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弓箭夢境分析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本故事已由作者:小百花妹妹,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號“每天讀點故事”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都城汴京.光

郊區,彎月如鉤,零碎的星光墜於山間,只聞猿鳴聲哀蕩,微弱的月光下,見模糊著影子的兩山之間隔有一湖。

忽有腳步踩於落葉上的聲音,下山路上,兩人一馬,皆披鬥笠,走在前面的個子高,看起來年長少許,後面的身子骨瘦弱,個子略顯矮小,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兩人行至湖邊。

“少爺,此去必有兇險。”少年開口說。

夜色中,江面劃來一葉孤舟,水聲輕不可聞,“國家有難,你我為應勢而來。”年長的開口道,聲音清朗。

這一年距離北宋亡國,皇帝被俘,還有十五年,而此刻風平浪靜,被貶至邊疆的文官蘇煥和他的書童坐在孤舟之上,懷揣著可在未來壓倒北宋王朝的第一根稻草,正掠過家鄉的群山。

蘇煥閉眼歇息,忽的一道刺目的光束湧入,逼得他睜開眼。

“怎麼回事?”,蘇煥隔著船艙問。

“大人,都城到了。”,船夫說。

光線經久不散,書童揉了揉眼睛,也醒過來,蘇煥拉開隔擋的布簾,看見江面上冉冉升起白煙,遠處是清晰可見的人家院落,甚至皇城墻圍也在視野之內,擡頭尋找光線的來源,只見汴京的上空,懸浮著一個巨大的光球,光線所籠罩之處,皆為白晝。

“現在是何時辰?”,蘇煥問。

“午夜子時剛過。”書童答道。

3303年.地球

少年行走在垃圾埋成的高山之上,不時警惕的看向後方,日光偏斜,照射於空中,微小顆粒狀的塵屑在光線中起舞,他自出生日起就被丟棄在這顆永不會落日的星球上,撿他回來的拾荒老人在臨死前說:“地球在墜入永恒黑夜的前夕垂死掙紮。”

太陽迎來它生命的盡頭,享受溫暖余韻的人類沒有意識到,比起寒冷的到來,氧氣的耗散會先一步奪走他們的生命。

因氧氣缺失而發動的淘汰機制正式生效,最先被放棄的是老人,接著是患有各類疾病的中年人,再後來底層青年被迫剔除生育功能,地球的供氧由聯合政府統一供給,供氧區以外皆成無人區。

300年後,人類成功移居開普勒22b,無身份的難民和孤兒被遺棄,留在每日有限的氧量中垂死掙紮,地球成為一個巨大的垃圾填埋場,從美洲大陸到東方的斷壁殘垣,到處都堆砌著被丟棄的歷史和動物的屍體。

人們因稀缺的氧量而發動獵殺,拾荒老人因此而死,之後少年在倉惶中獨自生活了十一年,每年他都給自己換一個名字,以望能在永晝的地球日裏記住流逝的時間,他叫十一。

都城汴京.設局

皇城內,雨水先是悄無聲息的浸潤地面,之後勢道變大,砸落於青色石板路上,一宮女著素色宮袍,外披鬥篷,一手提著橘色宮燈,低頭佝著背快速向宮中而去。

殿內帳幔隨風紛飛,間雜著雨水,中心隱約有火光閃爍,人影憧憧,郭貴妃身著華服,妝容精致卻蓋不過幾絲皺紋,幾十名宮女手持宮燈分立於兩側,郭貴妃焦躁不安的來回行走,眼睛不時望向帷幔之外。

殿外風聲漸歇,腳步聲響起,郭貴妃停下來,屏息聽那聲音越過帳幔到她面前,“貴妃娘娘,素容有事稟報。”來人正是方才著素色宮袍行於雨中的宮女,鬥篷遮住她的臉,看不清面貌。

郭貴妃揮手道:“其余人下去,把宮燈都給滅了。”

待十余名宮女退下,風刮過,露出素容額角的一枚痣,她吹滅宮燈,到郭貴妃面前跪下,郭貴妃語氣不無疑慮:“你去邊疆已有數年,我如何信你?”

素容低頭拱手道:“當年貴妃要奴婢起誓,說除非大事將至,否則絕不回都城,若回,娘娘必以宮燈為信相迎,奴婢信貴妃,皆因貴妃信奴婢。”

郭貴妃長舒一口氣,道:“說吧。”

“郭將軍要我傳信,說被貶於邊疆的文官蘇煥從被俘百姓那裏探聽到將軍與金人暗通款曲之事,不日便會抵京面聖,望貴妃早做準備。”素容回答道。

郭貴妃問道:“蘇煥在邊疆數十載,從未被聖上召見,如今擅自進京,找一理由殺之便可,叔叔又何必讓你傳信?”

