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炕上有一條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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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的兒媳婦已經過門好幾年了,奇怪的是始終不見開懷!

趙家只有這一個兒子,而今又不是過去可以三妻四妾,趙老先生還指望著讓他光耀門第,人老幾輩都是人丁興旺,保不齊就在這一茬斷了種絕了戶!趙老先生為了延續家族香火,讓兒子領著兒媳婦,四處求神問藥,可是一點用都沒有,氣得老先生捶胸頓足。老先生一生育人無數、桃李芬芳,可是每每當著兒媳婦的面,就斯文掉了一地,不顧及旁人恥笑,扯著老牛嗓子破口大罵,罵兒媳婦是一只不會下蛋的雞,吃的時候就有哩,下蛋的時候就沒了。懷不上孩子其實不怪兒媳婦,病根實際患在兒子身上,陰差陽錯,原本是給兒媳婦開的藥卻讓兒子喝了,結果不出半個月就查出兒媳婦有了身孕,這下如了趙老先生的願,喜開顏笑,那撮山羊胡子就飄飄搖搖,一瞬間整個人就好像年輕了十歲!

有了孩子全家人就得圍著孩子轉,圍著孩子轉的歲月轉瞬即逝,不覺孩子已滿周歲!趙老先生準備了“抓周”,在盤子裏放了好多東西,讓孩子隨著自己的心意去抓。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孩子沒抓毛筆也沒抓銅錢,就偏偏抓了一個雞蛋,惹得趙老先生哈哈大笑,差點將兩顆泛黃的門牙晃掉,隨即興起給其取乳名“蛋蛋”。

蛋蛋這孩子天性善良,五歲時跟爺爺在馬屋山上挖藥材,發現有只果貍貓盯上了洞穴裏的一枚蛋,準備飽餐一頓。他看不慣,上前嚇跑了果貍貓,救下了那枚蛋,使其幸免於難。

長武縣地處陜西省關中西部,西連甘肅涇川,有秦隴咽喉、陜西門戶之稱。因常年戰事不斷,故得名為長武。距縣城東二十五裏的冉店鄉有一村,位於亭口以西的馬屋山坡頂端,地勢凸起,形似鼎蓋,取名寶蓋村,其鄉人也稱此地為“馬屋寶蓋”。

馬屋山坡上有一土丘,叫“蟒蟲墳”。傳說此地有一貨郎,因妻室病亡,子女分居,生活貧苦,迫於生計,常年往來於亭口、冉店一帶。貨郎穿著簡樸,身上擔著貨箱,裏面無非是些布匹鞋面、針頭線腦之類的東西。貨郎這一類的人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人還沒影呢,就能聽見撥浪鼓兒碰撞的聲音,要是路過有小孩子的人家,貨郎手裏的撥浪鼓兒越是搖的起勁,誘惑得小孩子吵鬧著讓大人給買糖,大人心疼錢不給買,惹得小孩子哭天喊地,貨郎都走遠了還哭得停不下來,大人被逼的無奈只好唱歌謠來哄:“小小孩兒沒出息,行哭哩來行笑哩,野鵲過來打醮哩,嘎鴰過來遺尿哩。”

一天,貨郎在山坡趕路,忽然看見陽溝裏盤有一條小蛇,它紫身花皮,頭上有紅點,煞是少見。此時正值早春,北風呼嘯,寒意料峭,小蛇會有凍死的危險。貨郎是個好人,他甚至不敢看人家吃小蒜,覺得太殘忍,說小蒜頭有點像小娃娃頭;貨郎連小蒜都不忍心傷害,更何況這條有生命的活物,他想都沒想就收留了小蛇。也許貨郎心裏認為這小蛇和自己一樣孤獨可憐、無依無靠!貨郎把小蛇放在貨箱裏,又給它揉了一些饃渣子,他走到哪就把蛇擔到哪,以蛇為伴。但蛇畢竟是異類,長期帶在身邊,不免使人產生厭惡之感,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想放蛇歸山。可是,他和小蛇為伴的這些日子,已經產生了感情,彼此誰也離不開誰。蛇長得飛快,已有二尺多長了,嚇跑了貨郎的顧客,生意難以維持,無奈他決定去投奔新疆的摯友,另謀出路。

