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火化場燒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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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阿蘭達蒂·洛伊 翻譯/程千千

【編者按】

阿蘭達蒂·洛伊 (Arundhati Roy)是印度著名作家、社會運動人士以及左派知識分子。她的作品《微物之神》曾獲得了布克獎。在這篇文章中,她詳細描述了目前印度國內遭受的新冠危機與混亂的政治現狀,對莫迪政府進行了激烈的批評。

印度知名作家阿蘭達蒂·羅伊。人民視覺 資料圖

2017年,在北方邦一場尤其兩極分化的競選活動中,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的加入令事態進一步激化。在公共講臺上,他指責由反對黨領導的邦政府迎合穆斯林社區,在穆斯林墓地(kabristans)上的花費比在印度教火葬場(shamshans)上的花費更多。他用他慣有的嘶啞的譏笑,以及尖銳的辱罵煽動著人群。他說:“如果一個村子裏有穆斯林墓地,那麼也應該有印度教火葬場。”

“火葬場!火葬場!”他的支持者們熱烈地回應道。

或許他現在應該高興,因為印度火葬場的集體葬禮上升起的火焰的畫面登上了國際報紙的頭版。在他的國家,所有的穆斯林墓地和印度教火葬場都在工作,其所服務的人數遠遠超過了他們的能力。

“擁有13億人口的印度能被隔離嗎?”《華盛頓郵報》在最近的一篇社論中談及印度正在發生的災難,以及國內遏制快速傳播的新型冠狀病毒變種的難度時,如此問道。“這並不容易。”它回答。幾個月前新冠病毒肆虐英國和歐洲時,人們不太可能以同樣的方式提出這個問題。然而,鑒於印度總理今年1月在世界經濟論壇上的言論,印度人幾乎沒有權利感到生氣。

4月29日,親屬將新冠患者送至印度安拉阿巴德的一所醫院。新華社 圖

莫迪的講話發表於歐美正經歷第二波疫情高峰之際。他對歐美的境況毫無同情之意,只是對印度的基礎設施和應對新冠病毒的能力洋洋得意地發表長篇大論。我保存了這篇演講,因為我擔心當歷史被莫迪政權改寫(這很快就會發生)時,它可能會消失,或變得難以找到。以下是一些無價的片段:

“朋友們,在這個充滿恐懼的時刻,我從13億印度人身上看到了信心和希望……據預測,印度將是全球受新冠病毒影響最嚴重的國家。有人說印度會出現新冠病毒感染的海嘯,有人說7 -8億印度人會被感染,有人說會有200萬印度人死亡。“

“朋友們,印度的成功遠遠超過了其他國家所能創下的功績。這麼一個擁有世界18%人口的國家,有效地控制了病毒,將人類從一場巨大的災難中拯救了出來。”

“魔術師”莫迪為有效控制新冠病毒傳播、拯救人類而鞠躬。既然事實證明他沒有控制住它,我們能抱怨其他國家的邊境對我們關閉、航班被取消嗎?我們正處於這樣的境況:被病毒和我們的總理,以及所有的病痛、反科學的思想、仇恨,以及他和他的政黨所創造的愚蠢所包圍。

當第一波新冠病毒的浪潮來到印度,而後在去年平息時,政府和支持它的評論是勝利。“印度人還沒能外出野餐,”在線新聞網站The Print的主編謝卡爾·古普塔(Shekhar Gupta)在推特上說,“但我們的下水道沒有塞滿屍體,醫院沒有病床,火葬場和墓地也沒有木頭或空地。情況好得令人難以置信。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給出你的數據。除非你認為你是上帝。”撇開那些冷酷無禮的比喻不談——我們需要上帝來告訴我們大多數流行病都發生了第二波嗎?

盡管它的危害性甚至讓科學家和病毒學家都感到驚訝,但這還是被預測到了。那麼莫迪在演講中吹噓的抗擊新冠病毒的基礎設施和“人民運動”在哪裏?醫院床位嚴重不足,醫務人員正處於崩潰邊緣。朋友們打電話來說病房裏沒有工作人員,死亡的病人比活著的病人多。人們在醫院走廊、道路上和家裏死去。德裏的火葬場已經沒有木柴了。森林部門不得不對砍伐城市樹木給予特別許可,因為絕望的人們在使用他們能找到的任何引火物。公園和停車場都變成了火葬場。就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UFO停在我們的天空中,吸走我們肺裏的空氣。這是一場我們從未見過的空襲。

