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裏被電死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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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主演的電視劇《穿越火線》,有電競選手被父母送到“楊教授”那裏電擊治療網癮的橋段,這讓許多人想起了被楊永信支配的恐懼。當年,臨沂第四人民醫院網絡成癮戒治中心的“13號室”,就是臭名昭著的電擊治療場所。幾千個孩子被父母送進這裏,電到昏厥,直到“承認錯誤”。盡管媒體一直在報道,但楊永信似乎根本沒受影響,他在采訪中說:“我們市領導說了,只要你救一個孩子,就是功德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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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熱播的電視劇《穿越火線》,憑借這一幕成功引起了我的註意:小夥被父母送進網絡成癮戒治中心,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踩著鋥亮的皮鞋緩緩從樓梯盡頭走來,穿著經典白大褂,戴著金絲邊眼鏡,頂著二八分的頭型向你邪魅一笑:“我是楊教授。”

觀眾驚了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鼎鼎大名的“十萬伏特楊永信”?楊永信的事兒大家應該都略知一二,劇裏的情節還真跟現實有不少重合。

這位被父母送進來的小夥叫阿明,喜歡打電競。在故事發生的2008年,大多數人還不把電競當正規職業,只認為那群人沈迷網絡、無所事事、不思進取。阿明的父母就是這樣,為了拯救兒子,他們直接打扮成劫匪,把阿明送進了網戒中心。

楊教授斷言阿明患有典型的遊戲成癮性精神病,瞪大了眼珠子極盡能事蠱惑家長:“送來一個網癮少年,還您一個健康兒子”,哄得阿明爸媽是躍躍欲試,還沒容他倆猶豫兩個月18800的“治療費”,楊教授已經掏出了pos機摩拳擦掌。

這所網戒中心雖然早就被新聞曝光非法經營,還被政府勒令停業整改,但照樣能接著開,變本加厲私自雇用保安,門外還有自發組織巡邏隊的家長,圍欄目測有4米高,頂端還嵌著玻璃碴子、攔著電網,想逃出去怕是沒那麼簡單。為了營救阿明,男主假裝網癮中毒獨闖龍潭,也被五花大綁送到了楊教授面前。

又有新生意,楊教授樂壞了:“我從醫二十年,就沒有我治不好的網癮患者。”

穿著軍訓服的學員們進行體能訓練,楊教授激情亢奮地來了一場癲狂演講,不斷用“戒除網癮,重塑自我”的口號給大家洗腦,一呼百應宛如大型傳銷現場。

除了體能訓練,網戒中心還有心得交流會,每個人都得痛哭流涕反省網癮的害處,不然就吃不上飯。

曾經的電競大神“老S”在電療室裏被折磨得精神渙散,條件反射只會念叨口號:“告別網癮,重塑自我……感恩的心。”

害怕逃出去再被抓回來,只會懲罰得更狠,老S縮在籠子角落死活不肯走。好不容易跑出來了,還是驚魂未定,躲在窗簾後面瑟瑟發抖不敢回家,害怕再被父母送回魔窟。

雖然電視劇拍得很喜感,但很多觀眾看完還是很難過,因為現實中那些被送進網戒中心的孩子,比這絕望多了。

二零零幾年,正是互聯網飛速發展的時期,很多青少年開始沈迷上網。全國有幾千個孩子,被“劍走偏鋒”的父母送到臨沂第四人民醫院的網絡成癮戒治中心,著名的“電競法王”楊永信就是這裏的主任。

他的秘密武器叫“13號室”,只要進過這裏,無論你家孩子曾經多皮,出去的時候保證對你百依百順。

少年黃河曾經因為沈迷網絡,在網吧被父親用磚頭拍得半死,家人給他灌了12顆安眠藥送到網戒中心。得知真相的他非常氣憤,大鬧醫院,楊永信把他帶進了13號室,不到1個小時,黃河宛如新生,乖得不要不要的。

少女武旭影被騙來的時候,對父母大打出手,結果被楊永信的摁頭小分隊,哦不,“搜救小分隊”拉去13號室呆了40分鐘,出來就立刻給父母道歉。

13號室到底是如何化腐朽為神奇的呢?其實就一招:電擊。在這裏它有個更優雅的名字:行為治療。

治療過程一般要40分鐘左右,楊永信在旁邊循循善誘:你為什麼來這裏呀?

