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壞人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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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6月,伴隨著一則#結婚57年堅持AA制,連雞蛋都要編號#的熱搜,家住天津的劉大爺和馬大娘進入了公眾視線。兩個月後,兩人終於離婚的消息再度登上微博熱搜。

或許,這並不只是一樁不普通的離婚案,而是一個切面,剖開後是一代人婚姻的共同困局。我們嘗試去還原了這樁離婚案,希望借此去解答那個存在許久的問題——沒有愛的兩個人,如何共度一生。

文|三三

編輯|金石

1

我們像是劫後余生的幸存者,苦難像一道墻,沒有人能分開我們,反而達到穩定。

——《苦月亮》

2020年6月初,來自天津的劉大爺和馬大娘登上了微博熱搜,詞條大概是結婚57年堅持AA制。

事情的起因是一樁離婚官司,當時,85歲的劉大爺提出要與83歲的馬大娘離婚,態度很堅決,記者去采訪,發現老兩口過著一種極致AA制的生活——冰箱冷藏室,一共有三層,劉大爺在上層,馬大娘在下層,還有一層是保鮮盒,拉開抽屜,右邊是劉大爺的雞蛋,用塑料袋裝著,左邊是馬大娘的雞蛋,蛋殼上還寫著名字。

走進廚房,菜刀有兩把,兩人一人一把,臉盆若幹,這幾個是你的,那幾個是我的。鍋也分得清清楚楚,平時兩個人各自買菜,從來不一起吃飯,使用廚房也是錯峰。一個人做完,另一個人才進去。至於住,大爺在主臥,大娘在次臥。

日子過成這樣,劉大爺是鐵了心要離婚——事實上,這並不是他第一次提出離婚。在57年的婚姻中,他一共提出過三次離婚,一次是1987年,一次是2015年,還有一次是2019年。

2019年的這次,在天津市和平區法院,接待劉大爺的法官名叫白清。白法官至今都記得劉大爺走進法院的樣子,一個大高個,白頭發,穿講究衣服挺幹凈,倍兒利索。末了,她還補充了一句:不像是一普通的老頭兒。

在這之前,馬大娘已經來過了,戴著一個灰色帽子,眼袋和嘴角都往下沈,說話思路很清晰,調子也高,不是常見那種備受委屈的婦女模樣,但臉色很憔悴。馬大娘不是來離婚的,而是來起訴劉大爺,要求對方在房產證上添加自己的名字。

婚內起訴在房本上加名,很少見。結婚50多年,房子也是婚後才分配,盡管房本上寫著男方的名字,但法律也默認是婚內財產。但馬大娘還是覺得不牢靠,沒有安全感,她就是要求加名,因為,加上名字就意味著,什麼時候賣房賣多少錢,她都有一半的決定權。

負責馬大娘案子的法官姓胡——劉大爺找的白法官負責打離婚案,馬大娘找的胡法官負責財產分割案。

通常,離婚和財產分割的訴訟一般都是一前一後,這一次,兩個案子卻攪合在一起——馬大娘要求房產證加名,但不同意離婚,因為擔心離婚後,房子沒了自己的份兒,劉大爺的擔心卻和老太太剛好相反,他拒絕加名,因為怕一添上名字,老太太就不想離了——大概只有婚姻才會制造出這樣無解的麻煩,像一個連環套光滑得無從下手。

為了勝訴,馬大娘由二女兒陪同,上了一檔節目《法眼大律師》,那期節目叫《我陪85歲的老娘離婚》。節目期間,馬大娘抹了好幾次眼淚,表示,只要房本加上名字就離婚。

節目組還去了家裏,劉大爺詳細展示了兩人的AA制生活,沒過幾天,新聞發出,登上了熱搜。

成千上萬條網友評論,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表示,這樣的婚姻似曾相識——老一輩人,不是以相愛的名義結合,在錯位的婚姻中,吵吵鬧鬧又忍氣吞聲,即便在晚年時選擇放手,但也熬過了漫長的大半生,幾乎一生與愛無緣。

