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周身大霧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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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良村

軍旅作家賀貴成歷經20年創作的長篇小說《雪域高原》,通過上個世紀80年代雪域高原上一群中國築路軍人,在海拔5000米左右、荒無人煙、空氣稀薄、嚴重缺氧的永久凍土帶——唐古拉山、風火山、沱沱河大橋的三大工程中修築青藏公路的感人故事,塑造了一批活生生、呼之欲出的中國硬漢,寫出了一種精神,即人類在面對極其惡劣的自然環境、面臨幾乎不可能完成的艱巨任務時的一種頑強而巨大的生命力,歌頌了中國當代軍人超人的剛硬堅強、勇敢忍耐、奉獻犧牲的豪情和鋼鐵般的意誌,是對人類毅力的歌頌,是一部激勵人類克服任何艱難險阻、積極向上的史詩;同時,樸實的敘述中包含著深沈的情感,讀來不時讓人熱淚盈眶。

這是一部來自紮實厚實的基層軍營生活體驗、用生命和至愛譜就的感人至深的主旋律作品。小說寫事寫得巧,結構完整。

《雪域高原》這類感人的題材,在我們當代軍人生涯中並不少見,如《天路行軍》、《邊地母親》等,但往往以散見的短篇故事居多,而像《我在天堂等你》等有完整結構的、能夠把各種感人故事揉成一個藝術整體的作品是鳳毛麟角。《雪域高原》既寫了青藏公路改建工程的大背景,寫了工程所面臨的種種困難,人力、物力、自然環境等等,又沒有被這些一個又一個的事件所纏繞,沒有寫改建工程事無巨細的全過程,而是以三個大的最能表現軍人剛強硬漢形象的重點工程為背景,重點寫了在工程建設中的人,寫他們面對極其惡劣的自然條件,而激發出的巨大生命能量和至愛。戰友之間的友情、親人之間親情、男女之間愛情,一個“情”字貫穿始終,使作品具有較強的感染力和可讀性。

小說通過“飲事員持槍殺團長”故事起始,說明:凡是到尖刀連來的人,往往是有這樣那樣的錯誤,或者有這樣那樣的目的。他們大部分是被盛怒中的團長“發配”到工程尖刀連的,是到青藏路第一線去承擔最艱苦的任務。但置之死地而後生,恰恰是這些人,創造了生命的奇跡,鍛造成中國的硬漢。

小說不僅故事寫得巧,關鍵是透過故事表象的人類行為,寫出了一種普遍而永恒的人類精神,一種令人向往的崇高、純潔的精神。這種精神體現在中國中國人民解放軍基建工程兵戰士身上:就是那種能戰勝任何“敵人”的精神:不怕艱苦、不怕失敗、不怕困難、不怕死亡的“壓不倒、摧不垮的鋼筋鐵骨”,是一部閃耀著民族之光、軍魂之光和人性之光,贊美崇高、充滿陽剛之氣的雄壯的主旋律作品。

小說通過20世紀80年代雪域高原上一群中國築路軍人,在荒無人煙、極其惡劣的永久凍土帶——唐古拉山、風火山、沱沱河大橋的三大工程中修築青藏公路的故事,塑造了以秦擎天、王大寨、何玲、李俊傑、張德彥、黃寶寶、錢遠明、俄尕誌、孫緒明、錢自化、余輝、鄒洪康等為代表的一個個富有現代特性的中國硬漢的藝術形象,通過他們,寫出了中國中國人民解放軍基建工程兵戰士那“壓不倒、摧不垮的鋼筋鐵骨”,寫出了一種精神,這就是中國軍人能夠戰勝任何“敵人”的精神:不怕艱苦、不怕失敗、不怕困難、不怕死亡,是一部閃耀著民族之光、軍魂之光和人性之光,贊美崇高、充滿陽剛之氣的雄壯的主旋律作品。

青藏公路是內地溝通西藏和南亞的咽喉和血管,是西藏連結內地的神經和脈搏。這是一條艱險之路,蠻荒之路。唐古拉山,藏語的意思為“高原上的山”,主峰海拔6096米,橫臥西南,巍巍千裏。青藏公路經過的唐古拉山口,海拔也有5231米。別說勞動,就是走起路來,也明顯地感到氧氣不足,氣喘籲籲。風刮得人站不穩腳跟,雪打得人睜不開眼睛,高山反應折騰得人痛苦不堪。那裏高寒嚴重缺氧,氣候特別惡劣;那裏雖不是槍林彈雨的戰場,聞不到濃烈的硝煙,看不見衝天的火光,然而那裏的戰鬥卻照樣驚天動地,照樣威武壯烈。僅尖刀連一個連,4年期間就有7位官兵英勇犧牲!那條通往幸福的高高的天路改建工程不是用百元錢的人民幣一張張鋪就的,也不是用砂礫、石灰、水泥、瀝青鋪成的,它是用築路官兵的汗水、青春、忠誠、生命鋪就的!是用戰士的忠誠和血肉之軀築起的千裏坦途!

