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白雞死了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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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著潔白羽毛,像一位身著白西裝的紳士;頭頂鮮紅大冠子,像盛開的雞冠花一樣驚艷。

前幾天,回鄉下送別鄰居二伯,一位八十多歲的和藹老人。

葬禮上,一只立於棺材上的白公雞,讓我見證了故鄉神秘的民俗。

在鞭炮聲、嗩吶聲和啼哭聲中,棺材被擡出院門,拉往墓地,那只威武的白公雞,並無驚懼之色,穩穩地立於高處,不時轉動頭顱,巡視著送葬的隊伍。

我以為,這只雞將要陪葬,很快就血灑曠野,不免為這只俊俏的白公雞難過。

到了墓地,一切就緒後,但見主事者解開繩索,一揚手,擲白公雞於地。一個低旋,它停下來,並不急於逃走,而是繞著墓地,從容地昂首四顧。

有長者解惑於我:這只白公雞叫“引魂雞”,是給亡靈引路的;放這地裏,不再管它,是生是死,由它自便。

(一)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

唐代詩人李賀,在《致酒行》中寫下此句。

雄雞,歷來就被賦義:驅逐黑暗,喚醒黎明。

用公雞引亡魂上路,本為道家法術。逝者為新故亡魂,對去往天國的路徑不熟,一路上可能遇到一些孤魂野鬼的攪擾,在棺材上放一只雄雞,以讓孤魂野鬼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引亡魂,為何必須用公雞?

俗言曰:“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可知公雞乃鳳凰的化身。鳳凰在中國《山海經》裏被稱為百鳥之王,鳳與凰形成的陰陽合璧之體,引領亡魂當之無愧。

民間信仰中,雄雞能牽引太陽,有驅邪通天的神性,雞啼則與光明相輔相成,引領死者往生極樂。

滿族的民間剪紙“引魂雞”和“雞鳴枕”就代表了這種文化:前者是一只雞形剪貼,用以貼在棺木內;後者是用黃紙疊成三角形,並用紅紙剪出公雞頭和公雞尾貼在其上,再放到亡者的枕後作為陪葬品。兩者代表活公雞,也可引領亡魂。

江南一帶的喪葬習俗中,壽枕上繡“童子打燈,金雞引路”的圖飾,也含有同樣意思。

據老人們講,如果沒有人故意去抓,這只白公雞會在墓地周圍活動七七四十九天而不遠去。四十九天之後,它才會不知去向,難覓蹤影。

《詩經·風雨》中傳唱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我想,在某個醜時,天色陰暗,風雨欲來。

這只白公雞,發出一聲清啼。其時,牛棚裏的牛正咀嚼草料,而人們仍在熟睡之中。它,完成了引魂護喪的使命,就回天上去了。

(二)

引魂護喪,何以用白公雞,而非黑公雞、紅公雞或花公雞?

白公雞,自古以來,就充滿了傳奇色彩。

記得,小時候家裏養的一只白公雞,體形健碩,勇猛好鬥,當它揮動著那對強而有力的翅膀,一跳三尺高,桀驁不馴,神氣十足,常讓別的公雞不寒而栗,戰戰驚驚!

淝水之戰後,主動交權、移鎮廣陵步丘的謝安,時已六十六歲,雖老但北伐之心不息,希望來年漲水再行東西夾攻。

而這一年,謝安在路過西州門時,突生異感,不無遺憾地對周圍的人說:“桓溫執政時,我很擔心被他斬殺。有一天忽然夢見自己乘坐桓溫的車駕走了十六裏地,見到一只白色公雞,就停止不前了。此夢解開,乘坐桓溫的車駕,當是預兆將代替他執掌朝政。走十六裏地,從我執政到今天剛好十六年了。白雞屬酉,如今太歲星在酉,是兇兆,我大概留在這個世上的日子沒有幾天了!”

