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扔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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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中國供圖

命運拿來一道不簡單的考題:我們要照顧好彼此,也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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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愛而獨立的關系,是陪伴的模樣

佳南

猛然意識到,我和弟弟之間,長期都太怕傷害對方,對“保護”和“陪伴”過於小心翼翼,而忽略了各自生長的需要

最近,電影《我的姐姐》成了辦公室同事討論的話題,但我因為弟弟的糟心事而拒絕“被虐”。

自從我和弟弟相繼在這個城市裏落戶,我倆的生活幾乎捆綁在一起,但其實,因為年齡差距太大,在整個童年和少年時期,我和弟弟的關系是非常疏離的。

小學一年級時,爸媽忽然“通知”我,說他們從醫院門口“撿”回來一個弟弟,我被迫接受。此後,“弟弟搶走媽媽”的意識,纏繞在我心頭好幾年。弟弟總是怯怯地觀察我,不敢隨意和我撒嬌、打鬧,導致我們之間比較“客氣”。當弟弟終於長大,我也結束了中學生活,離家讀大學。

沒想到,和弟弟的關系,因為一個瞬間而開始改變。某個寒假過完,我準備返校,發現小學5年級的弟弟偷偷在洗手臺鏡面的水霧上寫:姐姐再見,可不可以晚點再走。

一瞬間,我有點難過,也有點自責,我好像並不是一個好姐姐。也許我該多關心他一些,以家人的方式相處。

自那之後,我們的關系“破冰”了,聊天頻率提高許多。弟弟越來越向往自由獨立的生活,而進入職場的我,也一直鼓勵他走出老家小城市,到外面更大的天地裏闖蕩一番。

高考填誌願,弟弟選擇來我工作的城市讀大學。從此姐弟倆同城,彼此都有所照應,再理想不過了。然而,一切並沒有想象中順利。家庭的變故以及弟弟性格的轉變,都讓我們姐弟遭受了嚴重考驗。

第一場打擊來自父母。經歷幾年漫長無休止的爭吵後,父母的感情走向破裂,他們一下子成了家鄉兩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各自開啟全新的生活。因為我早有心理預期,且經濟獨立,所以父母離婚未對我造成嚴重影響,我只期待他們健康平和過好接下來的人生。

但父母離婚給弟弟的內心紮了“致命一刀”,他很難接受“沒有家了”的事實。兩三個月的時間裏,他一直沈悶憂郁,打不起精神。大學室友說,他經常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或者通宵打遊戲。

眼瞅著弟弟的狀況越來越糟,我幾乎利用一切空余時間去看望他,當家庭變故襲來時,我才發現,弟弟心思比我想象中要敏感、脆弱百倍。弟弟對這個家抱以太深的依賴感和期待,除了我,沒有人能幫到他。

我租好了兩居室的房子,接他過來住,全面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當時我篤信,只要我們倆相互支撐,有什麼難關是熬不過去的呢?

在我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弟弟的精神狀況漸漸好轉,學業也逐漸走上正軌,當他進入畢業季時,媽媽花了很大力氣,把他塞進了朋友的公司。弟弟沒說什麼,順從地去報到了。我也松了一口氣,卻沒想到其中潛伏著“隱患”。

上班一年後,弟弟越來越多地抱怨公司的人際紛爭,吐槽工作太機械和瑣碎,以及“媽媽總是隔三差五問朋友我的表現”。這時候,我習慣性地“以長輩口吻”告訴他:“職場就是這樣的呀,你習慣就好了”“年輕人不能太理想主義”。弟弟總是靜靜聽著,不說話。然而突然有一天,弟弟“失聯”了。我打電話到公司詢問,原來他一星期前已辭職。

在我連續打了三四天電話,發了上百條消息後,弟弟終於回復了一段話:“姐,我沒事,我只是真的不喜歡那份工作,但一直不敢說,怕你們失望。我想試試自己獨立生活一段時間,找份感興趣的工作,我會回家的。”

剛看到弟弟這段話,我感覺大腦都要炸了,恨不能立刻把他抓回家訓斥一頓。但是,幾個閨蜜紛紛勸我:“弟弟不是小孩子了,他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出發點,給他一點時間。”她們覺得,或許弟弟早有獨立生活、擺脫依賴的打算,何不讓他試試呢?

