行過很多次選擇,記憶深處的她會漸漸模糊。可有些記憶是很奇怪的,你要是忘記她,你會發現整個高中3年就沒了。高中的記憶就像是一座舊房子,木制的門窗青色的瓦,她就坐在庭院的竹凳上,夕陽和風圍繞著她。盡管我已記不清她的面容,聽不清她對我講的話;可有她在,我就很放心,我的高中3年——我的那座泛黃的舊房子就一直在。

我生長於安徽省偏西北的臨泉縣,那是一個擁擠而喧鬧的縣城。縣城只有一所高中,叫臨泉中學。2006年,我在這裏開始了高中生活。我的高中在一條護城河旁邊,開學那一天,橋上人來人往,如今我再次路過時,橋上已空無一人。感覺時光除了將熟悉的人帶走之外,其他皆無變化。

我對她最後的記憶是高考完她從其他考場回校,慢慢地從校車上走下來,滿臉哀傷。我沒有叫她,我以為我們還可以再見面的。後來我去哈爾濱上大學,她留校復讀了一年後考入天津一所很好的高校。她大學畢業後在上海工作,我從哈爾濱考研到長春,又考博到上海,和她同在一個城市,這是我之前從未想到的。

高一時我們是隔壁班,認識也是很偶然的機會。當時會挑選一些學生參加競賽考試,相鄰的班級也坐在一起。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坐在我的後面。我把試卷往後傳,驀然間看到她。我已經記不清她當時的面容了;她結婚時別人給我發來照片,我也幾乎認不出她。很奇怪的是,她的衣著和發型,我倒還有印象。我們總是遺漏最重要的事情,在目的地附近來回打轉,卻找不到時間的入口。自我看到她的那一瞬,我覺得那一瞬有15年那麼長,我覺得15年過去了,可我依舊在看著她。並且我有一種錯覺,我覺得在上海的某一個路口,在黃浦江邊,在搖搖晃晃的地鐵上,我不經意地回頭,就能看到她。她15年前的樣子,就能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後來兩個班要合並,一個變作文科班,一個變作理科班。我去她班級學文,她來我班級學理。我以為我們擦肩而過後就再也見不到了,我在一個陌生的班級裏簌簌淚下。我花了很長時間去適應嶄新的環境,不過思緒卻常常穿過墻壁,到達另一個地方,那裏有著我美麗的回憶。

我在之前的班級有3個很好的夥伴,我和這3個夥伴依舊住在同一間宿舍,而這3個幸運的家夥正是和她坐在同一排。也就是說她去了我的班級,占據的剛好是我的位置。這讓我充滿悲哀,我覺得我們本可以站在同一個地方,而時間將我們分開。我常去找那3個夥伴玩,然後偷偷看著她。她很快就看穿我的心思,開始與我保持距離。我見到她的機會日益減少,我去的時候她就轉身離開。我不知道為什麼,每當這個時候,我都不自覺講話更大聲,動作幅度也變得浮誇。掩飾,只能證明我在她面前充滿自卑。

我當時覺得高中3年真是漫長,我曾以為自己高中畢業時就會老去,或者起碼長成一個大人,能看透感情和生活。可事與願違的是,我現在仍舊在路口徘徊,我回母校時看到曾經的自己,我很羨慕他,我覺得他比我現在更優秀。聽說她高考不理想,3個小夥伴攛掇我打電話問她情況,並且予以安慰。他們站在遠處壞壞地看著我。我假裝撥打電話,假裝接聽,假裝跟她聊天。實際上我一直握著冰涼的話筒沈默不語,我知道我給不了她安慰,我甚至給不了祝福。

聽說她過得很幸福,不過我沒有再見過她。我現在時常會想起她,她的面容不甚清晰,她在校園穿行時就像一只飄蕩在江面的小舟,我透過她的身影,看到了正趴在窗口凝望她的自己。我覺得她一直那麼年輕美麗,而我卻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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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如風過境

孫元熊(22歲)貴州師範大學求是學院學生

沒想到吧,窗外枝丫瘋長,無形的風從夢碎的地方散落。

生命中總有那樣一刻,會讓你庸碌的日常閃爍著星光。至今都還記得,2018年高考出成績的那天晚上,QQ班級群裏歡喜與失落交雜,我的分數消逝於泛白的網頁裏,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的願景都在一個叫白雲北路397號的地標發芽。

夏日午後,初升的太陽,源源不斷地釋放出熱能,隔著鋁窗,在書桌上投下點點光斑。我與身旁的陌生同學劃清界限,盡量避免肢體觸碰,留心傾聽著校園中清脆的廣播,順便了解一些時事資訊。無聊時,也會盯著窗外那些被雲影籠罩的草木。自修室內,有人持書默讀,有人低頭冥想,個別同學重拾“打了雞血”後的放縱,放下書本,迫切地去接近手機裏隱藏的潘多拉魔盒。

你也許能繞過記憶的藩籬,在少年淩亂的敘述中睡去。但當我步入畢業的道口,開始為個人的發展而焦慮時,還是會向那些躊躇滿誌的高中生投來羨慕的目光。那些刻意的對視,那些純粹且放肆的友誼,涵養著春風秋雨裏熾熱的感情……還有什麼?我自嘲地笑了下,心頭卻暖得快要盛不下窗外聒噪的蟬鳴。有些人,終究是一場乍見之歡,風過林梢的童話。

整個高中,一到沒有課的周末,我就會身穿一件撞色格子襯衫,外加一條工裝牛仔褲和一雙英倫馬丁靴早早地從宿舍衝向圖書館——她時常在固定時間去圖書館看書、記單詞,所以我們總能不期而遇。