一樁意外走進公眾視野的晚年離婚案,似乎也可以成為一段維系了50多年的中國式婚姻標本,關於——沒有愛的兩人,如何共度一生。

我電話打到審理該案的天津市和平區法院,一提80歲離婚案,電話那頭立刻心領神會,表示,印象中,這是這麼多年最特別的離婚案件。

電視劇《激情燃燒的歲月》講述的就是一段錯配的婚姻故事。

2

許多家庭夫妻雙方都感到厭倦,但是沒辦法、沒辦法。因為他們既不能完全反目成仇,也不能和諧相處。

——《安娜·卡列尼娜》

和劉大爺第一次見面是2021年5月中旬,他騎著一輛電動三輪車,手機放在前籃裏,是iPhone最新款,銀色頭發向後梳得一絲不茍,他鄭重地拒絕了采訪,理由是,即便退休了,之前在單位我也是領導,不提這個了,好吧。

但在曾經居住了多年的社區,鄰居們時不時會議論,過去不明白,老爺子這麼帥,怎麼看得上老太太呢?一上電視鬧半天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都沒看上她,一輩子夠痛苦的,其實年輕時老頭外頭已經有人了,應該撒手,不能死勁咬,是心不甘哪。

其實,劉大爺和馬大娘從小就認識,長在一個胡同。馬大娘家只有兩個孩子,劉大爺家是個大家庭,熱鬧但是日子過得緊。兩人結婚也是通過介紹,馬大娘當年看上的也是對方的大家庭,熱鬧。兩人1963年結婚,馬大娘很快就懷孕,生孩子那天,丈夫沒有陪她。

據馬大娘說,那時,家裏經常會來一位客人。在我面前不說話,背後勾三搭四。後來,她才聽說,那是丈夫的前女友,因為家裏不同意他們結婚,才斷了往來。馬大娘找到那個女孩的單位,回來後,劉大爺不幹了,矯情,打架,有家不回,說離定了。

日子就這麼吵吵鬧鬧地過著,畢竟還有孩子,更何況,那個年代離婚,被看做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劉大爺第一次正式提出離婚是1987年,那年,他52歲,在單位大小是個幹部,馬大娘在市政公司做衛生,又兼顧賣《今晚報》,法院審理那天,當時單位的書記、同事都去了,馬大娘堅持不離婚,理由很簡單,孩子要有完整的家,不能讓第三者稱心如意,達到目的。

即便是我個人的生活經驗中,類似這樣的婚姻,也並不少見。我認識一位72歲的高中退休教師,當年成分不好,上學、招工都受到影響,於是,找了一位農民出身、根正苗紅的妻子。婚後40多年,他無數次想要和妻子離婚,理由從一碟花生米拉扯去。

教師覺得油溫在到了沸點後,要把火關掉等余溫去炸香花生,但妻子是農村人,文化不高,會把火開到最大,常常炸糊。她不懂物理,不懂吸收新知識,我倆的悲劇簡單來說就是,三觀不合。每一次炸花生米兩人都會以大吵收場。40多年的婚姻,兩人都像是油鍋裏的花生米一般煎熬。

王大華是北京師範大學研究老年心理學的教授,她看到的老年人婚姻大多都有時代印記,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結婚要看家庭成分,於是,在選擇配偶的序列裏,愛情並不重要,個人追求也提得少,更重要的是識時務。大量錯配的婚姻就此誕生,無愛、無親密感的婚姻在老年人中非常普遍。

在漫長的婚姻生活中,有人能夠糾錯,找到共同生活的方式,逐漸變成親人,但也有相當數量的夫妻,終身不合。王大華曾使用問卷測量調查過700多位老人的夫妻親密關系,收上來的答案裏,只有20%-25%的夫妻親密關系良好,70%以上老人的親密關系多少都存在缺陷。

