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上樓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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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年前的6月,江西九江的許女士與河南的杜女士在河南開封同一家醫院生產,相隔十幾小時出生的兩個男嬰被錯抱。

今年3月,許女士準備割肝挽救確診晚期肝癌的兒子時才發現,自己和丈夫與他並無血緣關系。他們在河南駐馬店尋找親生兒子半個月後得以確認相見,對方身體健康但家人深陷困境,“人生的軌道全部改變,我們整個家庭再也合不攏了。”

4月26日,許女士向南都記者回憶28年來,兩個孩子如何錯換人生。

許女士與親生兒子相見。

孩子出生後只看了一眼就分開,曾有人說不像父母

南都:在你的記憶裏,28年前從生產到跟親生兒子分開的過程是怎樣的?

許女士:當時我在開封父母家待產,離開封醫專第二附屬醫院(現河南大學淮河醫院)很近,走路都可以。(1992年)6月15日淩晨,我感到痛,就自己一路小跑,我爸爸媽媽在後面跟著往醫院跑。痛了一天就是生不下來。醫生說趕緊爬樓梯,我姐一直陪著我爬了一天的樓梯。

河南大學淮河醫院。

我是順產,我記得當時婦產科起碼有四五個人,助產士、護士之類的圍著我。我沒有力氣生,她們還餵我牛奶巧克力。

6月15日17時20分,生下來以後,他們跟我說:“看看你兒子,又白又胖的可愛的兒子,7斤重。”然後兒子就被抱去嬰兒室,跟我分開了。

我很累,那時聽到他哭,我就看了一眼。

南都:當時的醫院如何安置和區分新生兒?

許女士:第二天,我愛人從九江趕過來以後,就跑到嬰兒房去看。護士把孩子抱到嬰兒房的走道,我們就隔著玻璃遠遠看,這是我們的寶寶。

我愛人現在回想,他說那時候孩子一直戴著手牌的。我是12床,嬰兒戴了12床的手牌。

第三天,我們報出院,護士就用我們帶的衣服、被子什麼的,裹著孩子給我們了。

南都:二十八年裏,不覺得養的孩子跟你們長得不像嗎?

許女士:他小的時候,別人都說不像我們。後來他們說,是不是像我愛人家的什麼親戚,扯得好遠。因為我這個人性格比較樂觀,愛笑,姚斌(養子,化名)也很樂觀,很陽光的,別人就說肯定像媽媽,現在看起來我們也太粗心了。

欲割肝救子才發現孩子血型不符,並非親生

南都:養子的成長環境是怎樣的?

許女士:我的產假休了一年。孩子快一歲的時候,我就把孩子帶回了九江。

孩子在幼兒園檢查出來有乙肝病毒之後,我瘦了10斤。我想,我們夫妻倆也沒有(乙肝),小孩子從哪兒傳染的?我好自責。我和愛人把錢全部用於我兒子身上。家裏都不敢讓他累著,又不會讓他生氣,千寵百愛的。

從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他沒有任何的癥狀。

南都:養子是怎麼發現的身體異常?

許女士:今年2月15日或16日淩晨兩點多鐘,我兒媳婦打電話說,姚斌說背好痛,都痛哭了。

我讓他做全面檢查,包括抽血、 B超、CT、增強CT全部檢查了一遍。2月17日結果出來,就是晴天霹靂,晚期肝癌。

他得病以後,我說現在醫學這麼發達,無非割我的肝吧。這麼多年我都沒生什麼病,也沒有不良嗜好。

3月,我帶他到上海去,見到醫生的時候,我第一個就是說用我的肝,我是他媽媽。醫生說肝源還是找得到的,要花要80至100萬。我聽了心裏想,反正兩個渠道,要不就用我的肝,要不就去籌錢,車子賣了房子掛出去。我們唯一的房子寫著姚斌的名字,我就這一個兒子,我什麼都是他的。

醫院體檢發現姚斌的血型是AB型,而我和丈夫都是A型。我瞞著孩子去司法鑒定中心做了親子鑒定。結果他並不是我們親生的,我的肝也沒有用。

許女士與養子的DNA分析結果。

與親生兒子相見抱頭痛哭,對他“太熟悉”

南都:親生兒子是怎麼找到的?