狹長的過道裏,我的眼神一直避著她,只能隨著她的腳步一點點收縮。她那齊脖短發多像一種無意識的暴露,也有一種讓人難以忘卻的清純,這種清純,似乎能把一切融化掉。時間久了,我們每次碰面,都會心照不宣地向對方行禮,或是莞爾一笑,抑或是羞澀地走開。

當時,我和她只混得上面熟。我聽說她成績很好,學校每次開表彰大會,都能聽到她的名字,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她都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高中時期的男生對這樣的女孩是沒有半點抵抗力的。

後來我在班上擔任宣傳委員一職,進入校廣播站,我們才有機會成為朋友。我們一起寫策劃,錄制關於高考勵誌的音頻,周末約著去向陽路51號的書城篩選自己心儀的書籍。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覺得充實而緊張,對各種細微的細節尤為在意,以至於聯想到某些人和事,便會擁有一種成長般的夢境。

說真的,從認識她一直到現在,我發現自己性格變得活潑,結識了一大幫誌同道合的朋友,甚至比以前更在意穿衣打扮。我仰慕她,尊重她的才華和學識,但不輕易流露。可惜的是,高考的挫敗,使我對她的勇氣在6月的雨聲中耗盡了。她帶著我贈予她的《海子詩選》,去了心儀的學校,我們也開始在看似祥和的歲月中出現了裂痕。記憶無聲湧出,不受控制,看著桌旁靜置的、暗黃如膚的《瓦爾登湖》,我蟄伏的思緒變得深沈。我仿佛置身其中,獨自溫習經年後依舊濃稠的場景:我們考上大學,畢業後回縣城工作,守在家人身邊,有一所向陽的房子,開著車,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切似乎很真實,又像是交往後的初逢。心中意義非凡的名字也如多米諾骨牌般漸次倒下。

往事不留痕跡,一道未經修飾的蟬鳴融進了夕陽。我閉上眼,疲倦,卻又放松,窗外一樹潔白的梔子花溢出的芬芳,也能令我心安。從懵懂走向成熟,青春如風過境,熟悉的校園也將成為檔案裏塵封的過往。我無法得知學生時代的暗戀,究竟渲染了多少人的人生情節,但我依然會固執地相信,每個人的青春,必定會在一種類似於桃花源的局限中,找到本就屬於自己的人間與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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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還有“夾子書”,在母校裏葳蕤地生長

仇士鵬(23歲)河海大學水文水資源學院碩士生

高三那年,我突然喜歡上了讀散文。

可能冥冥中有一扇門被打開了,讓我分外清晰地看見了霧中花與水中月,觸摸到了語言織出的錦緞與絲綢,於是審美帶來的樂趣讓我如醉翁般,在水墨淋漓的山水之間,發出了屬於自己的陣陣長嘯。

那時宿舍熄燈後,我就把小桌子撐起來,從枕頭底下掏出余秋雨的文集和常備的黑筆與直尺,開始讀書。恰如木心寫的《從前慢》一樣,那時讀書是很慢的,因為要對每一個動詞、術語、概括性的名詞反復品味,標記出意味深長的句子,時不時還要回過頭再重讀一遍。待到一篇讀罷,要在印象裏撫摸一遍,尋找凸出來的記憶點,細細琢磨,這樣才能消化、吸收得更充分。

偶爾,宿舍樓裏有巡查老師經過,都是年級的任課老師,因為我常去語文組的辦公室,所以和很多老師都混了面熟。他們看到宿舍亮燈,會推門進來,提醒我們早點休息,我就會逮著機會,問一些書裏的寫作技巧。

當然,主要的閱讀時間還是在課上。高三以後,上課都是在講題,已經沒有新知識了,所以在我的“長板”課上,我就會把散文集拿出來讀。雖然這得到了班主任的許可,但每次任課老師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側過頭瞥我一眼,我還是會有些坐立不安。但後來習慣了,就變得穩如泰山了,等我的大腦完全被書裏幻生的情境占領後,更是聽不清老師的板書和講課聲,只有刺耳的下課鈴才能把我喚醒。

不過,書總有讀完的一天。而接二連三地買書開銷過大,我想到個點子。高三時,學校給我們布置的戰術就是題海,它會把諸多試卷和習題集復印後發下來,我們便不用額外花錢去買。那我也可以把書打印下來讀!正巧,同桌告訴我,一公裏外有家打印店,一分錢打印一張。我住校,不能出校門,每次都會提前把要打印的書告訴走讀的同桌,讓他回去下載,然後打印帶給我。

那時候我知道的名家很少,所以我會在考試時,格外留意現代文的閱讀理解,遇到寫得甚合我意的,便把作者名和來源記下來。諸如王開嶺和陳世旭先生的文章,就是在做閱讀理解時一眼相中的。

我把打印紙用透明抽桿夾夾好,把它叫作“夾子書”。因為是單面打印,所以在背面可以寫筆記、讀文章時的靈感還有寫作文的草稿,於是每本夾子書都具有很高的身價,成了考前必背的寶典,早晚讀時我也會拿出來一頁頁地溫習。

在高考結束的那天,我把我買的所有書和“夾子書”都送給了老師,他的兒子正要上高二。如今,五年過去了,不知道那些書到了誰的手裏,上面的圈圈畫畫被多少人看過,有沒有新的增補。我希望它們都能被人珍惜、善待,甚至一屆屆地在母校流傳下去。這樣,我的青春就始終在母校裏葳蕤地生長,如紫藤,和母校預約著每一年的花開花落、成長收獲。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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