孩子:不知道。電! 了?電!

只要你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電擊就不會停止。

有抵觸情緒、還想自殘?少年,我看你五行缺電。

有女生因為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就被認定為有“出逃嫌疑”被電了。

一個孩子只因說了一句“我累了”,就被以“思想負面,不接受改造”為由,被電了。

楊永信鼓勵孩子們寫日記,有人因為寫太少,被認為“不積極”,又被電了。

楊永信還愛開心得交流會,叫做“心理大課堂”,孩子們在課上一通反省,跪下抱著父母痛哭流涕。同樣的,如果做得不夠“真誠”,等待你的又是一通電。

央視記者劉明銀曾經寫過一本報告文學《戰網魔》,裏面有這麼一個故事:

一個女孩覺得電擊太難受,楊永信告訴她,“不是儀器的問題,是你的問題”,“因為你有網癮,所以才難受。”經過連續多次電擊,女孩終於哭著求饒,並保證會向父母道歉。

看吧,多有效,一組電擊下來,包你承認有網癮,還心甘情願留下來接受治療。

有記者親身體驗之後,是這麼說的:“當儀器電流加大時,手部有明顯脹痛感,如果猛然大幅度加大電流,突如其來的肌肉收縮和脹痛,會讓我難以控制地叫出聲來。”

經過電擊,有的孩子痛到幾乎睜不開眼睛,有的渾身哆嗦、癱軟無力,還有的直接暈厥了被擡走。

即便這樣,醒來之後,你還得跟著宣誓:不負雙親的期盼,不負醫生的厚望,不負自己的青春,不作怯懦的退縮,帶著自信的微笑,徹底擺脫網癮的誘惑,去贏得戒癮戰爭的勝利。

然後,感謝醫生拯救了你全家。電久了,孩子們唯楊永信是從,敢怒不敢言。

正常人都知道這是“屈打成招”,可楊永信不服,他是這麼認為的:

楊永信號稱,在他這裏,一個孩子經過4個半月的治療,就可以“根治”網癮。有的做完療程了,回家後又不聽話,就會被父母送回來接著電。有孩子說,“那段時間即使是在睡夢中,也會對聲音特別敏感,就好像身體其他器官都入睡了,只有耳朵一直在工作。”

孩子被送進網戒中心經受的這一切,父母知道嗎?很多父母不僅知道而且默許了,因為他們只需要一個“乖孩子”。

有人清楚記得,母親曾在自己要接受電擊時站在旁邊吼道,“加大劑量,電死他!”

很多家長看到孩子暫時沒啥後遺癥,還乖乖聽話,不禁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但孩子真的被“治好”了嗎?

一個出來的孩子說,他陷入了無休止的噩夢,夢裏基本只有兩個畫面:在“13號室”被電擊、被親戚在後面追。第二天起床,他感覺就像跑了一整晚一樣疲憊。

一次,他在酒店看電視,裏面播放的正是關於網戒中心的專題片《戰網癮》,等他緩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把電視給砸了,事後賠了酒店3200塊錢。

他開始尋找不那麼痛苦的死法。買安眠藥失敗後,聽說降壓藥吃多了也能死,於是將5瓶降壓藥,200多粒,一把把抓著吞了下去。

他還找過心理咨詢師,想吐露心聲,卻發現自己已經“喪失了傾訴的欲望”。

可楊永信卻不認為電擊會對這些18歲以下的孩子造成腦部損害,直到2008年,他仍在使用電休克治療儀。這種儀器2000年起就不再生產了,因為它讓患者太痛苦,被國內醫院淘汰了。