貨郎找了一處荒坡將蛇放了,然後對小蛇叮囑道:“我是看你和我一樣命苦,這才收留了你,如今我自身難保,前方山高路遠,也無暇顧及你,再說你也長大了,能自食其力了……咱老哥倆就此別過吧。”蛇雖說是冷血動物,可是時間長了也變得通人性了。貨郎前腳走,蛇後腳就跟著,一直窮追不舍。貨郎見此情景,頓時熱淚盈眶,隨即又語重心長地說:“這裏山大林莽,是你藏身的好地方,你快去吧!我是真的不能帶你……”小蛇可能是聽懂了貨郎的話,果真沒有再跟,它翹首目送著貨郎遠遠而去。

如血殘陽染紅了半邊山,黑暗還在悄悄醞釀。孕育萬物的大地母親酣然睡去,不久,一切又將迎來新的光明。

貨郎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天地這麼大就沒有他的立足之地!憑著他這種不服輸、敢折騰的精神頭兒,再加上朋友的相助,他很快就在新疆站住腳來,僅僅是二年多些時間,就積攢了不少錢。 可是“故鄉的泥土勝過異鄉的黃金”,貨郎心裏的思鄉之情日益強烈,他告別了摯友,決定回家去。

貨郎剛行至甘肅境內,就聽聞陜甘交界的涇水之畔,有一碗口粗、數丈長的大蟒,伏守在大路要衝,逢人咬人,見畜吃畜,以至於道路阻塞,路斷人稀。此蟒為禍鄉裏,殺人如麻,神不知,鬼不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上下皆惶恐不安,談蟒色變。他嚇得瞠目結舌,心中大驚,莫非這為非作歹的大蟒就是自己當初救的那條?!,路人描述的蟒的花色竟然與之吻合,他悔恨萬千,自責自己當初不應該救那畜牲,哎,他上前仔細打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罪惡的源頭都是由他一手造成,他應當盡快除了這畜牲,以負荊請罪,省得它再傷及無辜。他已經做好了打算,實在不成,就與這大蟒同歸於盡。

空手沒兵器可不成,貨郎就花重金打造了一把利劍。他持劍剛來到馬屋山坡,就有一股子陰風襲來,霎時天昏地暗,旋風拔地而起,四周灰塵彌漫。他隱約感覺有一支巨箭射來,似有排山倒海之勢,草木皆不堪一擊;但是他臨危不懼,鎮定自若,人劍一體,昂首挺胸。大蟒在他面前站定,雙眼如燈,舌焰似火,周身紫色花皮,頭閃紅點,惡狠狠的盯著貨郎。若是常人必嚇得屁滾尿流,可是貨郎卻一反常態,這時大蟒就慌了,亂了陣腳,有點不知所措。

貨郎大喊道:“今天,你的死期到了,你個忘恩負義的畜牲!你害人無數,罪不可赦,我今天要用你的血來告慰死者的在天之靈。”

話音剛落,大蟒就惡狠狠地衝了過來,貨郎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閃躲就避了過去,與此同時他掄起長劍就朝著蟒頭砍去,不料用力過猛被大蟒閃了過去,只傷及其皮毛,掃下了忽閃飄動的火舌;結果這一下激起大蟒腹中的怒火,喪心病狂,更加兇猛的撲了過來。眼看千鈞一發、火燒眉毛之際,貨郎集中生智,把劍插到石頭縫中,自己躲到劍刃之後。果然大蟒中計了,衝得兇猛,來不及停下,頭部觸及劍刃,猝不及避,隨著一聲淒厲的骨肉斷裂之聲,兩股黑血從劍口處迸射而出,而蟒身早已被劃成兩半。