在朋友的建議下,我盡量不再高頻率電話“轟炸”他。在知道他安好的前提下,留給他自由的空間,規劃自己的人生。

然而,弟弟不在的日子,我還是非常焦慮和煩躁。最近被朋友拉去看電影《我的姐姐》,辦公室同事都在討論姐姐的“犧牲”和“獨立”,辯論得不可開交。我也有自己一些新的思考。

我猛然意識到,我和弟弟之間,長期都太怕傷害對方,對“保護”和“陪伴”過於小心翼翼,而忽略了各自生長的需要——這也是一個人,成長為真正成熟個體的必要元素。我迫切希望他在這座大城市過得好,而他又擔心我對他的選擇不滿意……兩人之間的“在意”,反而導致彼此之間距離被拉遠、生疏,變得緊張。

命運交給我們一道不簡單的考題:彼此依靠的姐弟倆,如何建立有愛而獨立的陪伴關系?我們要照顧好彼此,也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我們必須跨越這道坎兒。

我發了一條信息給弟弟:“懶得管你,不過,春天空氣這麼好,這周末你陪老姐放放風箏吧。”

過了一分鐘,弟弟回復我:“奉陪到底,我努力找到小時候的風箏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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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結成了父母之外的同盟

殷曦

上初三的弟弟充當了家中的氛圍調和劑,在我桌上偷偷留了一張紙條,上面用“狗爬式”的字體寫:“姐姐你很棒,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某個周五晚上10點半,我例行給媽媽打了一個家庭電話,順便和剛下高三晚自習的弟弟進行時隔半個月的“友好會面”。“你好像胖了。”弟弟幸災樂禍地盯著視頻裏的我冒出了第一句話。“你不也長了一臉痘嗎?”我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隨後兩人把頭一扭,“哼”了一聲,又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笑鬧夠了,弟弟苦著臉和我說起了高考迫近的焦慮,我便充當“半吊子”心理咨詢師,聽他訴苦,用“過來人”的經驗給他分享心態調節的小技巧,順便“比比慘”,表達自己畢業和求職的艱辛。兩個“同病相憐”之人苦哈哈地相互打氣,近日裏的陰郁情緒似乎也被衝散了不少。

這便是我和弟弟的相處日常:吐槽、互懟,一言不合大吵一架有之,沒過三分鐘和好也是常態。盡管從小到大都吵吵鬧鬧,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和我弟的關系由過去略有“代溝”變得更加“走心”,甚至結成了父母之外共享心事的“秘密同盟”。

在早年,我對弟弟的情感帶著某種疏離與糾結。我比我弟大6歲,在弟弟3歲以前,媽媽帶著他在姥姥家住,無法照顧我。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對於弟弟分走本應屬於我的母愛這件事怨念頗深,也花了很長時間與自己和解,媽媽不是不愛我,只是弟弟也需要照顧。

在我的初中時代,我和弟弟關系“勢如水火”。網上有句話很有趣:“弟弟是上天給姐姐下達的戰書,十個姐姐九個打弟弟,剩下的那個往死裏打。”在我看來,6歲是一個絕佳的年齡差——小時候弟弟打不過我,等他長到能打過我的年紀,教養則告訴他,不能隨便欺負女生。為此,弟弟曾在小學五年級時信誓旦旦地和我說,如果有來生,他一定要做哥哥。他說:“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揍你了。”

進入高中後,繁忙的學業令我和弟弟成長時間完全錯開,溝通甚少。我出門上學,他還沒起床,等我晚自習後回到家,他已經睡了。我始終覺得弟弟是個小孩,只關心零食和動畫,“代溝”頗深。