果然,不久謝安重病,於公元385年10月12日(農歷八月二十二日)去世。

謝安夢到白公雞,便知不是吉兆。

《韓詩外傳》記載:“田饒事魯哀公而不見察,田饒謂哀公曰:‘臣將去君,黃鵠舉矣。’哀公曰:‘何謂也?’曰:‘君獨不見夫雞乎!首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敵在前敢鬥者,勇也,得食相告,仁也,守夜不失時,信也。雞有此五德,君猶日瀹而食之者,何也?則以其所從來者近也。夫黃鵠一舉千裏,止君園池,食君魚鱉,啄君黍粱,無此五者,君猶貴之,以其所從來者遠矣。臣將去君,黃鵠舉矣!’”

聽說過一個民間故事,佐證了白公雞的“文武勇仁信”。

某家媳婦為人不淑,勾引奸夫,害死公婆。卻說出殯當天,老太太養的雞都跳出了後院,似乎知道主人要走了,特地來送行似的,一只大白公雞跳上了棺材,彈著它健壯的後腿,撲扇著潔白的翅膀,頂著血紅的雞冠,站在棺材上甚是嚇人。

人群中有人喊:“白公雞踩棺,雞神降臨!”送葬者都朝棺材磕頭,惡媳嚇暈了。

突然,大白公雞竟開口說話:“我是被害死的,我兒媳是一個壞人,連同他的舊情人將我殺害,為的是謀取我們的家產……”說畢,白公雞跳了下來。

眾人報官,惡人受到懲治。

(三)

遠古時期,公雞被世人當成活時鐘,人們雞鳴而起,日落而息。

《春秋緯說題辭》從感應學的原理上對此進行闡述:“雞為積陽,南方之象,離為日,積陽之象也。火陽精物,炎上,故陽出雞鳴,以類感也。”

東晉時期,學者郭璞又在《玄中記》給了我們另一種解釋:“東南有桃都山,上有火樹,名曰:‘桃都枝’,相去三十裏。上有天雞。日初出照此木,天雞即鳴,天下雞皆隨之鳴。”

看過《鬼吹燈·怒晴湘西》的朋友,應該對裏面的那只怒晴雞印象深刻,這只雄雞已經活了差不多六年時間,它的主人不顧眾人勸阻,執意要宰殺它,眾人不解何故,和雞主攀談過後,對方才告訴眾人:“此雞非雞,乃是妖物,你們這些後生,難道沒聽過‘犬不八年、雞無六載’之理?”

“犬不八年、雞無六載”,據說出自西漢學者京房撰寫的《易妖占》中。

不過,《搜神記》中則言:“雞不三年,犬不六載。”言禽獸之不可久畜也。

南朝宋時期的文學家劉義慶,在其創作的誌怪類小說集《幽明錄》中講了一個雞成妖的靈異事件。

臨淮郡居民朱綜,某年母親去世,作為兒子的他長期在外宅居住守喪。

一日,朱綜聽家人說妻子生病了,就進到內室看望妻子。妻子卻對他說:“守喪是一件大事,夫君還是不要經常回來為好。”

朱綜疑惑,對妻子說:“自從母親去世後,我就沒有回過內室,你這樣說是何意?”

妻子嗔怪,瞪了他一眼,說道:“夫君,你不是經常回來嗎?”

朱綜頓覺蹊蹺,私下囑咐妻子貼身丫鬟:等到下次他再回內室,就把門窗都鎖上,趕緊通知外宅的人進來捉拿。

不久,果真內室傳來消息,說是已經將人關在屋裏。朱綜衝進去察看,那個被關之人已變成一只白公雞。

家人一眼認出,這是在家裏養了好幾年的雞。朱綜將之殺死之後,怪事就此絕跡。

(四)

大悲。大苦。這是“鬼”之所以為“鬼”的精神起源。

“鬼”,來自於宗教,佛經中就詳細記錄了鬼的種類。人沒有修成正果,死後就會進入六道輪回,其中一道便是“餓鬼”(六道:天道、人道、畜生道、阿修羅道、餓鬼道、地獄道)。