上車後,大家立即關上了車門。坐在五輛車上的戰士人人感覺到頭昏腦脹,上氣不接下氣,周身軟軟的。三天三夜的路途,他們全靠吃餅幹充饑,人人嘴唇已幹裂出血……

胡南雄和黃寶寶手握鐵鍬在地面上鏟著白如面粉的積雪倒入桶內。鏟了半桶後,他們就用三根鋼筋搭成噴燈燒水架,吊起水桶,開始用火柴點噴燈生火,但劃掉幾根火柴怎麼也點不燃。

這裏海拔五千兩百多米,水的沸點只有六七十度。噴燈燃著呼呼的火焰煮了二十多分鐘,但見面條還是硬梆梆的,就是煮不熟。端起冒著熱霧的飯碗,大家兩眼直楞楞的看著硬梆梆的面條,胃口都沒有了,但還得吃,吃了飯還要搭帳篷,卸車。張德彥帶頭吃了兩碗後,看到有的人才只吃了半碗,表情嚴肅地說:“每人必須吃夠兩碗,否則下午幹活,身體支撐不住。記住,必須像完成任務一樣。”可是,葉增光一碗還沒有吃完就“哇”地一聲吐了出來。胡南雄趕快將自己的碗放在地上,跑過去扶著葉增光坐下。張德彥說:“實在吃不下去,就不要吃了。”葉增光吐得臉色慘白,全身無力,就想倒下去。黃寶寶也過來扶著葉增光,並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些不?葉排長!”葉增光有氣無力地說:“好些了!”葉增光嘔吐出來的淩亂的面條,瞬間在雪地上結成了冰。

大地如鐵板一樣堅硬無比。冰封雪裹的唐古拉山屬於永久的凍土地帶,風吹得人站不住腳,地凍得鐵鎬也挖不動。推土機沈重的鏟子一下去,只推出幾道白印痕。無奈之中,張德彥大發其火:“怎麼一點都推球不動。”推土機手余輝很難為情地說:“我也沒辦法。”張德彥吼了起來:“不行,再來。”余輝又爬上推土機的駕駛室,放下鏟刀,加大馬力,大家只聽到推土機鏟刀與大地接觸時發出“砰”的一聲響,地上還是幾道白印痕。張德彥咬牙切齒地用穿著大頭鞋的腳跺了幾下,似乎想一腳把億萬年來的永凍層跺融化:

“去他媽的,這個狗日的唐古拉山,就這麼堅硬,就這麼害人!”余輝跳下駕駛室,解釋道:“副指導員,這地太堅硬,我馬力加得夠大的,可是還是幾道白印子。”張德彥說:“不怪你,只怪這冰天雪地的鬼天氣害人。”孫緒明說:“大家再想想辦法。”張德彥狠狠地說:“球的辦法。有煙沒有,來一支。心裏煩球的很!”余輝立即從衣兜裏掏出煙來遞給張德彥。煙點燃了,張德彥猛吸兩口就不停地咳嗽起來。爾後,大家又接連反復地試了幾次,大地還是毫發無傷。到了傍晚,機械排的士兵們像打了敗仗的士兵一樣懷著沈重地心情回到了駐地。

小說寫情寫得出色。雖然行文很樸實,但包含著深深的感情,是飽蘸著血淚寫成的。曾經有五六次讓我落淚。在頁頁是嚴寒、冰雪、工地、工程的《雪域高原》裏,處處流淌著滾燙的情意。

梁菊芳幾千公裏的路走過了,她卻一點沒感到累,當部隊領導讓她在格爾木休息一天再走時,她堅持要見到朝思暮想的丈夫再休息,這種力量促使她一口氣到了唐古拉。她終於看到唐古拉山一年四季不化的雪山。她本想見到丈夫時把自己一腔的埋怨、委屈、痛苦好好發泄一下,可看見丈夫臉黑如農村的鐵鍋底,一層層地掉皮,嘴唇也幹裂得流出了血,還在頂著強勁的風沙在過篩石灰,她哽咽得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抱著丈夫哭。