轉折點發生在大四寒假。我和爸媽為著職業生涯的分歧大吵了一架,整個假期關系都很僵。上初三的弟弟充當了家中的氛圍調和劑,在我桌上偷偷留了一張紙條,上面用“狗爬式”的字體寫著:“姐姐你很棒,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至今,我還記得看到紙條那一瞬間的感動和淚目,內心仿佛有個聲音在說:看,家裏還是有人會無條件支持你。而這個人,我之前從沒想過會是弟弟。我猛然間發現,過去那個身高只到我胸口的小朋友,漸漸地比我高出了一個頭,開始有了獨立的思考和想法。

之後的日子裏,我開始有意識地和弟弟進行深度溝通,出去玩也不忘給他捎回一些喜歡的小禮物。我把自己了解的新鮮事物和他分享,也希望他不再重復我踩過的坑和走過的彎路。我們倆似乎結成了某種父母之外的“同盟”,很多過去未曾想過能與弟弟探討的話題一一延展開,時常在微信中如同密友一般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我漸漸了解,看似沒心沒肺的弟弟,實則是個敏感小孩,會在意爸媽總把我和他對比;他未來想做醫生,但是爸爸覺得太辛苦,不同意,我向他強調:“就像你之前和我說的一樣,想做什麼就去做。我會支持你。”

或許是受我的影響,高中的弟弟書架上的書多了起來,看起了余華、劉慈欣和村上春樹;他對一些我提及的社會事件有了更多關註,對某些問題分析得頭頭是道。盡管我們時常打鬧,但關鍵時刻總是“統一戰線”。弟弟青春期叛逆和爸媽冷戰,卻願意耐下性子聽進去我說的話,向我傾訴,更好地處理問題。

兄弟姐妹可能是世界上最神奇的關系之一,我們會相互吐槽、爭吵、打架,但彼此的連接不變。未來的路還很長,或許弟弟會成為一名醫生,堅持本心;我會幫他觀察女朋友,看顧他成家立業;就算變老,也會繼續嬉笑打架。“姐弟”這一關系,在平等對話和相互關心與扶持中,擁有了永恒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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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股巨大的離心力,推離家庭中心

焦俏

顯性的偏心被抹去,隱形的偏心依然存在。那段時間,我學會了獨處。

朋友發圈:我爸我媽帶我弟出去玩,不接我電話。

我回復:如果我爸媽帶我妹出去,會順帶把我手機拿走(苦澀)。

我和朋友,都曾是獨生女,是家中的唯一。三年以前,我們相繼有了弟弟妹妹,成了姐姐。

記得妹妹出生時,我就在朋友家玩樂高,其他人都去了醫院。友誼,填補親情的空白。

“你的妹妹出生了,要不要來一下?”

手裏拿著聽筒,十歲的我楞住了。妹妹是什麼?九個月的思想準備,在這一刻瞬間煙消雲散。權衡利弊:所謂的妹妹,還不如眼前玩了四年的好朋友和她的樂高來得實在呢。

我回話:“不去了。”

四天以後母親和妹妹出院,月嫂和外公外婆照顧。我被一股巨大的離心力,推離家庭的中心。偏疼弱小者是人類的天性,月嫂的工作是照顧妹妹,這似乎很對。隔著淚水,一切都那麼虛幻。我的十年小於她的十天。

父母嘗試讓我不以為他們偏心,但我很快就不相信他們了。顯性的偏心被抹去,隱形的偏心依然存在。那段時間,我學會了獨處。

家與孤獨,兩個毫不相幹的詞,被她聯系在一起。我稀裏糊塗地過完了剩下的半個暑假,開學了。

“我有妹妹了。”

同學中有弟弟妹妹的往往不會表示什麼,只是給我一個微笑,似乎帶著很復雜的感情。

獨生子女們則各抒己見:“如果我有妹妹,我會……”“小孩一定很煩吧?”“我覺得會很可愛。”“你家長偏心嗎?”……

我無法回答。甚至當開頭我那位朋友有了弟弟以後,我也無法對她解釋。生為姐姐的復雜情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似恨非恨,似愛非愛。那一瞬間我明白了,姐姐,要學會隱忍。