素容輕聲道:“娘娘,蘇煥此次,是得召進京的。”

殿內沈寂下來,一道聲音從帷幔之外傳進來:“詔!”是皇帝近側的宦官八喜。

宮女入殿,將絳紫色的狐裘取下,輕披在貴妃的肩膀上,郭貴妃沒看素容,只揮手道:“回去吧,我今日沒有見過你。”

素容離開,郭貴妃行至殿外,面色蒼白,剛要跪地,被八喜笑著扶起道:“聖上憐惜貴妃,跪禮免了,過幾日聖上要宴群臣,詔貴妃前去打理。”

空中烏雲密布,雨勢漸小,郭貴妃道:“不知大宋國土是否都如汴京這般。”

八喜表情困惑,不解其意,郭貴妃笑道:“變天了。”

3303年.填埋場

暴動每天都在發生,氧量彌足珍貴,黃金被視之如糞土。

天空中懸浮無數顆光球,裏面坐滿了開普勒22b來地球參觀遊覽的新人類,他們多數已經移居四五代之久,與地球人類不再擁有共通語言。

光球內的人類一般不幹涉地球的生命狀態,十一曾在一個還沒壞徹底的翻譯器裏聽到過解說,新人類稱地球上這種蠻橫的為了氧量而互相殘殺甚至將對方作為食物的舉動為:一種奇異的返祖現象。

十一迅速越過幾個已被占領的垃圾坑,除了躲避獵殺外,他還必須每日去尋找無名死者剩余的氧量供給卡,那些卡被他們藏在坑洞的底端,有些和書籍放在一起,因此很少被發現。

拾荒老人收集的書堆滿了整個垃圾坑,他教十一寫字,十一抗拒說:“書應該被燒來取暖。”

老人笑著摸十一的頭:“以古鑒今,這是個蠻荒的時代,你學字,多讀些書,或許能依靠別人沒有的智慧移居開普勒。”

十一側過頭,語氣不無怨恨:“我只想死在這個垃圾場裏,看哪怕一次的日落。”

老人死後,卻只有書籍與十一相伴,老人生前留下的筆記本記滿了如何尋找供氧卡的信息,這也是十一之所以能活下來的原因。

但今天他一無所獲,沿著山脊的暗處準備往回走的時候,他看到前方火光蔓延,紙張特有的燒焦味灌入鼻內,有獵殺者進了他的坑洞,十一無法冒這個險,只能徒勞的看著老人生前當作至寶的書籍被付之一炬,真正成為了取暖工具。

燃燒持續到隔天,最後的暖意消失殆盡,十一聽見人聲後驚醒過來,遠遠的看見幾個人從坑洞內離開後,十一才小心翼翼的朝著坑洞走去。

洞內有被人四處翻找的痕跡,老人留下的筆記沒有被帶走,但已被焚毀看不清原來的樣子,看來那群人一無所獲,十一走到坑洞的暗處,將地面上被燒毀的書扒開,底端顯露出來,老人告訴他,這個位置藏有一個盒子,關鍵時候可以救急用。

盒子很老舊,由銅打造而成,年代久遠和常年擠壓的原因,已經看不出它原來的模樣,十一用力將它掰開,裏面單一個卷軸,其余什麼都沒有。

十一有些氣餒,卷軸遇空氣後顏色變暗,十一將它緩緩展開,是一幅畫,宮殿以下被雲層環繞,只有屋頂顯露出來,十余只鶴飛至屋檐處站立,眼周一圈濃麗的紅。

十一出生前,鶴已滅絕百年,他只在書中看過這種動物,畫旁還有幾行字,十一勉強能夠認出幾個來,“北宋政和二年上元之次夕,都城汴京上空忽然雲氣飄浮,低映端門,群鶴飛鳴於宮殿上空,久久盤旋,不肯離去……”

北宋政和二年,以東方文明的時間估算,應該是公元1112年,這是一副兩千年前的畫,十一著迷的看著,沒有察覺到有腳步聲靠近,後腦一陣劇痛,十一捂著腦袋轉過身,看見剛剛已經離開的幾個人手握著棍棒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我就說這裏面有人住,原本以為要多等一會兒,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一人笑著說,看身高和樣貌,是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孩,只是瘦的厲害,透著破舊的衣服能看到肋骨的形狀,十一只感到溫熱的液體沿著後頸往下流。