大蟒一死,皆大歡喜。遠遠近近的人都前來觀看,那些死者的親屬也都來尋找親人的屍骨。可是,大蟒腹中屍骨雜亂,實在難以辨認,再說蟒屍腐肉熏人,於是將其就地掩埋。為了紀念死者,就在此堆起一土丘,給這個土丘起名為“蟒蟲墳”。

“蟒蟲墳”的傳說故事在長武這片地界上亙古流傳,被後世人們反復咀嚼回味,以教育子孫後代,要做好人,千萬不敢當忘恩負義的畜牲!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整個國家都在風雨飄搖,社會主義事業面臨一個前所未有的困難時期,千千萬農民更是長期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輔車相依,唇亡齒寒”,盈尺之地的長武也在所難免。在“瓜菜代”餓死的人不在少數,能活下來的人不是老天爺的眷顧就是命硬。

黑蛋家世世代代都住在寶蓋村。黑蛋是個苦命的孩子,兩歲時父親就歿了,是給人家箍窯被塌死的。

在黑蛋十歲時,經歷了“瓜菜代”,爺爺奶奶為了讓他能多吃點,都被活生生的餓死,他和母親靠吃野菜活了下來。母親舍不得吃挖來的那點野菜,都讓給黑蛋吃,她餓得沒辦法,自己暗地裏啃玉米芯子,吃下去難以消化,往出排時難受的要命,像是腸子扯斷了那種鉆心的疼。黑蛋是個懂事的孩子,他知道母親是為了他才受此折磨,他不嫌臟用手給母親掏。

苦日子雖然苦,但是總有熬過去的一天。不管怎麼說,“瓜菜代”的苦日子總算是熬過去了!可是黑蛋的母親卻因身體長期缺乏營養,患上了非常嚴重的水腫,家裏又困難,沒錢給看,就只能一直拖著。黑蛋聽了村裏上了年紀的長輩說,馬屋山上的遠誌能治愈水腫,於是他決定去挖些給母親治病。遠誌是名貴的中藥材,有很高的醫用價值,但是它十分的罕見、稀少;尤其是沒開花的時候,和其它野草相像,根本難以區分。

春天的馬屋山坡上,遠誌宛如身著藍白漢服的少女,沐浴在金烏的裙裾之下,清新優雅,連春風也為之蕩漾!世間萬物好像都是她的追求者,仰慕其“才華”,沈迷其容貌。

鐵牛是黑蛋玩的最要好的朋友,兩個人好的就像一個媽生的,整天形影不離,旁人都說像親弟兄倆。鐵牛也要去挖些甘草給奶奶治療咳嗽,於是,兩人就不約而同的走在了一起。早上走的時候,黑蛋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老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黑蛋一直不信,總認為這是迷信。可是兄弟倆還沒到馬屋山坡就遇見不順心的事,鐵牛的腳被石頭歪了一下,還好沒有傷及筋骨,坐下來用手揉了一會兒就沒事了。黑蛋心裏多少有些悸動,但還是沒當回事,他認為這是巧合罷了,不能被這些虛頭巴腦的事情所牽制,還得留下心來幹正事。

開春了,馬屋山坡上綠意盎然、生機勃勃,一派原始春的景象。

兄弟倆都是土生土長的鄉村娃子,打小就幫著家裏幹農活,練就了一副幹活的好把式。兄弟倆不一會功夫就挖了不少藥材,其中鐵牛收獲頗多,而黑蛋則不如鐵牛,因為遠誌本身就少,總體來說也算不錯,也不至於白跑一趟。馬屋山上甘草分布較多,鐵牛越挖越起勁,像一頭蠻牛幹勁十足!而遠誌則像地老鼠似的,無影無蹤,廢了好大功夫,才勉勉強強逮到幾只。黑蛋有些失望了,他心裏更多的是一種憂愁,他十分擔心母親的病,已經有好多的親人都離他而去了,他生怕母親會步他們的後塵,留他一個人在人世上,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就在此時,一株模模糊糊的開著藍花的遠誌出現在他眼前的土丘上,他頓時喜出望外,甚至有些欣喜若狂。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竟然是自己救母親心切而產生的幻覺。

