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嗑瓜子的第1頁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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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嶽蘇和最近時常去皇後宮中小坐,皇後既不躲著她,又不十分熱絡。後宮中最尊貴的兩個女人就那麼對坐著嗑瓜子,一磕起來,一日的時光就消磨過去。

嶽蘇和拈起一枚瓜子,對準牙齒間隙,“哢”一聲輕響,兩瓣完好的瓜子皮就從手中掉落。

“昭妃這瓜子磕得有水平。”

嶽蘇和欠一欠身子,訕笑道:“娘娘過獎。娘娘這瓜子磕得才真是……臣妾望塵莫及。”

她一個前任寵妃有什麼法子呢?紅顏未老恩先斷,當然是要想方設法拍上皇後娘娘的馬屁,才能在宮中勉強維持得了平靜的生活。

皇後撥弄著指甲,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從她臉上輕飄飄掠過。嶽蘇和縱是女子也被這艷光所攝,心中暗道,皇後這麼美貌非凡,怎麼皇上就對她不動心呢?

“昭妃從前連請安都不肯按時來,怎麼這些日子來本宮這裏比跑戲園子還勤呢?想是皇上兩個月沒去你那裏,你也嘗到深宮寂寞的滋味了?”

一枚瓜子仁還沒咽下去,皇後就發難,嶽蘇和張了張口想說話卻沒發出聲音來。

“昭妃怎麼不說話啊?”

“娘娘。”嶽蘇和啞著嗓子說,“臣妾磕齁著了,能不能管娘娘討杯茶喝?”

皇後擺擺手,身邊的大宮女端上一杯茶來。嶽蘇和趕緊接過潤了潤嗓子才道:“臣妾從前年紀小,不懂事,現在才知道皇後娘娘光芒普照四方,臣妾從前身在福中不知福,是臣妾的錯。”

“嗯。”皇後點點頭,“兩個月前確實是要比現在年輕多了。”

嶽蘇和猶自面紅耳赤,就有宮人來報,蘇美人來請安了。

皇後甩了甩帕子,不耐煩道:“就說本宮頭痛,不見客,叫她回去罷。”

蘇美人正是皇上對嶽蘇和膩煩之後官員獻上的新寵,溫柔如水的江南女子,慣會討人喜歡的。

這麼看起來,她嶽蘇和還能有幸坐在這裏被皇後刁難,已經算是優待了?

果然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她擡頭看了一眼殿外,日光西斜,她站起身道聲時候不早了,不敢打擾娘娘休息,她先行告退。

皇後懶洋洋說了句:“昭妃明日再來啊。”

才出鳳儀宮,就看到蘇美人還在外邊宮墻邊上靜立著。她搖曳生姿地從蘇美人身旁走過,側首淺笑:“這日頭還有些毒呢,妹妹小心曬黑了皮色,皇上可就不喜歡了。”

不錯不錯,她這過氣寵妃當得很是盡職,皇後娘娘知道了也一定會對她大加贊賞。

蘇美人一臉嬌怯怯的神色,“不知妹妹做錯了什麼,讓昭妃姐姐如此不喜。”

“沒什麼,你在這宮裏我就不大歡喜。”

說完嶽蘇和上了步輦準備離開,卻見蘇美人朝身邊宮女使了使眼神。她自幼練出的好身手,還不等宮女將腿完全伸出橫在步輦之前,就往旁邊一斜,整個人從步輦上滑了出去,恰砸在蘇美人身上。

好好一個美人,摔得個四仰八叉。嶽蘇和倒是拍拍土就從地上站起來了。

“哎呀,真是多虧了妹妹,不然本宮今天可就狼狽了。”

蘇美人趴在地上疼得“嘶嘶”作聲,強忍著回她道:“姐姐沒事就好。”

跟她鬥?哼!

2

明徽殿中,李修篁正襟危坐,一張臉臭得像茅坑裏的石頭。

嶽蘇和剛跨過門檻,就被殿中陰沈沈的人嚇了一跳,怪不得剛剛進了宮門都沒人吱聲呢,連只鳥叫都沒有。這人興師問罪來了?不至於吧,蘇美人就摔破了手而已,太嬌氣。

“你又去皇後宮裏了?”

她也不答話,自顧自去往臉上撩了兩把水,先把一臉的細汗衝洗下去再說。

“嶽蘇和!你聽沒聽見朕跟你說話呢?”李修篁是真動了氣。

嶽蘇和擰了把手巾,把臉埋在裏邊悶聲道:“皇上兩個月沒來,一來就大呼小叫。幹嘛呀?”