那男孩從同伴手裏接過棍棒,十一這才看清棍棒上布滿了碎玻璃,“你要是願意自己先把卡交出來,我們可以晚點吃你。”,男孩說道。

十一點了點頭,他已經沒有供給卡在手,今天註定死在這裏,但畫還被隨意丟在地上,他得把它放回盒子裏,再燃起火時,畫或許可以幸免。

他開始假裝到處翻找,一只手將畫緩慢拖至銅盒,即將放到裏面的時候,他的一只手被男孩的腳踩住,男孩彎腰將畫撿起來,看了一會丟到地上,用棒子抵住十一的喉嚨,朝其余幾個人說:“他什麼都沒有,就是在拖延時間,直接放血吧。”

十一被倒吊起來,手腕動脈處被劃開口子,他想起不久之前,獵殺者來過一次,老人將他推到暗處躲起來,自己則被獵殺者以同樣的姿勢綁起來,先放血,等人半死不活的時候,生火,用刀一片一片的剮下來烤食,這樣新鮮,他聽到獵殺者這麼說。

十一逐漸意識渙散,他看著坑洞上方的天空,光球刺目,竟比日光還要耀眼,開普勒22b,還有鶴的存在麼?

都城汴京.箭

蘇煥在城中停留數日,等待皇上召見,白天見客棧內人聲湧動,門外車馬不停,戌時之後人聲漸歇,汴京夜亦如白晝,城內的百姓仍舊保持如常的作息。

幾日的等待,先來的不是皇上的詔書,而是移清殿內的宮女,天色陰晦,宮女手提宮燈候於客棧外。

書童取來官袍給蘇煥穿上,蘇煥面色蒼白,連夜奔波加重舊疾,他隔窗望向宮女,輕咳幾聲後道:“移清殿如今住的何人?”

“郭將軍戍守邊疆,最得器重,因膝下無女,故將遠房的侄女送入宮中,如今正得盛寵,特許入移清殿,這是現汴京人人皆知的。”書童答道。

蘇煥驚疑道:“幾日不召,果有原因。”話罷便猛烈咳嗽起來。

書童拿出手帕,被蘇煥拂開,他箍住書童的肩膀說:“聖上知道我有舊疾,當初詔書特許你隨我進宮,若是我有不測,你一定要想辦法把畫送給聖上。”

書童點頭,眼神堅定。

移清殿內,眾畫家們手握卷軸,宮女依次收過呈於郭貴妃面前,郭貴妃一一看過,眉頭緊皺道:“諸位都是畫院內深得聖上器重的名家,不過是一副賀宴圖,為何只有那被貶的蘇煥所作的入得了聖上的眼?”

畫家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宮女走到郭貴妃旁側,悄聲耳語,郭貴妃聽罷遣散眾人,對宮女道:“宣他一人進來。”

蘇煥候於殿外,看見通報的宮女走過來,便由書童攙扶著站起來,“貴妃只詔蘇公子入殿。”,宮女說道。

待蘇煥身影消失於殿中,書童悄然站立,他懷揣有一個布袋,裏面是蘇煥的賭註,賀宴圖的下半部分,見四下無人,他迅速離開。

蘇煥跪於帳幔之外,“起來吧。”,一道柔媚的女聲響起:“蘇公子一路奔波,本就有舊疾,若是倒在本宮這裏,聖上可是要怪罪的。”

蘇煥這才起身,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角流下,郭貴妃站在他的不遠處,語氣漫不經心道:“聖上知會過,蘇公子那裏有一副賀宴圖,幾個月前呈了前半部分來,聖上看了誇贊不已,詔蘇公子完成下半部分後速回都城,想必今日畫已成,此次設宴,均交由本宮操辦,還請蘇公子將畫交於本宮。”

蘇煥輕聲道:“我時日已不多,這幅畫乃是用盡畢生精力所成,我希望能親自獻與聖上,還望貴妃莫要怪罪。”

郭貴妃嘆氣道:“蘇公子之所以被貶,是因家父牽連所致吧?不過是因為在聖上面前弄壞了字畫,便落得了個掉腦袋的下場,蘇公子現今還要走上家父的路麼?”