那座土丘巨大,像小山一樣,自馬屋山處拔地而起,足足有五六丈高;形狀怪異,在土丘的底部有四道兩丈高的土墚,東西各兩道,與土丘天然連接;而南北兩面分別是:小土茆和小土峰,像是從土丘裏長出來的,均有半截鑲嵌在裏面。從高空中俯瞰,渾然一巨龜臥伏,深情凝視著那條蜿蜒曲折的黑河巨龍,眉目傳情,演繹一段“跨界”之戀。

甘草和遠誌一樣都開著淡藍色的花,黑蛋則在潛意識中錯把甘草認成了遠誌。那株甘草就生長在東邊第二道土墚上,甘草根看似是紮在土墚中,其實不然,只是穿過土墚而已,事實上根長在土丘內。

黑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土墚,走近一看大失所望,到頭來只是空歡喜一場,原來是一株甘草!心裏剛才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唰”被一盆冷水給澆滅了。黑蛋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朝著對面的煙墩山“啊——”大吼一聲,山也彎過來朝他大吼一聲,他神奇的發現山竟然能回應他,於是他就問山:山呀,哎——挖不到遠誌咋辦哩?我擔心我娘的病……萬一哪天她離我而去呢?!這下竟把山給為難住咧,山也無能為力,找不到好辦法幫這個命苦的娃,只好默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黑蛋心中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心裏想:既然碰上這株甘草了,就索性幫鐵牛挖下來,遠誌一會再尋,今天還就不信了,偌大的馬屋山挖些遠誌就這麼難!黑蛋起身,在手上啐了兩口唾沫,掂起撅頭,撅起屁股就開始挖,越挖越感覺不對——這株甘草莖葉雖然矮小,平平常常,但是根卻很粗,越挖越粗,剛開始露出地面的有指頭那麼粗,挖到半米深時根竟有胳膊粗細。黑蛋還沒見過這麼大的甘草根,是“大姑娘出門頭一回”,他趕緊喊鐵牛過來。鐵牛聞訊趕來,看見此等巨大的甘草根也吃了一驚,瞠目結舌,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這甘草長了有十幾年了吧,一定能賣不少錢,咱們倆把它挖出來賣了,賣的錢給你娘治病”鐵牛回過神來,激動的說,“黑蛋,這下你娘的病有救了!”

黑蛋聽了鐵牛的一番話,一想給母親的病有著落了,一下樂得眉開眼笑,心裏高興極了!然而他樂極生悲,又想起母親為了他能更好的活下來所受的許多苦,尤其是母親避過他悄悄啃食堅硬難以下咽的玉米芯子的時候,他想到這裏一時間竟忍不住哭了,眼角流出兩行滾燙的熱淚來。

兄弟倆挽起袖子使勁的挖,幹勁一個比一個足,像打了雞血似的。他們不停歇的挖,挖呀挖,挖了足足有一個小時,把土墚都挖出一個大豁口,像被水衝的,也只是挖出一部分。看樣子這甘草根還很長,且不止胳膊粗細,越挖根就逐漸的變粗,等到挖到快一米深時,根就有碗口粗。他們累的汗流浹背,汗流到眼睛蝕得眼珠子生疼,跟兔子的眼睛一樣紅,可還是沒有放棄,像耕地的牛似的“一根筋”,不耕完腳下的地誓不罷休!

時間就像一頭倔驢,欺軟怕硬,你不拿鞭子抽它就不走。人啊,越是忙碌的時候,時間就過得越快;可是,人一但閑下就感到度日如年!