“我的腳……我的腳……”何玲聽到聲音立即跑過去,才發現趙小剛整個身子還壓在帳篷布上。何玲問:“你的腳怎麼了?”趙小剛雙手攥成拳,使勁擂自己的腳。何玲這才發現,他雙腳竟沒穿襪穿鞋。王大寨和秦擎天也跑過來了。王大寨見狀,怔住了,半天才說出話來:“你……怎麼不穿鞋襪呢?”趙小剛有些痛苦了:“見你跑出帳篷,我迷迷糊糊地只穿上衣褲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何玲說:“快把他送到我的帳篷。”秦擎天趕緊彎下腰,將趙小剛抱起,朝著何玲住的帳篷跑去。進了帳篷,何玲叫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氣的秦擎天把他平放在她床上。王大寨說:“我去找瓶熱水來!” 何玲說:“不用。”王大寨焦急地問:“那咋辦呢?” 何玲說:“秦副連長,請你端盆雪來。” 秦擎天轉身在帳篷內看見何玲的洗臉盆,就想彎腰去取,但就在那一刻,他又覺得拿何玲的盆不妥,便直起腰轉身要到自己的帳篷裏去取盆。何玲說:“還楞著幹什麼?就拿我這洗臉盆去!”秦擎天彎腰拿起盆走出帳篷。王大寨也跟了出來。他倆很快就在帳篷外用手捧了滿滿一盆白雪回來。何玲把趙小剛從床上扶起坐到床沿上,讓他兩條小腿垂著。秦擎天趕緊過去扶著趙小剛。何玲將趙小剛的雙腳按在雪盆中,迅速地用雪搓起來。她一邊搓他的腳,一邊擡起頭,問:“疼不?”趙小剛說:“不疼。” 何玲更加快速地用雪搓著他的腳:“不疼就麻煩!”王大寨大睜著眼看著何玲雙手忙碌地為趙小剛搓著腳。一盆雪搓化了。何玲問:“現在開始疼不?”趙小剛答道:“不……”何玲又問:“還不?有沒有……像被火烤一樣的感覺?”趙小剛又答道:“有……點點……”何玲說:“這就對了。”接著何玲扯下搭在鐵絲上的毛巾,輕輕地給趙小剛擦幹了雙腳,將毛巾放在盆裏,開始解自己的鈕扣。王大寨還是傻傻地看著。還是秦擎天反應快,對王大寨說:“連長,你快幫我扶著!”王大寨上前扶著趙小剛。秦擎天迅速解開胸前鈕扣,一把將正在解鈕扣的何玲拉開,蹲了下去,將趙小剛的雙腳暖在自己胸上。趙小剛說:“不,不!”秦擎天用絨衣將趙小剛的雙腿裹住,緊抱在懷裏。漸漸地,趙小剛感到自己的雙腳恢復了知覺,溫暖了……

錢遠明的老婆丁巧巧是在錢遠明做了截肢手術的第五天上午趕到醫院的,一見到躺在病床上輸液的錢遠明,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叭叭”地滾了出來,接著便撲在病床上號啕大哭起來,哭著哭著她感到被子下面有些空蕩,剎那間她擡起滿是淚痕的臉停止了哭聲,雙眼瞪圓了,看了看錢遠明,又看了看孫緒明和黃寶寶後,猛地掀開被子,只見錢遠明的左腳沒了,大腿上裹滿了厚厚的紗布,她驚呆了,雙眼呆呆地盯著紗布好半天沒動,然後她的雙手顫顫抖抖地撫摸了一會兒,隨即哆嗦著身子撲在病床上,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便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錢遠明的熱淚從緊閉著的雙眼的眼角流了出來,他沒有擦,任憑淚水流到枕頭上……

“天哪,我哪輩子做了壞事啊,老天爺對我這樣不公啊……”丁巧巧哭吼著。

夜深人靜,偶爾一陣大風吹來,使帳篷發出“嘩嘩”的聲音。孫緒明躺在床上睡意全無,他又開始失眠了,他強迫自己數數,希望自己早點睡著,恢復好體力,明天還要挖掘涵洞。但不管自己怎樣在心默數著數,總是越睡越清醒,越睡越精神……

孫緒明自從處理完吳雁的後事回到風火山施工以來,幾乎一直處於痛苦之中。他最怕夜晚,這種怕不是因為高原的嚴寒缺氧導致的睡不著覺,而是因為精神的煎熬,盡管每天施工很勞累也很疲憊,但只要腦袋一挨枕頭,就沒了睡意,腦海裏總是浮想連翩……一到夜晚只要一有過往的車輛在施工地段陷車,只要一有人來求援,他是第一個穿好衣褲下床竄出帳篷,然後帶領幾個戰士上車就走,自己開著推土機把陷車拖出來。他覺得幹活比在床上徹夜難眠痛快得多,不僅能讓更多的戰士睡個安生覺,更主要的是消磨了時間。那種在漫漫長夜中盼天亮的煎熬折磨已使他快要發瘋了。

他探家回到工程尖刀連,收到那封加急電報後,身上揣著秦擎天塞給他的五百元錢心急火燎地趕回吳雁家。吳雁的母親楊局長見了孫緒明,非常冷淡,不願與他多說什麼,這讓孫緒明非常難受。倒是吳雁的父親吳縣長對孫緒明還比較客氣,他從吳雁的臥室裏拿出一封信,遞給孫緒明,說:“這是雁雁臨走之前,給你親筆寫下的。我和她媽媽已經看過了。”孫緒明雙手接過吳縣長遞過來的只有一頁紙的字跡潦草的信,急切地看了起來:

緒明:

我多麼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多麼希望能回到從前的時光。都說失去了,才知道其珍貴,我現在對這句話的意義才真正地理解了。請相信我,緒明,我是愛你的,我不能失去你,可是你的冷淡和蔑視卻讓我知道我永遠無法再獲得你的原諒了,時光不能倒流,我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時光了。面對你的目光,我無地自容,也許只有一死才能洗清我在你身上烙下的恥辱的印跡,只有一死才能重新得到你的愛和信任了。

我的好丈夫,我先走一步了,如果真的還有來世的話,願我倆結伴而行吧!