氧氣是印度病態的新證券交易所的新貨幣。印度的精英——高級政客、記者、律師都在推特上請求提供醫院病床和氧氣瓶。氧氣瓶的隱性市場正在蓬勃發展。氧飽和度儀和藥物都很難獲得。

其他東西也有市場。在自由市場的最底層,一筆賄賂能夠讓你偷偷看你所愛的人最後一眼,而他被打包堆放在醫院的太平間裏;對同意做最後祈禱的神父收取的附加費;在線醫療咨詢中,絕望的家庭被無情的醫生敲詐;你可能需要賣掉你的土地和房子,花光所有的盧比去私人醫院治療——僅僅是這筆定金,在他們同意接納你之前,就能讓你幾代人努力積累的財富蕩然無存。

這是4月29日在印度新德裏拍攝的一處新冠治療中心。新華社 圖

這些都不能充分反映人們所遭受的創傷、混亂,以及最重要的——人們所遭受的侮辱的深度和範圍。發生在我年輕的朋友T身上的事,僅僅是在德裏發生的數百件,或許數千件類似事件中的一件。20多歲的T住在德裏郊區加濟阿巴德的父母的小公寓裏,一家三口的新冠病毒檢測均呈陽性。他的母親病危,因為是在早期,很幸運地為她找到了一張病床。他的父親被診斷出患有嚴重的雙相抑郁癥,變得很暴力,並開始傷害自己。他的心理醫生在網上試圖幫助他,盡管心理醫生她自己也時不時地崩潰,因為她的丈夫剛剛死於新冠。她說T的父親需要住院治療,但由於他是新冠病毒陽性,住院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所以T夜裏無法睡覺,他需要阻止他的父親傷害自己,並且給他洗澡。每次跟他說話,我都感到自己的呼吸在顫抖。最終消息傳來:T的父親去世了。他不是死於新冠病毒,而是死於極度絕望所致的精神崩潰而引起的血壓急劇上升。

怎麼處理屍體?我拼命打電話給所有認識的人。阿尼爾班·巴塔查裏亞(Anirban Bhattacharya)接了我的電話,他與知名社會活動家哈什·曼德(Harsh Mander)合作。巴塔查裏亞即將受審,他被控在2016年參與組織了一場在大學校園內的抗議活動。去年曼德得了新冠,還沒有完全從中恢復過來,就遭到被捕的威脅。孤兒院關閉後,他跑去動員人們反抗國家公民註冊(NRC)和國籍修正案(CAA)——這兩個公然歧視穆斯林的條例於2020年12月通過。曼德和巴塔查裏亞和其他許多公民一樣,在沒有任何形式的政府管理的情況下,設立了求助熱線和應急響應,並且忙於組織救護車、協調葬禮和運送屍體。這些誌願者時刻出於危險之中。在這波疫情中,年輕人正在倒下,並擠滿了重癥監護病房。當年輕人死去時,我們中的老年人也失去了生存的意願。

T的父親被火化了。T和他的母親正在康復。

事情最終會解決的,當然會的。但我們不知道誰能活到那一天。富人會松一口氣,可窮人不會。目前在病弱和垂死的人群中,還殘留著民主的痕跡。富人也遭到了打擊。醫院急需氧氣。有些人已經開始了“自帶氧氣”計劃。氧氣危機導致了國家之間激烈的、不體面的鬥爭,各政黨試圖推卸責任。

4月22日晚,25名新冠重癥患者在德裏最大的私立醫院之一恒河拉姆爵士(Sir Ganga Ram)接受高流量吸氧治療後死亡。醫院發出了幾條緊急求救信號,要求補充氧氣。一天後,醫院董事會主席匆忙澄清:“我們不能說他們是死於缺氧。”4月24日,德裏另一家大型醫院齋浦爾金醫院(Jaipur Golden)的氧氣供應耗盡,又有20名病人死亡。同一天,印度副總檢察長圖沙爾·梅赫塔(Tushar Mehta)在德裏高等法院代表印度政府發言時表示:“讓我們試著不要像個嬰兒一樣哭鬧……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確保這個國家沒有人處於缺氧狀態。”

4月29日,在印度阿加爾塔拉,人們在搬遷後的菜市場買菜。新華社 圖

北方邦首席部長阿賈伊·莫漢·比什特(Ajay Mohan Bisht)宣布,他所在邦的任何一家醫院都不存在氧氣短缺問題,根據《國家安全法》,散布謠言者將被逮捕,不得保釋,並沒收其財產。

