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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渾身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站住不動。閨蜜手裏拿著化驗單走過來，推了我一把，“就在前面做檢查，走吧。”
我拽住她，“先別去。”
閨蜜不解地問：“怎麼了？”
“我看見洛鋒了。”
閨蜜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正巧看到洛鋒抱著懷裏的女人，在她額前輕輕落下一吻。
閨蜜見我面色灰白，安慰道：“會不會是認錯了，也許只是長得像呢？你家洛鋒對你有多好那是我們大家有目共睹的，他怎麼可能會出軌呢？”
“是他。”
我篤定是他，因為他身上穿的那件卡其色風衣，是我早上親手給他熨燙整齊的。更是因為他眼角的那道疤痕，是我曾經無數次懷著無比虔誠和疼惜的心情細細撫摸過的。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
我努力地平復了一下心情，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漏絲毫破綻，“老公，你在哪？”
他接了電話，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我還在單位加班，今天有些忙估計回去的比較晚，你不用等我吃飯了。對了，我回去給你帶你最愛吃的甜品。”
婦產科門口，她瞥見謊稱單位加班的丈夫，三年婚姻走到盡頭
掛斷電話，正巧叫號叫到了他們，洛鋒一手拿包，半彎著腰，攙扶著孕婦，往產檢處走去。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洛鋒會面不改色的對我撒謊。我更想不到，他還有這等本事，可以遊刃有余地在兩個女人之間切換。前一秒還在親吻另一個女人，後一秒就能不忘體貼的說要給我帶愛吃的甜品。
閨蜜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她氣的眼睛都紅了，“這個死渣男，我非打死他不可。”
她邊罵邊作勢要衝過去，被我攔住。
“別去，小心打草驚蛇。”此刻的我超乎尋常的冷靜。
“那我拍照留個證據。”我這個閨蜜打小就聰明。
拍完照，她又自責地跟我道歉，說不該讓我陪她來醫院。
我勉強地朝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我要謝謝你，不然還不知道我要被蒙在鼓裏騙多久。”
是啊，要不是閨蜜今天早孕試紙測出來兩道杠，打電話拉著我陪她一起來醫院做檢查，我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婦產科醫院？又怎麼會撞見一直對我寵愛無比的丈夫的另一面呢？
估計洛鋒也根本不會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被我撞見，所以才這麼大搖大擺，有恃無恐吧？
2
我和洛鋒是青梅竹馬。
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幼兒園，一起上小學、初中，高中，一直形影不離。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喜歡他。因為實在是太熟了，我連他穿開襠褲的樣子都見過。他小時候愛哭，脾氣倔，調皮搗蛋，總是喜歡纏著我，捉弄我，這些都成了我討厭他的理由。
每每有人羨慕我和他是青梅竹馬時，我都嗤之以鼻。
直到高三那年清明節，爸媽回老家上墳，留我一個人在家裏。
那晚小區停電，我實在無聊，就點著蠟燭看書。結果看著看著就睡著了，蠟燭燃燒到最後，燒到了一旁的書。一瞬間星火燎原，等我被濃煙嗆醒的時候，火勢已經沒辦法撲滅了。
我捂著口鼻在房子裏亂串。門，仿佛被人鎖死，根本打不開。窗戶外面還有防盜窗，我也鉆不出去。
我趴在窗邊呼救，聽見下面嘈雜的說話聲，以及消防車由遠及近的呼嘯聲。