我走了,帶著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慨而走的。我的死與你無任何幹系。怨只怨我自己在關鍵的時候沒有把握住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錯……

別了,緒明,你能來看我,在我的墓前說一聲,你原諒我了,你不再認為我吳雁是一個徹底的輕浮女人了,好嗎?

小說寫人寫得好。讀完小說,很多人物都浮現在眼前,能夠呼之欲出。在唐古拉山、風火山、沱沱河大橋的三大工程中,我們看到了從工程尖刀連中,冒出來的一個又一個鐵錚錚的漢子。他們並不是從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他們來自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有著各不相同的個性,對同一事物也往往有著並非一致的感受。

他們有共同的一面,在惡劣的自然條件和艱巨至極的工程任務面前,都能咬緊牙關,絞盡腦汁,苦撐苦幹,決不後退。

正是這些真真實實、活活潑潑的個性,在我們的心頭刻下了凹凸鮮明的印象,乃至你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從中認出某一個人來。無論是作為主人公的秦擎天、王大寨、何玲、張德彥,還是作為次要人物炊事員黃寶寶、李俊傑、孫緒明、錢遠明、俄尕誌、錢自化、駕駛推土機在開挖水溝的余輝、兵齡不到200天就犧牲了的何小碧、老家是河南駐馬店農村的鄒洪康……每個人都有一個曲折生動、感人落淚的故事。這些故事,使戰鬥在唐古拉山上的漢子們豐富、深沈、立體,他們是當代中國軍人的代表,他們是中國人的代表,他們是人類的代表。

大寨:你可能不知道,像我們這些丈夫不在身旁的女人,除了忍受內心的孤寂,在外面還處處受排擠,現在的政策分房以男方為主,各種福利照顧優先考慮雙職工,這些我都不計較,誰讓我嫁給你一個軍人呢?可近兩個月來,我的椎間盤突出綜合癥越來越重,臥床不起,只好住進醫院,全年一百多元的獎金局裏一分不給,請人護理局裏又不出錢。人家的孩子回來熱飯暖衣,而我們八歲的孩子放學回家卻要做飯洗衣,做她不該做的事,我實在受不了。我們與其兩人受苦,倒不如分開的好。我只能狠心走離婚這條路了。

爸爸:媽媽的病很重,翻不過身來,我每天放學回家都要去醫院幫媽媽翻身。我人小翻不動,媽媽老是拉著我的手哭,爸爸你快回來吧!

正面人物如此,轉變人物也是如此。張德彥心胸狹窄,為了私利做了很多不應該做的事情。但在大家的感召下,他最後犧牲在工地。

無情未必真豪傑。小說的每個人都有一個完整的故事(現在時的完整,過去時的完整),都有自己許多感人的故事,它使我想起了《這裏的黎明靜悄悄》。

作者生活紮實,體驗真切,真情實感,惟妙惟肖,能夠把讀者帶入那種極端生活中,讀者能夠身臨其境地體驗基建工程兵的苦與樂,與工程兵戰士一起哭,一起笑。

王大寨坐在鎬柄上連吸了三支煙,突然覺得這兒太靜了,靜得有些瘆人,讓人有了一種忘掉自己也忘掉世界的感覺。他騰地跳起,拉拉汪滿良:“起來,咱們開始幹活。”

挖機溝是個艱苦而付出體力很大的活。近一個月來,人人嘴唇幹裂了,有的嘴唇上還淌著鮮血,臉黑如鍋底,雙手虎口震裂後又結出了厚厚的繭疤。

開飯時,炊事員黃寶寶見大家那黝黑的面孔、幹裂的嘴唇和深陷的指甲,就想落淚。如此繁重的體力勞動,人們仍然吃著罐頭脫水幹菜,變換著花樣的黃豆,外加四川豆腐乳

巍巍天路,車輪滾滾。翻過海拔四千八百三十七米的昆侖山口,工程尖刀連又遇到了第二個災難:嚴重缺氧帶來的高山反應,使經受顛簸的士兵們頭暈目眩,四肢無力。有的士兵一到五道梁就嘔吐不止,臉色慘白。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一位新兵從車上擡了下來,放在了公路邊上早已準備好的擔架上。王大寨吼了起來:“快,快搶救!”

通鋪床上,趙小剛的一聲咳嗽打斷了俄尕誌的回憶。俄尕誌翻了一下身,問:“趙老兵,你也沒睡著呀?”趙小剛說:“唉,在這爛高原上睡不著,鼻子也不通氣。”俄尕誌說:“你在想什麼?”