蘇煥指骨泛白,道:“國有國法,我為臣子,便只有臣子的忠。”

“本宮清楚,蘇公子目的不在於送畫,可落花有意,蘇公子的一番忠心,若是白費了,又當如何自處?”,郭貴妃溫言問道。

蘇煥道:“我心已定,畫並未帶於身側,貴妃還是莫要再勸。”

郭貴妃輕笑,兩手輕拍,宮女雙手抱一木盒呈上來,郭貴妃將盒子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卷軸,緩緩展開,“蘇公子筆法精湛,鑒賞力非凡,這幅畫我是冒著殺頭的罪尋來的,只盼蘇公子看後,心中所想能略有改觀。”貴妃道。

隨著畫卷的展開,蘇煥的視線逐漸被吸引住,整幅畫作只有黑白兩種底色,描繪的是流民遍地,顆粒無收的慘淡景象,人餓如骷髏般,眼神空洞的看著畫面外,叫觀者觸目驚心,蘇煥不忍看這景象,從邊疆回都城的路上,目之所見,都是這樣的慘狀。

“作畫之人將之名為《餓殍圖》,曾在一年前將畫獻與聖上,當即被抄斬,蘇公子,聖上只信太平盛世。”郭貴妃道。

蘇煥渾身冰涼,雙手顫抖,他努力鎮定下來,道:“話乃貴妃一家之言,蘇某本無家室,且時日無多,願以死諫言。”

郭貴妃道:“也罷,蘇公子一心為求死而來,本宮不過憐惜蘇公子死的不值罷了,如今有一方法,能讓蘇公子親自看到聖上的抉擇,但需以性命相賭,公子可願一試?”

蘇煥搖頭道:“蘇某並無可賭之物。”

郭貴妃笑道:“蘇公子的書童已離開有些時辰,想必賀宴圖的下半部分與我這餓殍圖有異曲同工之妙吧?裏面莫不是連我叔叔的罪狀也一並畫了去?”

蘇煥面色泛白,他擡頭,第一次正視郭貴妃。

霧氣漸起,書童行走於青磚上,卻聽空中有振翅聲,他擡眼,看見幾只鶴低空飛過,正是時候,他加快速度朝著鶴的方向而去。

晨鐘響了三下,寢宮內禦用的案臺上筆墨已經備好,徽宗提筆,看著滿案堆疊的奏折,不由得皺起眉頭,八喜意會,上前拿走奏折,放上了丹青顏料。

霧氣自窗外翻湧進來,與香爐相映成趣,徽宗起意,行至寢宮外,見霧氣遮蓋寢宮,只有屋檐顯露出來,忽聽鶴鳴,徽宗擡頭,見數十只白鶴低空飛過。

這時一武將見皇帝與白鶴距離過近,手裏弓箭擡起,準備朝著白鶴射去,白鶴似解人意,朝空中長鳴不已。

八喜見狀,忙去制止武將,但為時已晚,箭已放出,卻見一少年自霧氣中衝出,徑直朝飛箭奔去,雙手朝虛空一探,竟生生抓住了飛向白鶴的箭,十余只白鶴飛至屋檐站立,少年跪於徽宗面前,雙手呈箭,兩只手腕各有一條割痕。

徽宗大悅,拿過箭道:“天賜之箭,佑我大宋,起身吧,你叫什麼名字,從何處來?”

“卑民是邊疆承事郎蘇煥的書童,喚作十一,能解鶴語,方才是逐鶴而來,不曉得這是聖上寢宮,卑民罪該萬死。”書童話罷,卻見他眼眸黑白分明,毫無畏懼之色。

“好一個蘇煥,身側竟有此奇才,喚鶴倒是在其次,你來此有何目的?”徽宗道。

十一低頭道:“聖上明鑒,卑民前來,是為了向聖上獻圖,少爺時日無多,希望畢生心血所作之圖能為聖上親眼所見。”

徽宗眼中閃過一瞬的懼色,正要開口,卻見八喜跌撞著快步走過來,“聖上,移清殿出事了!”八喜尖聲道。

徽宗慍怒道:“何事如此驚慌?”

八喜語氣吞吐:“移清殿宮女來報,說貴妃遭那被貶文官蘇煥輕薄,現正懸了白綾,準備上吊啊!”

徽宗將箭擲於十一面前,冷言道:“將這少年羈押於宮內,若是逃跑,便殺。”

十一被綁起來,見徽宗一行遠去,且不說蘇煥命運如何,他擡頭看著這城上高高懸掛的光球,這局究竟作何解?他開始懷疑自己來的目的了。

3303年.破局

十一醒過來,手腳被割開的位置劇烈疼痛,還能感覺到這些,證明他還活著。

刺目的光線逼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但剎那間,那光線又消失無蹤。

他依然被倒吊在空中,綁住他的幾個人僵硬著身子站在原地,手裏拿著刀,表情凝固,十一能看到剛剛給自己放血的那把刀上,殘留的血液懸在半空中。

“你為什麼要藏著那副畫?”一道機械般的音調在耳側響起,分辨不出性別,十一朝聲音的方向看見一個巨大的光球,光線減淡的緣故,光球內隱約有人的輪廓。

是開普勒人。

十一清了清喉嚨,聲音幹啞:“它已經被保存了兩千年,不應該被一把火給燒了。”