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依然能在一起生活,熬過一生。畢竟,生活是一個綜合體,優先級時刻變動。婚姻初期,事業通常是第一位,到了中期,孩子可能會轉移夫妻二人的註意力,直到晚年,退了休,孩子們也長大了,個人才會出現——孩子上大學後,離婚熱潮湧來也證實了這一點。

劉大爺和馬大娘的婚姻也符合這一規律。

在結婚的57年裏,他們並不是一開始就AA制。雖然沒有愛,但在他們的生活中,還是有很多婚姻的安全帶。兒女是最重要的鏈接。二女兒要調到北京工作,劉大爺忙前忙後,想了很多辦法,最終促成了調動。

第一次離婚未果,之後的生活,遇到大事也會讓關系緩和。劉大爺曾生過一場大病,肝膿腫,住院的時候,馬大娘會床前床後地伺候,他不吃韭菜、蔥蒜,都就著他的口味。一口口餵,腳腫了就按摩。大夫下了病危通知,她也會告訴他,不行就把房子賣了,治病。畢竟,他是兩個女兒的爸爸。

早些年,劉大爺和馬大娘補拍的結婚照。 圖源網絡

3

愛是一場博弈,必須保持永遠與對方不分伯仲、勢均力敵,才能長此以往地相依相惜,因為過強的對手讓人疲憊,太弱的對手令人厭倦。

——《簡·愛》

2015年,劉大爺第二次提起離婚。在節目裏,馬老太太談到,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就是要離婚。今年初夏,在我與劉大爺交流的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他講了一件婚姻裏讓他最心寒的事。

據劉大爺說,2014年,他母親在大年初一去世了。他家和母親家很近,能彼此看到窗戶。按迷信,不能掛紅,但當時正值春節,自己家的窗上貼著紅紙,他要扯掉,馬大娘堅決不讓。你猜我這老婆說啥,老太太死了有我的嘛事,她過她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後來,喪事還沒辦完,初二早晨,馬大娘就去了北京的二女兒家。

從那之後,兩人開始了一種互不相幹的生活。在馬大娘的描述裏,劉大爺早上早餐吃完,8點走,12點回來。下午在家裏呆著,有時4點出去,6點回,也不知道吃沒吃。兩個人不打招呼,一進門各進各屋。經濟上也絕對的AA,馬大娘的描述是,連買一個痔瘡膏的錢,劉大爺也會回去。

劉大爺的描述裏,他做的一切都出於一個字,躲。她不講理,還帶罵街。還在上班那時候要去上海出差,她就找單位去說不能走。遇上這媳婦了,你有嘛辦法。

最緊張的時候,大娘去二女兒家住了一段時間,回來發現大爺的門上掛了一把劍,對著自己房門的方向。大娘立刻被激起了勝負欲,馬上買了面鏡子,掛在自己的房門上,把劍照了回去。

誰先撤就是輸了。馬大娘讓自己不輸的辦法是,守住這套房子,即便哪天身體不行了,房子不能歸她的敵人。而作為她一輩子的對手,劉大爺也常常會放出狠話,我身體比你好,耗死你。

就這樣又耗了三年多,直到2019年的一次意外,讓馬大娘動了離婚的念頭。

她感到熬不起快敗下陣來。關於那次意外,對外的公開說法是,馬大娘外出時昏倒在路邊,好心人把她扶起來,用車載回家。劉大爺在家裏沒有半點問候,繼續看京劇,哈哈哈哈唱著小曲。後來,還是由兩位鄰居推著輪椅帶馬大娘上醫院,照顧吃喝拉撒。

而有其他知情人聽到的故事是,老爺子在廁所門口放一個小板凳,老太太半夜上廁所,黑糊糊的沒看到,摔骨折了,挺嚴重。老爺子在旁邊不但不同情她,還拍手稱快。老太太去住院,治好後也不敢再住下去,去了北京的二女兒家。

