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妹夫得了精神病的簡單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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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深夜將近11點,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了已經熟睡的張峰——那是精神病院打來的,院方告知,他患有精神病的兒子張山剛剛從醫院逃走了。

張峰一家是河北邯鄲魏縣人。5月10日,兒子張山剛被送進魏縣漳南精神病醫院接受治療。醫院毗鄰漳河,因此得名。天眼查資料顯示,魏縣漳南精神病醫院成立於2014年,屬民辦非企業單位。

接到電話後,張峰及多位家屬同院方一起外出尋人。他起初沒有太擔心,因為這不是張山第一次從精神病院跑出來了。

張山的多位親屬介紹,張山從2017年起出現精神異常,兩次揚言要自殺。當年第一次被送進精神病醫院時,他就曾偷偷跑回家。再次發生逃脫,醫院和張峰都推測,張山很可能還會跑回家。

事實出乎所有人意料。這一次,張山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距離醫院3公裏外的嶽父嶽母家。他翻墻進入,將同為58歲的老兩口殘忍殺害。

魏縣縣委宣傳部相關負責人向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介紹,張山已被魏縣警方刑事拘留,正在對其精神狀況進行司法鑒定流程,目前鑒定結果尚未得出。

出現異常

36歲的張山本原本擁有正常人的生活。

張山和小麗的結婚照片(翻拍) 本文圖片均為澎湃新聞記者 戴越 圖

他和妻子小麗2006年結婚,育有4個孩子,三男一女,大兒子13歲,最小的一對是龍鳳胎,今年也要7歲了。多年來,張山在青島工地打零工賺錢,小麗在家帶孩子,小兩口感情沒出現過什麼問題。

張山的多名親屬也向澎湃新聞介紹,得病前,張山一切正常,人很老實,只是不太愛說話。“沒病的時候人很好,要不然,我也不能跟他生四個孩子。”小麗告訴澎湃新聞,丈夫的變化要從兩年前說起。

那是2017年五一假期前後,張山回老家考取駕照後返回青島,此後變得多疑。

“他開始經常半夜或淩晨給我打電話。”據小麗回憶,電話中,張山稱給自己買了意外保險,如有意外發生,要小麗把錢收好。

小麗說,當時丈夫還指責謾罵她對自己不忠,“你別不要臉,不要對不起我“,原因是有同學告訴張山看到過小麗跟一個男人上車走了。

“我跟張山解釋了無數次,根本沒有這回事,我要是和別人好了,我還在家給他帶四個孩子?” 小麗認為,這件事始終憋在丈夫心中,進而釀成大禍。

另有多名家屬向澎湃新聞表示,張山精神出現問題或與經濟壓力太大有關。

張峰介紹,張山今年36歲了,“看見身邊的同齡人都買這買那”,而他才剛剛把結婚時蓋房的錢還完。每天打打零工,只有一二百元的收入,可他面臨的,是三個兒子未來娶妻生子的壓力,“現在在我們這兒,想娶媳婦買車蓋房至少要十幾萬”。

張峰認為,是現實壓力讓兒子難以承受。但親戚們並沒有聽張山吐露過這些,“他就是不愛說話”。

2017年5月以後,張山的言行舉止變得異常。

同在青島打工的妹夫在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說,張山那一陣在青島時總會自言自語,稱有人要害他,“有時我倆沒活的時候在一塊坐著,他就會說‘有人要殺我,你可保護好我’。”

小麗對丈夫的情況感到擔心,2017年5月下旬,她讓張山回到老家。

回家第一天,張山就懷疑小麗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他帶著小麗去做了婦科病檢查,還拉著她去派出所報案稱有人要侮辱妻子。小麗最初以為,丈夫的怪異舉動可能是因為沒休息好,還給他買了安神補腦口服液。

張山看到後,堅持認為那是毒藥,從家裏騎車瘋狂逃跑,“他騎自行車,我和公公(張峰)騎電動車都沒追上”。小麗記得,第二天淩晨兩點,鄰村附近的派出所給她打電話讓去領人——張山那一晚闖入了鄰村一戶獨身女性的家裏。

回家睡醒一覺後,張山又做出驚人舉動。他跑到自家樓頂上打算跳樓自殺,張山的四妹回憶,“當時消防員、鄉領導都來了,全家人都嚇壞了”。被救下來後,家人下定決心,把張山送進漳南精神病醫院。