北方邦首席部長並不在此。來自喀拉拉邦的穆斯林記者西迪克·卡潘(Siddique Kappan)身患重病,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他和另外兩名記者前往北方邦報道一名達利特女孩在哈特拉斯區被輪奸和謀殺的事件,在那裏被監禁了數月。他的妻子在給印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的請願書中絕望地說,她的丈夫“像動物一樣”躺在馬圖拉醫學院醫院的病床上。(最高法院已下令北方邦政府將他轉移到德裏的一家醫院。)所以,如果你住在北方邦,這個訊息似乎是:為了你自己好,死的時候不要抱怨。

對那些抱怨的人來說,威脅不僅限於北方邦。法西斯印度教民族主義組織印度聯合會(RSS)的發言人——莫迪和他的幾個部長都是該機構的成員——使用自己的武裝民兵並警告說,“反印度勢力”將使用這一危機造成印度國內的 “消極”和“不信任”氣氛,要求媒體幫助培養“積極的氣氛”。推特則通過關閉批評政府的賬戶來幫助他們。

我們可以向誰尋求安慰?科學嗎?我們要不要緊抓數字不放?有多少人死亡?有多少人康復?有多少人被感染?高峰何時到來?4月27日,報告稱出現323144例新病例,2771人死亡。它的精確度多少讓人放心。除此之外我們還能怎樣了解最新情況?即使在德裏,檢測也很難實現。小城鎮和城市的墓地和火葬場舉行的新冠肺炎葬禮數量表明,死亡人數比官方統計數字高出30倍。在大城市以外地區工作的醫生可以告訴你情況。

這是4月23日,工人們在印度孟買的達拉維社區制作醫用防護服。新華社 圖

如果德裏都癱瘓了,我們應該能夠想象比哈爾邦、北方邦和中央邦的村莊會發生什麼?在那裏,數千萬來自城市的工人帶著病毒逃回家鄉,回到家人身邊。莫迪在2020年實施的全國封鎖的記憶給他們留下了創傷。這是世界上最嚴格的封鎖,僅僅提前四小時宣布。它讓農民工被困在城市裏,無法工作,沒有錢付房租,沒有食物,沒有交通。許多人不得不步行數百英裏回到位於遙遠村莊的家中。數百人在途中死亡。

這一次,盡管沒有全國一級封鎖,但工人們在交通仍然暢通、火車和公交車仍在運行的時候離開了。他們離開是因為他們知道,即使他們是這個巨大國家的經濟引擎,當危機來臨時,在這屆政府眼中,他們根本不存在。而今年的移民潮導致了另一種混亂:在他們進入自己的村莊之前,沒有隔離中心供他們待著,甚至連保護鄉村不受城市病毒侵襲的牽強借口都沒有。

在這些村莊,人們死於腹瀉和肺結核等容易治療的疾病。如何應對新冠肺炎?他們是否可以接受冠狀病毒檢測?有醫院嗎?有氧氣嗎?不僅如此,還有愛嗎?不奢求愛情的話,人與人之間還有關心嗎?沒有。因為印度公眾的心裏只有一個充滿冷漠的空洞。

4月28日清晨,我得到了朋友Prabhubhai去世的消息。他死前表現出典型的新冠肺炎癥狀,但他的死亡不會計入官方數據中,因為他是在家中死亡的,沒有進行檢測或治療。Prabhubhai是納爾馬達河谷反水壩運動的堅定支持者。我曾幾次住在他凱瓦迪亞的家中,幾十年前,第一批土著部落的人被趕出了他們的土地,為築壩工人和軍官的聚居地騰出地方。像Prabhubhai這樣流離失所的家庭仍然在這個殖民地的邊緣,他們貧窮而難以安定,非法居留在曾經屬於他們的土地上。

凱瓦迪亞沒有醫院。只有“團結雕像”,它是按照自由戰士、印度第一位副總理薩達爾·瓦拉布海·帕特爾(Sardar Vallabhbhai Patel)的形象建造的,大壩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它高182米,是世界上最高的雕像,耗資4.22億美元。裏面的高速電梯能夠帶著遊客從薩達爾·帕特爾的胸部俯瞰納爾馬達大壩。當然,你無法看到河谷文明的毀滅,淹沒在巨大的水庫的深處,或聽到那些發動了世界上最美麗和影響深遠的抗爭的人們的故事——不僅僅是反對一個大壩的修建,更是反對那些強迫人們接受何為文明、幸福和進步的思想。這座雕像是莫迪最喜歡的項目,由他在2018年10月啟動。

