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國產恐怖”已經超越所有的電影題材,在中國影壇獨成一類。
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國產恐怖作品一直深陷在創作泥淖裏。
束縛多了,也便有了“套路”。看了這麼多國產恐怖片,皮哥大致將其歸為三個類型。
第一種:神經病(精神病)。
最早最經典的恐怖片,幾乎都在這個窠臼中來回打轉,“神經病”就像一個萬花筒,不管有什麼劇情,都可以往裏扔。
第二種:藥物致幻。
無論是院線還是網絡電影,藥物致幻已經是眾多國產恐怖片劇情發起的主要誘因。多數帶有奇幻元素的恐怖電影,藥物(包括動物毒液、蘑菇、特殊植物或氣味等)成了不可缺少的一環。
第三種:腦洞。
有很多國產恐怖電影,你看完後才發現 ,是主角腦子裏自己給自己演戲。五花八門的故事過後,導演會將這90分鐘歸於一場無聊的“意X”。
如果大家看過一些國產恐怖片,那絕對逃不出這三個框架。
不過題材的定型,也激發出了挑戰,院線電影發揮空間小,那就在網絡電影裏一試身手。
於是這幾年我們看到好幾部驚悚片通過網絡上映,在創作“尺度”上使盡了渾身解數,且取得了不輸於院線電影的關註度。
而最近剛上線不久的一部網絡電影《黃廟村·地宮美人》,也延續了這一趨勢,而且從勢頭上看更為猛烈。
它的播放數據有爆炸?
貓眼平臺顯示,這部新片上線首日就登上熱榜第一,直接把近期一眾熱門電影擠下去了;
與此同時,影片在獨播平臺騰訊視頻裏也同樣位居電影熱搜榜第一。
而它的片尾曲《眉宇帶霜》也一夜間就成了各短視頻平臺的爆款,連方文山都在個人社媒主頁發文打call。
難道國產恐怖片這次真的要崛起了?
本著幫大家試水的心態,皮哥也觀看了整部影片。
這部“來勢洶洶”的高熱度新片是否值得一看,有沒有真正拿得出手的幹貨,皮哥帶著大家一探究竟。
一、戲班、紅衣女屍、殯葬,電影對民俗的利用,頗為“大膽”
我們看一部恐怖片,怎樣才能達到“最恐怖”的效果?答案也很簡單,相信它是真實發生的。
以這一標準來看,國外的恐怖電影,靠的是編劇豐富的想象力和大開的腦洞。嚴格來說,這類風格電影不能真正稱之為“恐怖”,而是奇幻電影的一個分支。
但我們國家不同。
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五十六個民族的多樣民間風俗,如果要拍恐怖片,不知道有多少天然的素材和拿來就能用的元素。
各地的民俗,就是拍攝國產恐怖片的天然瑰寶。
如果能將民俗文化和元素合理自洽得運用到電影中去,那效果是事半功倍的。
這部《黃廟村·地宮美人》就大膽利用了這一特點,並進行了深度挖掘、結合。
比如中國很多農村都有“唱戲驅邪”一說,所謂“鼓樂聲響神靈賜下平安福,太平戲起天仙送來吉祥年”。
當然唱戲不僅為了驅邪,也是對神靈的敬畏和對死者的祭奠。
偏偏,許多戲班子在開班或唱大戲前,都有個“破臺”的儀式。班主會主動到當地陰氣最盛的地方去,唱戲驅邪,趨吉避兇。
電影的開頭,這兩個風俗就撞上了。
黃廟村的紙人張半夜送屍體去亂葬崗,一路上本來什麼事都沒有。
但當他挖好了坑準備埋人的時候,怪事卻悄然發生了。
身後一座棺材的蓋子突然打開,裏面睡著一具紅衣女屍。
他看到女屍,還在惋惜“年紀輕輕”的時候,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飛過。
紙人張嚇壞了,他拿起桃木劍,嘴裏念念有詞,仿佛那幾句念詞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從旁邊馬的眼神裏,我們也能看出這亂葬崗上的怪相。
當他背對棺材的時候,女屍突然坐了起來……
所謂的“唱戲驅邪”到底有沒有用?至少在《黃廟村·地宮美人》的這段情節裏,得畫個問號。
正因為這個問號,驚悚效果也被直接拉滿。
緊接而來的命案,也與戲班有關。
三個當地的警察找到戲班,發現班裏正在唱的戲也很詭異。
幾個角色的裝扮像極了地下的“牛鬼蛇神”。
鏡頭掃過下面的聽眾,一個個目光呆滯,根本不像是活人。
觀眾和戲之間沒有任何互動,再加上舞臺上還有個扭斷雞脖子的情節(一般這種殘忍的殺雞方法,都是祭祀辟邪之用)。
還沒發生任何事,皮哥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波氛圍真的滿分。
除此之外,既然涉及到殯葬,我國農村裏流行的殯葬道具自然少不了,《黃廟村·地宮美人》可謂把一種道具用到了極致:紙人。
第一個死者就是專管黃廟村喪事的“紙人張”。
而警察在調查死者的過程中,處處都能看到這種紙人。
剛進村子,民婦手裏拿的是紙人。
船到橋下,水裏飄的是紙人。
走到路上,腳下踩的是紙人。
門口的叫花子,還抱著一個紙人叫“乖送女”……
看到這種事,你說你怕不怕。
紙人張屍體被發現的時候,他直挺挺地躺在棺材裏,渾身上下都是紙人。
只有一只手直楞楞伸了出來。
而且仔細看看,這紙人全都穿著紅色的衣服,是不是想起了那個亂葬崗上驚坐起的女屍?
