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爸爸劈木頭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2

長久以來,有關“末日預言”或者“方舟拯救”的論調就不絕於耳,其中最為有名的當屬瑪雅預言中關於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的說法,以及諾亞方舟拯救動物的故事。那麼,為何類似的末日幻想在人類的文化經驗中如此根深蒂固呢?

在《有詐:5000年來的謊言、偽造與謠傳》一書中,美國古人類學家伊恩·塔特索爾與彼得·內夫羅蒙特指出,當有人第一次記錄下他們對周遭世界的看法、記錄下他們對自己和全體人類命運的未知與恐懼時,末日幻想就紮根了。

以下內容選自《有詐:5000年來的謊言、偽造與謠傳》,較原文略有刪節修改。小標題為編者所加,非原文所有,文中所用圖片均為本書插圖。已獲得出版社授權刊發。

《有詐:5000年來的謊言、偽造與謠傳》,[美]伊恩·塔特索爾、[美]彼得·內夫羅蒙特 著,王寅軍 譯,重慶大學出版社2021年8月版。

末日迫在眼前?我們已知的幾次“世界終結”

如果你有和我們一樣的經歷,那你可能看到過很多漫畫裏的人物,手舉寫著“末日臨近,快懺悔吧”的告示牌,而在實際生活中很少見到這類人。然而類似的末日幻想在人類的文化經驗中卻是根深蒂固的,顯然,當有人第一次記錄下他們對周遭世界的看法、記錄下他們對自己和全體人類命運的未知與恐懼時,這種幻想就紮根了。一塊公元前2800年的亞述泥板文書上陰郁地刻著:“我們的土地近來衰敗了。有跡象顯示世界正在加速走向終點。”

這塊亞述泥板文書名為《吉爾伽美什史詩》(Epic of Gilgamesh),公元前2800年,部分文字為:“我們的土地近來衰敗了。有跡象顯示世界正在加速走向終點。貪汙腐敗盛行;兒女不再遵從雙親;每個人都想寫他自己的書,而世界的終點近在眼前。”

早期基督徒也熱切地接受了這種預感,他們牢牢抓住耶穌不斷重復的宣言,說眼前的世界將要終結,取而代之的是天國的來臨。最初,基督徒似乎期盼著末日即刻到來,然而到了1世紀末,懷疑漸漸露出了苗頭:“但那日子,那時辰,沒有人知道,連天上的使者也不知道,子也不知道,唯獨父知道。”(《馬太福音24:36》ESV)

後來,神學家把這種動搖當作挑戰。公元365年,神學家普瓦捷的希拉流(Hilary)回到了最初的說法,即世界末日迫在眼前。他的追隨者也立即采取了行動,預言整個世界將在未來一個特定的日期終結:公元1000年1月1日,基督教的第一個千年。即便當這個神奇的日子平安無事地度過時,眾人如夢初醒,但特定日期成了潮流。

即使是打破傳統的馬丁·路德——他不承認《啟示錄》,說它“既非使徒的,也非先知的”,但像“被提”(the Rapture)這樣的末日論最喜歡援引它——也預期世界會在1538年10月9日終結。當終結並未發生時,路德把日期修正到了1600年,那時他已安然作古,可以高枕無憂了。

一想到人們願意去相信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情,那麼古代亞述人和中世紀神學家著迷於末日預言,也就並不那麼令人驚訝了。誰敢肯定呢?他們歸根到底或許是對的,盡管我們得等上一陣子。令人不安的或許是艾薩克·牛頓爵士,這位理性時代的化身,這位見證了現代科學興起的人,也站在他們那邊。似乎這位天體力學和微積分的發明者,威風凜凜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的作者,也成了缺乏想象力的信徒,認為《聖經》預言“無關冷漠與否,而是至偉時刻的義務”。

對牛頓來說,經文中的預言是“既來之物的歷史”,只不過用象征性的神秘預言寫出,需要專家來詮釋。而他本人正樂於從命。經過多年努力,他計算出世界將會在神聖羅馬帝國建立1260年之後,直到公元2060年終結。他在1704年寫道:“世界可能之後會終結,但我看不到它提前結束的理由。”所以,經由史上最傑出科學家的計算結果來看,我們中的大多數人至少可以喘口氣了。

有意思的是,牛頓做這番預言“並不是要斷言末日的時間,而是為了止住空想家們的一大堆預言,他們頻繁地預言世界末日,這樣一來,反倒把神聖預言和他們失敗的預言歸為一類了”。

這個神聖的目標並未實現。拿我們的時代來說,廣播布道者哈羅德·康平在1992年預言,“被提”(屆時,大約在耶穌第二次降臨的時候,在世和去世的信眾皆能加入雲端上的主,而我們這些剩下的人只能耗在地震和瘟疫裏:再次譴責《啟示錄》)很可能會在1994年9月6日發生。他沒有被這件事未能如期發生所嚇倒,而是把自己的預言調整到2011年5月21日,不過他又說實際的世界末日是在5個月之後,即10月21日。