“你還知道朕兩個月沒來,一來就看你這卸了妝的臉嗎?”

她對鏡理了理弄亂了的鬢發,回頭道:“是。臣妾去皇後宮裏嗑瓜子了。”

李修篁氣得三步並作兩步走,手指翻開她的上唇:“吃吃吃!遲早把牙磕出個大豁口來。”

嶽蘇和扭了扭腦袋,掙開他的手指,道:“知道臣妾卸了妝醜,還把嘴翻開,那麼醜您看得下去呀?”

李修篁的指尖仍停留在她的唇上,聽見這話突然輕笑一聲,慢慢描摹過她的唇形,“朕自己選進宮裏來的,再醜也得看下去。”

嶽蘇和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搞得心神俱蕩,但轉念一想,這個人這麼久不來看她,一來不知道又發的哪門子瘋?

她擡起手把李修篁的指頭拍下去,白了他一眼,扭頭走開了。

“愛妃是怪朕許久不來了?”李修篁跟在她後邊把她拉到榻上,箍在自己懷中。

“皇上有蘇美人陪著,臣妾氣不氣的,也不打緊。”

“提起蘇美人,你能不能給朕老實一點,天天惹是生非。”

果然還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皇上心疼蘇美人去吧,來臣妾這幹什麼?”

李修篁忽然正色道:“朕是最近去蘇美人那多了些,那你也不能一生氣就去找皇後呀。萬一皇後對你素日裏的怨氣都發出來,又有鎮南王當靠山,沒朕護著,你不得被活剝了?”

嶽蘇和本想張口反駁,皇後也不是他心裏想的那麼壞。但又想到自己平日裏的所作所為,還是乖乖閉上了嘴。

她入宮三年,就在這後宮裏囂張跋扈了三年。

晨昏定省偷懶耍滑那是家常便飯。上樹摸鳥下水撈魚不過小巧。

訓斥妃嬪頂撞皇後……自是數不勝數。

甚至於夜開宮門跑出去逛戲園子,咳咳,也偶有為之。

曾經有一次,皇後想要出手整治她,巴掌還沒甩下來,她自己就站起來揚長而去,氣得皇後讓鎮南王上書說她十大過失要廢她尊位逐出皇宮。李修篁收到也不過是一笑了之。

她也不是故意的,全賴皇帝陛下縱容著,不然,別說皇後,禦史臺那幫老頭子就能拿唾沫把她淹死。

誒,還是年輕啊,誰年輕的時候能想到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頭呢?這不就輪到她自食惡果了。

“你在想什麼呢?”李修篁不滿道。

“哦……臣妾是想,皇後對臣妾,其實還行。”

“怎麼個行法,你說說?”

嶽蘇和小心翼翼道:“皇後娘娘陪臣妾嗑瓜子,她那裏有各種各樣口味的瓜子。還找來新的話本子給臣妾看,都是戲園子裏邊沒演過的。”

“嶽蘇和,你真是俗不可耐!”李修篁直接戳在她腦門子上,憤憤道。

“是,臣妾不是那蘇美人,畫作不來,詩吟不出,每天只會像個傻子一樣樂呵。”

“臣妾俗,俗自個兒的,又沒拉著皇上俗。怎麼皇上就非拉著臣妾幹您那雅事呢?”

李修篁反被氣笑了,“這麼說,朕讓你沒事讀些正經書,練練字畫個畫是朕的不是了?”

嶽蘇和嚴肅地點點頭。

“那……咱們今天幹點不雅的好不好?”李修篁低著聲音在她耳邊說。

“誒?”

“唔……”

嶽蘇和在被撲倒的剎那心想,李修篁你裝什麼裝,你才是大俗人,白晝宣淫你個昏君。

3

外邊蟬聲陣陣叫得人煩躁,可殿裏還是一脈清涼,博山爐裏裊裊升起煙霧,滿室甜香。

嶽蘇和正裹著紗被睡得安穩,李修篁自己穿好衣服,回身瞪了她一眼,她倒是睡得香。

表面盛寵新妃,冷落我的皇帝,暗地裏卻追來寢宮黏著我侍寢

李修篁走到庭院中,喚過隨身太監來,“昭妃宮裏的瓜子,一律不準再供。哦,皇後那的也給斷了。”

