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拾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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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記者 彭艷秋

【編者按】

習近平總書記在《紮實推動共同富裕》一文中指出,“促進共同富裕,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然在農村。”

農村共同富裕工作要抓緊。中國有超69萬個行政村、超260萬個自然村,如何讓如此大規模的村莊實現共同富裕,需要探索出一條條不同的路子出來。鄉村如何振興,農業如何產業化,農村資產如何盤活,農民的財產性收入如何增加?一系列問題需要結合各地實際予以解答。

澎湃新聞調研采訪了浙江仙潭村、江蘇美棲村、吉林孫家屯村、江西進順村4個不同發展模式的村莊,探尋其在共同富裕道路上的實踐,同時專訪了國內相關領域的權威專家學者,以期對上述問題的解答提供參考。

東北平原是我國重要的商品糧基地,不僅生產小麥、水稻,還有一種重要的糧食作物——玉米。吉林省是世界三大“黃金玉米帶”之一,光能、熱能和風能資源豐富,土地平坦,適合一年一季農作物的生長。地處松遼平原腹地的吉林四平梨樹縣緯度高、光照足,再加上肥沃的黑土,種植玉米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

孫家屯村,位於吉林省四平市梨樹縣郭家店鎮。原先有1700多名村民,願意種地的人越來越少,年輕人往往選擇去長春、沈陽、四平務工,再遠一點的去北京上海,現在村裏常住人口五六百人。村裏留下了一些勞動力較弱的老人小孩,土地閑置較多。隨著現代農業的發展,現有的個體小農戶分散經營的情況已經不能夠適應農業經濟發展的需要。

這樣一個以農業為主、又存在年輕人大量外流的村莊,如何帶領留守的村民把日子過好?這不單單在東北,在祖國的西北大漠、西南山區,也面臨同樣的問題。

糧食銀行、規模種植的模式

眼下正值秋收,孫家屯村的寧浩農場,不斷有拉著玉米粒的卡車回到糧庫。孫家屯是中國北方大部分村莊的樣貌,秋天,未收割的玉米挺立,和收割完成倒下的稭稈,一起交織鋪滿村莊,漫天枯黃。

秋收時節,漫天的枯黃 圖 彭艷秋

“你來的這個時候正是埋汰的時候”,在碎苞谷粒紛飛的農場裏,農場主王鳳偉的兒子王寧站在皮卡車鬥中,對澎湃新聞記者說道。王鳳偉2006年當上孫家屯村的村支書,據他介紹,糧庫的倉容是2萬噸,秋收的一個多月,每天入庫300多噸玉米。

寧浩家庭農場的糧庫 圖 彭艷秋

王鳳偉是村上書記的同時,也是寧浩農場的負責人和創辦人。2016年,寧浩家庭農場成立。流轉村上農戶的土地,隨著這些年規模越來越大,如今一年流轉土地約1100公頃,也輻射了周邊的村莊,托管土地轄郭家店鎮化石山村、石槽溝村、柴火溝村等。

2016年開始,寧浩農場和吉林省中糧集團合作,簽定收購合同,中糧為農場提供籽粒收割機,收購家庭農場糧食,同時寧浩和中糧專家團隊建立配肥站,在國內領先用復合微生物肥料代替一般優質化肥,改良土壤、增產增收,也一攬子解決農產品出售問題。這種方式是通過現代化的籽粒不落地就入庫,來減少環節減少浪費,達到為農戶增收,同時中糧也鎖定糧源的雙贏局面。秋收存量時農戶可以先得30%的糧款,其余糧款按賣糧當天的市場同等水分的最高價格結算。是“糧食銀行”模式中的一種。

據此前的媒體報道,目前“糧食銀行”有五大運作模式:以物換物的“廣饒模式”、銀企合作的“龍江模式”、三業融合的“太倉模式”、政府背書的“鳳臺模式”,以及中糧的“糧食銀行+”模式。

“過去農村有剩余勞動力,現在沒有剩余勞動力,未來國家最擔心的不是能不能種好地,而是擔心沒人種地。所以說未來發展趨勢就得是交給合作社、家庭農場這樣的新型農業主體。”王鳳偉說。

改革開放之後,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民對自己的土地負責,老百姓的耕種熱情提高了許多。要想獲得更多的糧食,要更賣力的生產。進入新世紀,經濟飛速發展,靠種地只能讓百姓吃得飽,很難有其他方面的延伸。從事農業生產收入偏低,因此農村優質勞動力大量流向城市,導致本就經濟落後的農村地區發展後繼無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大片土地被閑置了下來。

另外一方面,小而散的模式,將成本頂高,農機、化肥、種子等的成本訂單規模小導致價格相對較高。個體小農戶經營規模小且分散,難以產生良好的規模經濟效益;小農戶自身資金實力不足,也不利於新技術新設備的推廣和使用。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發展農業規模化經營是實現農業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把個體小農戶聯合起來,把分散耕地整合起來,投入先進生產技術和良種作物進行生產,並采用現代化生產經營管理模式,使農產品直接面向市場,以促進農民增收。