不覺窗間過馬,日頭已悄然沒過樹梢,向著西山奔去,好像一位饑渴難耐的婦人,急於向西邊的如意郎君投懷送抱,待到夜幕降臨時纏綿春宵。

村子裏炊煙裊裊時,兄弟倆已經氣喘籲籲,肚子也是餓得直叫喚,還一直在堅持挖,這時露出地面的甘草根有兩米多長,撅頭刨出的坑足以將兩個孩子活埋。 就這樣挖呀挖,挖呀挖,挖到有三米長時,他們又累又餓,實在是挖不動了,就躺在草地上歇息。他們閉緊雙眼,鼻孔裏喘著粗氣,肚子更是一鼓一癟,四肢肌肉格外的酸痛,身子像一坨泥巴似的癱軟在地上。累是累,但是心裏是高興、喜悅的,這或許就是:痛並快樂著。人是一種神奇的動物!神奇在什麼地方呢?能夠自主的調節,尤其是在悲喜交集的時候,能根據悲喜的深淺程度自主調節,大多數總是化悲為喜,就像人走路時總是向前看。

兄弟倆休息了一會兒就醒來了,他們想著挖完趕緊回家,別讓家裏人再為他們擔心了。可就是當他們睜開眼時,匪夷所思的事情卻發生了,他們看見天上的一片雲卻和平時不太一樣,平時看見的雲不外乎就是黑白兩種顏色,這時,天上的這片雲竟然是五彩的。他們以為是身體太勞累所出現的幻覺,其實不然,當他們揉了揉眼睛,再次睜開時,仍然看到的是五彩的雲!鐵牛聽爺爺說過,天降五彩祥雲是個好兆頭,喻示著來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鐵牛將其告訴了黑蛋,雖然黑蛋平時不迷信,但是對這件事卻是深信不疑,因為黑蛋心裏是期盼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的,所以也就非常樂意相信這是真的。

不久,五彩祥雲的事情被拋在腦後,兄弟倆又開始挖。他們下定決心,一定將這株甘草連根全挖出來,這次他們歇息好了,氣力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準備大幹一場!黑蛋眼裏布滿了血絲,牙咬得緊緊的,所有的力氣全都凝結在胳膊上;鐵牛不用說,天生一副好體格,力大如牛,手裏更是攥著一股子牛勁。他們全神貫註,拼命地挖,越挖越快,就好像手裏攥著的不是撅頭,而是竈上用的刀;刀刃下的不是瓷實的黃土,而是吹彈可破的豆腐;他們倆則成了廚藝精湛的老師傅,正在趕制美味的佳肴。正當他們準備著大快朵頤的時候,飯卻做成了夾生,頓時就會氣得人火冒三丈!

蟒蟲是種可怕至極的動物,吸人哩,在離人幾米遠的地方,“唰”一下就把人吸了過去,用巨大的身軀將人纏裹住,勒得其窒息而死,然後活生生吞進肚子——這是老人們說的,兄弟倆打小就有所耳聞,都被其嚇得毛骨悚然。長武這地方不大,但是發生的奇聞怪事卻不少,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說鱉就來蛇”,你越是怕什麼就來什麼!這真是靈驗,讓人意想不到,果真蟒蟲就讓這兄弟倆今天給碰上了。說來也巧,這蟒蟲與那株甘草有關。那株甘草長在蟒蟲穴裏,而蟒蟲就纏繞在甘草根上,它們倆緊緊擁抱在一起,難舍難分,像極了一對熱戀的情人。這樣怪誕詭奇的事真讓人難以置信!

蟒蟲是黑蛋首先發現的。那甘草根挖到接近四米的時候,黑蛋猛的一撅頭挖下去,有一個巴掌大的洞顯現出來。黑蛋十分好奇,趴在洞口看,這一看不得了了,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一條大蟒蟲在裏面,有一段白花花的身子露了出來。他憑此判斷,這蟒身至少有人的大腿粗,長度少說也得七八米,還能斷斷續續聽見蟒吐信子發出的聲響。他只是挖開了蟒蟲穴頂部的一個小洞,其實裏面很大,甘草根就是從上面斜插進去,理所當然成為了洞穴的一部分,有點像古代房屋結構中起支撐作用的檐柱。蟒蟲順著甘草根盤旋而上,如同一座天然雕刻的盤龍金柱,與天地接軌,直插雲際。

鐵牛看見黑蛋驚慌失措的樣子,急忙問道:“你咋咧?”