在電視節目裏講了這個意外後,現場有人這樣總結這對共同生活了57年,並育有兩個女兒的夫妻的處境,婚姻不是制裁的手段,懲罰對方,作用力反作用力相等。

馬大娘找到了李邠彧律師。最初,李律師還想要調解,但劉大爺完全聯系不上,電話撥過去就掛。

案子一直拖著,老太太天天催著開庭,一天無數個電話打給律師和法官,但老爺子的態度是,只要還想在房本上加名字,就免談。但馬大娘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差,心臟也裝了起搏器,過法院的安檢,還得把設施斷電才能過去。她天天惦記著這個事,想著他會怎麼樣做,咱們應該怎麼怎麼樣。

一年後再次談起這個案子,李邠彧做了一個比喻,好的婚姻就像你的左手和你的右手一樣,沒有特別明顯的感覺,但是又缺一不可,壞的婚姻,則像一個壞的種子,長出來的果實也是壞的,大家都說兩個人怎麼無辜,但從長遠角度來講,它可能波及是更多的人。

在這種波及中,最糟糕的後果則是——這樣的婚姻土壤,培育出來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有些愛的滋養和情感教育也永遠缺失了。這也成為了很多中國式婚姻的魔咒。

在這個極端AA制的家中,連兩個女兒也是AA制,大女兒向著爸爸,二女兒向著媽媽。大女兒和媽媽反目的原因是,有一段時間,馬大娘感覺身體不太舒服,就應了二女兒的邀約,去了海南旅遊。而就在那期間,大女兒做了一次大手術。等老太太從海南回來時,大女兒便不再理她的媽媽,還把老太太買的禮物全部退回了。

二女兒則恨她的爸爸,恨他把家弄散了。在老兩口鬧離婚最兇的階段,有一天,劉大爺回到家,看到客廳的桌子上堆滿了二女兒切碎的洋蔥,而劉大爺最怕洋蔥,這是鄰居都知道的事。

圖源《我親愛的朋友們》

4

刑事律師會看到壞人最好的一面,離婚律師會看到好人最壞的一面。

——《婚姻故事》

2020年6月,劉大爺和馬大娘的離婚官司終於開庭。

開庭這一天,李律師記得很清楚,老太太戴著一個3M的口罩,兩眼放光——從馬大娘搬走之後,夫妻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至少半年,他們都在等著這一天。法庭上,幾句話下來,兩人都是鬥雞的狀態,聲音一個高過一個。

李律師和白法官商量,先解決房產證加名的問題,因為離婚後再加名,非常困難。庭上,律師把老人雙方的執念,離與不離對雙方的利弊,各方的立場,離過多少次婚全部陳述。白法官說,婚姻法的理念是盡可能地維護感情,但考慮到兩位老人現在到了這個程度,已經沒必要維系感情,當庭法官隨即判馬大娘勝訴,可以加名,但馬大娘也需要同時簽署離婚協議。

判決做出了,執行的時候,又出了岔子。馬大娘不知道在哪兒又聽到了劉大爺的一些捕風捉影的私生活消息,反悔了,拒絕簽署離婚協議。劉大爺那邊,也對這個判決結果提出了上訴——這樣一來,加名就無法生效。

白法官當時的感覺是,這近一年的工作又白做了。她只好把馬大娘請來調解,讓二女兒配合一塊做工作。最終,有兩個因素讓馬大娘同意了簽字——一是自己的身體真的每況愈下,不一定能熬得過對手,二來,白法官說,會盡量幫她爭取一些權益。

最終,這場存續了57年的婚姻關系是這樣結束的:白法官讓兩位老人在同一天簽署了離婚調解書,隨後第二天,老爺子去辦理撤訴,緊接著,由李律師帶著兩人去房管局加名。這些步驟都完成之後,兩人正式辦理手續,領取離婚證書。

鬥了一輩子,最後到了要辦新房產證,手續費十元,最初兩人誰都不交,最後,大爺妥協了,交了這十元錢。

領房產證那天,天津電視臺《法眼大律師》去采訪,馬大娘舉著寫著自己名字的房產證,眼裏很有神采,她說,自己開心得想請大家吃喜面。在天津,只有結婚時才吃喜面。她和劉大爺還分別給兩位法官送了兩面錦旗。馬大娘送的那面錦旗上寫著:耐心調解春風化雨,高效辦案解民之憂。劉大爺的那面錦旗上則印著金燦燦的八個大字:為民解憂,人民公仆。