趙小剛說:“想家,想父母,想未婚妻……”

直到第二天上午,達傑他們首先挖出了俄尕誌的軍帽,軍帽上的紅五星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接著推土機停了下來,官兵們也扔掉了手中的鐵鍬,開始跪在地上拚命地扒著泥石。終於,俄尕誌的身體扒了出來。俄尕誌是面朝下撲在地上的,頭上有不少血跡,懷裏抱著已經壓扁的藥箱,臉已是血肉模糊,鼻子已被沈重的泥石壓平了,血凝固在臉上,還有綠色的軍裝上,僵硬的屍體呈一個弓狀……一幅慘不忍睹的景象。不少人開始悲痛落淚。

俄尕誌的屍體停放在連隊的營區裏,何玲淚水漣漣地給俄尕誌清洗臉上和頭上的血跡。藏族同胞們眼裏噙著淚水圍著俄尕誌的屍體看著何玲清洗屍體。

這時,王大寨和幾個幹部都坐在連部流著眼淚發呆。達傑和卓瑪進來才打破了帳篷內的寂靜。達傑說:“俄尕誌是為我們藏家犧牲的,我們風火山全體藏民請求將他進行天葬。”

俄尕誌的屍體被白布裹緊,像母腹中的嬰兒一樣彎曲著,被綁在一個井字形的木架上,被李俊傑、趙小剛、錢自化、錢遠明從寺院擡著走在通往天葬臺的路上。他們的後面跟著達傑、卓瑪等一百多名藏族同胞,接著是工程尖刀連的官兵。送葬隊伍浩大壯觀,猶如一條彎彎曲曲的長龍,在半山坡上前行……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只有毛毛小雨的呢喃、雨水集成小小溪流的汩汩聲和送葬隊伍的腳步聲。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路途,人們遠遠望去,天葬臺(藏語稱“杜爾決”)座落在一片綠色的山野之中,濃密的青草和各色野花散發出沁人的芬芳。這裏空曠幽靜,莊嚴肅穆。走近一看才發現,這裏的經幡堪稱世界之最,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五色經幡遮天蔽日。條形的瑪尼墻、圓形的瑪尼山,一字排開的佛塔,仿佛造就了一個極樂世界,使人感受到一種心靈的震撼,不由得產生一種從今生到來世的暢想。這是遊牧文化的古老遺風。

李俊傑、趙小剛、錢自化、錢遠明擡著俄尕誌的屍體按達傑的指點繞著山埡上石頭圍成的祭壇轉了三圈,然後就將屍體擡放在天葬臺上。藏族同胞和部隊官兵都自覺地站在離天葬臺五米開外的地方佇立著,默默地看著頭向西俯臥於天葬臺上的俄尕誌的遺體,沒有哭聲,沒有叫喊聲,一切都在莊嚴肅穆中進行著,只有偶爾從天空中吹拂過來的風將五色經幡吹得“嘩嘩”地響。

……

待天葬師收拾好刀子、斧頭、鐵錘,藏族同胞和官兵們才紛紛離開。人們走出四五米遠,又調轉目光向天葬臺望去:

一只只長著黑色羽毛的巨鷹從天空撲打著翅膀落在天葬臺上咕咕叫著,爭相啄食……官兵們仰望著空蕩蕩的天葬臺,臉上全是失落的表情。然而,藏族同胞相信天葬臺上,有一條神秘的通道從空中劃過,它形如彩虹,靈魂就從這裏走向了天堂。這些巨鷹都是神的使者,它們使軀體脫離了凡塵。冥冥中,俄尕誌的生命從實在化為虛幻,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

嚴酷的現實主義與革命的英雄主義相結合,是這部小說在一大特點。小說寫得很殘酷,很原始,但又寫得詩情畫意,又很美。

人們紛紛坐下了,這才發現各自的虎口被震裂了,並滲出了血。王大寨吸著煙,苦思冥想地思考著怎樣提高工程速度。這些天因缺氧夜裏使所有人都沒有睡好,加上幾天的勞累,人們或坐著或靠著隆起的土包,都閉合了眼睛。李俊傑和趙小剛、俄尕誌真的睡著了,打出輕微的鼾聲;汪滿良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的,知道王大寨坐在了自己身邊,又無法打起精神來和他搭話。方林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個筆記本,從本子裏拿出未婚妻龔萍的照片,左看右瞧,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鮮紅的太陽照射在冰冷的高原戈壁,盡管已進入三月,但高原沒有一點春意,格爾木的樹木伸出幹枯的樹枝,就像瘦骨嶙峋的老人伸出飽經風霜的皺皺巴巴的大手,呻吟著呼喚春天的早日到來。此時的高原用寒氣襲人,呵氣成霜,滴水成冰的字眼來形容,一點兒也不過分。