慢慢的，這些聲音在我耳邊漸漸遠去，越來越模糊。我的呼救聲也變得越來越微弱，我覺得，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就在這時，洛鋒踹開了房門，破門而入。
漫天火光中，他像一個蓋世英雄一樣，一步一步堅定地朝我走來。
即使時隔多年，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這一幕。
他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我，然後彎腰，把我放在他的背上，踉踉蹌蹌的往門口衝。
十七歲少年的肩膀並不算寬厚，可是在當時的我覺得，那是這世上最令我有安全感的依靠。
大火裏，他走得跌跌撞撞，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但是他卻把我護得好好的，兩條稚嫩的胳膊緊緊地箍住我，讓我無比心安。
陸陸續續有火星子掉落，他偏頭，卻又害怕幅度太大我容易摔倒。於是沒避開，火星子落到他臉上，我迷迷糊糊聽見他的痛呼聲。
他眼角的疤痕，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那是他救過我命的痕跡。
後來他笑嘻嘻地問我，“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我認真的回答他：“以身相許你要不要？”
他斂了吊兒郎當的神色，問我：“你認真的？”
我點頭。
他抱起我在地上轉圈圈，那天晚上滿天星光，都不及他眼裏的光芒璀璨。
3
大學我們雖然是異地，但是他會堅持每個月都來我的城市看我。四年時間，他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往返於兩座城市之間，火車票攢了厚厚的一沓。
我們早就把彼此當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所以畢業後，我們順理成章地結婚了。
婚後的生活並沒有柴米油鹽這些瑣碎的煩心事，我們的故事就像是偶像劇一樣。
彼此的家庭條件都不差，結婚時雙方父母也給了我們這個小家不少經濟支持。
他在體制內工作，我在一家外企上班。我們的工作穩定，安逸，且工資不低。
我愛睡懶覺，他就早早地起床，替我做好早餐，再去叫我起床。臨走時，他會親我一下，對我說：“老婆，再見。”
晚上他下班比我早，會先去我公司樓下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去逛超市，逛菜市場，打包一些口糧回家。回到家，他開始洗手做飯，我就負責給他洗菜，剝蒜，打下手。
我們的生活日復一日，平淡且溫馨。
我倆有相同的愛好，都酷愛旅行。
一有時間，我倆就會天南海北地逛。
我們去看過南極的冰川，吹過巴厘島的海風，也曾自駕沿著滇藏線一路向西從昆明到拉薩……
我們的愛情故事成了身邊所有人都津津樂道的話題。所有女性朋友都羨慕我命好，能遇上洛鋒這樣，帥氣，溫柔，體貼的男人。
我也暗自慶幸。
可是再美好的偶像劇中間都會有一些波折，正如我和洛鋒的婚姻生活。
那是我們的第二個結婚紀念日，恰逢國慶長假。
我倆商量了一下，打算去一趟我一直心心念念想去的漠河看極光。
沒有搶到機票，所以我們是自駕過去的。那時天氣也不太穩定，山路難行。回去的路上，我們不小心遭遇了車禍。
等我再次醒來，是在一個陌生地方的病床上。洛鋒還在重癥監護室，沒有脫離危險。
醫生告訴我，車禍發生時，洛鋒為了保護我，把方向盤往右猛打，才導致他受重傷，而我只是輕微傷。
我守在ICU門口一天一夜，寸步不離，滴水未進。心裏默默的向滿天神佛哀求了無數遍，祈求他們保佑洛鋒能夠平安。
洛鋒脫離危險醒過來的時候，我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他身上痛哭：“這下我欠你兩條命了，我可怎麼還？”
他臉色蒼白虛弱，卻勉強擠出微笑：“傻丫頭，你的命就是我的命，用不著還。”
話雖這樣說，可我知道，我欠洛鋒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4
婚後第三年，我們依然在過甜蜜的二人時光。可雙方父母都急了，我的父母還算淡定，只是悄悄地催促我。
