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無頭驢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今個兒“大獅”要說的這樁案子發生在清末時節,具體是同治年間,又或是光緒年間,興許是更早一些時候,已無法考證,但是案子之奇物,不能不讓人驚嘆。

這案子出自一位津門評書老藝人之口,這位老前輩早年間在茶館說書時,常常以這個小段兒先給大夥兒解解膩歪,等到大夥兒聽過了癮,再把醒木一拍,這才開說長篇大書。

清末說書人

要問這段書有沒有名字,說實話還真沒有個固定名字,權且以“張木匠殺奸案”來作為書名吧。

話說天津衛北郊一帶有個木匠姓張,名字不可考,咱就管他叫張木匠也就是了。張木匠是祖傳的手藝,他的爸爸,他爸爸的爸爸,乃至他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都是靠著給人打家具混飯轍。

張木匠三十剛出頭,為人忠厚,性格耿直,甚至有些執拗死心眼兒,天津人管這種品格的人稱之為老迂,故而張木匠又得了個張老迂的外號。

張木匠的爸爸尚在人世的時候,給兒子物色了一門親事,女方姓蔡,因為從小不纏足,一雙“天足”格外顯眼,故而得了個蔡大腳的稱呼。

蔡大腳別看是土裏生土裏長的農家女,小摸樣兒長得可真不賴,按天津衛的方言來說,這叫“又鼓拎又丟秋”。長得好不能當飯吃,關鍵是這位大腳姑甭管屋裏屋外的活計樣樣精通。爺們兒是個老迂,那麼家裏的大事小情就只能由娘們兒操持。有如此賢妻作為後盾,張木匠大可一心一意地只管忙活自己的木匠活,不必為家長裏短而煩惱。

清末女子

張木匠有個弟弟名叫小幺,彼時十七歲,爸媽相繼去世後,尚未成家立業的小幺只能跟著哥嫂一塊兒過日子。好在哥哥實在,嫂子善良,從來不給小幺臉子看,夫妻倆吃什麼,小幺就跟著吃什麼,沒有誠心虐待,也沒有特殊對待。冬天冷了,嫂子給做新棉襖;夏天熱了,嫂子給熬綠豆湯。不僅如此,哥嫂為了讓小幺將來不做“地裏刨食”的泥腿子,甘心花錢供著小幺讀私塾,希望小幺將來可以出人頭地,當個大富大貴之人。到了那一天,哥嫂也能跟著享幾天清福。

列位,您若看過《水滸傳》,都知道武大郎和武二郎的故事,哥哥武大郎貌醜,人稱三寸丁榆樹皮。弟弟武二郎卻人高馬大一表人才。同樣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做人的差距為嘛就這麼大哩?

張木匠和張小幺,也是這麼一種情況。張木匠的個頭倒是不矮,長得本就不怎麼好看,加上整天在日頭下面吭哧吭哧地賣力氣,皮膚被烈日暴曬得又黑又糙不說,因為有一次失了手,腮幫子上讓木鑿子給戳了個窟窿,傷好了之後,由於皮膚收縮的緣故,格外的面目猙獰。套用一句玩笑話,這就叫:“醜兒的媽媽給醜兒開門,醜兒到家了。”

再看張小幺,溜光水滑,面如冠玉,百裏挑一的小白臉兒一個。甭管誰見了他,都說他不像鄉下人,倒像個城裏的公子哥兒。

有這麼一個有學問還長相出眾的弟弟,身為哥哥的張木匠深感欣慰,總是在別人面前得意洋洋地誇贊自己的弟弟這也好那也好,明兒肯定是當大官的料子。

清末書生

有這麼一天,張木匠要到西郊給一個準備辦喜事的人家打幾件家具,臨出門之前對妻子說:“主家管吃喝,我這兩天住在他家就不來回折騰了。你晚上可把門窗關嚴實了,千萬別讓村裏那幾個壞種趁著我不在家的時候來占你的便宜。還有,一定要小心火燭,一旦‘走了水’,咱這幾間破屋燒了是小,把咱兄弟的書給燒了,麻煩可就大了。”