東晉史學家幹寶的《搜神記》,集我國古代神話傳說之大成,篇幅短小,情節簡單,極富浪漫主義色彩。

不光是中國,自古以來,世界各地就流傳著和鬼有關的形形色色的傳聞。

最著名的鬼魂,是英國國王亨利八世的妻子安妮塔,她被斬首而亡。有人說,可以看到她的無頭鬼魂在倫敦塔的走廊上遊蕩——倫敦塔最愛鬧鬼,是英國處決著名囚犯的地方。

鬼神說,是民間一種變異的宗教,是化了妝的祝福,是苦難者的呻吟與哀鳴。

《閱微草堂筆記》裏的鄉野怪譚、《聊齋誌異》裏的鬼狐花妖……愈是苦寒之地,愈多人敬仰天地神明,也愈多人相信天堂與地獄,相信前世與報應。

《奧義書》說,人死後,身體回歸地,汗毛回歸草,頭發回歸樹,血液回歸水,言語回歸火,眼睛回歸太陽,思想回歸月亮,耳朵回歸方位,氣息回歸風。

宮崎駿的《千與千尋》,那裏面有奇形怪狀的鬼。不過,據說宮崎駿所表達的,是對年輕人成長的鼓勵和希冀:“生存在這個世界是值得的。”

盡管,城市化進程日益加快,農村人口外流不斷加劇,但仍有一些鄉野農民世世代代堅守著故土,不願離開。

他們,年復一年地堅守故土,也是在堅守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習俗。

習俗,是血脈裏流淌的路標。

鄉音無改,習俗永在。習俗,既關系著生,也關系著死。

先哲說,不知死,焉知生?

(五)

故鄉的記憶中,確實有人既知死又知生。

有農婦見一個小人兒站在村裏的老井邊上:可憐兮兮的赤著腳,絞著手,眼淚汪汪的,仿佛剛和大人走散了,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農婦膽子大,一面數落小人兒不該獨自亂跑,一面又把原委說給了正在喝酒的老伴。老伴雖然不信,卻也在老井邊燒了三刀黃表紙。燒紙的時候,農婦又念叨起了那個可憐兮兮的小人兒:羊角辮,紅頭繩,塌鼻子,嘴唇下面還有一粒黃豆大小的朱砂痣……

這一番念叨,讓老漢大驚失色,痛哭失聲:農婦看到的小人兒,居然是他已經溺亡四十年的親妹子!

小孩子據說也有“天眼”。我上小學時,一個雨天,為避泥濘,從幹涸的小毛渠下面草地上走,細雨朦朧中,見前面有穿花衣者低頭拉車,總也趕不上;到一橋處,人車俱不見,惟留一地亂墳。心驚,撒腳奔往校園,與同學撞了滿懷……

回頭說農婦的這一本事,稱為 “過陰”。她們,也就是通靈的人,被尊稱為“仙姑”。

“過陰”的時候,房間裏除了當事人,不能有任何外人。“仙姑”,如有神助般假亡人之口,勸未亡之人。這,說到底也是治病,不過治的是心病。

小時候,常在外婆家住,有個頭疼腦熱的,外婆就端一碗清水,在清水裏立根筷子,如果筷子居然穩穩立住了,就會一掌把筷子打出去,並大喊“某某你快走,別跟著這孩子”。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原因,有些小毛病真就不藥而愈,省了錢,也少了吃藥打針之苦。

外婆這些小招數,是跟她一個“幹閨女”學的。

那位操外地口音的“大姨”,在油田住,因外婆面慈心善,就認了外婆做幹娘。

我有一次肚子痛得厲害,恰逢“大姨”在外婆家,就以“過陰”來為我驅疾。

只見她端坐於香案前,口中念念有詞,忽然用手向我腹部一指,猛覺有“肉球”從腹中自左向右快速滑過。未幾,便止痛而安。

上初中的我,有次問這位“大姨”:人死之後,是否真有魂?

她久久沒有接話,我悻悻然正要出門,就見她眉毛突然一擰,說:“人要心壞人是鬼,鬼要心善鬼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