成天不是黑乎乎的壓縮海帶,就是幹草筋一般黃不拉嘰的壓縮青菜,戰士們不說吃,聞著就做嘔。許多戰士患了維生素缺乏癥,視力減退,手掌腳掌脫皮,口腔潰瘍。每到開飯的時候,戰士們都皺著眉頭,很艱難地吃一點壓縮菜,有的幹脆到夥房要點鹽,朝飯裏一拌,三口兩口的強咽下去。看著戰士們不吃菜,王大寨就大聲道:“同誌們,不吃菜不行,不吃菜哪有勁幹活?來,一齊吃菜,當任務完成,大家看著我。”他將壓縮菜塞了滿口,饒有趣味地咀嚼著,吞咽著。戰士們只當是執行命令,也學著王大寨的樣子,大口吃菜。然而,錢自化吃著吃著,卻佝僂著身子嘔吐起來。那樣子太讓胡南雄心酸自責,作為司務長,不能解決蔬菜問題,他感到臉紅、感到失職。胡南雄想到黃豆含有多種維生素,便讓炊事班用黃豆給戰士們做菜。炊事班倒也做出不少花樣,炒黃豆、炸黃豆、煮黃豆……頭幾頓戰士們吃著還新鮮,黃豆總比壓縮菜好,但沒吃幾天,戰士們又不吃了,怎麼能一日三頓的吃黃豆啊!於是,工程尖刀連曾流行戰士們自編的黃豆謠:

黃豆黃,黃豆香,吃了黃豆肚子脹,

放起屁來砰砰響,見了黃豆喊爹娘。

達傑他們又帶俄尕誌和何玲去了另外一戶牧民家。在路上,何玲問俄尕誌剛才在達傑家她沒喝酥油茶,他給他們說了些什麼。俄尕誌就將對達傑他們說的話如實重復了一遍。何玲聽後很感激地說謝謝你了俄尕誌。俄尕誌說在我們藏家,喝酥油茶是種禮節,不喝等於看不起人家。何玲說下一家我一定喝。說著說著很快就到了另一戶牧民家。這一家牧民住的是用牦牛毛織成的帳篷。一進帳篷,帳篷內因光線不好,點的是酥油燈。男主人正在用手抓糌粑吃,女主人正在用手抓羊糞蛋往爐膛裏添。見達傑他們進來,兩口子很高興,男主人招呼他們坐在鋪有藏毯的地上。女主人站起來,用剛抓過了羊糞蛋的手抱過幾個小碗,放在爐竈臺上,左手拿起碗,用沾有羊糞蛋粉末的右手將碗口邊擦了一圈表示已讓碗幹凈,接著就提起在爐子上熬得熱氣騰騰的鐵壺裝的酥油茶就往碗裏倒。第一碗酥油茶女主人遞給了達傑,達傑端上後,覺得該先給客人,於是遞給何玲。何玲接過酥油茶後心裏直犯嘀咕,不喝吧,剛才在路上俄尕誌就說過,有失藏家禮節,讓別人過不去;喝吧,碗邊上還有藏族阿嫂擦碗時手上留下的羊糞蛋粉末。正在她猶豫時,見達傑、俄尕誌他們已經捧起碗喝了起來,她就猛地閉上雙眼,屏氣一口喝了個碗底朝天。(這也是硬漢行為!)

傍晚時分,湛藍、低垂的天空懸掛著朵朵約隱約現的白雲。低垂的白雲下,三十多頂帳篷齊刷刷地支了起來。一排排車輛、機械整齊地停放在了帳篷外。

唐古拉荒原又一次被晚霞燒紅了。紅風吹來,細塵如紗,如飄飄然的女人的輕紗,如拂揚著艷麗華彩的天神地鬼的面紗。漸漸地,焦灼的原野上塵土躍上了半空,在天地相夾的無底深淵中奔湧——狂風大了,一瞬間便吹昏了曠原,吹昏了人們的眼睛。

風火山的天氣,就像娃娃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晴空萬裏,艷陽高照,一片烏雲飄來,頓時不是淒風苦雨,就是雹雪交加。六百米修好的路基經過三天惡劣天氣的考驗,汽車走上去,輪胎打滑,人走上去就像發酵的面團,腳一踩上去頓時深陷,腳一提上來頓時膨脹……

神譎瑰美的風火山,戴著耀眼的雪冠,那座被藏族同胞視為天神的雪峰,威嚴挺拔,似乎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威懾。

離公路幾百米遠的地方是篩灰場,戰士們正埋頭過篩石灰,石灰在天空飛揚,就像白色的密密的大霧籠罩著上空;篩灰場隔壁是碎石場,官兵們在隆隆的機器聲中拼命地加工碎石;烤油架上冒著濃濃的黑煙,瀝青就是經過那裏熬熔後再經拌合機與碎石拌合後拉到工地上的;運輸排的翻鬥車將一車車瀝青混合料拉運到工地,傾倒在路上;攤鋪排的官兵腳蹬石棉防護靴又將拌合的瀝青混合料一鏟鏟地平鋪在路上,接著機械排的官兵開著壓路機進行碾壓;人工排的官兵手持鐵鍬攤鋪路基三合土……