蔡大腳讓他只管放心給主家幹活也就是了,家裏的大小事務她都能應付得來,保證擦黑就關門,絕不會放外人進來。並叮囑丈夫幹活的時候千萬別分心,要有個什麼閃失,家裏的頂梁柱倒了,日子也就沒法過了。

張木匠讓妻子放心,他不是學徒,知道怎麼幹活。蔡大腳站在院門口,目送背著家巴什兒的丈夫走遠,回身進了院,忙活零碎事務。

一眨眼到了傍黑天,活計都忙完了,給小叔子的飯菜也做好了。蔡大腳就琢磨著回娘家一趟,反正丈夫也不在家,自己一個人也沒啥意思,不如回娘家陪著爹娘嘮嘮嗑,趕明兒再回來給小叔子做飯也就是了。

主意已定,跟小叔子交代了幾句之後,蔡大腳提著裝有幹棗花生的籃子,邁開大腳出了家門,上了大路回奔娘家。

夫家離著娘家十二裏地,蔡大腳仗著一雙天足,走起路來毫不費力。雖然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但在大黑之前趕到娘家應該不成問題。

清末女子

要不怎麼說“無巧不成書”呢,就在蔡大腳走了一個時辰左右,她的娘家妹子小鳳居然獨自來到張家。叫開院門後,小幺一見是小鳳,頓時喜出望外,問小鳳這麼晚過來有事情麼?

小鳳說:“我姐好些日子沒回去了,爹娘和我都想得慌,爹娘讓我過來給我姐和我姐夫捎個話,讓他兩口子趕明兒抽空過去吃頓飯。我爹娘讓我今晚在你家住下,轉天跟我姐一塊兒回去。”

小幺說:“我哥出門給人幹活去了,嫂子一個時辰前自個兒回娘家了,你沒見著麼?”

小鳳半張著嘴,冒著傻氣說:“我從地裏抄小道來的,我姐走得也許是大道,我倆沒碰著,要是碰著了,我還到你家來幹麼?”

說完話,小鳳這就要去追趕姐姐。小幺把她攔住,對她說:“天都黑了,你一個大丫頭孤身走夜路,只怕不妥當。這樣吧,我哥嫂的房子空著,你不如住上一宿,等明兒天亮了你再回去。我正愁一個人在家無聊,嫂子給我做了飯,你陪我一塊兒吃,咱倆邊吃邊說話,我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說實在的,我也挺掛念你。”

列位,甭管是誰,到了一定歲數之後,都會萌生跟異性接觸的心理。小幺十七歲,正值舞象之年。而小鳳十六歲,也正值破瓜之年。再說小鳳也是個俏皮人物,小摸樣兒要比她的姐姐強了不是一星半點兒。一個英俊,一個嬌艷,亞賽一對玉人,又都是情竇初開的好時節,小幺一番話,頃刻之間便觸動了小鳳的芳心,於是小鳳順坡下驢,隨著小幺進到院裏,陪著小幺一邊吃飯一邊說笑。試問人生一世,還有比此時此刻更為美妙的畫卷嗎?

說笑之間,小幺突然起身出去,不一會兒拎著個酒瓶回來。小鳳問他拿酒幹什麼?小幺說:“我哥整天喝酒,卻不許我喝,每回聞到酒香,我都會忍不住流口水。如今他不在家,我把他的酒拿來喝了,喝完之後往酒瓶裏面灌上水,看他沒酒喝的時候著不著急。”

說完話,拔開塞子,先給小鳳倒了半杯,接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讓小鳳陪著他嘗一嘗酒水的味道。

小鳳勸他別喝,免得挨數落。小幺心情大好,非喝不可,“咕咚咚”喝了一大口之後,搖頭晃腦,唱出李白的名句:“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催促小鳳快些嘗一嘗。

自古哪有女子不喜愛文化人的道理,似筆者這種沒有文化的粗狂男都有大把大把的女子倒貼真金白銀的追求,更何況小幺這種文質彬彬的白面書生呢。

小鳳愛慕小幺,再者少艾之人也極具冒險精神,於是端起酒杯,輕啟櫻唇,抿了幾下。

嘿!應了那句老話,酒是糧食水,越喝越美嘴。先辣後香,隱約還有那麼一絲絲甜味兒。於是小鳳又喝了幾口,覺著渾身上下熱乎乎,輕飄飄,麻酥酥,怎麼就這麼舒坦,這麼得勁,哎呦呦,我豈不是要成仙了。