這時候,只要連貫著看到這裏,都會看得脊背發涼手心冒汗了。
能將各種民俗元素運用至此,為電影的恐怖驚悚效果服務,從這些來看,《黃廟村·地宮美人》在驚悚氛圍的表達上,還是花了不少心思。
二、女童的靈位,鎮上女人神秘消失,怪事接二連三
一般來說,恐怖電影裏,警察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
況且電影的背景設置在民國年間,彼時軍閥混戰,治安狀況更是沒法說,警察能起到的作用小之又小。
但為什麼電影裏還要設置這三個前來查案的警察呢?
其實在這裏,導演已經很巧妙地將懸疑和恐怖嫁接在了一起,真正給了觀眾思考的自由和沈浸式快感。
除了起首的案子和怪相,導演在敘事上很克制,基本沒有交代多余的信息。
很多信息,都是靠著三個警察的第一人稱視角發現的。
勘察完現場,紙人張是被人掐死的。
手裏還攥著一綹白色的布。
這布並非本地布莊所賣。
查看紙人張的房間,發現了很多死人的靈位。這些靈位有個共同點,都是年齡不大的女孩。
進到紙人張房間裏去,拿起一個娃娃,腦袋突然掉落,似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順著掉落的娃娃頭,找到了一綹女人的頭發。
死者家裏還沒查看完,外邊紙人張的屍體,不見了。
怪事發生,死去的人還是村子裏的“大仙”紙人張,這事情除了警察,其他人也管不了。
沒辦法,警察只能找當地人問,才知道了一樁慘案:
老叫花子嘴裏的“三姨太”,是很早之前莊裏挖金大戶黃家的第三房姨太太。
這是黃廟村最大的懸案,三姨太一家十三口,在一天裏突然都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偏偏黃家滅門之後,鎮子上就頻頻有怪事發生。
不僅晚上常常聽到三姨太唱戲(她生前就是唱戲的名角),鎮子上的女人也幾乎丟光了,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紙人張家裏那些牌位,都是鎮子上丟了女孩的家庭立的,為了讓自家孩子早點安息。
順著警察的視角,觀眾的腦子裏也會跟著思考這些恐怖事件發生的原因。
各種散亂的元素和已知的信息組合在一起,在懸疑燒腦的同時,也承受電影恐怖感帶來的壓力。
這種懸疑恐怖的體驗,比起斷案的懸疑驚悚片,多了幾分懸浮感,也多了一些回味的余地。
而比起其他的國產恐怖形式,篤信劇情“是人為”的這種“劇透”,也會少了幾分。
看得出來,導演在恐怖片拍攝上還是很有兩下子的。
片子裏很多嚇人的情節,並沒有用低級的“jump scare”,更多采用了心理恐怖的手法。
當地督軍常府這一下時間的切換,就很有味道。
尤其是府邸門口這兩盞像眼睛一樣的紅色燈籠,看來可是害怕極了。
府裏端水伺候人的女傭,在被道謝的時候張大嘴巴點了點頭。
配以這種大特寫的虛焦鏡頭,氛圍感拉滿。
看著片子裏戲子噙滿眼淚的雙眼,流下來的都是血,真能讓人心頭一緊。
當又一起命案發生,叫花子滿嘴叫喚著“三姨太又殺人了”,也頗有點恐怖前瞻的意味。
還有這種,當事人對自己的危險渾然不覺,觀眾卻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的鏡頭。
明知道接下來會有不好的事發生,卻沒有辦法,只能在內心“防禦”更害怕的畫面。
能給我們這種觀感,《黃廟村·地宮美人》作為一部網絡電影,可以說完成得不錯。
三、這部電影究竟要表達什麼?
《黃廟村·地宮美人》雖然是一部恐怖驚悚片,但其內核是極其沈重的。
它有對民國時期女性命運的關註和同情,也有對男權的泣血和控訴。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電影中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女性。
傳說中被“滅門”的三姨太,雖然是整件事情的核心人物,但她被迫與自己一家被殺十幾口人的屍體,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
小時候祖母去世後被撿到戲院的女主。
一生的誌向就是要成角兒。
她以為自己成角兒後就能得到男人的尊重,就能得到社會的認可。
可長大後不得不被命運捉弄,迷上了鴉片,活不活死不死,被人控制。
她不知道那位可憐的三姨太,已經是鎮子上最大的角了。
被作為殺手培養的春伶,人還沒死,牌位就被擺到靈堂。
最後只是被當作殺人的工具,用之即棄。
還有被囚禁的幾十個鎮子上的少女。
它像一個放大鏡,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切入。
向上一路窺探到男權霸淩和女性權利奮進的核心,試圖看清貫穿整個社會甚至整個歷史裏關於女權的癥結。
即便放在當下社會,有些事實看似改變了,但其實一直都沒變。
《黃廟村·地宮美人》以這種方式,為其內核提供了更多的討論空間。
林玉蝶的復仇雖然不合乎法,但合乎舊社會進步的邏輯。
嚴春伶的自我犧牲看似飛蛾撲火,其實是對自己身上命運枷鎖的徹底粉碎。
犧牲固然是不可取的方式,但也是最偉大最勇敢的方式。通過這樣的方式,她似乎在向世人昭示公理,同時刺痛世俗。
恐怖的內核永遠都是如此,所謂“鬼”,即便世界上真的存在,也遠遠不可怕。
這所謂的“鬼”,有時候是倫理綱常,有時候是三從四德,有時候是封建迷信。但比起人之惡,它們的惡要單純得多。
這也是《黃廟村·地宮美人》這部網絡恐怖電影難得的深度。
總的來說,這部網絡新片不僅跳出了這種創作套路,恐怖情節和驚悚氛圍也渲染得很好。
它的出現,不僅為國產恐怖片打開了新的思路,更不失為一種創新和探索。
膽子大一點的觀眾,不妨試試看,晚上或淩晨觀看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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