在寧浩農場流轉的隔壁村的玉米地裏,澎湃新聞記者看到,一排排玉米被玉米籽粒收割機吞進“肚子”。“籽粒直收,這個模式就算我們不做,也是未來的趨勢。中國的經濟已經發展到一定階段,如果靠種地來養家,是不容易的,但規模化以後,現在能致富了。”玉米收割機上帶有脫粒裝置,收割後經過脫粒裝置直接出籽粒。玉米籽粒直收模式是玉米生產方式的重大變革,能一次性完成玉米收獲過程中的摘穗、扒苞葉、脫粒等操作,和傳統的先收棒、後晾曬、再脫粒的操作程序相比,這種作業模式能有效降低總損失率、籽粒含雜率和破碎率。

玉米籽粒收割機正在作業 圖 彭艷秋

10月到11月中旬,是秋收時節,但是糧食銀行的存儲烘幹服務,使得寧浩農場在十月一到五月一都要收糧,收那部分自己種糧的百姓的糧。

究竟怎麼賺錢的?

中糧的這種糧食銀行的模式,復制到了內蒙、遼寧、黑龍江等糧食大省。

“4加模式,三千增收,八項服務,種養結合,數字農業”,王鳳偉因為帶領村民探索出致富道路,省裏要為村委蓋一個免費的村部。

通過“4加”模式,也就是政府(配肥站)+企業(中糧集團)+農場+農戶,用現代農機具減少環節減少浪費。

八項服務,包括提供種子、化肥、農藥、農機、農具、金融、保險等服務。

種養結合,說的就是種的這些糧食也可以直接養牛,這樣就有最好的飼料餵牛,牛產生的糞便還可以還田,通過種養結合開啟循環模式。東北的黑土地有兩種還田方式,一是稭稈,二是動物糞便。

王鳳偉說,所謂的“三千增收”,就是保證每公頃土地純增收30%以上,即3000元以上。怎麼增的呢?主要是靠降低成本。

統一采購種子、化肥、農藥等生產必備物品,這樣的采購價格低於散戶的采購價格,這是第一個1000塊錢。種子差出二三百塊錢,化肥差出六七百元,農藥差出一二百元,總的花費能節省1000。第二是農機,老百姓原來是出棒的,用現代化農機設備能夠直接出粒,這樣就不需要搭建苞谷棧子,壓縮了環節,這是第二個1000塊錢。第三個1000塊錢就是真正浪費的,從地裏秋收一直到老百姓想賣這個過程的浪費節約下來了,這部分浪費大約是10%,一坰(1坰=15畝)地就會浪費2000斤糧食。

簡單來說,統一采購降低了必備件成本,機械化的操作,改變了傳統收割模式,從田間直接脫粒,不用運回家,不用勞時費力的上玉米棧和進場院而改為進糧庫直接烘幹保存,又降低成本。

“剛開始中糧提出糧食銀行,但那時候是光提出口號還沒做,我從2016年開始給做出來了,糧食銀行就包括這些內容,這些內容一點點豐富起來,每年都有新東西往裏加。糧食銀行還是得有服務的體系。南方和北方的糧食銀行也不同,都需要符合當地社會所需要。不符合民情、風俗,也就不符合社會發展。原先的糧食銀行,是老百姓把糧食放在中糧集團,就可以拿回來一部分錢,這是最簡單的糧食銀行,不包括4加模式和三千增收。”

這是為百姓提供服務的一種方式。而另外一種方式,則為百姓的增收致富以及農場的增收都有助益——流轉百姓的土地,做規模化種植。

規模化的經營,這筆賬怎麼算?

王鳳偉給澎湃新聞記者算了一筆賬,比如玉米今年的價格約2320元一噸,10噸玉米就是23200元。成本主要包括:13000元是流轉土地的錢,6500塊錢,是種地的成本,裏面有種子、化肥、農藥、農機和種地的環節,這就是19500元,此外還有利息錢大約1000塊錢,保險費500元,這10噸的所有成本是21000元。最後賣出去的價格是23200元,去掉成本,多了2000多一點,這樣就產生了二次分紅。分紅的占比是,農戶一半,合作社一半。

“得利不是從老百姓那裏得利,而是利用現代的農機設備,減少環節和損耗,變相地給老百姓服務了,給老百姓增加收入,規模化之下,百姓和合作社都有錢賺。”王鳳偉說。

王寧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另外,還有補貼。直接補貼是貼給老百姓。糧食補貼,現在給大合作社,一公頃900塊,最高19萬元。合作社因為規模化,可以獲得這部分補貼,也是國家鼓勵的方向。

加入合作社,農戶增收的途徑

因為合作社的模式,村裏的村民收入大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在寧浩農場的糧庫、烘幹塔這塊工作,一個月是4500-5000元不等,和技術工種有關。此外,更多的村民是通過以土地的鏈接加入合作社的方式。這其中又分兩種,與上文的“糧食銀行”和“土地流轉”,相互對應。