她長大了,開始模仿我。在我寫作業時,裝模作樣拿本字帖,在旁邊亂畫。學我拿筷子吃飯,弄得滿桌子都是,最後變成手抓飯。抽紙抽得滿地狼藉,我正想發脾氣,她在旁邊嘿嘿地笑。瞬間沒了火氣,轉而和她一起笑。

她老跟我搶東西,最後導致買什麼都是兩份。對於姐姐來說,放學回家看到桌子上的酸奶,不要以為是父母大發慈悲,而是妹妹想喝酸奶並順手給了你一份,如果她不開心,估計根本不會給你留。不過,結果還是不錯的。

妹妹,也是蠻橫的代名詞。

她不知道你在幹什麼,無法理解你需要單獨待一會兒,更不會在乎你的遊戲結束與否。而只要妹妹一哭,媽媽就立刻跑到她身邊,把全部的愛傾註給她,站在她那一邊,而不管前因後果如何。

吃完飯,坐在餐桌旁,我拿出手機,開了一把排位賽。妹妹從椅子的側面爬上來,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企圖搶奪我的手機。這關系到我的勝負,我壓住怒火,盡量平靜地說:“妹妹你下去。”

她不肯。我沒有理睬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她沒有抓穩,掉了下去,後腦勺重重磕在地上。想必你也能猜得出來吧,她爆發出標誌性的大哭。我沒有去扶她,當時我可能認為: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沒有錯,自然沒有義務去扶她,卻沒有意識到釀成了大禍。

母親立刻過來緊緊抱住了妹妹,撫摸她的背,嘴中念念有詞。略顯冷漠地,我看了她們一眼,繼續遊戲,心裏分辨著這是溺愛還是寵愛。就在這時,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奪走了我的手機,向墻角扔去。

殘余的遊戲音效劃破空氣,巨大的爆裂聲傳來,妹妹的哭聲戛然而止。我的雙手依然在半空中懸著,時間仿佛也在這一刻停滯了。震驚的閃電劈穿我的身體。驚訝,憤怒,委屈,不平。妹妹又開始哭,似乎在控訴。

“道歉!”母親的吼聲。

“……對不起!”仿佛什麼都不會說,我丟下這句話,進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我想,錯的並不一定是自己,但有時候的確要承擔所有責任。雖說沒有絕對的公平,但誰會願意承受委屈呢?被委屈的人,會慢慢學會忍受,面對現實與人生。妹妹讓我知道了這一點,雖然方式有些殘忍。

慢慢地我適應了她,適應了她給我的痛苦與快樂。

清明假期,有一個制作風箏的活動,我帶著妹妹去參加。找到一張小桌子,像放玩具娃娃似的把妹妹放在椅子上,再給自己和她各拿一套材料。她拿起畫筆,給風箏繪上一道道色彩。

“姐姐。”

我轉過頭去,只見她拿起風箏,開心地笑著,對我展示她那蹩腳但透著天真的塗鴉。

“真好看。”不是在贊美她的畫,而是在贊美她的笑容,“姐姐給你拍張照吧。”

打開手機相機,屏幕上的她,和屏幕外的她,兩張一模一樣的笑容,匯成一個詞:妹妹。不是字典上生硬的解釋,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按下快門,照片定格在那一刻。她又一次搶過我的手機,欣賞剛拍下的照片。

看完照片,她說:“回家吧,姐姐。”

我拉起妹妹的手,走進外面明媚的春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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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酷姐姐,威嚴是必需品

李潤巖

當了8年的獨生女,可成為姐姐以後,一切原本歸我的東西都要自動除以二。我當然要奮力反擊,想方設法找到點只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我今年18歲,是家裏小朋友的姐姐。

弟弟在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闖進了我的生活,隨著“姐姐”這頂大帽子牢牢粘在我身邊,堪比景點買到的粘牙牛皮糖。甜不甜不知道,但是弄到身上了就永遠別想去掉。

現在回想起來,在等待他降生的過程中好像沒有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無非就是好奇,媽媽的肚皮裏為什麼能夠揣下一個小娃娃。