“我認識一個人,他來自地球,你們很像,那副畫是他留下的,他打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畫是連接開普勒和地球之間的媒介,因此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成功了,你能移居開普勒。”那音調說道。

“要是沒成功呢?”十一問道。

光線掃過那僵立的幾人:“你會再次回到這裏,選擇一個任意的時間點,躲開這些人,繼續逃亡。”

十一別無選擇,他看著手腕上的割痕,能清晰的感覺到疼痛,證明這不是夢境,末了,他點了點頭。

光線愈加強烈,籠罩住他,再次看清面前的景象時,他發現自己已經懸浮在天際,一只白鶴飛於他身側,帶他破雲層,一座巨大的都城顯現於眼前,“這是都城汴京。”白鶴道。

十一看向都城的上方懸浮著一顆巨大的光球。

“問題是在人類移居開普勒之後出現的,死亡率曾一度非常高,研究發現開普勒的空氣有慢性致命的成分,因此人類不得不在光球中居住,但在創造者打造的都城汴京內,人類能夠短暫脫離光球。”白鶴道。

“人類在開普勒打造了一個千年前的世界?”,十一疑惑道。

“創造者將仿生人放入這個世界內,借此保留人類遺落在地球上的文明,但最終的目的是能夠讓人類最終在這個世界得以生存。”白鶴回答。

“我來這裏的任務是什麼?”,十一問。

“看見那顆光球了麼?”,白鶴說。

十一看過去,只見都城以外的山川皆步入黃昏,只有光球下的城區猶如白晝。

“由於致命的空氣成分,開普勒的人類開始和地球人類面臨同樣的困境,聯合政府根據出生者的意識生成期下發編號和發放光球,也就是說,開普勒居民在出生後會自發得到屬於自己的光球,但你看到的這顆,有編號卻沒有人。”白鶴說道。

“沒有人居住的光球?”,十一問道。

“我們判定,目前都城汴京的仿生人內,有一個擁有了自主意識,且已經存在數十年之久,在此期間,人類能夠脫離光球的時間越來越短,這顆懸掛在都城上的光球破壞了世界內部的生態循環,企圖以此讓人類離開這個世界,但如此一來,人類將會喪失最後的希望。”白鶴話罷,十一已經落於一戶府門院落前。

“仿生人自被創造之日起,便擁有終生的軌跡和追尋目的,你要仔細尋找逆勢者。”白鶴話音落下,再次振翅起飛。

“如何判定我是否成功?”十一問道。

“光球消失。”,空中已沒有了白鶴的身影。

十一的目光回到院落前,見門庭上一塊牌匾,寫有‘蘇府’二字,緊閉的大門之間打開一絲縫隙,一個仆役打扮的男人看到十一,不待十一說話,便高聲道:“少爺,城郊先生送過來的書童到了。”

只聽府院內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沒過一會,一張略顯青澀但已初有俊朗之相的少年跑出來,看著他笑:“你別怕,我雖是少爺,卻知禮數,你跟著我,往後同出同進,我會待你如親兄弟一般,我叫蘇煥,你叫什麼?”

十一心中生出暖意,地球上無止境的獵殺讓他多年沒有聽到過這樣的對話,他擡頭看著對面光般明亮的少年,說:“十一。”

都城汴京.逆勢

汴京城內的大牢總是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腐朽氣味,這種味道從多年前蘇煥第一次被抓入獄時就牢牢黏住了他身體的每一寸,這種感覺他無法與任何人言說,因為能夠理解的人都已經死了。

幾天前,當郭貴妃衣衫不整的站在皇帝面前以血淚控訴他的罪行時,他從皇帝的眼中看到了自深層散而出的不屑一顧。

郭貴妃已有兩個皇子,雖風韻猶存,但年齡已與蘇煥故去的阿娘相仿,郭貴妃在賭,賭皇帝會對真相視而不見,賭蘇煥的以死進諫毫無意義,事實也確實如此。

可那不屑一顧又代表著什麼呢?蘇煥想不明白,他那掉了腦袋的爹也想不明白,讓臣子們以死相互護的大宋江山就被幾幅字畫遮在後面,皇帝是對亦真亦假的畫境不屑一顧,還是對黎民百姓不屑一顧?

