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糊窗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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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翟博士”?絕不允許!

宋仁宗皇佑元春月,又值開科大比。一時間,卞京城裏的青雲客棧爆滿,許多舉子就是睡在過道、露宿天井,也願入住這裏。他們看中的是店招牌,圖的是“青雲直上”的彩頭。

這一日,青雲客棧又來了個白面書生,雖青衫補綴,布履蒙塵,卻也不減精神頭兒。店老板問他姓名,來自何方,書生施禮道:“小生姓柏名亙,象州人氏。”老板一聽,連忙婉拒:“敝店已無插針之地,還請自便。”柏亙只得遺憾地離去,但奇怪的是,後來找了好幾家客棧,一通報姓名,都吃了閉門羹!無奈之下,他只好在街頭屋檐下暫且棲身。

第二天早上,又出了奇事,鬧市中忽然飄下幾幅紅綾,都寫著這麼幾個大字:“今科狀元屬石桐!”接著,街頭巷尾盛傳:護城河邊的一塊大石板上,密密麻麻的紅絲螞蟻牽線而來,也組成了這麼幾個大字!中午,許多舉子卷起包袱,紛紛還鄉。柏亙問了幾位書生,為何棄考?他們說:今科狀元非石桐莫屬,考也白考,不如趁早走人,不但能從店老板那裏領到退還的住宿費,還能領到打賞的5兩銀子盤纏呢!

柏亙飽讀詩書,史上記載,楚霸王項羽於烏江邊自刎身亡時,也曾見過螞蟻組字,那是劉邦使人暗中用蜜糖誘蟻而成,倒不足奇。讓他茫然的是:天降紅綾,從何而來?這石桐是什麼人?想自己家道貧寒,苦苦攻讀,實指望金榜題名,有個錦繡前程,難道天意已定,此番蟾宮折桂無望?不過,他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要去報考,一來想試試自己的學問,二來也練練膽識,哪怕是名落孫山也不枉此行!

想當“翟博士”?絕不允許!

柏亙來到禮部登錄處,只見來報名的考生稀稀拉拉,正中的太師椅上,坐著個滿臉橫肉的二品官員。一打聽,方知此人是當朝的張國舅。今科督察主考的宰相富弼到河南賑災放糧尚未回京,一應科考事務暫且由張國舅代理。

柏亙在一旁候著。國舅在詢問幾個報考的書生,有膽小的一時囁囁嚅嚅,被他喝斥:“這等口吃,如何為官處理公務?回家去吧!”有長相差點兒的,被他羞辱:“我大宋官員,儀表堂堂,像你等歪瓜裂棗之輩,怎能做官?免了!”這時,又來了一位相貌英俊的書生,國舅問他:“姓甚名誰?何方人氏?是否書香門第?”書生口齒伶俐,回道:“學生姓柳名知春,福州人氏。曾祖父曾做過七品縣令,祖父、父親亦是鄉間秀才……”不待說完,國舅揮袖插道:“柳生聽著:張貴妃身懷六甲,不日將產下龍種。安國寺慧永大師上書皇上,小太子天命屬水,凡楊、柳、柏、李等姓,皆屬木,木吸水,木水相克。故皇上有旨,這四姓生員,一律不許報考。你趁早歸去也罷!”

簡直是一派胡言!自古五行中只有“木生水”,哪來“木克水”?柏亙不由得一陣心寒,再看那位柳姓仁兄,已垂頭喪氣地走了。他哪還敢報名,也悻悻離去。

過了兩日,柏亙又來到登錄處,擡眼望去,正中坐的是一位白眉銀須的老臣,想必是督察主考的宰相富弼回來了。他趕忙施禮,呈上州府解元文憑。國舅爭著接過一瞧,見這文憑上寫的是解元白桓,象州人氏,又見他一副窮書生模樣,便鄙夷地將文憑一擲,道:“這等窮酸書生,必定才疏學淺,何苦來湊熱鬧?回家安心喝粥也罷!”那老臣制止道:“國舅哪裏話來!自古英雄不問出身,何況沙中埋金,璞中藏玉。待老夫試他才學。”國舅這才收斂怒容,尷尬陪笑:“富相爺所言極是。”

時下,正是桃紅柳綠的季節,富相爺透過窗欞,瞧見院裏一棵歪脖子桃樹花開正盛,蜂飛蝶舞,便給“白桓”出了個上聯:“彎腰桃樹倒開花,蜜蜂仰采。”搖身成了“白桓”的柏亙也朝院子一看,正好有一對喜鵲飛落到一棵石榴樹上,即開口應對:“歪嘴石榴斜張口,喜鵲踏勘。”喜得富相爺擊掌叫絕,把張國舅氣得差點沒咬碎大牙!