暴力傾向

張山對精神病醫院表現出了抗拒。

多位家屬告訴澎湃新聞,2017年那次,他入院僅十幾天就擅自跑出。後來張山向父親提到過當年逃院的經過,“趁著醫院停電,跟工作人員溜出了大門”。

第一次從醫院“逃離”的張山回到自己家,爬上到樓頂再次企圖自殺。被救下後,他又被送進精神病院住了兩個多月。

2017年魏縣漳南精神病醫院開具的診斷書確診為精神分裂癥。

張峰向澎湃新聞提供的一張落款時間為2017年7月22日的“魏縣漳南精神病醫院疾病診斷書”顯示,張山被該院確診為精神分裂癥。

一份病程記錄顯示,醫生在張山的病例特點中寫道:張山病前性格內向;因壓力大而緩慢起病;主要變現有多疑、懷疑妻子出軌、急躁易怒、自言自語、自笑、註意力不集中、有自殺傾向等;並且寫明:無衝動攻擊行為等。

出院記錄單顯示,2017年7月22日,張山獲準出院。患者精神狀態較好,精神癥狀較之前好轉,交談時可見到面部表情有所變化。醫囑中寫明,出院後要繼續用藥鞏固治療,此外要避免一切刺激。

出院後,張山再次回到青島打工,這次是小麗和他一同去的。小麗每天督促張山吃藥,但從2018年開始,他開始拒絕服藥,“覺得那是我們害他的毒藥”。無奈之下,小麗只能通過將藥片碾碎摻入飯菜中,以此維持。

不過,張山的精神狀態依舊不佳,每天對小麗和小麗家人進行辱罵,並要求四個孩子不能去小麗家,寧可讓父親張峰一個人照顧。

張峰說,張山有時周末會給他打電話,如果得知孩子被送到小麗家就會大發雷霆,兒子總認為小麗家人會害他和孩子。

事實上,小麗家人和張峰都向澎湃新聞表示,張山的嶽父嶽母對四個小孩十分寵愛,絕無半點傷害,兩家人也未出現過什麼矛盾。

張峰為防止張山再次跳樓,將自己家二樓裝上防護網。

2019年以來,張山病情惡化,有了暴力傾向。

4月的一天,他在小麗上夜班的時候,淩晨兩點手持匕首和棍子,闖入同在青島打工的小麗弟弟家,要對其行兇但未得逞。第二天小麗就此事質問時,張山表示他沒做過。

又一次爆發是5月8日,當晚張山突然夜不歸宿,稱他“要加班,加到什麼時候不知道”,隨後失聯。

次日晚7點,張山回來了,見到小麗後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並用螺絲刀戳小麗的頭部。多位同在青島打工的親屬向澎湃新聞證實了此事。

張山的舉動讓家人意識到,他必須回到醫院。

5月10日淩晨5點,張山的妹夫開車把張山送回到魏縣老家,準備再次入院治療。妹夫告訴澎湃新聞,回家路上,張山多次扒車門企圖逃跑,甚至在高速公路上下車要翻越護欄。

10日下午1點左右到家後,小麗聯系了漳南精神病醫院來接人。“我們不敢給他送去醫院,誰送他記恨誰,醫院接人的時候我們都不敢露面。”小麗這樣說。

2019年5月10日,張山再次入院時的繳費憑據。

逃脫殺人

第二次入院還不到三天,張山再次從醫院逃出。

張峰告訴澎湃新聞,5月12日晚10點52分左右,他接到漳南精神病醫院的電話,院方人員告訴他張山跑走了。

之後張峰叫醒了在房間休息的小麗,小麗又通知了她的大伯。雙方親屬和院方工作人員一起外出尋人。

據小麗介紹,事發前,大伯還電話聯系過她的父母,告知他們張山逃走的消息。幾分鐘後,當小麗大伯想再次聯系小麗父母時,電話那邊卻無人接聽了。

大伯趕緊去小麗父母家查看情況,沒想到在路上就碰到張山。當時,張山站在小麗三叔家門口,緊挨著小麗父母家。

“啥時候出來的?上家歇會吧!”大伯問話。張山回復:“你離我遠點!我手裏可有東西!”