即使在被淘汰之前,這種儀器也有嚴格的使用條件:18歲以上才能用。

楊永信是這麼解釋的,不痛苦的治療儀我們這裏也有,但沒有刺激,效果肯定不行,所以我就沒用。

2009年,衛生部一紙禁令,叫停了電休克治療儀在網癮治療的使用。網戒中心就把“電休克治療”改為“低頻脈衝電子治療”。

說白了,就是換個低電流的儀器,楊永信告訴媒體,自己用的是0-5毫安的電流,可是曾經接受過治療的孩子說,經常能見到開到30、40毫安。不同電流有什麼區別呢?有孩子是這麼說的:“10毫安的時候,(眼前)看到的是電視雪花點,20毫安的時候,看見的是一條黑白線。30毫安的時候,是一條更粗的黑白線。”

針對“電擊療法”,李夫人特地采訪了律師。律師認為,楊永信用人民醫院作為運營平臺,太具有欺騙性了,很多家長會以為很專業。但是,故意電擊是可能構成故意傷害罪的,只是家長不會報警,很多孩子出來以後,害怕“二進宮”,也不敢報警,只敢在網上匿名發帖,或者匿名接受媒體采訪。所以,從柴靜曝光這件事的2009年到2016年間,臨沂網戒中心仍然在運轉,前後接收了3000多個孩子。

這期間有無數人發帖追問,楊永信為何能夠如此“囂張”,難道當地監管部門不管嗎?其實楊永信回答過,“我們市的領導都說了,只要你救一個孩子,就是功德無量了。”

人領導都支持,你能怎麼辦?

2016年,楊永信因為一篇自媒體文章再度回到大眾視線,當時,有人在網上發了段視頻說,聽到了13號室的慘叫聲,結果臨沂相關部門立馬就出來辟謠,中心早就關停了。

同年8月,臨沂四院原“網戒中心”終於取消,此後便不再收治網癮人員。然而在醫院的介紹中,楊永信仍是“擅長網絡成癮戒治”,如今,他還是醫院的副院長。

當然,楊永信只是“網戒”黑產業的冰山一角,電擊也只是眾多殘酷“療法”中的一種而已,有時候一個“下馬威”就能搞死你。

2017年,18歲少年李傲被母親送進合肥一家特訓學校戒網癮,好讓他“回到正途上”。結果剛進去,教官就把李傲關進禁閉室,銬住他的雙手狠狠毆打,不讓他進食、飲水、休息,連亂動彈都不行。43個小時後,李傲竟被活活折磨死了,身上帶著20多處外傷和若幹內傷。就這麼個破地方,封閉培訓180天,學費高達22800元。

江西的“豫章書院”大家都知道吧?光聽這個照抄800年前“馳名品牌”的名字,仿佛是個什麼復興國學教育的私塾,但你聽聽他們是咋承諾的:不管你家小孩是網癮、叛逆、早戀還是厭學,只要送進來“國學修身”,短短幾個月,心靈和精神就會被感化!

艾瑪,這不還是個網戒中心?可家長們都被繞進去了啊,只要狠心花三四萬塊錢,問題孩子就跟變魔術似的“改正”了,真劃算!於是就烏泱泱地報名,還主動帶著娃到江西“旅遊”,親自聯系書院的假警察,親眼看著他們光天化日之下把娃直接拷走。

這些孩子前腳剛進書院,後腳就會被扒光衣服扔進小黑屋關上一禮拜,這些孩子前腳剛進書院,後腳就會被扒光衣服扔進小黑屋關上一禮拜,吃喝拉撒全在裏面,蟑螂老鼠伴在枕邊。放出來上課之後,每天5點半就要起床,只給喝一次水,不能隨便上廁所,偷帶點零食就會被戒尺伺候,嚴重點還要上“龍鞭”,也就是鋼筋。

有家長來“實地考察”,大家還要突擊學習古箏、書法,

表演出一派祥和的氛圍,不演就要挨打。還有女生自述,遭到過院長的性侵。

但是,這些跟父母說了也沒用!書院有著非常豐富的“售後服務”:會給家長寄孩子的照片跟進“學習成果”;會讓孩子打電話“報平安”;還會派老師安撫家長,“別不忍心,孩子不留在我們這兒就完了,他們為了回家,可能會編造自己被體罰、虐待的遭遇,你不要信哦”。有孩子實在沒盼頭,就灌了半瓶洗衣液想自我了斷。

