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收音機
文/鴻翔
2019年6月2日，臨村安埋78歲的老人。他是騎自行車去法門修理收音機，在回家途中遭遇車禍，車主肇事逃逸，好心人報警，送往縣醫院搶救，於晚上身亡。
老人一輩子省吃儉用，兒女打工，老伴早年去逝，他常年在家種地，對他而言，一個人看電視是浪費，也許老眼昏花受不了刺激，只有收音機能陪伴他的寂寞與孤獨，老人身體硬朗，雖然腿疼，但騎自行車來回能走三十裏，如今老人故去，只有收音機孤獨的等待它的主人。
三年前，我的83歲父親在家門口被電動車撞倒，當時母親在縣醫院住院，好在父親是左手橈骨骨折，打了石膏，摔壞了助聽器，如果是其他部位，那後果不堪設想。路邊的監控成了擺設，只有自認倒黴。
現在的農村大多都是七八十歲的孤寡老人。常年守候著他們為之奮鬥一生的家園，他們出生於戰亂年代，度過五六十年的饑荒，與窮山惡水奮鬥了一生，廣種薄收，吃糠咽菜也要曬幹揚凈，交最好的公糧。曬幹饃，背炒面去馮家山會戰。為了棲身，打胡基蓋草棚，買磚瓦修大廈，為兒孫蓋樓房。原以為四世同堂，晚年安享。可到頭來，兒女逢年過節才回家團聚，四季孤獨在回憶與夢裏徘徊 ，只有靠收音機了解外面的信息，以消磨時光。農村的基礎設施好了，硬化的街道，修繕的廣場，安上了太陽能路燈，外面的花花草草，點綴了四季秋冬。可唯獨少了年輕人的身影，只有行動遲緩的老人，愈來愈多的狗和飛下山的野雞發出陣陣長鳴……
農村的老人那是最質樸和單純的最後人群，他們曾面對無數次的選擇；他們失去了太多的機會；他們傳承並保持幾千年的農耕文明，原始基因和道德標準。參軍，考學，招工都讓給兄弟姐妹，一輩子忍辱負重養育兒女固守清貧。他們的年齡在城裏是要請保姆伺候，一年體檢，四季健康養生。農村則常年於庭院田間，做著永遠沒有做不完的農活與家務。
如今，人們用經濟統領一切，傳統和經典常一文不值，兒女們忙於工作，急於還貸，累於旅遊，回家和孝敬只唱在歌裏和發於視頻，父母過世，花個千二八百，找人哭靈。老家扶風，那是幾幹年傳承周風，以行風化的地方，一蹶頭下去，會挖出四千年的青銅，神韻與文明。與時俱進，改革雙贏。日新月異，繁華似夢，但更要固守千百年來的美德傳承，開車撞人，以為天地不知，把呻吟的老人挪到路旁逃之夭夭，錯失搶救的時機。
我們滿懷希望來到這個世界，我們結緣於彼此擁擠而相識相知，孤獨在信息時代已不復存在，可我們七老八十的父母仍孤守於家園，勞作於鄉間，他們的白發已成歲月的雲朵，他們的皺紋裏那是苦難的河，一頓年夜飯不難，過一次生曰聖誕簡單，一件衣服一聲問侯隨便，可那顆孤單與寂寞的心誰能伴陪與點燃？當你行車在路上，當你面對摔倒和傷殘，攙扶那是愛心，笑臉那是溫暖，老以老以及人之老，幼以幼以及人之幼。要在人間多行善，且莫廟院枉燒香。
農村大多數老人不願跟兒女在城裏居住，除非冬季難以自理，可過不了正月十五都會如燕子飛回。他們一輩子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兒女上班，囚籠式的生活難以適應，樓下全是陌生和防備的面孔。鄉下是他們耕做一生，流血流汗的地方，三五成群，土塄龍門；上山下河隨意快活；春看草花似景；夏於麥田收割；秋嘗百果香甜；冬臥火炕踏雪。看大戲臺下齊吼，觀電影屏下動情，西北風裏幾曲解夢，收音機裏商芳會悲傷哭墳……
你們在黃土裏一生
翻開堅硬 播撒耕耘
兒女是最驕傲的收成
你們點著油燈在風雨裏前行
泥濘裏看不清腳印
只默默用愛心溫暖全程
你們是沙漠裏穿梭的駱駝
相信朝陽的方向有綠色和家門
你們老了
聽不見布谷催春 小溪琴鳴
看不清春花冬雪 雁南如虹
你們踩著歷史的足跡
讓天之高遠 地之豐盈
等待 你們已讓繈褓裏飛出龍鳳
把歲月的大山舉在頭頂
彎屈脊梁依然堅韌
留給自已 徘徊於午夜黃昏
孤獨 那是遊弋於家門丟棄了靈魂
人不同於萬物只因情感和良心
再遠 地球有牽引
高大 源於父母心
2019.6.5
作者簡介
楊宏祥，網名鴻翔，扶風南陽人。在黃土裏繼續後稷和公劉的傳奇；於周風古地和詩經之鄉揀拾和探尋散落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