工程尖刀連的車隊行駛在青藏公路的便道上。他們眼睛所及是山勢巍峨,群峰聳立,銀亮的雪峰巨蟒似地橫臥在廣闊的草原上和戈壁灘上,戈壁灘上長有不少駱駝草。他們放眼遙望,在曠無人煙的高原上,偶爾也能見到成群的藏羚羊、黃羊、野牦牛、野驢等野生動物。

何玲看著車窗外的一切,不斷地被高原上特有的風景和那些頑強地生活在高原上的生靈們感動著,她覺得她的選擇沒有錯,工程尖刀連將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當她的思緒隨著車輪的飛轉縱橫馳騁時,那惱人的高原反應好像也變得不再那麼難以忍受了……

小說之所以感人,是因為實在、真實、真誠,沒有高調,沒有無病呻吟,樸實自然的平常敘述中,包含著濃郁的情感。

整個帳篷內的十人大通鋪,只有俄尕誌熟睡了。俄尕誌是藏族人,生活在四川阿壩高原近二十載,很適應高原生活。其他戰友高山反應十分強烈,他卻毫無頭昏、嘔吐、胸悶之感。在風雪唐古拉的第一晚上,大家都十分羨慕他能睡得如此香甜。李俊傑說:“連長,誰不想像俄尕誌那樣睡著,好好休息一下,只是我們頭痛得要命,呼吸也很艱難,憋得心裏發慌,凍得腳手始終是涼的。我實在有些受不了了……”還沒等李俊傑說完,通鋪上的另一個戰士搶著說:“我剛才想我母親,可是記憶就是連不起來,想不起母親長的是啥模樣了。”還有幾個戰士想說什麼,王大寨立即制止了:“好了,好了,你們睡吧,過幾天就適應了。”

王大寨和幾個人將何小碧的屍體擡著走向墳地。屍體後面緊跟著工程尖刀連的全體官兵。有人在哭,卻聽不到聲音,哭泣被淩亂的腳步聲和風的嗚咽淹沒了。

呂莉極力忍住了眼淚,默默地聽錢自化講述事情的經過:“前天下午我開推土機挖水溝時,余輝看見我十分疲勞,他就幫我開推土機挖水溝,哪想到天黑了時,推土機刀片鏟破了輸油管道,管道氣壓大,把推土機衝出施工地點幾米遠,推土機就翻入山下……”錢自化哽咽著,淚流滿面地說不下去了。

淚水模糊了呂莉的雙眼,淚水打濕了信箋。這一晚上,呂莉在哭泣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又開始哭泣,枕頭打濕了一大半。哭泣聲驚醒了同宿舍女兵,女兵們爬起來,又對她安慰一番。盡管這樣,她還是睡不著,腦海裏像放電影一樣閃現她和余輝在周至縣一起上學的一幕幕情景。第二天呂莉眼睛裏布滿了通紅的血絲。

在距團部近二十公裏的地方是格爾木烈士陵園。白茫茫的鹽堿,白茫茫的蘆花。野風中,沙土彌漫,枯草發抖。為開發柴達木盆地而獻出生命的建設者安息在這裏,從五十年代初期修築青藏線的民工和士兵,到今天為荒原飛架線路、鋪設油管和牽來鋼鐵彩虹的鐵道兵、工程兵、汽車兵、通信兵、管線兵的烈士們,列隊般地集結在昆侖山下的這片荒漠中。

余輝就安葬在這裏。戰友們在余輝的墳上插上一塊木牌,木牌上寫著:余輝,男,一九六三年七月五日出生,高中文化程度,陜西周至縣人。一九八○年十二月入伍,系基建工程兵青藏公路改建工程指揮師三團工程尖刀連戰士,於一九八二年九月八日二十一時十九分壯烈犧牲,被追認為中國共產黨黨員。

(又是一年清明)呂莉這天早晨起得特別早,部隊的起床號是七點吹響,而她五點多一覺醒來再也睡不著了。天氣太冷,她覺得周身無力,又在暖暖的被窩裏坐了一會兒才起床,進行一番梳洗後,走到寢室外,天色灰蒙蒙的,寒氣襲人,口裏呵出的氣都是白霧。她有點冷,雙手使勁搓了搓。這時機關的起床號響起,出完早操,距開飯還有一點時間,她找到衛生隊隊長請了假。