小麗的大伯看到,張山的手裏握著一把剪刀,旁邊還壘了幾塊磚頭,猜測“他是想翻進去”。

小麗父母被殺害的臥室

很快,張山從小麗三叔家門口離開,小麗的大伯立刻趕到小麗父母家。打開大門,眼前出現一幕慘象:小麗的父親栗某和老伴倒在臥室的血泊裏,院裏放置的鋤頭上沾滿血跡,家人立刻報警。

事後小麗親屬了解到,事發當晚,張山是翻墻進入小麗父母家院內的,老兩口剛好沒鎖房門。 院裏同住的還有栗某懷有身孕的兒媳婦和她的兩個女兒,因為鎖了房門幸免於難。

張山殺人後,從小麗娘家所在的野西村跑到了自家所在的大路固村,兩村距離約3公裏。

5月13日0時許,張山跑到了自己的小妹家。此時小妹一家已獲知張山殺人的消息。“我在院子裏,正好看到他翻墻進來。”看到張山,小妹抱住他痛哭,並質問哥哥為什麼做出這樣的事。

她告訴澎湃新聞,張山當時稱,“現在控制不了自己,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害我。”小妹勸張山自首,張山表示,“我要去青島那邊自首,在這邊自首會有人害我”。

張山小妹回憶,張山當晚神情木訥,鞋子上和小腿處全是泥濘,可推斷是從田間小道穿行過來的,“手上和衣服上全是血”,胳膊和腿上各纏著一節約束帶,但中間已經斷開。張山對小妹說,約束帶是他在醫院自己磨開的。

張山小妹還介紹,後來張山從褲兜裏掏出剪刀,想剪斷胳膊上纏繞的約束帶。考慮到當時家人的安全,她對其進行了協助,“我幫他剪的時候都剪了半天,那個帶子又寬又厚,不知道他是怎麼磨斷的”。

取下約束帶後,張山向小妹借了300多元錢,拿走桌上一部手機便離開了。他帶來的剪刀就留在了小妹家。張山走後,小妹報警,警方通過手機定位,於13日淩晨將正在縣城馬路上來回踱步的張山抓獲。

魏縣漳南精神病醫院

院方責任

張山為何要殺害自己的嶽父嶽母?其多位親屬認為,張山想殺的,都是和他去精神病院治療一事有關的人。

小麗告訴澎湃新聞,她的三叔曾在2017年送張山去精神病院,父母也曾在張山2017年住院期間去醫院探望過,還叮囑他“好好配合治療,按時吃藥”等等。那次入院之後,張山總對她說,“你們家人害了我。”

張山的妹夫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還心有余悸,這次就是他把張山從青島送回來的。他覺得他如果當晚被張山遇見了,說不定也會有被害。

張峰也說,他和兒媳曾去醫院看過張山,那晚如果撞見,很可能也會被傷害。據其介紹,張山曾以鎖喉的方式對他進行過襲擊。

對於張山第二次從精神病醫院逃離,張山和小麗的家人均認為,院方沒有盡到看護責任。

多位家屬告訴澎湃新聞,這次入院時,他們多次叮囑過院方,張山已有暴力傾向,一定要看管好,護工工作時也要註意安全。可僅僅3天不到,張山就跑出來了。

“那個約束帶我們用剪刀剪,都剪了那麼久,他磨斷得磨多長時間?院方若按他們說的半個小時一查房,又怎麼會沒有及時發現?”張峰和多位親屬對此表示不解。

漳南精神病醫院負責人此前接受北京時間采訪時稱,事發當晚,醫院給張山上了約束帶,大約晚10點30分左右,他掙脫約束帶,從房間邊的一個角落偷跑出去了。醫生查房時發現人不見了,急忙四處尋找,後來發現他跑到房頂上,醫院的人都喊他下來,他不下。準備上去拉他下來時,張山從另一處下去跑了。大家開始到處找,也通知了家屬,要求務必不要給他開門。

5月20日下午,澎湃新聞來到漳南精神病醫院,發現大門已經上鎖,裏面依舊有人。工作人員以“沒開門”為由拒絕進入,一位自稱是院方人員親戚的女士表示相關領導都已去魏縣衛生健康局配合工作。

同日,澎湃新聞多次致電漳南精神病醫院王姓負責人,未獲回應。

5月21日,魏縣衛生健康局相關負責人告訴澎湃新聞,目前縣衛健局已對漳南精神病醫院下達整頓通知,並禁止醫院接收新病人,要求院方對院內既存病人加強看管。另外,已開展組織受害人方和院方的調解工作,雙方就賠償金額問題尚未達成一致。

5月22日,魏縣縣委宣傳部相關負責人向澎湃新聞介紹,張山已經被魏縣警方刑事拘留,正在對張山的精神狀況進行司法鑒定流程,目前鑒定結果尚未得出。

(本文中張峰、張山、小麗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