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全部出來了，6只！”
王國華給親戚打電話報喜，聲音裏抑制不住的激動。他巴不得告訴全世界這個好消息。新年伊始，家住北碚施家梁獅子村的67歲老畫家王國華家中添丁，還是6只！原來是他養了20多年的黑天鵝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孵化出了6只寶寶。
母天鵝護蛋，不許生人靠近
王國華曾是某子弟校一名教繪畫的老師。廠裏不景氣，他便開始創業闖蕩，後在獅子村買下幾畝地，建了個“畫家村”，用於教學和創作。挖了池塘，種滿藍花楹，宛如世外桃源。
王國華有10只養了20多年的黑天鵝，這次當母親的“婷婷”30多歲了，作為“高齡產婦”，還在努力生蛋。而王國華也很舍得，幾百元一桶的奶粉買起來毫不含糊，每天殷勤地衝調成牛奶，一勺勺地餵給鵝媽媽吃。
婷婷從2019年的最後一個月開始生蛋，一連生下6個。“一個天鵝蛋有三個普通鵝蛋那麼大，足足一斤多重。”王國華比劃著。天鵝蛋的孵化期通常需要30多天，這期間，除了他，沒人敢近距離一睹天鵝蛋的模樣。天鵝媽媽對蛋寶貝得很，一旦有生人靠近窩，它就會撲騰著翅膀，警覺地站起來，用喙作為武器，保護窩裏那幾個珍貴的蛋。
終於，經過一個多月的艱難孵化，小鵝們陸續破殼而出。小家夥們探頭探腦，像一團灰色的絨球，煞是可愛。看到所有小生命都成功降臨，王國華高興得像自己生了孩子，興奮得幾晚都沒睡好。
他刀下救下黑天鵝，帶回重慶飼養
王國華與黑天鵝的情緣源於20多年前。1994年，他自駕去雲南旅遊。在中緬邊境一個村子裏吃飯時間，見到餐館廚師拎著一只動物走進廚房，也不知是啥，脖子細長，不斷哀嚎。廚師把那只小動物放在菜板上，手起刀落，脖子被切斷。
王國華看著心裏一緊，立馬喝住。廚師擡了擡眼，“你想要嗎？這是野生黑天鵝，是山珍美味。摩托車後框裏還有好多呢，你要買的話算4000元一只。”
看到那些蜷縮成一團的小動物們，眼神充滿了驚恐，王國華心裏被觸碰了一下。他一向喜愛鳥類動物，何況又是沒見過的黑天鵝。“雖然自己只是個教人畫畫的老師，並不富裕，但當時就覺著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死去。”於是，王國華“衝動”地花了當時差不多能買一輛車的價錢，買下框裏的11只，放在車上拉回了重慶。
有1只在回程途中死去。到了重慶，由於黑天鵝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不能隨意私自飼養，王國華為其余10只黑天鵝辦理了《重慶市陸生野生動物馴養繁殖許可證》和相關手續，讓它們有了“戶口”。“回家了，別怕啊，我保護你們。”王國華像安慰小寶寶一樣跟天鵝說著話小天鵝們好像聽懂了，只要王國華在身邊，就特別安靜。
與天鵝的生離死別
當時王國華在家裏辦了繪畫培訓班，心想養著黑天鵝，也可以作為學生們的寫生素材。起初不太知道怎麼養，到處查資料，買來谷子、玉米面、奶粉，混合禽類飼料，還要每天跑一趟北碚街上，為黑天鵝買來新鮮萵筍葉、瓢兒白，剁得細碎，餵給它們吃。擔心自己沒有足夠經驗，後來還專程去了江蘇養殖基地學習“育兒經”。
黑天鵝們在重慶慢慢長大，繁衍，從最初的十只，壯大到四五十只。然而沒想到，一場可怕的災難降臨。
有一次，黑天鵝喝了河裏被汙染的水，得了傳染病，東倒西歪了一片。吃藥也不管用，一個接著一個斷氣。它們臨死前都撲進王國華的懷裏，兩三分鐘抽搐一下。王國華淚水漣漣地撫摸著它們的脖子，用衣服裹著頭，想要給它們最後一點溫暖，“乖乖，對不起啊，沒能救你們……”直到天鵝在懷裏漸漸變得僵硬。
黑天鵝死了二三十只，一家人急得抱頭痛哭。後來，他看到一個“偏方”，把家裏一只健康的大白鵝的血抽出來，給黑天鵝註射。沒想到兩三天後，奄奄一息的黑天鵝們竟逐漸恢復了正常。王國華高興壞了，還買了一塊獎牌掛在大白鵝胸前。
昏迷後黑天鵝輪番守護
養了黑天鵝以後，本喜歡旅遊的王國華就很少外出了，像是有了牽絆，丟不下。孵出來的小鵝一般是賣出去或送人，而從雲南帶回來的那十只則一直陪在他身邊。
王國華說，黑天鵝通人性，與其他家禽動物不一樣，愛憎分明，感情專一。你對它好，它必定對你好。每天天一亮，就用嘴巴敲臥室門，想進屋找他玩。晚上，也會跟王國華家人一起看電視。每天要和黑天鵝聊上一陣已是慣例。
多年前，王國華修補屋頂時，從樓梯上失足摔下，醒來後，第一眼見到的不是家人，而是這群黑天鵝。
他後來才知道，在他昏迷的四天四夜，那些黑天鵝輪流來守候在床邊，趕都趕不走。直到痊愈後，下了床，它們才似乎放心地離開。
黑天鵝們看著都一個樣，王國華卻能準確叫出每只鵝的名字，比如“白忙”，就是因為生了很多蛋但一個也沒孵出來，一場白忙活。叫“笨笨”的那只，是因為走路老打趔趄。喊一些簡單的詞，“來”“走”，它們都聽得懂。
黑天鵝們最喜歡的活動就是在院子裏，王國華帶著它們“飛”。雖然被家養的黑天鵝最多飛個離地一尺高，但只要王國華一跑，天鵝們就會跑過來跟在身後一起“飛”，像是它們那些能夠飛躍喜馬拉雅山的同胞一樣。
黑天鵝們陪伴了王國華20多年，他唯一擔心的是，以後歲數大了，精力不如以前。兩年前，妻子又患上癌癥，需要他的更多陪伴。王國華希望，找個合夥人或者善於經營的人接管他的“油畫村”，利用這塊地來傳播文化，而天鵝他肯定要一直養下去，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上遊新聞·重慶晨報 記者 紀文伶 攝影 鄒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