列位,酒意一旦上頭,可就要貪杯了。就這麼著,一對玉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大會兒工夫,一瓶老酒見了底兒。

小幺喝得比小鳳多,自然醉得也快,側身倚著墻嘿嘿傻笑。笑著笑著,一對迷離雙眼漸漸不支,等到完全閉上了,已經呼呼睡著了。

小鳳盡管比小幺少喝了一些,但也覺著眼前的景物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好在尚存一絲理智,晃晃悠悠地離開小幺的屋子,扶著墻踉蹌著到了姐姐住的那屋,進到裏屋,往床上一撲,隨即人事不省。

有分教,二人沈睡不醒,卻不知禍事已經臨頭!

清末舊照

按下一對玉人暫且不提,只說村中有一對無賴夫婦,男的當小賊,女的當野娼,兩口子除了不幹人事,什麼缺德事都幹。

這對賊公賊婆分別是趙二和趙常氏,趙二白天從街市上偷了點醬貨,兩口子一邊嚼著醬貨喝著酒,一邊瞎嘮嗑。幾杯老酒下肚,趙二醉醺醺地說:“白天我可瞅張老迂出門了,如今就剩蔡大腳和小幺在家,小幺是個書呆子,傻乎乎的嘛也不知道,讀完了書就吃,吃完了就睡,這會子一準兒睡成死豬了。不如咱倆到老迂家走一趟,你拿值錢的東西,我在蔡大腳身上占點便宜,咱倆兩不吃虧,你瞅咋樣?”

此言一出,趙常氏非但不惱,反倒叫好。於是乎,一對賊公賊婆趁夜色摸索到了張木匠的院墻外。趙二有撬門擰鎖的好本事,輕輕松松地弄開了門閂,剛要擡手推門,突然肚子擰起了勁兒,說聲:“八成是醬貨不幹凈。”趕緊捂著肚子找旮旯解大手。

趙常氏憤憤地數落一句:“懶驢上磨屎尿多。”自行推開院門,順著門縫進到院中,躡手躡腳地來到張木匠和常大姐住的那屋,發現屋門居然沒關,於是輕擡腳尖進到屋中,七摸八摸地摸了一些東西。摸完了外屋,再到裏屋去摸,摸索到了床邊,仔細打量,居然沒人。

清末舊照

趙常氏明白過來了,一定是張老迂出門之後蔡大腳回娘家了,如今這屋沒人,那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見什麼拿什麼了。

又拿了幾樣東西之後,趙常氏突然停住了手,偷偷壞笑幾聲,滋溜鉆進了被窩。她心說:“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趙二啊趙二,你不是想占便宜嗎,老娘這回讓你占個夠。”

再說趙二,拉了個昏天黑地之後,扶著墻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步三搖晃地來到張木匠的院門外,順著門縫進到院裏,直奔張木匠和蔡大腳那屋。一瞅屋門開著,心說話:“一準兒是賊婆娘弄開了屋門,這會兒不知道還在不在屋裏。”躡手躡腳地進了屋,左右仔細打量,見屋裏沒人,便認為趙常氏拿了東西先溜了。於是乎輕擡腳慢落步,悄無聲息地進到裏屋,仔細一瞅,有人睡在床上。甭問了,一準兒是蔡大腳了。天公作美啊,我趙二這是多大的福氣啊。

趙常氏用棉被蒙著頭假裝熟睡,心裏面暗自好笑,只等趙二湊上來,繼續假裝熟睡,任著趙二胡來。趙二這小子也是喝了酒的緣故,居然毫無發覺,滿心以為自己占了別人的大便宜,卻不知自己讓別人占了大便宜。