豫章書院從2013年起開了4年多,受害者保守估計不下3000人。上個月,院長吳軍豹一審被判有期徒刑兩年十個月,家長們這才如夢初醒:道聽途說的“療效”,我們信了,院長老師的“洗腦”,我們也信了,最該相信的親生骨肉,卻半個字都沒信。

這是醒了的,活在夢裏的還有一大把呢。有的家長等孩子放出來一看,哎呀好像確實“聽話”了嘛,救贖了救贖了,對著楊永信們“三叩九拜”,千恩萬謝。

你可拉倒吧,那只是孩子更加懂得隱藏自己罷了,他們的內心深處,也許只剩下了麻木和仇恨。

2016年,16歲少女陳欣然先是捅傷了父親,又將母親囚禁在家8天,餓她肚子,用膠帶和布條把她捆在椅子上打,最終導致母親死亡。

哪來的這麼大仇?她說,自己從小就受到父親的霸權控制,高中都沒考上,後來又被父親送進了濟南一所專修學院,痛苦地熬了4個月。裏面的教官總是無緣無故打人,還喜歡讓學生蹲在便池旁邊吃飯。

2018年,幾個曾被送進武漢一所培訓學校的少年透露,他們出來後整天做噩夢,想自殺,繼續學業的並不多,也沒見過誰就此變成了“好孩子”,反而變本加厲地玩。

只不過,他們都學會了用更含蓄的方式反抗,比如遠遠地躲到外地去,打定主意和父母“老死不相往來”。

這學校的懲罰項目也厲害了,逃跑被抓就要圍著操場跑200圈,跑不動了教官抄起鞋刷就抽你的臉,一抽就是幾十下,然後再把你的手吊在樹上,直到你喝光一桶18.9升的水,躺在地上抽搐發抖。

每個教官還有自己的“人設”:有專註拳打腳踢的;有專註扇耳光的;有喜歡用木凳砸男生,用腳踢女生肚子的;還有喜歡逼學生把手泡進糞桶的。

類似的橋段直到最近還在上演。鹽城有一家名叫“大愛無疆”的遊學營,辦了四五年,今年5月才被媒體曝光。他們號稱矯正了800多個問題孩子,治愈了100多個抑郁癥患者。藥麼不給吃的,發明了個“獨家法門”叫做“喝湯扒皮”,“喝湯”就是用戒尺打,打得你從靈魂深處流下眼淚,“湯”就來了,“扒皮”就是當眾不留情面地數落、羞辱、打屁股。這到底是治愈還是“致郁”?全整抑郁了群體免疫唄?

這麼些年了,這個黑產業一直悄然存在著,不曾走遠。這首先是因為父母對家庭教育失敗的盲目逃避、推卸責任。有的孩子可能確實存在網癮、叛逆、逃學等種種問題,這些父母缺乏教育孩子的時間、精力和知識,就寄希望於最粗糙最差勁的方法,賣房借錢也要把娃推進火坑。更有些急功近利的家長,本來沒有多大的事兒,都懶得去教育,粗暴地把孩子本身當作最大的“問題”,指望花點錢隨便甩鍋給路人,孩子就能自動“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

為什麼想送走呢?因為“不聽話”。什麼叫“治好”了呢?“聽話”了。我只能說,這種教育心態,就離譜。

很多機構也正是利用了家長“病急亂投醫”的心理,才會如此肆無忌憚、漫天要價,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另一大原因,就是監管缺失。長久以來,教育培訓機構的辦學監管涉及教育、工商、勞動、民政等多個部門,看上去陣勢很大很復雜,但說白了“誰都在管,誰都沒仔細管”。

央視就曾公開呼籲過,這樣的監管手段早就落伍了,我們應該細化辦學標準、加強定期和不定期的檢查,並加大對正規培訓機構的扶持力度,既不讓“眼裏只有錢”的辦學機構打擦邊球,也不給某些不合格的機構混水摸魚的機會。現在有越來越多的機構被曝光、取締,就是一個好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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