按捺不住的是洛鋒的父母，最開始只是旁敲側擊的提醒我們，趁著年輕趕緊要個孩子。每次都被我們插科打諢糊弄了過去，她見我們不當回事，索性挑明了，放下狠話：三個月內要是懷不上，就把我們倆都拉到醫院去，看是誰的問題！誰有毛病就抓緊治，別耽誤了生孩子。
回去的時候，洛鋒斟酌半天，才對我說：“老婆，我們生個孩子吧。”
他一直以為是我不想要孩子。
我楞住了，問他：“你喜歡小孩嗎？”
他點頭，滿眼都是憧憬：“小孩子軟軟糯糯的，多可愛啊。最好是生個像你一樣的小姑娘，我記得你小時候白白凈凈的，一笑眼睛就彎得像月牙，可萌可萌了。”
我咽下滿嘴的苦澀，不再言語。
那晚，我輾轉反側一整夜，天色將明的時候，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早上，我打電話叫來了雙方父母，並叫住了要去上班的他。
當著所有人的面，我主動說出了藏在心裏已久的秘密。
“因為當年那場車禍，我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有孩子的。很抱歉，我一直瞞著你們。”
我說完這句話，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哎呦，作孽啊。這讓我們可怎麼活？”婆婆最先哭嚎起來。
媽媽過來抱住我，問我：“是真的嗎？”
我答：“真的。”
“你們打算怎麼辦？”公公問。
我顧不上在意其他人，從一開始我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洛鋒身上，我只在乎他是什麼反應。
他的眼裏閃過震驚，傷心，難過…以及最後我也分辨不來的情緒。
隨後他抱住頭，沈默。
他沈默了多久，我的心就跟著忐忑不安了多久。
終於他擡起了頭，眸子裏已恢復了平靜。
他一副無所謂的口吻：“我不介意，沒孩子就沒孩子唄，現在當丁克的也挺多的。而且現在養個孩子多費勁啊，又是教育，又是醫療，長大了說不定還叛逆不聽話，想想就頭疼。我們兩個人活到老也挺好的。”
“你個死孩子，你胡說什麼？”婆婆狠命地捶打洛鋒。
“媽，我說的是實話。孩子有沒有無所謂，只要我和卿卿好好的就行，她在我心裏才是最重要的。”洛鋒的回答認真且虔誠。
“那老了怎麼辦？別人都有兒女繞膝，你就寧願孤苦伶仃？”婆婆又問。
“老了我們就去養老院，還能跟一大群老頭老太太打麻將跳廣場舞。或者等過幾年我倆商量好了，到時候去領養一個孩子也行。爸媽，這些都不是大事，你們別操心了。”
我靜靜的坐著，可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就像是打翻了一罐蜂蜜，甜蜜的喜悅和猝不及防地感動鋪天蓋地朝我湧來。
我當時無比慶幸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
後來，洛鋒果然沒在我面前提過孩子的事情。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慢慢發現，他心裏根本不是像他嘴上說的那般不在意。
他每次見到堂姐家的小外甥，都高興得不得了。樂呵呵地給小外甥當馬騎，恨不得抱著他不撒手，要什麼就給買什麼。
他在路邊看到牙牙學語的小孩子時，也總是會忍不住露出羨慕的神色。
我知道他是喜歡孩子，渴望有自己的孩子的。
可在這件事情上，我真的無能為力。
我也曾惴惴不安，如今看到婦產科門口的這一幕，看到那個女人的孕肚時。我就知道，我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5
從回憶中掙脫出來，才發覺我已經站在人潮如織的醫院大廳裏很久了，險些站成了一座雕塑。
“卿卿，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閨蜜把我攬到她的懷裏，帶著哭腔。
“我沒事。”嘈雜的人群中，我聽見我的聲音，縹緲無力，“這件事你先不要告訴任何人，我自己會解決的。”
她點頭如搗蒜。
和閨蜜分別後，我火速去找了一個私家偵探。
我迫切地需要知道真相，這種被欺騙背叛的滋味簡直快要把我逼瘋。
私家偵探的業務能力果真不是蓋的。
我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拿到了一個U盤和一份詳細到令人發指的調查結果。