你道國舅為何氣恨這些書香門第和柏姓舉子?原來,他的外甥石桐也要參加今科大比,爭奪頭名狀元。半月前,他做了一夢,夢見一株青翠柏樹,披紅掛綠,祥雲繚繞,便請安國寺的慧永大師解夢,為外甥蔔個兇吉。慧永大師說,此夢是不祥之兆,今科狀元當是一位姓柏的舉子。於是,他在代理富宰相主持科考報名期間,花費銀兩打點負責考試的官員;又暗中請工匠高手制作“孔明燈”,這些燈升上高空後,自行燃燒,將寫有“今科狀元屬石桐”的紅綾降下,以此蠱惑人心,並以打賞盤纏為誘餌,勸退了許多舉子;為保萬無一失,他坐鎮登錄處,趁舉子來報名註冊之時,用執掌之權,排斥柏姓和那些書香門第的考生,為外甥盡量掃清仕途障礙。柏亙因為國舅不讓楊、柳、柏、李四姓舉子報考,這才花了些銀子,讓坊間高手造了個假文憑,改名換姓,將“柏”字的“木”字旁移到“亙”字之前。也多虧了富弼宰相,他才得以報考註冊。

柏亙興高采烈,住進了一家小客棧。翌日就要開考,當天夜裏,他伴著青燈,在房內溫書,不覺過了三更,上下眼皮子直打架,便伏案睡著了。誰知道此時,一個蒙面黑衣人捅破窗紙,用竹管吹入迷藥。五更時分,住店的考生都起了床,洗漱打點停當,忙去趕考,他還在沈沈入睡……

卻說考生陸續入了考場,國舅沒有看到“白桓”,心中暗自高興。昨夜,他派人施放迷藥,就是讓柏亙棄考,這麼個才華出眾的舉子,終是心腹之患。誰知,離考試前還有半個時辰,柏亙匆匆趕到——多虧店老板查房發現,以為他暴病死在店中,一探鼻息,方知有氣,急找隔壁的老郎中用針灸、解藥救治,才沒誤事。國舅見了“白桓”,大吃一驚,只恨當初沒有痛下殺手!他本想節外生枝,加以阻撓,恰巧富相爺的八擡大轎已到,只好放過柏亙,恭敬迎接。

3聲鑼響,開考吉時已到。柏亙一看試卷,已胸有成竹,頓時文思泉湧,洋洋灑灑,下筆萬言,第一個交了卷子。國舅一看,雖是嫉恨,卻也不得不佩服這舉子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再看外甥石桐,雖暗中夾帶作弊,卻咬著筆頭,額上冒汗,考得一塌糊塗!國舅恨鐵不成鋼,只好走最後一著棋,當晚以重金再次收買閱卷考官……

放榜之日,柏亙果然榜上無名。他心如刀絞,離了京城,一路上想著:自己十年寒窗,黃卷青燈,滿腹經綸,卻落個如此結局,有何面目回鄉去見雙親鄉鄰?還不如死了幹凈!在離城20裏的一片樹林裏,柏亙解下腰間絲絳,掛在樹椏,套住脖子,將腳下石頭一蹬,吊起了“臘鴨”。就在這時,傳來了人喊馬嘶,一支利箭飛射而至,“嘣”的一聲,射斷絲絳,柏亙“撲通”墜地。原來,是宰相富弼領著家丁在此圍獵。他見有人自縊,便彎弓搭箭,將他救下。