事情的進展,或者說沒有進展,最終迫使康平“謙卑地承認我們錯誤估計了時間”。但與此同時,他和他的同事進賬了數百萬美元,都是捐贈給他的“家庭電臺”的錢款。在他的預言並未如期兌現的情況下,康平拒絕退還這些捐款。據說他這麼講:“我們還沒到最後關頭,為什麼要歸還這些錢?”可惜的是,面向他希望拯救的2億靈魂的大肆宣傳超支巨大,最終迫使他關閉電臺、解散員工。

數百萬人登上互聯網上的陰謀論網站,這些網站警告人們,根據一個5126年的瑪雅循環歷法,2012年12月23日將是我們已知世界的終結。這裏展示了數頁《德累斯頓古抄本》(The Dresden Codex)的內容,包含用以計算瑪雅循環的天文學和占星術內容。這份抄本是僅存的三份瑪雅古抄本之一,而據估計,原來的抄本數量有五千之巨。其余那些抄本在16世紀毀於西班牙宗教當局之手。

這段令人沮喪的經歷並未讓類似的預言剎車,尤其在這樣一個時代,互聯網極易崩潰,潛在地引發更多人類文明的災難性後果,遠勝過天啟四騎士。然而,在這麼多次失望之後,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人仍舊吃這一套?

神學家洛倫佐·迪托馬索(Lorenzo Di Tommaso)提示我們,此類信念通常在物質世界突現問題時才會冒出來,而且幾乎一貫如此。人們感受到了周遭境況的壓力。他提醒我們,這些預言源自想要協調兩種對立信念的欲望:一方面,現代人的生存中有一些煩擾人心的錯誤,另一方面,即便如此卻仍有希望的空間。我們正奔向某種“巨大修正”的想法,恰好和救贖的承諾相互平衡,於是“末世論的神是秩序之神,而非混沌之神”。如果迪托馬索是對的,對末世論的信念就成了認知失調的一個極好例證,這種認知失調似乎深刻刻畫了人類的狀況。

“方舟考古學”? 整個關於亞拉臘山的故事都是編造的

人類的經驗是有限的,因此隨著歷史的展開,同樣的事情會反復重演。西方傳統中最普遍的隱喻之一,就是《聖經》中對諾亞洪水的描述,毫不避諱地告訴人們,招惹更強大的力量是不明智的。然而,盡管大多數人會把這個故事和《創世記》以及基督教上帝聯系到一起,其中的一些元素實際上可以追溯到聖經時代之前,直至古巴比倫甚至可能更早,盡管更早的書面記錄付諸闕如。

根據《吉爾伽美什史詩》——寫於《舊約》時期前約1500年——的記載,神祇被人類的愚行惹惱,決計把他們全部淹死。但有一個人,烏塔那匹茲姆(Utnapishtim),在夢中得到了警告。他被告知要建造一艘特定尺寸的帶頂棚的船,船內須裝滿“所有生物的種子”。

這個故事和《聖經》中描述的諾亞與大洪水詭異地如出一轍,當然不得不承認,主角的名字有點拗口。事實上,這兩個濕漉漉的傳說完全相同,足以表明它們有一個共同的源頭。或者說,後一個傳說直接照搬了前一個。

無論怎樣,這個故事顯然有足夠的持久力,反復激發著人類心中兩個或多或少有點矛盾的方面。一方面,人類願意相信由更強力量揭示出來的真理。另一方面——既是基於潛在信仰,也至少帶有懷疑的成分——人類又渴望能夠找到某種實物證據來支持這種信念。因此媒體經常會報道,有人發現了諾亞方舟的確鑿證據,且恰如《創世記》所言,高踞於“亞拉臘山”某處。今天的亞拉臘山坐落在土耳其的遠東地區,盡管它在古代曾一度位於大亞美尼亞(Greater Armenia)境內。

16854英尺(約5056米)高的亞拉臘山(Mount Ararat),位於土耳其東部靠近伊朗、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的邊界。根據《舊約》的記載,這裏是諾亞方舟最後停靠的地方。早在公元前275年,巴比倫歷史學家貝羅索斯(Berossus)就記載了亞美尼亞的一艘方舟,“有人從船上刮下瀝青,當作護身符來用”。

“方舟考古學”,即對方舟行跡的實地考察,有一段悠久的歷史。回到公元前275年,巴比倫歷史學家貝羅索斯曾記錄下:“(方舟的)有些部分仍在亞美尼亞,有人從船上刮下瀝青,當作護身符來用。”自那時起,眾多無畏的勇士前往那裏搜尋遺跡,盡管一艘擱淺的木船極有可能熬不過在16854英尺(約5056米)的高山上上千年的風吹雨打。然而隨著電視機的出現及其對轟動題材的渴求,調查的頻率似乎也迅速攀升。