吃了早飯,衛生隊有個病員要轉到二十二醫院,她順便坐上了救護車去。在二十二醫院下車後,她不禁覺得周身發冷發抖,於是加快了腳步。在寒風中,穿著大頭鞋的她來到了郊外的格爾木烈士陵園旁的公路上,她放慢了腳步。剛進陵園,她有些害怕,眼前全是一些橫七豎八的墳頭,幹枯的野草經風吹拂撲打著地面,發出“嗒嗒”的聲音,淩亂的花圈紙屑一會兒飄向天空,一會兒墜落地面,在墳堆上亂舞,已經發舊的花圈架子上還有一些殘余的紙屑在風中整齊地發出哀鳴聲。呂莉不敢再向前尋找余輝的墳墓了,她害怕那些已經失去生命的人們突然不約而同地從墳墓裏爬出來,她該怎麼辦?她的思維剛張開想像的翅膀,一輛北京越野車鳴著喇叭開了過來。從車上下來五六個四十歲左右的人,他們手裏提著紙錢、鐵鍬,還有一塊煮熟的豬肉。他們看了看呂莉,呂莉也看了看他們。他們徑直地走到陵園中央的一個墳墓前停了下來,大概躺在冰涼的土裏的就是他們的親人或朋友或同事吧。這時,絡繹不絕的掃墓者越來越多,有步行的,但大多數是開車來的,他們都帶著紀念亡者的祭品。呂莉這時才大著膽子走到余輝的墳墓前,從挎包裏取出一張報紙,蹲下鋪在墓前的地上,她又在地上找了四塊小石頭壓著報紙的四角,然後把挎包放在報紙上,將凍僵的雙手放在嘴上呵了呵氣,搓了搓,才慢慢地從挎包裏取出一袋陜西生產的花生、三條她親手織的毛線護領,還有一盒“鳳凰”牌香煙擺放在報紙上,眼含淚水地說:“余輝,今天是清明節,我來看你了。半年多了,這是我第一次來看你,平時工作忙,抽不出時間。花生,是你生前最喜歡吃的食品;煙,我也不知你喜歡哪種牌子的,不過‘鳳凰’煙目前是格爾木賣的最好的煙,你就試著抽抽吧;毛線護領,是我親手用鉤針一針一線為你織的,原本是想在你們連從山上下來後,當面送給你,青藏高原冷,風沙大,把護領縫在衣服領口上可防寒防風沙,還可保暖。可還沒等你用上它,你就走了,今天我給你帶來了。”

說到這裏,呂莉已是泣不成聲了,大顆的淚水滴在了擺放祭品的報紙上。她索性雙腿跪下,雙手顫顫抖抖地剝開一顆花生,將花生米放在報紙上,說:“余輝,你吃吧!”她拿起香煙打開,抽出一支放在報紙上,說:“余輝,你抽吧!……余輝,你安息吧,待到明年清明時,我還會來看你……”

夕陽西下的一個傍晚,秦擎天和趙小剛在改建中的青藏公路邊並肩散步。

這時,一對朝聖的藏族母子磕著等身長頭一路風塵仆仆,在青藏公路上虔誠無比的向著通往拉薩的方向一點一點地前進著。

秦擎天和趙小剛駐足專註地看著這對藏族母子旁若無人、專心致誌地磕著等身長頭從他們的身旁經過……

當晚在沱沱河下遊幾公裏的河岸兩邊,工程尖刀連的官兵舉著自制的火把在尋找黃寶寶的屍體。熊熊燃燒的火把映紅了半邊天……黃寶寶的屍體是第二天上午在淺灘處截阻到的。黃寶寶的肚子大概是灌了水的緣故,鼓脹得幾乎要撐破他身上的那套軍裝,衣領的領章已被河水衝掉了,慘白的浮腫的臉上透著紫青色……

僵硬的屍體,秦擎天和趙小剛他們從冰涼的河水裏擡上岸後,放在了從何玲那裏拿來,早已準備好的擔架上。人們臉上滿是悲哀的表情,邁著沈重的腳步將黃寶寶的屍體擡到連隊的營區裏。

屍體停在營區後,秦擎天說:“大家回去洗洗,就到連部吃飯。”

大家散了,只有秦擎天和趙小剛還站在那裏。趙小剛望著黃寶寶的屍體,想起了頭天的情景。昨天趙小剛因為有點感冒,下午快要上工時,去何玲那裏取了些藥,並在何玲那裏服了一次,等他出來時,大家都上工了。他在營區裏碰著黃寶寶,黃寶寶手裏提著裝有魚網的鐵皮桶。他倆還開了幾句玩笑,他說,黃胖子你又想立功了?黃寶寶笑了,說立狗屁功,我去打點魚改善改善戰友們的生活,你們成天苦死苦活地幹,大家指甲都陷進去了,聽何醫生說那是缺少營養。他說那你小子多打些,讓大家營養個夠。黃寶寶只是嘿嘿地笑了兩聲後說,我一定多打些魚回來,趙班長,你放心吧!趙小剛又說,今年底立功評獎時,我們班首先推薦你立功!黃寶寶說,趙班長,你們在一線辛苦些,應該你們立功。唉,我再好好幹幾年能轉個誌願兵就行了,我這個農村兵要求也不高。趙小剛拍了拍他的肩,說,只要你繼續幹這麼好,別說轉誌願兵就是當個排長也不成問題!黃寶寶又說,我還不知道我有幾斤幾兩嗎?後來黃寶寶向打魚的方向走去,趙小剛就上了工……

當然,這部小說也還有一些地方有待進一步完美。比如,通過三個工程來塑造人物,雖然作者已對工程兵生活做了高度集中,但從結構上看,如果把三個工程壓縮成一個工程,效果將更好。

(作者系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副總編輯)

書名:《雪域高原》

作者:賀貴成

出版社:安徽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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