好事之後,趙二挨著“蔡大腳”呼呼大睡,趙常氏只怕也是累了,也沒動勁兒。好個賊公賊婆,把別人的家當成自己的家,真不知羞恥二字如何寫。

呼嚕聲此起彼伏,卻不知腦袋就要不保。

只說張木匠出門跟人打家具,不曾想到了之後,發現那戶人家沒把木料置辦齊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好的木匠沒有木料也幹不成活。那戶人家很是過意不去,就請張木匠吃了一頓酒肉。

張木匠吃飽喝足,背著家巴什兒往家趕,到了院門前,剛要拍門,卻發現院門是開著的。張木匠心中老大不悅地發牢騷:“我臨走的時候叮囑她要把院門關好了,她可好,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根本就沒拿我的話當回事兒,我不發脾氣,她當我是病貓,我這回可要好好地發一發脾氣,讓她知道我張老迂不是窩囊廢!”

氣勢洶洶來到屋門前,剛要踹門,發現屋門居然也是開著的。豎耳朵一聽,屋裏面怎麼有男人的呼嚕聲啊?哎呀!丟人啊丟人,我真成武大郎了!

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從褡褳裏面拽出利斧,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裏屋,怒目圓睜,看得分明,果不其然,有兩個腦袋。手起斧落,哢嚓幾下,兩顆人頭滾落在地。張木匠自知殺了人要伏法,手持血斧大步出門,要去衙門自首。

清末舊照

哪知剛出門,就把一個人影撞了個跟頭。“當家的,你怎麼回來了?”人影說話了,居然是蔡大腳。

張木匠頓時傻了眼,看看蔡大腳,再看看手裏的斧頭,冒著傻氣問:“你——你——哪裏來的?”

“我從娘家來的啊。我爹娘讓小鳳來捎信兒,小鳳一直沒回去,我放心不下,這才回來看看小鳳是不是住在咱家了。咦!你身上哪裏的這麼多血啊?你手裏怎麼拿著斧子?小鳳呢,我問你小鳳呢?你該不會——”

後面的話不敢說,生怕說出來的都是真話。蔡大腳從地上爬起來,哭嚎著往院裏跑:“妹子啊,我的好妹子啊——”

張木匠丟掉斧頭,頓足捶胸,轉身也往裏面跑:“小幺,我的好兄弟啊,哥把你害了啊——”

這倆人可好,一個認為死了妹子,一個認為死了弟弟。進屋之後,撲在無頭的屍體上嚎啕大哭。

就在這時,一個人頭突然說話了:“姐,姐夫,你倆大半夜的不睡覺,哭喪什麼呢?”

這一說話不打緊,把張木匠和蔡大腳險些沒嚇死,再一看居然是小鳳。倆人傻了眼,這是怎麼回事啊?這時候小幺也迷迷瞪瞪地進了屋,一見哥哥嫂子回來了,再一看屋裏多了兩具無頭死屍,嗷一嗓子,白眼一翻,嚇暈過去。

原來,小鳳喝多了酒,順著床沿出溜到了床底下,對於屋裏面發生的事情居然毫無知覺,直到被哭嚎聲吵醒,這才冒頭說話。

這麼一鬧騰,惹來了不少鄰居,點亮燈燭仔細一看,死的兩個居然是趙二兩口子。大夥兒全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保這時候也聞訊趕了過來,經過一番詢問之後,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讓人到天津縣報官。

清末舊照

天亮之後,縣衙門來了人,先查看了現場,又檢查了死屍,再把經過仔細詢問一番之後,縣令有了定論:“這對賊公賊婆半夜三更不在自家睡覺,卻被人砍死在別人家,是良人是歹人,還不昭然若揭,這種禍害死有余辜,且又沒有家屬為其喊冤,拉走埋了也就是了。不過張木匠殺害人命也是屬實,必須要按律處置才行啊。”

於是,張木匠先挨了八十板子。好在地保和鄉紳幫著求情,加之張木匠的妻子蔡大腳明白事理,趕緊把家裏所有的存項,還有自己的“梯己”全都拿了出來,總算花錢買下了丈夫。

至此,一樁離奇又荒唐的“張木匠殺奸案”完結。且不論此案是真是假,只說案中之巧合,實在讓人忍俊不已。只道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些巧合往往會令人難以置信,但對於說書人而言,若沒有“巧合”二字,也就沒有“無巧不成書”這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