蘇煥感到胸口某種炙熱的東西正一點點冷卻下去,腐朽的氣味親切的包裹住他,像一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十一醒過來,先是環視了一圈囚禁他的房間,突覺胸口空蕩,他探手進去,面色登時大變,賀宴圖的下半部分不見了,他擡頭,見緊閉的大門露出一道縫隙,有光從裏面透出來。

十一站起來走過去,離門越近,一股燒焦的氣味便散過來,那味道十一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聞到過,他努力回想,終於在推開門的時候想了起來,那是紙張被燃燒時特有的氣味,他和老人所住的垃圾坑洞被燃燒時,就曾散發出這樣的味道。

推開門,把守的侍衛消失無蹤,他面對宮殿內繁復曲折的走廊,一時間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蘇煥現下的處境怎麼樣,燒焦的氣味愈發濃郁,十一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便順著那氣味走過去。

沿著走廊朝前,視野逐漸開闊,到盡頭,一座恢弘的宮殿顯現出來,殿前用青磚鋪就的空地中央站立一人,面前有濃煙升起,十一頷首恭敬道:“陛下。”

似乎並不意外十一的出現,宋徽宗只道:“不好奇朕在做什麼?”

“卑民擅闖陛下寢宮,本應是死罪,萬不敢妄動其他念頭。”,十一回道。

徽宗伸出一只手朝十一招了招,說:“隨朕來。”

十一跟隨在徽宗身後,進入宮殿之中,到案臺處,徽宗坐下,說:“研墨。”

十一依皇帝之意行事,見徽宗提筆在絹本上勾勒出線條,再層層渲染著色,畫面的輪廓顯露出來,琉璃屋頂被雲霧環繞,十余只鶴站立其上,十一沒有想到,自己竟能見到那幅他拼死保護的畫作的完成過程。

只可惜他所處的世界不過是兩千年前的幻象,地球上已經無法找到這位皇帝的生平記載。

徽宗寫下題跋,最後道:“方才朕燒了你帶來的畫。”

十一心中早有預感,但不免失望,徽宗接著說:“你隨白鶴而來,是大宋的祥兆。”

“陛下,我雖逐鶴而來,但陛下燒了的那幅畫才是我的來意。”,十一道。

“你敢這麼說,不怕朕殺你的頭麼?”,徽宗的語氣卻並無怒意,只間雜著疲憊。

“方前陛下明知卑民的來意,卻並未殺卑民。”,十一說。

徽宗放下筆,起身走到窗前,說道:“黎民蒼生所受之苦,朕知曉時竟為時已晚,十一,蘇煥冒死畫下郭將軍與金人暗通款曲之事,除你之外,可還有人知道?”

十一搖頭。

“朕要你做朕的矛,蘇煥當朕的盾,合力將郭家人包括貴妃在內斬殺於都城中,半點風聲不可透露於邊疆,你可願意?”,徽宗道。

十一跪下,拱手道:“肝腦塗地,願護大宋安寧。”

徽宗扶起十一,走到案臺邊,看著那幅畫道:“就叫《瑞鶴圖》罷,這圖是因祥兆而做。”

大牢內燭光閃爍。

一著素色外袍的女子行至關押蘇煥的牢房外,掀開鬥篷,道:“民女素容,前來得一個答案,公子可考慮好了?”

蘇煥坐於牢房內,仰頭看著黑暗的天空,半晌後說:“等吧。”

牢外傳來響動,蘇煥面露詫異之色,素容隱至黑暗中,消失了蹤影。

牢門被人打開,光線刺目,待雙眼適應光線之後,蘇煥看到十一帶著一眾侍衛出現,牢門打開,十一扶起蘇煥道:“少爺,你的畫起了作用,皇上要你我一同斬殺郭家,如此大宋的江山方可保住。”

十一說完,卻見蘇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但隨即消失不見。

查抄的進展異乎尋常的順利,不到半日,都城內半數的郭家家臣、家眷及與郭家多少有牽連的官員皆被問罪,蘇煥得以繼父親的官職,回到蘇家以前所住的府院內,親人皆以發配至遠地,只剩蘇煥和十一站在院落中。

十一顧及蘇煥的身體,將煎好的藥送給蘇煥,蘇煥拂開,表示自己還能撐得住。

“少爺,看到這樣的局面,你不高興麼?”,十一問。

蘇煥楞住,笑道:“我自然高興,只是此時此景,如何笑得出。”

一個侍衛急匆匆闖進來,打破院落內的寧靜,道:“蘇大人,郭貴妃剛於宮中自殺了。”

蘇煥面色突變,擡步便往府外走去,卻不料胸中血氣上湧,一口血咳了出來,十一連忙扶住他,說:“還是我去吧,少爺於府中休息便可。”

“不可。”,蘇煥推開十一往前去,十一還要勸,卻聽蘇煥的語氣帶著少有的怒意:“她先前如此陷害於我,此事必要我去不可。”

十一見蘇煥的身影遠去,心生疑惑,蘇煥不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為何這次如此反常?他走到院落外的侍衛面前問道:“郭貴妃殿內的宮女可還有活口?”