記憶的碎片早就被時間的長河衝得七零八落,畢竟那時我才二年級,現在能想起來的也就是一兩件小事。

印象最深的是我第一次,大概也是唯一一次陪媽媽去做產檢——我知道擁有一個可愛的小妹妹,將來可以給她換衣服梳頭,把她打扮成芭比娃娃一樣的夢想徹底破滅。

離開的時候,我坐在車後排,看著身後逐漸遠去的診所和路邊的行道樹,沒來由地覺得眼眶和鼻子酸得要命。小小的我很沒出息地哭了,眼淚和鼻涕糊得滿臉都是。還好當時不流行手機隨手拍,不然肯定要被我那心大的爹媽拍了照片,不知道要嘲笑多少年。

當時流淚,大概是因為無法成為一個想象中的姐姐了。然而沒想到,自己長大之後,對芭比娃娃徹底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反倒成了各種電腦遊戲和超級英雄的愛好者,心情好的時候,倒是能跟弟弟“嘮上個五毛錢的”。

身為姐姐,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如意,但弟弟確實給我帶來了一些有趣的變化,大部分原因都是為了跟他爭奪媽媽的寵愛。從弟弟開始知道和媽媽撒嬌之後,我一下子從嫌棄父母,跟家長頂嘴的cool girl, 變成了每天都要媽媽抱著睡覺的黏人小親親。

過了18歲,我也還會隔三差五拿出一副軟綿綿拿腔捏調的嗓子,求著媽媽在睡前不要急著看弟弟,而是給我一個晚安吻。

當了8年的獨生女,可成為姐姐以後,一切原本全歸我的東西都要自動除以二。我當然要奮力反擊,想方設法在這個四口之家裏找到點只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加了辣椒的炒菜也好,大孩子才敢看的恐怖電影也好,或者幹脆利用我的身高優勢,在家庭擁抱的時候把他擠開……現在想想,這些行為都太孩子氣了,顯得我是個非常不合格的姐姐——正宗姐姐此時應該帶著溫柔的笑意,把弟弟想要的東西大方地讓出去。

我不給!他要讓著我才對吧?是這個小家夥打破了我平靜的獨生子女生活,他跟我道歉,我還要掂量要不要退半步給個面子呢。

現在說起來,真有點愧疚又好笑。根據我對小朋友長期的觀察和推測,大概是因為我這種既冷淡又愛爭搶,偶爾再訓斥幾句的態度,讓我家的小朋友格外希望得到我的認可。

這大概是我作為一個姐姐最幸福的時候。當然,這種幸福大概也維持不了3小時,如果這個煩人精繼續在我身邊吹口哨,我又恨不得把他的嘴巴粘起來。

只是不論多煩躁,作為姐姐,我都知道弟弟其實是愛我的。

他會把所有的壓歲錢都給我當生日禮物,會小心翼翼地懇求我幫他做手工,會因為我給他多一點關註,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我聊天,沒完沒了,話多到令我不耐煩……弟弟對我的愛,我一直都門兒清。就跟我清晰地知道他今年讀四年級,體重36公斤,最近剛剛在編程大賽上拿了個很厲害的、有區教委蓋章的獎狀一樣。

只是如果隨便放下身段去回應這份愛,對於我這個不怎麼搭理他,每次說話都能讓小朋友開心好久的酷姐姐而言,好像有一點點丟人了。

我是姐姐,威嚴可是永遠的必需品。不過反正我的弟弟現在也看不到,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跟他說一句,你姐其實也挺愛你的,如果你能不在她寫作業和想睡覺的時候吹口哨,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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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安好,是給對方最大的關照

遇初

最好的姐弟,是沒事的時候,打個電話聊聊天;有事的時候,知道有人會幫你。

我一直以為,我和弟過著不同的生活,他的人生半徑是家周圍不超過20公裏,我想浪蕩世界。等大家都人到中年,突然發現,生活的很多本質大同小異。

22個月,是我們之間的歲數差距。母親說,做姐姐的,該讓著弟弟,他小。切,我狠狠瞪著他,長100歲也比我小,為什麼不給我生個哥?