再吃下去,她那牙是不能要了。

嶽蘇和等他走後,緩緩睜開眼睛,她其實很清醒。

只不過,不想聽他道別罷了。

這一走,不知道又要什麼時候再見。

這事,李修篁知,她也知,可是誰也不曾對對方言明。

嶽蘇和本不必進宮的,她曾經同皇後的族兄有過一紙婚約。

那年,她十六歲。

嶽蘇和的爹爹是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新貴將領,在朝堂也算是炙手可熱,但到底門楣低了些。因此便攀上了皇後娘家這樁婚事。

皇後姓卓,名鳳梁,是李修篁剛繼位就昭告天下迎進宮裏來的結發妻子。卓家世代公卿,可這還不是最要緊的。皇後的母親是唯一異姓王爵鎮南王的女兒,家世之貴不言而喻。

是以這樣出身的皇後難免性子暴躁了些,新婚伊始就傳出帝後不諧的流言。

嶽蘇和想,倒也不能全怪罪於皇後的脾氣。李修篁自己向來就偏愛輕靈縹緲的美人,對著一卷洛神圖都能魂牽夢縈。試問,把一塊排骨放到只愛吃草的山羊面前,難道是排骨的錯嗎?

嶽蘇和在剛訂下婚約時,就是抱著這種心情來宮裏拜見皇後的。

前來拜見的還有京中其他幾家貴女,其時皇後午睡才起,還未梳妝完畢,便囑咐人帶她們在禦苑中隨處逛逛。

太液池畔,各家小姐都對她未來夫君很感興趣,攛掇著她細細講來。

嶽蘇和家出身行伍,她又不是在深閨中養大的女兒,不怎麼懂得女兒家要知羞這回事。她舞著一把團扇上下翻飛,講得起興極了:“皇後一家都人品出眾,她那個族兄我雖沒見過,卻也聽人說起風姿俊逸得很。”

她說話的神氣就像是在顯擺剛剛買到手的一只價格不菲的珠釵,帶著足以令其他女孩子艷羨的自得,極是可厭。

李修篁躲在假山後聽得發笑,他並非刻意偷聽,不過是垂釣坐得久了,午後困倦在此處小憩,誰知被這一班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給鬧醒了。他揮揮手招來隨從,道:“去看看講話的是誰?”

小太監去了一會兒回來稟報:“皇後娘娘今日請了幾位大人家的小姐入宮敘話,剛剛說話的是嶽將軍的千金。”

“嶽正祥攀上了皇後家?他心思倒是活絡。”李修篁冷哼了一聲,“他女兒長得怎麼樣?”

小太監突然紅了臉,道:“好看。”

李修篁不屑地看了眼他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想,再好看也不過是個淺薄張揚的庸脂俗粉。

但心裏到底存了念,回禦書房處理了一會政務還是耐不住好奇去了皇後宮中。

當然了,嶽蘇和雖然生性登不得大雅之堂,但裝還是會裝一下的。皇後面前的她,未語人先笑,面露三分羞,總還是個儀態端莊的大家小姐。

李修篁一進宮裏放眼看過去就知道哪個是嶽家的千金了。一是因為她確實生得好看,嶽蘇和的美是有一點點俗氣的美,不夠輕靈飄逸,但勾得人心癢癢的。即使在素來以艷麗奪目著稱的皇後面前也絲毫沒有落了下風。

二來嘛,她人也實在是個俗氣的人,眼角眉梢盡是甜膩,連臉上掛的笑紋兒都透著裝腔作勢四個字。

李修篁暗自嘆了口氣,可這樣的美貌之下即使虛偽也只覺得虛偽得可愛。

座中諸女見他駕到,齊齊行了大禮。

李修篁已是半月不踏足鳳儀宮,皇後見他挑了這個時候來,知道他是聽聞她請了客人,心裏便存了老大的不高興,三言兩語就打發走了眾人。

李修篁眼睛還沒來得及從嶽蘇和身上挪開,皇後脾氣就開始發作了,陰陽怪氣道:“不知道皇上貴步臨賤地,是瞄上了哪家的閨秀,要來臣妾宮裏相看?”

李修篁迎娶皇後本來就是迫於鎮南王威勢,又實在厭惡皇後的臭脾氣,往往見面不到兩句就鬧得臉紅脖子粗。他聽見皇後語氣不善,也換了吊兒郎當的樣子道:“皇後賢德,深得朕心。”

“你!”

“既然皇後如此貼心,那朕明日就下旨冊封嶽將軍的女兒為妃,如何?”

皇後氣得扇子都要戳到他鼻子上,“李修篁你知不知道她已經許給了我們卓家?你存的什麼心?”