1949年,一位聖經學院的教授阿龍·J.史密斯(Aaron J. Smith)痛感於親眼所見的對於《聖經》的普遍懷疑,組織了一次對亞拉臘山的大規模考察,並公開宣稱其目的是要證明《聖經》的真實性。可惜的是,在追蹤了幾處當地傳說之後,他並沒有發現方舟的蹤跡。在接下來的六十余年時間裏,人們仍組織了不少於一百次的探索考察,可謂不屈不撓。其中很多是受到航拍圖或衛星圖的啟發,它們都拍到了山坡上的“船形”特征。探索的成果微不足道(很多報告事後證明是當地庫爾德人唯利是圖的騙局),以至於一些學者將其焦點轉移到了伊朗的蘇萊曼山(Mount Suleiman),位於裏海南岸。又一次,毫無所獲。

《吉爾伽美什史詩》描述了神祗如何引發洪水毀滅地球,卻指示那唯一的人——烏塔那匹茲姆,去建造一艘船來拯救他自己、他的家人以及飛禽走獸。六天過後,洪水退卻,大船著岸。在《創世記》中,上帝決定在地上降下洪水,卻指示諾亞建造方舟拯救他自己、他的家人以及每種活物各兩只。四十天過後,洪水退卻,方舟著岸。

不過最終發生了一件事,讓電視臺的人可以拿來大書特書一番。1993年,哥倫比亞廣播電視臺(CBS network)播出了一部所謂的紀錄片《諾亞方舟的驚奇發現之旅》》(The Incredible Discovery of Noah’s Ark)。喬治·賈馬爾(George Jammal),一個失業的演員,在片中告訴全國觀眾,他造訪了三次亞拉臘山,去追尋方舟的蹤跡,最終發現它位於山頂斜坡的一處冰窟中。

根據賈馬爾的描述,這艘冰封著的大木船內部分為不同的畜欄,他還劈了一段木頭回來,用以證明方舟的存在。另一個證據則是照片。但可惜的是,賈馬爾的攝影師在他們發現方舟後不久就失足落入了冰隙,而他的屍體(和相機)也再沒有找到過。這個故事怎麼都顯得單薄,節目制作人或許光顧著仔細聽辨賈馬爾的亞美尼亞當地向導的名字了:“阿斯霍利安先生”和“阿裏斯·布歇蒂安先生”。

在肯塔基州威廉斯敦的遭遇方舟主題公園(Ark Encounter theme park),按照《創世記》中描述的尺寸建造的方舟。無休無止而又徒勞無功地尋找方舟,背後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又或者是大腳怪、不老泉、黃金城……我們到底在追尋什麼?

盡管如此,賈馬爾仍是黃金檔節目的座上賓,他誇張地向觀眾展示那塊“珍貴的、上帝贈予的”木頭。他的精彩表演還有一群“專家”助陣,一個比一個信誓旦旦,一個比一個信口開河。一旁是畢恭畢敬的主持人達倫·麥加文,他用一句話總結了整整兩個小時的鬧劇,“在每個細節上都印證了《聖經》對洪水的描述”。基督徒鼓掌歡慶,懷疑者嗤之以鼻。

節目播了一年,賈馬爾公開宣布,整個關於亞拉臘山的故事都是編造的。他從未去過亞拉臘山及其周邊,所謂的古代木頭也只不過是一塊當地的松木,他加入了廚房裏所有能找到的調料,把這塊木頭蒸煮烹飪了一番。據報道,它聞上去有股照燒醬的味道,但電視制作人拒絕把它拿去做年代測試,就像他們沒有驗證其他任何一件事一樣。用賈馬爾自己的話來說,他是想要揭露“宗教極右分子”的“虛張聲勢”。而在他這番言行之後,哥倫比亞廣播電視臺忙不疊厚著臉皮把節目從“紀錄片”改為“娛樂節目”。但教訓已經擺在眼前:紙上得來終覺淺,眼見為實亦非真。

諾亞方舟仍是一個幻想。但《吉爾伽美什史詩》和《創世記》中所記載的洪水可能確有其事。大約在公元前5600年,地中海的海水倒灌入內陸低地以及原先孤立的黑海盆地,亞拉臘山就在不遠處。想象一下盆地原住農民的震驚之情,當他們看到原先的淡水湖水位上升,淹過了熟悉的風景,也無疑淹沒了他們中的很多人。這一震驚之情至今仍在回蕩。

作者丨[美]伊恩·塔特索爾、[美]彼得·內夫羅蒙特

摘編丨何也

編輯丨走走

導語校對丨李世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