這是4月26日,眾多市民戴著口罩在印度孟買排隊等待接種新冠疫苗。新華社 圖

那位告訴我Prabhubhai死訊的朋友,多年來一直是納爾馬達山谷的一名反水壩活動人士。她寫道:“寫這封信時,我的手在顫抖。凱瓦迪亞殖民地及周邊地區出現新冠病毒疫情,情況嚴峻。”

構成印度冠狀病毒圖表的精確數字就像在艾哈邁達巴德修建的墻,用來隱藏2020年2月唐納德·特朗普前往莫迪為他舉辦的活動時開車經過的貧民窟。盡管這些數字令人沮喪,但它們給了你一個印度的大致圖景——這很重要,但肯定不是真實的印度。在印度,人們被期望以印度教徒的身份投票,但死時卻被認為是一次性的(印度教相信輪回轉世。——譯者註)。

“讓我們試著不要像一個愛哭的孩子。”不要去註意這樣一個事實:早在2020年4月,政府自己成立的一個委員會就已經提出了嚴重缺氧的可能性,然後在11月又提出了一次。不要去想為什麼連德裏最大的醫院都沒有自己的制氧設備。盡量不要想知道為什麼不透明的基金組織最近取代了更多的公共國家救濟基金,它使用公共資金和基礎設施,但功能就像一個私人機構。氧氣突然被搬進來解決危機。莫迪現在會在我們的氧氣供應中擁有股份嗎?

“讓我們試著不要像一個愛哭的孩子。”要明白,莫迪政府過去和現在都有很多更緊迫的問題需要處理——摧毀民主的最後殘余,迫害非印度教少數民族,鞏固印度教國家的基礎,構成了一個無情的時間表。例如,阿薩姆邦有大量的監獄設施,必須為200萬世代生活在那裏、突然被剝奪公民身份的人緊急修建。(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的獨立最高法院堅定地站在政府這一邊。)

在去年3月發生在德裏東北部的針對他們自己社區的反穆斯林大屠殺中,有數百名學生、活動人士和年輕的穆斯林公民作為主要被告被審判和監禁。如果你是印度的穆斯林,被謀殺就是犯罪,你的家人會為此付出代價的。阿約提亞的新羅摩寺(Ram Temple)舉行了落成典禮,取代了被印度人民黨(BJP)高級政客監督下的印度教破壞者搗毀的清真寺。(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獨立的最高法院堅決站在政府和破壞者一邊。)有爭議的新農業法案要通過,將農業公司化。成千上萬的農民走上街頭抗議時遭到毆打和催淚彈襲擊。

此外,還有一項耗資數百萬美元的宏偉計劃,需要緊急處理,以取代新德裏帝國中心日漸衰落的宏偉建築。畢竟,新印度教的印度怎麼能居住在舊建築裏呢?在被疫情蹂躪的德裏被封鎖的同時,被宣布為一項基本服務的“中央遠景”項目的建設工作已經開始,工人們正在被運送進來。也許他們可以改變計劃,增加修建一個火葬場。

他們還組織了大壺節(Kumbh Mela),這樣數百萬印度教朝聖者就可以聚集在一個小鎮,在恒河中沐浴,在他們返回全國各地的家園時,在得到祝福和凈化後,公平地傳播病毒。大壺節還在繼續,盡管莫迪溫和地表示,這可能是一個讓聖浸成為“象征性”的想法——不管這意味著什麼。與去年那些參加伊斯蘭教組織塔布裏·紮馬特(Tablighi Jamaat)會議的人不同的是,媒體並沒有發起反對他們的運動,並沒有稱他們為“新冠聖戰分子”或指控他們犯下反人類罪。還有數千名羅興亞難民,他們在政變期間逃離,不得不被緊急遣返回遭遇種族滅絕的緬甸。(再一次,當我們的獨立最高法院在這個問題上受到請求時,它同意政府的觀點。)