“洞裏有蟒蟲,趕緊跑,這東西吸人哩!”黑蛋立刻上前捂住了鐵牛的嘴,小聲答道。

兄弟倆都聽說過蟒蟲的可怕,知道一不小心就會被這冷血畜牲吸去吃了,他們嚇得不寒而栗。他們想趁著蟒蟲還沒發現趕快逃離,可是擔心這會驚動蟒蟲,於是只能像個木頭人似的靜靜的呆著,一動不動,成了進退兩難,前有豺狼後有虎豹。此時,他們都覺得脖頸上架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刀,颼颼的涼風在脊背後盤旋,有無數錐子般的鋼針刺進骨肉,不禁心驚肉跳、四肢發軟。苦命的人總是會得到老天爺的眷顧!萬幸!蟒蟲雖然發現了他們,但是挖出來的洞口狹窄出不來;還有就是蟒這一類的動物總是“一根筋”,不會後退,況且蟒頭在蟒蟲穴的出口,穴內空間有限,更無法退轉到洞口那邊。於是,他們得以有機會逃離,僥幸躲過了一劫!好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他們看蟒蟲沒有一點動作,便拿起來時帶的家夥什撒腿就跑,像身後有狼攆著,一鍋煙的功夫就跑出好幾裏地,跑得急連挖的遠誌顛掉了都沒有發覺。

兄弟倆一口氣跑到了村東頭的苜蓿地,現在正是吃苜蓿的黃金時節,苜蓿鮮嫩多汁。這片苜蓿地是隊上的,派有專人看守,看苜蓿的人叫拓三,人們都稱他拓三老漢。此人脾氣古怪,遇見有偷苜蓿的,拿起棍棒二話不說只是個打;可是遇見家裏實在揭不開鍋,靠吃這苜蓿救命的人,只需給他說幾句好話,他就把苜蓿給你了,絕不有意難為人家。拓三老漢打了一輩子光棍,都古稀之年了,還是一個人過,沒有兒女照顧,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特別喜歡小孩子,無論是誰家的他都當親孫子一樣對待!特別是稀罕黑蛋鐵牛兄弟倆,每當他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他總是留給兄弟倆,兄弟倆也懂得感恩,都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爺爺。

雖然兄弟倆驚魂未定,但是在馬屋山上所發生的事他們只字未提,因為拓三老漢的年紀大了,不能讓爺爺在為他們擔驚受怕。正趕上吃午飯的時間,拓三老漢看兄弟倆挖藥挖得口幹舌燥,一身疲憊的樣子,於心不忍,就留兩個孩子在他跟前吃了飯,吃完飯後又讓孩子躺在他的住處休息,等精神頭兒完全恢復了再回家,並說由他托人給各自家裏人捎話報平安。

拓三老漢住在苜蓿地旁的牲口棚裏,既看守苜蓿,又照顧牲口,他與牲口只是一墻之隔,和牲口同吃同住。他的住處充斥了濃重的屎尿味,其他的孩子死活都不願意來這,都嫌屎尿味噴得鼻子難受,只有黑蛋和鐵牛兄弟倆不談嫌,這也是拓三老漢寵愛這兄弟倆的原因。另外,他的住處只盤了一張單人炕,他為了讓孩子們有個睡覺的地方,可謂用心良苦——首先把幹草鋪在地面,然後再在幹草上面鋪幾個粗布大口袋,最後用繩子將自己舊衣服紮捆起來作為孩子們的枕頭。

兄弟倆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從小就吃盡了苦頭。拓三老漢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他們感動不已,他們暗下決心,將來一定要為其養老送終!

人若是疲憊到極點的時候,睡著了就像死了一般,任何事情都會灰飛煙滅;可是人一但醒來,一切又將死灰復燃!果真如此,兄弟倆一睡著就像死豬一樣,呼嚕聲打得震天的響,可見是將今天遇到所有的事情,無論好壞,都忘得一幹二凈。黑蛋雖然呼嚕聲也打得很響,但是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因為他做了一個十分恐怖的噩夢!