富相爺見是日前的考生“白桓”,便問他何故輕生?柏亙將進京趕考的所見所聞一一哭訴,感嘆當今科舉考試的黑暗。富相爺默默沈思:莫不是這書生落榜,發泄胸中不滿?就問了他所答的考題,柏亙一一道來。富相爺一聽,所作詩賦,文彩飛揚,論策論時務,亦是精辟,即使不中“一等進士及第”,也該取個“二等進士出身”,為何名落孫山?其中必有貓膩!他安慰柏亙:“‘誌’者,‘士心’也!進士豈能喪誌?”要他待殿試之時,自有公斷。

落榜之人為何還可殿試?原來,當朝皇帝宋仁宗為遴選棟梁之材,改革科舉制度,對不及第的考生,實行“特奏名”——由官員或名士舉薦,參加殿試,也稱“附試”。富宰相願極力保薦,這樣一來,柏亙就有了一絲希望,打消了尋死的念想。

想當“翟博士”?絕不允許!

再說富宰相將柏亙帶回京城安置後,連忙趕到禮部,調出柏亙和錄取考生的試卷,細細審閱。柏亙之卷,雖不敢誇大說是字字珠璣,卻也勝於眾人。這分明是埋沒人才啊!他拍案而起,嚇得那些閱卷官員面如土色。

轉眼到了殿試那天,富宰相向仁宗皇帝上奏:“臣失職不察,險些兒埋沒英才,甘當罪責。”仁宗問過情由,富宰相將“上線”的考生密封的考卷呈上,其間也混雜著柏亙的卷子。仁宗皇帝先是走馬觀花,漸漸地將目光聚集在一份考卷上,反復看了3遍,龍心大悅,朱筆一勾,批道:“此人乃天下奇才也!”富宰相將這考卷彌封處拆開,但見寫的是象州考生“白桓”,稟道:“下官監察不力,屬下有眼無珠,竟使柏亙名落孫山,請聖上發落。”又將柏亙所說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仁宗龍顏震怒,正要降旨傳禮部官員一一問罪,卻見富宰相將拆了彌封的“一等進士及第”的試卷呈上,那卷子上赫然寫著石桐的名字。“白桓”和石桐的答卷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仁宗知道這石桐是國舅的外甥,也是自己最寵愛的張貴妃的外甥,若要論罪,國舅豈能逃脫幹系?張貴妃不鬧得尋死覓活那才怪呢!於是,他收斂怒容,對富宰相說:“愛卿慧眼識珠,何罪之有?我倒要看看,這白桓可真是奇珠?”當下,即宣“白桓”上殿附試。

柏亙奉旨來到,仁宗一番殿試,這儀表堂堂的舉子果然對答如流;對聯詩賦,出口成章,文采璀璨;治國方略,縱橫捭闔,語驚四座。仁宗當即欽點“白桓”為今科狀元,不日詔告天下,賞賜瓊林宴慶賀。看在貴妃和國舅面上,石桐只降為“三等賜同進士出身”,封他個五品閑職。

富宰相喜得心花怒放,示意“白桓”謝主隆恩。哪知柏亙匍匐階墀,直磕響頭,說道:“啟稟皇上,小民犯了欺君之罪,要殺要剮也不得不說!”一語既出,不獨富宰相,就是滿朝文武、仁宗皇帝也大吃一驚。柏亙便將如何改名換姓、假造文憑的事從實講來。國舅喜從天降,正要出班上奏,請皇上革除柏亙的功名,富宰相已搶先言道:“皇上,若論欺君之罪,國舅在先:他假傳聖旨,不讓楊、柏諸姓考生報考,致使新科狀元白桓——啊啊,應是柏亙,不得已而為之。懇請皇上恕他無罪!”一班大臣也應聲跪下求情,矛頭直指國舅。仁宗見事情越鬧越大,只得息事寧人,通通赦罪,再將禦筆一揮,批道:“今科狀元本姓柏!”一時間,宮中山呼萬歲,聲震梁瓦。

仁宗皇帝剛擺駕退朝,眾大臣忽聽“撲通”一聲,註目一看,只見國舅仰翻地上,已氣得口鼻流血,手腳如扯雞爪風一般……

出自《故事林》雜誌

2019年02月上半月刊

作者:黎耘

圖|來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