許女士:我愛人剛開始一直在開封找,在警方幫助下知道對方應該姓郭,搬到駐馬店住了。我們找了淮河醫院張院長,醫院當時的資料還在,正好跟警方的判斷對上了。

我們求助駐馬店警方,他們很熱心地一起一趟趟地找,然後就找到了郭彬(親生兒子,化名)。他們就跟他解釋,給他做思想工作。郭彬也在公安系統工作。

在抽血檢測DNA的時候,他們把視頻都拍下來發給我了。我白天晚上都在觀察郭彬的動作。他的手跟我的手是一模一樣的形狀,他的眉毛和眼睛就跟我老公是一樣,他的鼻子和嘴是跟我一樣的。我對他太熟悉不過了,已經刻到心裏面的。

本來DNA檢測要一個星期,司法鑒定部門很同情我家遭遇,郭彬抽血後4天,結果就出來了,我們倆是他生物母親和父親。

後來我聽說,DNA檢測結果出來前,郭彬都不怎麼好好吃飯,他平常是很喜歡說話的人,那時沒什麼話說,會發呆。

南都:28年後與親生兒子再相見,你們說了什麼?

許女士:見面那天,我坐在火車上,我媽媽也給我打電話,我姐姐給我打電話說,你看到兒子的時候不要失態呀。

後來大家也看到了,我們抱頭痛哭。懷他的時候,我和愛人天天跟他說話。二十八年,我都沒有拉過他的手,沒有抱過他。我受不了。

我的孩子很懂事,他當時就改了口,他說:“媽,你別難過,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再說。”他一直是這麼拉著我走的。

後來到車上,他說:“媽媽你別太難過了,我過得很好,我沒有受罪。”當時我一再說:“兒子,分離28年了,你過得好不好,過得好不好?”

南都:親生兒子的家庭環境是怎麼樣的?

許女士:養育他的父母生活比較艱難。我們見面的時候,郭彬媽媽(養母)剛做完手術,也是肝癌。郭彬的姐姐智力有些缺陷,他從小為了姐姐還跟人打過架。我覺得他真的是我的親生兒子,我也好心痛,我兒子現在還擔負起那麼重的擔子。我們人生的軌道全部改變了,我們整個家庭再也合不攏了。

目前我只跟他相處了兩天,我真的沒想到,他在逆境中成長得非常好,善解人意。我的孫女快5歲了,孫子1歲10個月。兩個寶寶都好可愛。我們認親的時候,郭彬接了我們到他家吃飯。走了以後,他們發微信說,孫女問:“新奶奶到哪兒去了?”

得知養子非親生更加心疼,再苦再難也要救他

南都:養子現在的情況如何?

許女士:我跟對方的家庭見了面,(與姚斌有血緣關系的)兩個舅舅跟我說,母體有乙肝病毒的話,又是剖腹產,小孩出生之後肯定要及時打阻斷針的。

許女士從淮河醫院(當時的開封醫專附屬二院)查到的住院總結。

現在姚斌可以說是完全用自費高價藥來續命。因為是晚期肝癌,腫瘤比較大,也不能做手術。目前一個是等肝源,再一個就是要治療,讓癌栓消除腫瘤變小,達到能把整個肝臟取出來,就能移植了。

每個月光吃藥和打針就要8萬多元,還有住院費用。現在他剛好要進行第3個療程,我已經花了將近50萬了。後續每一個療程就花10多萬。我們現在把唯一的房子掛出去賣,賣了也還是不夠的。我一分錢也找不到了。

昨天我的兒媳婦(姚斌妻子)給我發了微信,看到我就哭了。她說媽,你千萬不要放棄姚斌啊,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報答你的。他們的孩子才兩歲多。

我現在已經知道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是我更心疼他,我就想再苦再難,我再遭罪,還是要救他。

采寫:南都記者 林子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