賁豐麗是在2016年加入的合作社,那時合作社剛剛成立。一家三口人有一公頃多的土地,加入合作社每年可以節省3000多塊錢,也就意味著可以增收這些錢。

“咱直接脫粒直接進糧庫了,這就省個環節。你在家的話,雞跑狗咬耗子盜的,你這又省了不少”,東北人講話幽默。一坰地正常能打2萬多斤糧食,原先在七八毛一斤,現在價格漲到一塊二左右,隨行就市,加上加入合作社,省下環節省下成本。

如果加入合作社,化肥、機器、農機具,這些合作社可以提供。賁豐麗站在成片的玉米大地裏,給澎湃新聞記者算賬,“按當時當日最高價格,你要想結算,當時就給你結算了,如果你不想結算,怕後面漲價現在賣虧了,那就可以按照後面的價格結算,比如說今天是9毛錢,過一個月之後漲到1塊3,那就可以按照去了水分的以1塊3的價格結算。

如果現在是30個水(水分占比30%),一個棒是七兩,正常烘幹以後是14個半水,6兩左右。存著一個多月,30個水的時候是9毛錢,現在漲到1塊3了,咱按現在的水分是14個半或15個水,30減去15還剩15,一個水減1分錢, 15個水減1毛5分錢,1塊3減去1毛5,還剩1塊1毛5,肯定是高過9毛錢的。這樣賺的就比之前的多,這可以自己選擇。”

農業就是在這樣的精打細算中,賺到了錢。收一坰地的糧食,如果租用合作社的機械,大概是900-950塊錢。

相比之下,百姓將土地流轉出去,會更加省心。

59歲的範春玉,去城裏打工,已經不太被接受,他留在村裏。原先是自己種地,去掉農藥、化肥、人、種子這些成本,1公頃土地的年收入不到1萬元。

2016年3月份,在一個生產周期開啟之時,範春玉加入合作社,將土地流轉給寧浩農場。2018年,合作社開始有分紅機制。

“加入合作社以後,咱們家沒有後顧之憂,刮風我不管,下雹子我也不管,而且現在解放人員勞動力了,我還上你家來掙錢。”範春玉今年出了大概200多天的工,一天的工錢150元,一坰地的流轉費1.2萬元,到年底分紅約1萬3,一年到手5萬多塊。

和過去自己種地比起來,一年多了大約4萬塊。

“隨著苞米行情的上漲,不封頂,行情下滑,百姓不下滑”,到了現在這個時節,範春玉要去苞米地裏,拾撿機械沒有完全收割漏在地裏的玉米。

還有一些人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將土地流轉出來,騰出勞動力,去周邊的工廠打工。“年輕人一點的去四平市裏打工,這樣的人太多了,每年能拿到流轉費還能拿到分紅”,範春玉說。而賁豐麗說,全村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加入了合作社,這其中流轉土地給合作社的大概占一半多。

未來的規劃

暮色中,路過正在搭建的新村部,澎湃新聞記者跟隨王鳳偉看了他從澳大利亞進口的原種海福特牛,“白腦袋白皮白尾巴”,每頭牛耳朵上都掛著“身份證”,顯示父母身份,牛正在吃的就是村中地裏種的玉米稭稈。

種養結合計劃中的“海福特” 圖 彭艷秋

“我們這個符合一頭牛3000塊的補貼,懷孕的牛有180多個了,還有二三十個沒有懷孕,下犢的話下母牛的比例在80%到90%”,這就是王鳳偉說的搞種養結合。這些牛從澳大利亞買來,坐船走了1個多月,在天津隔離場又1個多月,加上澳大利亞的隔離場,走了4個多月,來到四平。在原產地時,是18500塊錢一頭,加隔離費購進成本約2.2萬元。

王鳳偉準備將3000塊錢的補貼讓利給養殖戶,主要還是為了帶動村裏的養殖產業,有想買的就買,想買但沒錢的,合作社可以聯系貸款,只要想養,就可以實現“人均一頭牛”。

“大夥現在在觀望,感興趣的很多。相中了就可以牽走”,王鳳偉告訴記者,這樣的牛到賣的時候,能賣到3萬多元,下了犢子的話犢子值1萬多。而國家在補貼和保險上,給了規模養殖很大的扶持力度。

對於現在要不要去認養這個牛,“廠子還沒建成,養這麼些能不能行啊,老百姓感興趣但是還在觀望,不過我們這個書記不調理人(不糊弄人),對他的人品認可,跟著他幹,沒有啥錯”,範春玉說。這種信任,主要還是來自王鳳偉原先的一些做法,除了幫助村民找到致富的路子,在基礎設施上,也做了很多事情。他當上村書記以後,生產隊往北邊修了一條路,往孟家嶺村修了一條,方便了老百姓出行,另外將村裏的有線裝了起來,看電視上網,都方便了,“村民可以不出戶了解天下大事”,範春玉說。

責任編輯:鄭景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