“貼身宮女均已斬殺,余數還關押於大牢內。”,侍衛說道。

“聖上下令不過半日,還未查及宮中,這些宮女為何會盡數殞命?”,十一不解。

“是……此前貴妃下的令。”,侍衛回到。

十一心中更加疑惑,看來只有一個地方或許能夠解答這些困惑,“備馬,進宮。”,十一道。

移清殿,宮內侍衛已將整個宮殿包圍起來,蘇煥匆忙行至殿外,見八喜在門外等候,便道:“公公,聖上如何回復,可要前來?”

“此等汙穢之事有辱聖德,還請蘇大人自行處置,切記,秘不發喪。”,八喜說完後,便徑直離開。

蘇煥眼裏的光黯淡下去,他推開門,越過繁復的帳幔,將其中一塊扯下來,蓋在躺在地面的女子面上,轉身對殿外侍衛說:“即不發喪,貴妃畢竟是兩位皇子的母妃,掩面下葬,萬不可辱沒皇家聖地。”

侍衛聽命行事,將裹於帳幔內的屍體放於箱子內,擡了出去,剩蘇煥站在空蕩的大殿內,風刮進來,有細細的腳步聲,蘇煥說:“進來吧。”

一宮女著素色宮袍,披著鬥篷走進來,說:“還請公子協助我出宮。”

蘇煥轉身,笑道:“貴妃倒是信的過蘇某。”

宮女將鬥篷拿下,露出郭貴妃的臉來,“我賭蘇公子的家國之夢不止於此,算是兵行險棋,幸好賭贏了。”,貴妃笑道。

“皇宮宵禁,望貴妃耐心等到明日,殿內已經查封,不會再有人前來,貴妃可安心歇息。”,蘇煥說完便離開,郭貴妃坐到地上,拿出手裏的刀子,上面還殘留著血跡,“素容……”,貴妃喃喃自語。

皇城之外,十一見宮內侍衛擡著箱子朝外出去,上前攔住道:“這裏面裝著什麼?”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一時沒人作答,十一拿出徽宗手諭道:“奉命行事,還請幾位官爺如實說話。”

“裏面裝的,是貴妃的遺體,八喜公公吩咐不可發喪,因此……”,一個侍衛答道。

十一下馬,將箱子打開,見到帳幔裹著遺體,便問:“為何帳幔裹屍?”

“是蘇大人吩咐的。”,侍衛回道。

十一將那靠近面部的帳幔略微一挑,將將見到額角一顆黑痣,便將帳幔放下,他並未見過郭貴妃,既是蘇煥的吩咐,便道:“走南邊的路,往郊區去。”

一天的問詢並沒有什麼收獲,天色暗沈,但永晝依舊,白鶴曾告訴他,要尋找逆勢者,到底誰是逆勢者?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找到答案。

皇城已點起宮燈,十一打算就此回府,突然想起什麼,他迅速上馬,朝著牢獄的方向過去。

獄卒見十一過來,忙拱手相迎,十一拂手問道:“郭貴妃的宮女,除去內侍,其余的是否還未斬殺?”

獄卒略微思索道:“確有數十人還在牢中。”

“我要見她們。”,十一說。

十幾個宮女一字排開,站立於十一面前,面色惶恐,十一道:“移清殿中可是宮中唯一一個宮燈為橘色的?”

幾個宮女點頭。

“我再問你們,最近一段時間,可有你們不認識的宮女拿著這宮燈進殿?”,十一問,郭貴妃預先斬殺宮女,一定有內信,此人很有可能是從邊疆過來的,因此宮女們並未見過。

“大人,幾天前確有一人入殿,手提宮燈,鬥篷遮面,此人一入殿,貴妃便讓我們退下了。”,一個宮女細聲道。

“能最先提出面部特征的人,我就免其死罪。”,十一說,這些宮女似乎並不信貴妃已死,言辭間依然謹慎。

“大人,那日風大,我雖未看清全貌,但風將那人的鬥篷吹起來一瞬,我記得,那人的額角有一顆痣。”,一個膽子大些的宮女答道。

十一楞住,他無意識中握緊拳頭,問:“你可確定?”