那是一個極其陰森、恐怖的夜晚,天就像被人偷走了,星月都掉進了墨池,看不見一丁點的光亮。風像土匪一樣橫行霸道,血洗了方圓十裏,對面山上的鬼哭狼嚎都替其吶喊助威;房子裏的煤油燈和窗戶全背叛了主人,為了茍活都做了土匪的傀儡,一個幻化成火蛇在舞蹈,一個偽裝成鑼鼓在唱歌,正在進行著一場盛大的“英雄”慶功舞會!院子的狗喊叫得累了都早早睡去了,而黑蛋的母親還因病痛折磨的難以入睡。微弱的光亮下能模模糊糊地辨出她躺在炕上,身子緊緊蜷縮在一塊,額顱上不停地冒著冷汗,枯瘦的雙手死死地攥著被子,從撕爛的被面上的茬痕可以想象出她所忍受的巨大疼痛。盡管如此,也始終沒聽見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疼痛使她整個人都變得麻木,她甚至都沒有發覺到危險正在一步步靠近,即將她就將大禍臨頭!不知不覺中,煤油燈忽一下滅了,一個長著蛇頭人身的白無常在炕頭站定,手裏拿著一截甘草根做成的鎖鏈,行動迅速地勒在黑蛋母親的脖子上,她根本無力反抗,只是片刻就雙腳後蹬,翻了白眼……

夢中,黑蛋看見母親遭此毒手,心裏比千刀萬剮還難受!他想撲上前去救母親,可是身體卻動彈不得,好像是有巨石壓在他的身上,他憤怒到了極點,有一股子火在胸膛燃燒起來,使出全身的力量要推翻巨石。眼看巨石就要被推翻,他就能救母親時,突然驚醒了。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黑蛋就害怕母親出什麼事,可是偏偏就夢見母親……他真是越想越害怕,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將夢中的事情告訴了鐵牛,鐵牛告訴他夢都是反的,比如:夢見好事就預示著在現實中要發生壞事,而恰恰相反,夢見壞事就預示著要發生好事!就拿你夢見的事情來說,說明你娘的病有救了!聽到鐵牛的解釋,他一下舒心了好多。

那株甘草有蟒蟲看守著算是沒戲了,這都快後晌了,家裏人肯定擔心壞了,兄弟倆商量著動身回家。當黑蛋往籠裏一看,頓時哭天喊地——挖的遠誌全不翼而飛。他們回想起來,肯定是當時逃跑時疏忽給顛掉了。

人的神經就像一根皮筋,要是拉到極限,肯定是會斷的!黑蛋腦子裏那根神經被拉斷了,整個人徹底崩潰了,他氣急敗壞拿起籠往頭上砸,越砸越用力,就好像他長著一個鐵頭,越砸越堅硬。鐵牛見狀,趕緊上前去拉,可他還沒走到跟前時,黑蛋卻又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我娘這一輩子不容易,為了我受盡了苦,我這個做兒子的無以為報,只能和蟒蛇拼了,就算豁出生命……也要挖出那株甘草,用它賣了錢給娘治病!”黑蛋擦幹淚痕,用信誓旦旦地說道。

兄弟倆不愧是好到穿一條褲子的,不謀而合,拿起家夥什就出發。此時他們手裏拿著的不是撅頭和籠,而是作戰用的矛和盾,如同就義一般,骨子裏透出慷慨激昂的英雄氣概!

