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路兩邊有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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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中旬,家門口兩棵樟樹的果實又成熟了。早春含著濕氣的冷風裏,樟樹籽爭先恐後地從樹上掉下來,劈裏啪啦撒了一地,三四天就能掃出一大堆。它們大多成熟了,外皮起皺,摸上去,手感堅實;尚未長熟的籽含著一汪漿水,在地磚上摔成一灘黑色。有少量樟樹籽掉進了東邊幾只種著繡球的花缸,有一些掉進了西邊種著常綠珊瑚樹的花壇。

3月中旬,樟樹開始落葉。時暖時寒的春風裏,去年長出的葉子一片一片隨風落下。到了3月下旬,落葉越發多了,每天都在地上鋪出一張松松的、散發著樟木清香的地毯,似乎總也掃不完。舉目一望,枝頭的老葉所剩無幾,嫩綠的新葉尺寸尚小,無聲地舞動著。

再過一個月,樟樹枝頭又會綻出微小的粉綠色花蕾,開出米粒大的花,在仲春的暖風裏授粉,結籽。然後,開始長達十個月的成熟期。

不止一次,我在花缸和花壇裏發現樟樹的幼苗。每一次,我都把它們拔出來扔掉,心懷歉意。一棵樟樹需要的空間太大了。

原始森林裏的樹木,都像這兩株樟樹一樣,無師自通,自我繁衍的吧。

在茂密的樹林裏,那些有幸萌芽,出土,長大的幼樹,是如何跟孕育它們的母親樹爭奪陽光、水分和空氣的呢?假如高大的前輩沒有被狂風吹折,也不曾被雷電擊毀,幼小的它們,還有沒有長高的機會?

對那些經歷了千辛萬苦才長大,然後孕蕾,開花,結籽,散籽的老樹來說,當它們的生存空間被年輕的新樹擠占甚至完全占領,它們會不會後悔?

反過來,每一株得以成長的植物,每一只能長大的動物,每一個能長成的人,是不是都該感恩命運的垂青?

2018年冬天,一眾愛貓的芳鄰抓捕了小區裏幾乎所有的流浪母貓,送到寵物醫院做了絕育手術,一只機敏兇悍的奶牛母貓漏網。兩個月過去,奶牛貓拖著膨起的肚子在我家門前乞食。想它頂多生三四只,等它生下小貓,奶大之後,再誘捕絕育也不遲。寒冬過去,它帶著滿月的小奶貓重出江湖,整整七只!三只頭頂有淺灰色八字的小白貓、兩只奶牛、一只黑貓、一只黑貍花,每一只都健康漂亮。豐富的花色表明,它們至少有三個以上父親。其他母貓去年的生育任務,都落在了奶牛貓身上。它帶著兒女們在我家南花園安營紮寨,趕走了先前的食客。

三個月後,南花園剩下四只小貓,母貓不再出現。貓友們一交流,才知道奶牛媽媽到西鄰老伯家搶了地盤,另外三只小貓跑到小區北大門那邊開拓領地。同為貓科動物,野外的老虎,每一只至少需要15平方公裏的生存空間。

那麼,群居動物又是如何繁衍的呢?

比如鮭魚。生於江河湖泊的鮭魚,長大後遊進大海。每年的八九月份,又從大海千裏迢迢洄遊到河流。在頭領魚的帶領下,它們逆流而上。遇到瀑布,由下至上翻騰跳躍,哪怕頭破血流也不放棄。最終,只有少數鮭魚能衝上2米高的瀑布,回到出生地產卵。產卵後的鮭魚很快就會死去,它們沈在水底,成為幼鮭魚的食料。

還看過一幅令人震撼的照片。一頭小鹿鎮定地站著,目光沈靜。左右兩邊,各有一頭母獅在舔舐它,其中一只母獅已經露出利齒。下一秒,小鹿就會成為獅群的美餐。照片的附註說,這是一只生下幼鹿不久的小母鹿,為了讓兩個孩子獅口逃生,它毅然留了下來。我永遠忘不了小母鹿視死如歸的眼神。

小到病毒和細菌,大到鯨魚和大象,所有的生命體都在使出渾身解數,努力繁衍。因為天災人禍,更因為某些未明的原因,地球上的動植物已經滅絕了很多很多。也許,還將滅絕很多很多。

科技欠發達的古代,人們信奉多子多福。但是,糧食產量跟不上人口增長的困境始終存在。一旦人口規模超過生產力的承受範圍,為爭奪糧食和其他資源,經常發生戰爭,導致人口減少。另據野史記載,秦代起,中原可能就有“花甲葬”的風俗。年滿六十的老人被兒孫送入“瓦罐墳”“寄死窯”,日送一餐,日砌一磚。磚滿之日,即餓斃之始。傳說,是宋仁宗廢除了這一陋習。華夏的農民真正得以飽腹,當是托庇於紅薯、馬鈴薯和玉米的廣泛種植。彼時,已是明朝中後期。

繁衍是生命的本能,這種本能總是能在新生命的生長和舊生命的存續之間,找到最合適的平衡點。哪天,某個物種繁衍的平衡點被打破,這個物種就會滅絕……

吹面不寒的春風裏,又一陣落葉浩浩蕩蕩地飄下,夾雜著晚熟的樟樹籽。樹梢高過三樓的樟樹們,永遠不會為繁衍之悖感到困擾。它們只是年復一年地孕蕾,開花,結果,散籽,脫下老葉,長出新葉,長高,長粗。

說句題外話,幾乎所有的美,其初心,都是為了繁衍基因。比如孔雀開屏,夜鶯啼鳴,雄獅鬥毆,鮮花怒放,春草青青……沒有任何一朵花是為哪位佳人哪對情侶綻放的。用花比喻女人,比擬愛情,純屬詩人自作多情。

不過,不自作多情,能寫出詩嗎?

作者:孔 曦

編輯:吳東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