他輕輕撥開皇後的扇子,“無妨,這婚事朕沒點頭就算不得數。不光是許給卓家,就算是許給鎮南王府,朕想要,就有。”

“事情就這麼定了,勞煩皇後收拾出一間宮室來,迎新人入宮吧。”

嶽蘇和就這麼在帝後的吵鬧聲中莫名其妙成了嬪妃。

4

嶽蘇和從進宮第一天起,給自己的定位就很明確。

一個活靶子。

她爹爹嶽將軍是李修篁在軍中一手培植起的勢力,唯皇帝馬首是瞻。她在後宮自然也要善體上意,想皇帝之所想,急皇帝之所急,做好皇帝的馬前蹄。

帝王家的真情,她萬萬不敢奢望。

皇帝需要她氣皇後,她就倨傲無禮。皇帝需要她做好一個寵妃,她撒嬌撒癡也是樣樣做得來。李修篁雖不明說,但他的滿意程度從這三年對嶽蘇和的專寵也可見一斑。

她可真是有個聰明的小腦袋瓜。

可惜,現在連活靶子都輪不到她當了。

她打聽過,那個蘇美人的父親,曾在鎮南王手下效力,現在又為李修篁所用。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這下想當炮灰的命都沒了。

李修篁這日來一次,可不是又得成月見不到了嘛。

第二天,嶽蘇和還躺在床上想著今天還去不去皇後宮裏,鳳儀宮就派人來請了。

嶽蘇和心裏盤算著今天這關可要怎麼過啊?她想,皇帝雖然終於來了一次,可她也不能給皇後紮心呀,既讓皇後不痛快不說,說不定還給自己招麻煩呢。

誰知道皇後見了她,眼裏居然還有一絲同情,叫人端了碟核桃仁出來,還有比平日多上數倍的話本子,開口道:“昨天的事本宮也聽說了。皇上如今心尖上的是蘇美人,難免偏袒一些,你別放在心上。”

嶽蘇和有些摸不到頭腦,什麼事啊?

“皇上也是的,幾個月不去,一去就對你大吵大鬧,還叫人斷了咱們宮裏的瓜子。也不知道磕個瓜子怎麼就礙了他萬歲的眼?”

嶽蘇和抖著臉皮“呵呵”笑了兩聲,這皇後的耳目實在不太中用。

她腦子裏突然有了點想法,不如趁此機會和皇後拉近一下關系?同病相憐什麼的最能促進感情了。俗話說得好,安慰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看到你比她還慘。

“您好歹是中宮皇後,又家世顯赫,皇上一年到頭總還是要多來上兩趟的。臣妾就不一樣了,再怎麼折騰,皇上的眼皮也不會夾一下我這種人。”

皇後深看了她一眼,心想往日裏這個昭妃目中無人,沒想到一朝落魄起來,本身還是挺可愛的嘛。

於是,皇後娘娘和昭妃娘娘這倆纏鬥三年的冤家對頭,感情突飛猛進。

李修篁坐在禦書房扶著額頭,腦袋都要被她氣大了。

現在正是他要出手將鎮南王連根拔起的關鍵時刻,嶽蘇和還如此不知死活上趕著往皇後身邊湊。一旦皇後起什麼陰毒心思,後果他都不敢想。

他讓嶽蘇和進宮確實一開始存了讓她和皇後打擂臺的打算,可此一時彼一時。從前她受了挫折,回宮只會換來他一頓嘲笑,如今卻是半點風險也不想讓她擔了。寵時一味縱容,愛時只會束縛。

他如此煞費苦心地冷落她,還特地在她前邊找了蘇美人替她擋著,嶽正祥甚是能幹,怎麼就生了個這麼蠢的女兒?

李修篁越想越氣,索性拿了張大紙過來練字靜心。這麼緊要的關頭,他得冷靜下來。

心裏思緒萬千,手下卻揀了一篇逍遙遊來寫。

太監進來稟報:“昭妃來了。”

嶽蘇和還在殿門口就嗆得連連咳嗽,李修篁在殿裏沈聲問:“怎麼了?”

“臣妾最聞不得這些香的味道,皇上這裏的龍涎香太嗆了。”她手不住地在鼻子下邊揮動想把香氣扇走。

“你那明徽殿裏還不是總點著帳中香,倒不嫌嗆了?”

“宮裏老人兒說,皇上喜歡那個味道,說臣妾若是不叫點,皇上就不來了。”

李修篁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意,“倒是嘴甜。”

“要臣妾說啊,市井裏的包子味最好聞,還有三月郊外的青草香,還有……”

他說:“吩咐下去,昭妃宮裏的鵝梨帳中香給去了吧。”

又看向嶽蘇和:“你來做什麼?”