那宮女點了點頭,道:“既為保命所說,斷不敢欺騙大人。”

十一轉身,迅速離開。

還有半個時辰,都城的宵禁就要結束,如果郭貴妃還活著,必定從郊區走水路離開,十一沒有讓任何人跟隨,便打馬朝郊區而去,他此行並不是為了郭貴妃,他沒有想到,蘇煥就是逆勢者。

一旦郭貴妃去往邊疆,叛亂大勢將無法平定,大宋天下必將風雨飄零,蘇煥曾說是為應勢而來,家國一統,國泰民安,難道不就是蘇煥所追求的應勢嗎?

因此,他去是為了尋找一個答案,這個答案,只有蘇煥能給。

十一走到夜與光球籠罩範圍的分隔點,前方的江面在夜色籠罩下泛起霧氣,一舟自江心緩慢劃行過來,江邊兩人一馬,男的外披紫黑衣袍,女人面部遮有面紗,十一下馬走過去,道:“少爺。”

蘇煥轉過頭來,面色依舊蒼白,他輕咳了幾聲,說:“來了?”

“你曾說你我是為應勢而來,為何要這麼做?你的家國可還在心中?”,十一問道。

蘇煥搖頭道:“十一,這就是我的應勢,當政者無當政之能,國必毀於其手,無論是你我,還是郭家,都只是大廈將傾時的一枚瓦礫,早倒晚倒罷了。”

十一低頭道:“少爺,十一不能讓你逆勢而為,請帶貴妃隨我回宮。”

孤舟已至江邊,郭貴妃上船,從袖中遞出一項物件到蘇煥手中,另一邊十一見蘇煥無動於衷,便下馬朝江邊走去,路過蘇煥身邊時,十一感到胸口劇痛,低頭看,一把匕首不知道什麼時候插入他的胸口,刀柄處是蘇煥的手。

她是誕下兩位皇子的寵妃,最後卻選擇喬裝成宮女假死出宮。

郭貴妃遞給蘇煥的,原是一把匕首,先前沾了宮女素容的血,現在多了少年十一的。

蘇煥把他望著,眼神無限憐憫,“對不起十一,但你逆勢了,只有你死,光球才會消失。”

十一倒下,眼裏仍舊是不可置信,他努力看光球的方向,卻見其顏色正在減淡,最終在空中炸裂開來。

“我還是不明白。”,十一斷斷續續的說,郭貴妃已經上船,絲毫未察覺刺目的光線正在消失,夜色逐漸籠罩汴京城。

“你是我最喜歡的人物,卻也是最像我的,十一,我很抱歉沒有給你置入歷史記憶,歷史上的北宋是在邊疆的侵入中滅亡的,宋徽宗是北宋的亡國皇帝,比起蘇煥,你更加留戀這個比垃圾場美好的都城,為了維護這個都城,挽留住這份留戀,你產生了自我意識。”,蘇煥說道。

“那你又是誰?”,十一問,他感到胸口發燙,蘇煥正用匕首剖開十一的胸口,從裏面拿出一幅極小的卷軸來。

“我就是你。”蘇煥說。

汴京城的上空湧現出許多光球,到了江面紛紛褪去外殼,人類試探著走出來,用光點探測,隨後驚喜道:“沒有毒!”

人群簇擁著蘇煥,只見蘇煥將頭套拿下,一頭白發露出來,已然是個過勞的中年男人,助理模樣的女人拿了拐杖給蘇煥。

“蘇先生,您的仿生世界已經可以正常運轉,人類移居在即,您將如何給這個世界命名?”,一個記者問道。

蘇煥清了清嗓子,說:“我在地球的垃圾坑洞裏長大,養育我的老人要我終日讀書,正是因此,我才獲得了移居開普勒的機會,創造這個世界時,我以少年時期為模型,創造了第一個仿生人,他有強烈的家園意識,甚至產生了自我意識試圖阻止人類的移居,難能可貴,因此,我希望將這個世界命名為—瑞鶴。”

掌聲雷動,蘇煥拿出那幅極小的卷軸,展開,裏面卻是空白的。

“現在是什麼時間?”蘇煥問道。

女助理道:“開普勒時間,午夜剛過。”

蘇煥擡頭朝江面看去,江心的孤舟上,郭貴妃不知什麼時候從船艙走了出來,正隔江與他對望,江面霧氣逐漸消散,有光緩緩照下來,映射於江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日落並未存在過。(原標題:《瑞鶴》)

點擊屏幕右上【關註】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

(此處已添加小程序,請到今日頭條客戶端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