所以,正如你所看到的,莫迪政府一直很忙,很忙,很忙。

這是4月26日,工作人員在印度城市班加羅爾搬運新冠死者的遺體。新華社 圖

在所有這些緊急行動之上,西孟加拉邦還有一場選舉要贏。這就要求我們的內政部長,莫迪的手下阿米特·沙阿(Amit Shah)或多或少地放棄他的內閣職責,把所有註意力集中在孟加拉幾個月,傳播他的政黨的謀殺宣傳,讓每個小鎮和村莊裏的人自相殘殺。從地理上說,西孟加拉邦是一個小邦。選舉本來可以在一天內舉行,過去也曾這樣做過。但由於這是印度人民黨的新領地,該黨需要時間將幹部從一個選區轉移到另一個選區以監督選舉。這些幹部中有許多不是孟加拉人。選舉時間表分八個階段,分一個月進行,最後一個階段是4月29日。隨著冠狀病毒感染人數的增加,其他政黨懇求選舉委員會重新考慮選舉時間表。該委員會拒絕了這一要求,並堅定地站在印度人民黨一邊,抗議活動繼續進行。誰沒看過人民黨明星競選人、總理本人的視頻呢?他在沒有戴口罩的情況下,洋洋得意地向沒有戴口罩的人群發表講話,感謝人數空前的支持者。那是在4月17日,當時官方公布的每日感染人數已經飆升至20萬。

現在,隨著投票的結束,孟加拉邦已經準備成為新的病毒培養皿,它的區域內發現了一種新的三重突變株,被稱為 “孟加拉病毒株”。報紙報道稱,在邦首府加爾各答,每2個人中就有1人被檢測出新冠病毒陽性。印度人民黨宣布,如果該黨贏得孟加拉邦,將確保人民獲得免費疫苗。那如果他們沒有贏呢?

疫苗呢?他們肯定會救我們吧?印度難道不是疫苗生產大國嗎?事實上,印度政府完全依賴於兩家制造商,印度血清研究所(SII)和巴拉特生物技術公司。兩家公司都被允許向世界上最貧窮的人推出世界上最昂貴的兩種疫苗。本周,他們宣布將以稍高的價格出售給私人醫院,以稍低的價格出售給州政府。粗略計算一下,疫苗公司很可能會獲得巨額利潤。

在莫迪的領導下,印度經濟被掏空,數以億計本來就過著不穩定生活的人被推入赤貧。2005年印度國民大會黨執政時,制定了《全國農村就業保障法》,現在有相當一部分人依靠該法案微薄的收入生存。要想讓處於饑餓邊緣的家庭拿出一個月的大部分收入來接種疫苗是不可能的。在英國,疫苗是免費的,是一項基本權利。那些不按規定接種疫苗的人可能會被起訴。在印度,疫苗接種運動的主要潛在推動力似乎是企業利潤。

當這場史詩般的災難在我們莫迪領導的印度電視頻道上演時,你會註意到他們是如何用同一種聲音說話的。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說,這個“系統”已經崩潰了。這種病毒已經淹沒了印度的醫療“系統”。

這個系統並沒有崩潰。這個“系統”幾乎不存在。政府——這一次,以及之前的國大黨政府——故意拆除了那裏僅有的一丁點醫療基礎設施。當一場大流行襲擊一個公共醫療體系幾乎不存在的國家時,就會發生這種情況。印度的醫療支出約占國內生產總值的1.25%,遠低於世界上大多數國家,甚至是最貧窮的國家。即使是這個數字也被認為被誇大了,因為一些很重要但不完全符合醫療保健標準的事情被納入其中。所以實際數字估計更接近0.34%。不幸的是,正如《柳葉刀》2016年的一項研究顯示的那樣,在這個極度貧窮的國家,78%的城市地區和71%的農村地區的醫療保健現在由私營部門負責。公共部門剩余的資源被腐敗的行政人員和醫療從業人員、腐敗的轉診和保險詐騙系統地吸進私營部門。

醫療是一項基本權利。私營部門不會為那些挨餓、生病、瀕臨死亡、沒有錢的人提供服務。印度醫療保健的大規模私有化是一種犯罪。

這個系統並沒有崩潰。失敗的是政府。也許“失敗”一詞並不準確,因為我們所目睹的不是過失犯罪,而是公然的反人類罪行。病毒學家預測,印度的病例將成倍增長,每天超過50萬例。他們預測,未來幾個月將有數十萬人死亡,甚至更多。我和我的朋友們約定每天打電話來表示我們還活著,就像在學校教室點名一樣。我們淚流滿面地對我們所愛的人說話,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我們是否還會再見面。我們寫作,我們工作,不知道我們是否能活著完成我們正在做的事情。不知道等待我們的是什麼樣的恐怖和羞辱。這一切都很不體面。這就是讓我們崩潰的事情。