沒有誤會，沒有巧合，沒有僥幸。
洛鋒他確實出軌了。
小三叫周嵐，是他小外甥的幼兒園老師。去年有段時間，洛鋒的堂姐堂姐夫工作太忙，顧不上接送孩子，於是就讓他幫著接送一下孩子。
也就是那個時候，兩個人看對眼了。
我在想，幾乎一年多的時間，我居然都沒有絲毫察覺。到底是我這個枕邊人太愚鈍，還是他太會偽裝？
一想到這裏，我就不寒而栗。
那天晚上我沒回家，給洛鋒打電話謊稱去了閨蜜家，其實是跑到了自己婚前買的小公寓裏，拉上窗簾，躲在客廳裏，把U盤連接到電腦上。
私家偵探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幼兒園門口和周嵐的住處這兩處的監控，居然還是高清的。
我看著洛鋒在幼兒園門口等周嵐下班，一如往常他在我公司樓下等我下班一樣的翹首以盼。
周嵐穿著白裙子，像只小鳥一樣撲到他懷裏。
洛鋒親昵地摸著她的頭。
一個高大帥氣，一個小鳥依人，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儼然一對般配恩愛的小情侶。
我喝了一口酒，才勉強壓制住幾乎要噴湧而出的怒火。可酒入愁腸，心卻開始鈍痛起來。
第二段視頻，則是在周嵐的住處門口。
洛鋒送她回家，她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最後又撲過去抱著洛鋒啃。
起先洛鋒無動於衷，慢慢的似乎是被挑起了興致，下一秒他反客為主，鉗住她的腰，發狠地吻她。吻得難舍難分，一邊吻，一邊脫衣服，一邊開門，關門。在門關上的一剎那，周嵐身上的衣服將將落地。
第三段視頻，是在商場的休息區。周嵐坐在孕婦座椅上，洛鋒半蹲在她身旁，用手輕輕撫摸她的肚子，然後又將頭放在她的肚子上傾聽。洛鋒臉上表情柔和，洋溢著滿滿的即將為人父母的喜悅。
我靜靜的看著，最初的憤怒和傷心被絕望淹沒，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氣。
我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任憑淚水肆意橫行，打濕了沙發墊。
我想起去年部門同事聚餐，玩真心話大冒險。我輸了，選擇大冒險，有人起哄讓我打電話給洛鋒，問他如果我得了重病，需要他捐骨髓，看他願不願意。
他當時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當然願意，我愛你，在我心裏你的命比我的命更重要，我肯定要救你。”
當時開著免提，同事們都在起哄，有幾個同事直接紅了眼眶，說羨慕我遇到了這麼好的老公。
怎麼就變了呢？那樣愛我的人怎麼就會出軌了呢？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孩子嗎？
我看著黑漆漆的夜晚，想的腦袋隱隱作痛，卻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隔天，私家偵探又告訴我一個消息，不吝於當頭棒喝，把沈湎於曾經那些溫情中的我徹底打醒。
“周嵐現在住的房子，是你丈夫在她懷孕不久後給她買的。”私家偵探說。
“他哪裏來的錢？”我問。
“他賣了他父母名下的商鋪。”私家偵探說。
我感到詫異，難道他出軌的事情是他父母默許的？
“這是昨天你的丈夫以及他的父母和周嵐一起吃飯的照片，你看看。”私家偵探把照片遞給我，印證了我的猜想。
“嘖嘖嘖，真想不到啊，一大家子都在騙我。我好歹也算是他們看著長大的。”
我忍不住的譏笑，笑的眼淚都下來了。
私家偵探遞過來一張紙，好心的提醒我：“越是這種情況，你越要冷靜。想好退路，感情沒有了，最起碼要把家裏的財產抓在手裏，不要到最後落得人財兩空。”
我拿著所有的證據去咨詢了律師，跟律師聊過之後，心裏有了打算。
6
我記得洛鋒說過再過一個月就是他爺爺的九十大壽，到時候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會到場。
於是這一個月時間裏，我故意時時刻刻地纏著洛鋒，讓他脫不開身去陪周嵐。
然後我又故意在洛鋒的朋友圈裏發合照，秀恩愛，讓她能夠看得到。
孕婦總是敏感多疑的。