父母多少有些偏心。我考不了高分,少不了被罵;弟作文寫不好,母親就讓我幫他。父親偶爾也會背著我給弟零花錢,他買了零食來顯擺。說好的一人洗一天碗,我洗碗那天,他把櫥櫃裏所有的碗盤,都灑上湯湯水水;等輪到他,老爸時不時挺身而出。弟偷偷拿了父母的錢,然後用一根冰棍“賄賂”小夥伴,讓他做證說看見我買零食吃。母親信以為真責罰我,父親知道真相後,哈哈一樂,似乎得意於兒子的聰明,輕描淡寫地“訓斥”:以後不能這樣!我氣得直哭,很長一段時間夜裏哭醒,夢見自己被人冤枉。

父母對弟的偏袒讓我心生怨懟,開始和父母冷戰,並下定決心要離家而去。弟照舊淘氣,沒少讓父母操心,可責罵之後,有說有笑,心無芥蒂。我則暗自較勁兒,不爭不吵不理,高考的一二誌願,都是外地大學,父母很是不屑:全省就招一個兩個的學校,你能去?等錄取通知書寄來,父親還在外地出差,母親楞了半天:你還說走說走了?

離家時,弟送我,看著站在眼前的“壞家夥”,竟然想不清他啥時候就高出我那麼許多,拎著大包小包走在前面,居然還有點兒帥!打打鬧鬧、爭爭吵吵、委屈抱怨,10多年一起長大的日子,就在列車開動的那一刻被拋在了身後。弟跟我揮手,大喊:姐,好好念書,讀個研究生出來!

父母沒有送我去外地讀書,卻把弟送進離家10公裏的大學,周末做了好吃的等他回來,招待他的“狐朋狗友”。弟一直在父母身邊,讀他們看好的大學和專業,進他們選定的“好單位”,有個啥事,父母一定會刨根問到底,不像我,躲得遠遠的,讀書、工作、結婚,幾乎不跟他們商量。

讀書的那些年,我從來沒給弟寫過信,他偶爾會寄張賀年卡,寫幾句稀松平常的祝福語。他有了女朋友,我不怎麼喜歡,也沒說反對的話,你情我願的人又不是我。我帶男朋友回家,弟一口一個哥地叫,悄悄跟人家說,我姐啥都好,就是脾氣倔,你讓著她。養兒防老,我姐不懂。

倆人過自己的日子,沒有特別親近,也沒有刻意疏遠。等父母步入老年,突然發現,原來彼此一直是依靠。父親病了,母親摔跌了,老家的親戚找上門,弟總是大包大攬,骨子裏有點兒大男子主義。我也一樣,從來報喜不報憂,怕他們擔心。弟打電話問:姐,醫生說咱媽的心臟得放支架,咱用進口的還是國產的?我這才知道,母親突發心臟病,住院了。

父親病重,我在病危通知單上簽字,醫生說,你得跟你哥說一聲。我沒好氣地回,那是我弟!兒子或者女兒,承擔的責任等同。我一直不覺得,我是姐姐,就該管著弟弟。至於“長姐如母”,呵呵,我們歲數差得小,沒體會。何況,強加的義務,恕不擔待。我幫弟付過買房的首付款,當然,他很快還了我。

弟面臨工作的調整,征求我的意見,我們時不時通話,討論利弊。其實知道,我的很多建議沒有多大用處,只不過作為一個旁觀者,會更理智和冷靜。弟的婚姻出現問題,跟我抱怨他的種種不滿,我告訴他,我也曾100次地想過離婚,婚姻不是你要什麼,而是什麼你不能放棄。冷暖自知,外人看到的,只是表象。

人生也一樣,旁觀者所見,是隱藏、過濾、選擇後的內容。就算父母兄弟,至愛親朋,所謂的感同身受,也只是盡可能地理解。彼此之間,從來都有分寸和界限,懂得各自的不易,尊重別人的選擇,不強加於人,不勉為其難。最好的姐弟,是沒事的時候,打個電話聊聊天;有事的時候,知道有人會幫你。

各自安好,就是給對方最大的關照。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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