“皇上,聽說京中有個新的戲班子,臣妾想和皇後偷偷出去看場戲。”她把李修篁的筆放到一邊,搖著他的胳膊不住地晃。

“不許,現在京中正亂。”

“皇上……”這人的聲音甜起來也是真能把人膩死。

“好了好了,朕派人去查查戲班子的底細,若是沒有問題,叫進宮裏給你演上一天。行了吧?”

她就知道,就算不看著她,看在她爹爹的面子上,李修篁也會答應她這個要求的。

“你呀,說了多少遍都不聽,叫你離皇後遠點。”

“您不該這麼對皇後。”她突然有點心疼皇後了。

“打住啊,嶽蘇和,這些事情你別摻和。”

嶽蘇和癟了癟嘴,朝他剛才寫好的字上看了一眼,眨眨眼睛道:“皇上您心裏有事啊,那臣妾就不打擾了。”她指了指“逍遙”兩個字,“皇上這兩個字寫得,嘖嘖,忒不逍遙了,憋得慌。”

說完一陣風似的就跑沒影了。

這丫頭,不是不通文墨嗎?看得倒還挺準。

5

李修篁十年精心部署,嶽蘇兩家裏應外合,鎮南王這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終於轟然倒塌。

皇後母家雖然與鎮南王結為姻親,但卓家到底沒什麼不臣之舉,李修篁略加懲戒也就放過了,他還不打算動皇後的後位。

倒是皇後的母親,因為承受不住鎮南王府頃刻覆滅的禍事,急火攻心,一怒之下就去世了。

沒有了顧慮,李修篁馬上就以嶽正祥平亂有功為名晉嶽蘇和為宸妃,極盡榮寵。

他終於不再需要擔心有人會對她不利,終於徹底有了保護她的能力。

“所以,你寵愛蘇美人是為了給我擋災?

“你逼我看書練字也是想讓我修德立威?”

她腦子有點蒙,山羊不愛吃排骨,倒喜歡上五花肉了?

李修篁抽了抽嘴角,“很難接受嗎?”

嶽蘇和一臉糾結的表情,“倒也不是。就是你愛我難道不是愛我本身?附加了這麼多條件的算什麼愛?”

李修篁無奈道:“可你肩上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責任,從前那是形勢所迫,需要你不得已為之。”

“可我沒有不得已啊,我挺開心的。”

李修篁無語了。

嶽蘇和忽然整個人郁郁起來,李修篁問她怎麼了?

“我就是覺得對不起皇後……好像我存心去騙她似的。”

她這樣說,李修篁也覺得有點愧意了,把女人卷進無端是非當中確實不是君子所為。

嶽蘇和想了好幾天,終於決定還是去探望一下皇後。

往常鳳儀宮就一派深宮寂寂的樣子,現在看來,更是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整座宮殿,冷清得讓人心裏發慌。

“你來了?”皇後斜倚在鳳座上,眼皮輕擡,顯得寥落又嫵媚。

嶽蘇和鄭重朝皇後下拜,“臣妾來給皇後請安。”

“你莫不是來看本宮笑話的吧?”

“臣妾若說,自己事先並不知情,皇後娘娘信嗎?”

皇後嫣然一笑:“我信。”

嶽蘇和有些震驚。皇後緩緩走下鳳座,伸手扶她起來。

“就憑你還願意來看我,我信。你不用掛心,本宮現在不是還好好活著嗎?”

“可臣妾內心難安。”

皇後的袖中突然亮出一把匕首橫在嶽蘇和頸間,輕輕在她耳邊吐聲:“當真難安嗎?”

嶽蘇和起先一驚,隨即又立刻平靜下來,“你想做什麼,皇後娘娘?”

匕首還牢牢抵在嶽蘇和的皮肉上,皇後整個人卻像是困倦極了一般,下巴擱在嶽蘇和的肩頭,緩緩道:“你不用緊張,去吧,去向皇帝求救吧。”她挾持著嶽蘇和一步一步走到陽光下,嶽蘇和留在宮門口的宮女見此情景嚇得跑著去向李修篁稟報。

“嶽蘇和,你猜本宮恨不恨你?”