在周嵐惶惶不安的時候，我又委托私家偵探，幫我找到了周嵐的同事，給她一筆錢，讓她煽動周嵐在老爺子的壽宴上挺著肚子出現，逼洛鋒挑明和她的關系。
我要用這種方法，逼洛鋒作出一個選擇，這是我能做出最大的讓步了。
看在他曾經救過我兩次的份上，我給他一次機會。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壽宴那天，我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洛鋒看向我的時候，眼睛裏是藏不住的驚艷，“老婆，你多久沒有這樣好好打扮了，太漂亮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你了。”
我說：“我也是為了給你長臉啊。”
我喜歡看《甄嬛傳》，洛鋒耳濡目染也學會了皇上的臺詞，他走過來攬住我的腰，笑著問道：“卿卿，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在心底冷笑，待會你就知道了。
剛到酒店，我就以項鏈落在家裏要回去取為借口，開車特意回到了我的公寓裏，打開保險箱，拿出一張塵封了很多年的病歷紙，裝在包裏。
等我再次回去的時候，壽宴剛好開始。
我掃視了一下大廳，果然是親朋好友都到場了，熱鬧得很。
婆婆走過來問我，“怎麼才來？”
我看著她的臉，分明還和以前一樣五官，我卻覺得不似往日慈眉善目，滿臉的虛偽，我壓下心頭的不舒服，敷衍道：“取東西去了。”
洛鋒走過來，拉著我去給爺爺拜壽磕頭。小時候洛爺爺就很疼我，給洛鋒買好吃的東西也不會忘了給我帶一份。
我真心實意地給爺爺磕了個頭，並在心裏默默的跟他老人家道歉，我要在他的壽宴上添亂了。
剛起身，就聽見一陣喧鬧聲。
我嗤笑，她倒是還挺會挑時候的。
“爺爺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周嵐穿一件裸粉色連衣裙，笑容甜美，聲音溫柔，像極了一朵清純小白花。
有親戚在低聲詢問，這是誰？怎麼沒見過？
洛鋒下意識的看了我一眼，慌亂的表情瞬間出賣了他。
“爺爺，我是洛鋒的——朋友。”周嵐停頓了一下，摸了摸隆起的小腹，於是這句話就顯得格外的意味深長。
“誰讓你來的？”洛鋒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門口帶，她不願意走。洛鋒急了，手上下了大勁兒，她皺著眉頭直喊“疼，疼，你輕點。”
洛鋒置之不理，直到周嵐捂著肚子故作痛苦的呻吟：“洛鋒，我肚子疼。”
洛鋒像是被蠍子蟄到了一樣，快速地松開了手，還下意識的扶了她一把。
下意識的動作是騙不了人的，就在這一刻，我感覺到我可能賭輸了。可我不想認輸，我始終不相信一個僅僅認識兩年的女人，能夠比得過我在洛鋒心裏的重量。
“哎呦，沒事吧？可別傷到孩子了。”婆婆從人群中衝出來，把周嵐護在身旁。
“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洛爺爺年輕時當過兵，威嚴起來也挺嚇人的，他用拐杖敲了敲地，目光看向洛鋒。
“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洛鋒說。
周圍一陣喧嘩。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親耳聽到他承認的時候，我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洛鋒，你對得起我嗎？”我質問他。
“卿卿，是我對不起你。”洛鋒看向我，眸子猩紅，盛滿了愧意。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又問，“孩子怎麼辦？”
洛鋒站在那裏，沈默不語。
“我們老洛家的孫子，當然要生下來了。”婆婆在旁邊嘀咕道。
我拼命忍住眼淚，問她：“媽，我才是洛鋒明媒正娶的老婆，你讓一個小三把孩子生下來，那你把我當什麼了？”
她道：“你又不能生，還不允許我兒子找別人生？你怎麼那麼惡毒，非要讓我們家絕後你才高興是吧？”
我氣笑了，索性不再搭理她。
轉過頭繼續問洛鋒，“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他依舊沈默，卻分明是向我表明了態度。