正式離婚後,賣房就提上了日程。這是一個同樣復雜的過程,掛多少價錢合適,怎麼商量,都成了大問題。因為兩人已經徹底刪除了彼此的聯系方式,所以一切都只能靠代理律師在中間來回傳話。這期間可累壞了律師,老人這邊,還有女兒這邊,微信一堆一堆的,老太太說這不行,低於多少錢不行怎麼怎麼樣。我轉告老爺子,老爺子又說這就是市場價,否則賣不出去,就在中間遞話。這邊同意少一萬,馬上得給那邊說。

又折騰了將近半年,房子終於出手,兩人按法院調解書分割了房款——至此,結婚57年的劉大爺和馬大娘終於徹底擺脫了和對方的聯系,這一年,劉大爺86歲,馬大娘84歲。

當然,在這個漫長的角力中,也曾出現過一個短暫的休憩。去辦房產證那天,所有材料遞完之後,申請表還需要一張合影,老太太不願意,大爺倒是很大方,最後一次機會,照吧!

兩位老人分別送給法官的錦旗。圖源網絡

5

離婚不是為了變得幸福,是為了減少不幸。

——《我們離婚了》

最特別的離婚案完結後不久,李律師和《法眼大律師》節目組去回訪了當時還住在北京二女兒家的馬大娘。

李律師說,那天,馬大娘老遠就在樓下迎著了,顯得特別親切,人也精神了,還化著妝,金鐲子、金項鏈都戴上了,說是女兒之前就都給買了金首飾,但沒心思戴,一直壓在箱底,現在為了讓觀眾看一看女兒孝順,對她照顧得很好,就都戴上了。馬大娘全程都在笑,一進電梯,就對著鏡子撥弄起了頭發。

但後來,李律師看到,她是笑著的,但眼睛裏也帶著淚水,她笑其實是笑給外人看的。她也在想,我這一輩子弄到現在,也挺傷感的,一輩子就這麼交代了。

劉大爺還是一個人住。他拿著賣房的錢,在一個新樓盤租了個單間。即便是剛搬來不久,但在這個社區打聽白頭發,特利索的大爺,鄰居都知道是他。而在過去的和平區大生裏社區,鄰居們對他也是類似的評價,倍兒精神,開個三輪小車,很會享受,一個人去吃涮羊肉,一個人騎車到處看。

婚終於離了,但很多生活習慣還在。現在,劉大爺還是會開著小三輪,回到2公裏外的大生裏社區,在一個修單車的棚子下,和一群年齡相仿的鄰居老頭聊天侃地。

三輪摩托就停在一邊,旁邊有吊車在作業,他盯著天看了半小時。和一旁老人聊天,時政得聊上一聊,菜價也不放過,一小時過去了,一看時間十一點半,他騎著三輪,準備回家。

離開天津前,我想去劉大爺的新家看看他。敲門時,裏面一直不出聲,怎料正要走時,屋裏突然爆發一聲怒吼,滾!

第二天,白法官讓我去一趟和平區法院,說是劉大爺也在。我到了之後,那個滾的來由也終於解開——劉大爺說,他以為昨天敲門的是對方派來的人,畢竟和二女兒還結著仇。

我又詳細地講了一番來意,言罷,他掏出手機,上面正在錄音。劉大爺說,來之前,大女兒特意叮囑讓他錄音,原本還打算拿著錄音去找那邊麻煩。但現在,到底要不要刪除?劉大爺像是在問別人,又像問自己,停了幾秒,他擡頭把手一揮,吵來吵去最後有什麼意義,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吧。隨後,他點下了刪除鍵。

電影《家族之苦》

(應采訪者要求,文中白清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