嶽蘇和盡量將脖子遠離刀口,刀刃上已經染了一層薄薄的血跡。她喘著氣說:“娘娘想必不恨臣妾,恨的是皇上,即使沒有我,後宮的女人總是層出不窮的。”

皇後搖了搖頭:“如果是那樣,我就不恨了。我只是想來驗證一件事。”

不多時,李修篁就帶著寥寥幾人趕到。皇後見他隨從甚少,問道:“你不怕我行刺你嗎?”她的語氣似乎只是在問今天天氣如何,而不是當著皇帝的面討論行刺這種謀逆之事。

“鳳梁,你把刀放下。朕今天帶這麼少的人來,就是還想保全你一份體面。”

皇後垂首,似笑似泣:“體面?李修篁,到這個時候你想起來給我留體面了?”

“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不幹宸妃的事。”

皇後側首看著嶽蘇和,“當然關她的事,李修篁你說我要是現在一刀劃下去,你的心會不會痛?”

她笑得淒涼,“不然你過來,我放她走,我對你紮上一刀我們之間也就一了百了。”

李修篁一步步走近,皇後突然刀鋒對準他,嶽蘇和想要閃身擋在前邊,卻被李修篁一把拽到身後。

刀尖停留在距李修篁心口一寸的地方,皇後握著匕首的手在微微顫抖,“你愛她?”

皇後半闔著眼睛,絕望道:“原來你真的愛她。

“今日之事,朕就當沒發生過。皇後好自為之。”李修篁將刀一掌打落在地,說完拂袖離去。

嶽蘇和朝皇後再拜,起身離開。皇後突然叫住她:“昭妃,哦不宸妃,你聽過一句詩嗎?昭陽殿裏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嶽蘇和點點頭,“仿佛戲文裏聽見過。”

皇後悵然地微笑了一下:“我覺得這鳳儀宮裏的日月真是長啊。”

她十四歲嫁與皇帝,雖不指望三千寵愛在一身,但也是盼著夫妻間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原來一開始,就都是不可能的。

她以為皇帝生性涼薄,只會愛自己的身家性命。

卻不想,他的一顆心也會為其他女人殫精竭慮。

是她太傻。

6

晉為宸妃後不久,嶽蘇和診出有身孕。

這下皇帝更是日日留宿在她的明徽殿中,下了朝便一刻不停地往她那裏去。

一日夜裏,他和嶽蘇和已經安置下了,內監突然氣喘籲籲地跑進殿中:“皇上,鳳儀宮走水了!”

他陡然驚醒。嶽蘇和也披衣起身同他出去查看。

“皇後呢?皇後救出來沒有?”

“聽鳳儀宮的宮女說,皇後是把自己一個人留在殿內,沒多久就起了火。”

李修篁猛地朝鳳儀宮跑去,邊跑邊喊:“還不快衝進去救皇後!”

晨曦微露,李修篁回到明徽殿中,嶽蘇和立刻迎了上去。

“皇後娘娘呢?救出來沒有?”她急道。

李修篁失魂落魄地搖了搖頭,“是皇後自己放的火。”

他苦笑一下,“我早該想到的。”

“是啊,她生性這麼驕傲,家族敗落,無異於逼她去死。”嶽蘇和喃喃道。

她突然悲從中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去。

皇後的死無論是在前朝還是在後宮,都沒有掀起多大的風浪。一個無寵無家族庇佑的皇後,走上這條路也是可以想見的。

停靈,追謚,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

只是皇後總是在午夜夢回時入到嶽蘇和夢中,在熊熊烈火中滿面淒然道:“昭妃,鳳儀宮中日月長啊。”

她身懷有孕,本就睡不安穩,還因為皇後頻頻在夢中驚醒,看得李修篁心疼不已,下令太醫給她開了各種各樣安神靜氣的方子。

一日,嶽蘇和又一次從夢中驚醒過來,李修篁憂心地拍著她的後背說:“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呢?”

她轉身埋在李修篁的懷抱裏,“臣妾沒事,皇上這麼靜靜地抱著臣妾就好。”

“蘇和……朕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她擡頭看向李修篁。

“朕想,擇日立你為後。這樣孩子一出生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嶽蘇和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皇後艷麗的面容,她搖搖頭,“不必了,臣妾這樣就很好。”

“唉……”

李修篁看著她慢慢進入夢鄉,悄悄下了榻,叫過宮女來:“宸妃睡不安穩,給她將帳中香點上吧。”

他回到榻上,看著嶽蘇和睡夢中微皺的眉頭,心想,無論怎樣,她還能陪在他身邊就好,就當他是自私吧。

一室甜香旖旎。(原標題:《香事箋:鵝梨帳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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