走在山路上,兄弟倆感覺任何事物都和蟒蟲有關,就連地上的水衝的坑渠和樹枝上纏的藤蔓都是蛇的變身,他們用腳狠狠的踏瓷坑渠,用撅頭將藤蔓無情砍斷。

天上的火輪碾壓過後,馬屋山坡上的一切都成了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都在等候黑暗的降臨,只有野雞還精力旺盛,不時猛飛出來,“呱呱……呱呱……”叫上幾聲。

很快兄弟倆就來到土丘下面,順利的爬上了東邊第二道土墚,躑躅到挖的坑邊,小心翼翼的將目光投過去查看裏面的情況。高處不勝寒,況且時間已經到黃昏,馬屋山上開始有一股寒風襲來,咄咄逼人。他們剛才爬山就爬出一身汗,加上寒風一吹,再加上內心對蟒蟲的恐懼,就更冷了,冷得渾身上下打著哆嗦。他們都把退路想好了,萬一遭遇不幸,將由其中一個和蟒蟲周旋住,另一個則趁其不備砍掉那株甘草帶回去。他們為了得到它,真是煞費苦心,連迫不得已殊死一搏都準備好了。

由於天色較暗,兄弟倆在上面什麼也沒看到,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情急之下,他們只好下到下面去,在下去之前,他們做了很大的思想鬥爭,決定先由一個人下去,打探虛實,萬一發生不測,上面的人也有個照應。黑蛋想都沒想,就衝在了前面,順著邊緣滑了下去,行動之前他給鐵牛留下一句話,“要是出什麼意外回不來,就擺脫鐵牛照顧好他的娘”,他說這話時眼裏噙著淚。

兄弟倆怎麼也沒有料想到蟒蟲竟然走了,沒有在洞裏,真是虛驚一場!這下他們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說幹就幹,三下五除二就把甘草根沿挖到的地方砍了下來,不過砍倒的甘草重且粗長,他們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其從坑裏擡出來,走之前他們還將梁上挖的坑填補完好。

甘草根是挖出來了,可是怎麼將這“龐然大物”拿回去,這倒給兄弟倆出了一道難題!他們很聰明,聯想到了“和尚挑水”的故事,於是便心生一計!先利用籠攀把籠掛在甘草根上,再將甘草根你一頭我一頭的扛在各自的肩上,鐵牛力氣大扛大頭,黑蛋力氣小扛小頭,小頭走在前面,而大頭跟在後面;都用一只手按住肩上扛的甘草根,另一只手則握著撅頭把。他們走著走著就情不自禁的搖了起來,就好比劃著一只小船兒,在黃昏的海面上,風吹浪湧著蕩來蕩去,歡送了夕陽,又歡迎著晚霞。“送別”之後,耳畔又響起來兒時母親教的歌謠,心潮澎湃竟跟著哼唱起來:月亮月亮一根線,十個禿子睡一院。大禿子病死二禿子慌,三禿子忙給穿衣裳;四禿子拉馬叫陰陽,五禿子跪下忙燒香;六禿子蒸饃又炒菜,七禿子打墓八禿子擡,九禿子哭得咳咳呆,等不住十禿子來送埋。

村裏的人見了兄弟倆肩上扛的巨大甘草根,驚奇不已,都說他們這是把甘草王挖出來了,更有人胡吹說這是甘草成精了,是甘草精!迫不及待的追問他們是在哪挖的,他們一五一十給說了地點,村裏的人斬釘截鐵地說那個地方叫蟒蟲墳,都驚呼這甘草竟然是蟒蟲墳裏長的!他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兒時長輩們所傳的蟒蟲的傳說不是編的,而是確有其事,蟒蟲墳也真真實實的存在!

兄弟倆回到各自家裏,給家裏人訴說今天發生的事,可是換來的都是重重的一頓打,原因是他們今天闖禍了,是僥幸從蟒口逃生。事後,家裏人都帶著各自的孩子,把各路不知名的神仙都拜了個遍,感謝天降鴻福保佑孩子平安!

後來,甘草根變賣的錢全都用來給黑蛋的母親治病,黑蛋母親的病也因此得以痊愈,很快便恢復到和正常人一樣。

有一天夜裏,黑蛋的母親講到黑蛋小時候的事情,無意間提到黑蛋五歲時救下一枚蛋的事。黑蛋暗自驚詫,莫非當初挖甘草時遇到的蟒蟲就是自己兒時救的那枚蛋所孵化!萬萬沒有想到,罪惡的墳墓竟能生出善良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