“洛鋒，你確定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我也是犯賤，仍然不死心的追問。
“卿卿，你有情緒可以發泄到我身上，別拿一個孕婦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撒氣。錯的是我。是我對不起你，她和孩子是無辜的。”洛鋒一開口就朝我甩了一把刀子，割的我遍體鱗傷。
越過洛鋒痛心疾首的眼神，我一眼瞥見周嵐在笑，笑的洋洋得意，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那一刻我突然就想通了，我放棄了原本準備好的計劃，什麼真相都不重要了。
洛鋒的態度，在這一刻，毋庸置疑。
“好啊，那我成全你。我們離婚吧，等我把離婚協議書寫好，再聯系你。”
輸人不輸陣。
我用盡了畢生的演技，讓自己保持最得體的微笑。在所有人的註視下，挎起包，挺直脊背，不急不緩地走出酒店。
7
離婚這件事，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
回去之後我就火速請律師幫我擬好了離婚協議。
第二天早上，我約他見面。
“現在住的這一套房子，是我自己設計裝修的，歸我。你爸媽給買的那一套，歸你。家裏的兩輛車，我們一人一輛，存款也平分。你要是覺得可以的話，就簽字吧。”
我把離婚協議書推給他。
洛鋒接過，苦笑：“卿卿，我其實沒想背叛你的。我只是想要個孩子而已。”
“我原本打算，等周嵐生完孩子，我就拿錢把她打發走，然後把孩子抱回來，騙你說是抱養的，我們倆一起把孩子養大。”
我簡直無法理解渣男的腦回路，居然要騙我和他一起撫養他和小三生的孩子？
“呵呵，你的算盤打得真不錯。可惜了，我發現得太早，讓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對不起，我……”
我打斷他的話，不耐煩地說道：“快點簽字吧，趁著這會民政局還沒下班，我們趕緊去把證換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終於拿起筆，電話卻突然響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又擡頭瞄我一眼，一臉的心虛，十有八九是周嵐給他打電話了。
“快接吧，小心你的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譏諷道。
他接完電話，慌慌張張的對我說：“我現在有點急事，等我解決完了再聯系你。”
看著他匆忙焦急的背影，我心裏苦澀得厲害。
洛鋒是第二天下午聯系我的。
一見面，他就欲言又止，字也遲遲不肯簽。
我惱了，冷著臉說：“麻煩你快點簽字，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他才終於開口：“能不能把結婚買的這套房子給我？剩下的車子存款，還有我爸媽買的那一套房子，都歸你，我只要一套房子就行了。”
“為什麼？”我問。
“周嵐說，這套房子是學區房，為了孩子以後上學方便，教育資源好。”他道。
沒錯，這套房子的地理位置優越，周邊毗鄰全市最好的中學和小學，當初結婚時還是我爸托關系才買到的，現在更是有價無市。
他們倆的如意算盤倒打得好！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地拒絕。
“卿卿，就算我求你了。”
“你有什麼臉求我？”
洛鋒被我的話噎住了，半晌他才說道：“我承認，出軌是我不對。可你仔細想想，你就沒有錯嗎？我父母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抱孫子。我的父母求我不要斷了洛家的血脈，可你又偏偏不能生。你知道我夾在中間有多為難嗎？”
“這就是你出軌的理由？”我問。