“莫迪辭職”這個標簽在社交媒體上很流行。在一些表情包和插圖中,莫迪的胡子後面是一堆骷髏。“彌賽亞”莫迪在一場屍體的“公開集會”上講話。莫迪和阿米特·沙阿就像禿鷲一樣掃視著地平線上的屍體,從中獲取選票。但這只是故事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一個眼神空洞、面帶苦笑的人,可以像過去的許多暴君一樣,激起別人的強烈感情。他的癥狀具有傳染性,這就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印度北部是他最大的選民基礎,而且那裏由於人數眾多,往往決定著這個國家的政治命運,他造成的痛苦似乎變成了一種特殊的快樂。

弗雷德裏克·道格拉斯(Fredrick Douglass)說得很對:“暴君的限度取決於他們所壓迫的人的忍耐力。”我們印度人為自己的忍耐能力感到自豪。我們訓練自己冥想,轉向內心,驅除我們的憤怒,並證明我們不能成為平等主義者,這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我們是多麼溫順地接受我們的屈辱。

當他在2001年以古吉拉特邦新任首席部長的身份首次亮相時,莫迪確保了自己在被稱為2002年古吉拉特邦大屠殺後的子孫後代中的地位。在古吉拉特邦警方的監督下,印度教義務警員在幾天的時間裏殺害、強奸和活活燒死了數千名穆斯林,作為對一起可怕的火車縱火案的“報復”。這起縱火案中有50多名印度教朝聖者被活活燒死。暴力平息後,莫迪呼籲提前舉行選舉。在此之前,莫迪只是被自己的政黨任命為首席部長。在競選中,他被描繪成印度教的赫裏迪·桑拉特(“印度人心中的皇帝”),這為他贏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從那以後,莫迪從未輸過一場選舉。

隨後,記者阿什什·赫坦(Ashish Khetan)拍攝了古吉拉特邦大屠殺中的幾名殺手,他們吹噓自己如何砍死人,割開孕婦的肚子,把嬰兒的頭砸向石頭。他們說,他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莫迪是他們的首席部長。錄像在國家電視臺播出。當莫迪仍然掌權的時候,赫坦數次作為證人出現,他的錄音被提交給了法庭並接受了法醫的檢查。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兇手被捕入獄,但許多人被釋放。在他的新書《臥底:我進入印度教黑暗的旅程》(Undercover: My Journey Into the Darkness of Hindutva)中,赫坦詳細描述了在莫迪擔任首席部長期間,古吉拉特邦的警察、法官、律師、檢察官和調查委員會如何相互勾結,篡改證據,恐嚇證人,轉移法官。

盡管知道這一切,印度的許多所謂的公共知識分子,其主要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和他們擁有的媒體公司,努力為莫迪成為總理鋪平道路。他們羞辱了我們這些堅持批評的人,並大聲叫嚷。“繼續前進”是他們的口頭禪。即使在今天,他們也用贊揚莫迪的演講技巧和“努力工作”來緩和對他的嚴厲言辭。他們對在野黨政客的譴責和蔑視要尖銳得多。他們對國大黨的拉胡爾·甘地(Rahul Gandhi)持以鄙視的態度。甘地是唯一一位不斷警告即將到來的新冠危機,並一再要求政府盡其所能做好準備的政治家。協助執政黨摧毀所有反對黨的運動,等於合謀破壞民主。

所以我們現在就在他們共同制造的地獄裏,每一個對民主運作至關重要的獨立機構都受到了損害而被掏空,病毒也失去了控制。

我們稱之為政府的制造危機的機器無力帶領我們走出這場災難。尤其鑒於這個政府的所有決策都是由一個人做出的,而這個人很危險——而且不太聰明。新冠病毒是一個國際問題,要解決這個問題,決策,至少是控制和管理大流行的決策,將需要移交給由執政黨成員、反對派成員以及衛生和公共政策專家組成的某種非黨派機構。

至於莫迪,從他的罪行中辭職是一個可行的提議嗎?也許他可以放下他所有的“辛苦工作”休息一下。他和他的人可以走了。我們其他人會盡我們所能來收拾他們的爛攤子。

不,印度不能被隔絕。我們需要幫助。

原文地址:

https://www.theguardian.com/news/2021/apr/28/crime-against-humanity-arundhati-roy-india-covid-catastrophe

責任編輯:程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