他答：“起初我沒想當真的。那天是我喝醉了，碰巧遇到她，我稀裏糊塗地就和她發生關系了。事後我補償了她，也和她斷了聯系。可沒想到，她找到我，說她懷孕了。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害怕你知道，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卿卿，我是個俗人，我也想當父親，我想看著我的孩子從繈褓嬰兒到咿呀學語，蹣跚學步，然後慢慢的長大，依賴我，信任我。我不想孤獨終老。”
“別為你出軌找借口了，你想當父親，領養一個孩子也是一樣的。”我說。
洛鋒又是久久的沈默。
“卿卿，我只求你這一件事。”良久，他說道。
“抱歉，我拒絕。”
“這是我們大人之前的恩怨，我的孩子是無辜的。房子哪套不是住，你非得要霸占這套嗎？”他質問我。
他那句“我的孩子”徹底刺痛了我的心。
“這個孩子跟我有半毛錢的關系嗎？他的存在，反而是在提醒我你對我的背叛。我不是聖母。萬一這個孩子哪天要是不小心沒了，我還得慶祝一下呢。”
“卿卿，你的心真狠。怪不得你生不了孩子，活該你當不了一個母親。”
洛鋒雙目赤紅，指著我的鼻子，恨不得用盡這世上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我。
我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洛鋒，實在無法與當年那個救我出火海的少年重疊在一起。
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徹底地變了，再無絲毫從前的影子了。
我突然就放下了。
我忍不住朝他笑，笑的涼薄。
我說：“本來想好聚好散的，可你非要撕破臉。那我們就法庭上見吧。”
8
我高薪聘請了業內一名處理離婚案件很有名氣的律師。
在律師的指導下，我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
並申請追回了洛鋒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贈予小三周嵐的房產。
然後又拿出了洛鋒婚內出軌，並且與對方有了孩子這一事實的證據。
在我律師的據理力爭下，作為過錯方的洛鋒，除了他父母留給他那一套房子，其余什麼都沒分到。
這個結果我已經很滿意了。
離婚案了結後，我又把當初私家偵探拍的那些視頻中最刺激的鏡頭截取打印成照片，再附上周嵐和洛鋒的“英勇事跡”，復印了幾百份。
然後去廣場找了一些跳舞的大媽，給她們一人一天300塊錢，讓她們特意挑選每天上課和放學家長最多的時候，在周嵐上班的幼兒園門口發放，連續發一個星期。
那些大媽不光嘴皮子厲害，還難得的十分敬業。除了發傳單，還特意添油加醋地給每個看不清字的大爺大媽講解一番。
不出兩天，家長紛紛鬧著要退學，怕周嵐那種心思不正的老師教壞了他們的孩子，更怕說不定哪天就勾搭上了自己的丈夫。
園長為了學生，立刻辭退了周嵐。
不僅如此，得益於那些大媽的口口相傳，周嵐嵐當小三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她就像個陰溝裏的老鼠一樣，只能躲在洛鋒的房子裏，暗自腐爛。
可這還遠遠不夠。
我知道洛鋒正在競選副科長，於是故意把他出軌的證據寄給了他的領導。
像他這種職員，一旦犯這種錯誤，別說升職了，輕則警告處分，重則撤職開除。
名義上，他還搞出了孩子，領導怎麼可能輕饒了他？
做完這些，我收拾行李，打算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臨走之前，我拿出那張泛黃的病歷紙，裝到信封裏，寄給洛鋒。
病歷紙上醫生的字跡龍飛鳳舞，但是依稀能分辨出上面的內容：因車禍損傷，造成不孕。
這是當年車禍後洛鋒的診斷證明，我本來打算在洛鋒爺爺的壽宴上拿出來的。
沒錯，不能生育的人不是我，而是洛鋒。
我了解洛鋒這個人，他是何等的自負驕傲。怕打擊到他，所以當年我隱瞞了這件事。後來在他家人的逼迫下，我決定把不能生育這件事攬到我自己身上。
我曾經自信地以為，就算是我不能生育，洛鋒依然會疼我愛我寵我，一如往常。
是我高估了他對我的愛，低估了人性。
婚姻是一場豪賭，這一次，我們兩敗俱傷。（原標題：《婚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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