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故人被車撞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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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於裏

炎熱的夏日到影院觀看《熱帶往事》,得慶幸影院裏的冷氣開得夠足,否則電影裏那股燥熱、炙烤、粘稠、聒噪的南方夏日的壓抑氛圍,可能會讓觀眾也不禁焦躁起來。

《熱帶往事》海報

1997年南方夏日這樣一個夜晚,年輕的空調維修工王學明(彭於晏 飾)開著一輛破舊的車準備赴約,一頭掙斷繩子跑出的牛擋住車的去路。王學明只能拐道,點火抽煙的瞬間分神,車輛發出巨響,王學明的鼻梁骨被撞出了血,他撞到人了,並且逃逸。電影采取倒敘手法,觀眾已事先知道王學明被關在監獄,但無從知曉,人是不是他撞死的?逃逸的他是如何入獄的?

王學明(彭於晏 飾)

車禍之後,惶惶不可終日的王學明猶如某一具行屍走肉,他的靈魂似乎從身體裏被抽出,他寡言、走神、失眠。彭於晏特意為角色減重32斤,形銷骨立、拉碴的胡須、偶爾無神的雙眼,讓王學明有一種瀕臨崩潰的脆弱感。但在底層社會摸爬滾打的他,又是警覺的,發現危險來臨時他豎起敏感的神經,散發出狠戾而危險的氣質。疲憊的豹子仍然是一只豹子。

彭於晏為角色減重

王學明是難以名狀的人物,他脆弱與危險並存,時而狠戾又時而溫柔。唯一可以篤定的是,他是孤獨的。電影裏除了偶爾出現的女友外,觀眾無從得知他的社會關系,大多數時候,他形單影只,在有著不斷滴水聲的骯臟混亂的出租房裏,挨過一個又一個孤獨且煎熬的時刻。

車禍成了王學明的夢魘,這是他仍保善良的癥候,他區別於電影裏的冷酷殺手。王學明多次回憶起撞人時的場景,每一次撞人的回憶各不相同,就像一個做錯事的人,無數次在後悔中想象著去改變錯誤。王學明的記憶也是電影的敘事結構。它不是線性敘事,而是多時空敘事。正敘、倒敘,各種手法看似隨意又有序地穿插,甫以如夢如幻、濕熱不安的視聽語言。這讓觀眾仿佛置身於臺風到來前那個遲滯的午後,昏昏欲睡,亟需一場大雨帶來片刻的清醒與清涼。

驚恐中的王學明

《熱帶往事》是帶有一定觀影門檻的電影。對於非文藝片愛好者的觀眾來說,慢節奏的前半程是不小的挑戰。雖然電影充分發揮了“電影是做夢的藝術”的魅力,但南方燥熱難安的夢境,的確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沈浸其中。

也許是好奇,也許是憐憫,也許是被她猶存的風韻所吸引,王學明慢慢靠近他撞死的人的遺孀梁媽(張艾嘉 飾)。有人說張艾嘉是中國版“伊莎貝拉·於佩爾”,這真是恰如其分。這樣的年紀仍然優雅、漂亮、溫柔的女演員很多,但張艾嘉是鮮有的能夠在大銀幕上流露出一種坦蕩的女性性吸引力的。不要誤會,這不是以男性凝視的眼光看待女演員,而是想說明張艾嘉構成對“少女感”的一種挑戰——年紀與性感並非負相關關系。

梁媽(張艾嘉 飾)

所以《山河故人》裏,似乎也只有她能夠與董子健演情欲戲。在《熱帶往事》裏,觀眾同樣隱隱期待著她能夠與王學明發生一點什麼,因為所有的氛圍都到位了。玲瓏的身體曲線,垂下的肩帶,臉上滲透的汗水,傷心的過往與不為人知的孤獨;這時突然闖進一個精壯的男性,瘦削掩蓋不了他五官的帥氣,並且他們莫名的投緣。發生點什麼是水到渠成,不發生點什麼也仍然曖昧不明。

兩人的關系微微曖昧

什麼也沒有發生。反而是在敞開心扉後,王學明向梁媽坦言:是我撞死你的老公。讓王學明始料未及的是,梁媽說她老公不是死於車禍,而是有人朝他身上開了兩槍。

冷酷殺手登場,章宇飾演的瞎子登場,《熱帶往事》進入了另外的敘事節奏,猶如從王家衛的片場進入某一部黑色電影的片場,視聽語言保持著連貫性,觀感上並沒有很刺眼的斷裂感。電影後半部分傳遞給觀眾的緊張感——相信我,也許並不遜色於我們在電影裏看一部恐怖電影。年輕的導演溫仕培的確有著壓不住的才華,他將電影視聽語言的魔力發揮到極致,憑著光影、聲效的調度配合,讓警察追逐殺手、殺手追逐王學明這兩場戲,給觀眾帶來出一種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極致驚悚。子彈仿佛會打到我的神經上,以至於我一再捂住我的耳朵。

章宇在電影中客串瞎子

豆瓣短評上有人寫道:“上聯:地球最後的夜晚,下聯:南方車站的聚會,橫批:熱帶往事。”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概括,因為三部電影都是典型的風格化敘事,視聽語言上的作者性要大於故事本身的敘事性。而這三部電影,也都與戛納有緣分,畢贛的入圍一種關註,刁亦男入圍主競賽,溫仕培入圍特別展映。讓人驚喜的是,《熱帶往事》是溫仕培的首部作品,他才30歲出頭,未來大有可為。

這幾部作者性尖銳且鮮明的電影,無一例外都因為文本的曖昧遭遇兩極分化的評價。在批評者看來,導演將絕大部分時間精力投註於視聽語言的鉆研,卻忽略了故事本身,這讓文本過於單薄孱弱。這也是《熱帶往事》面臨的最大爭議:文本太單薄了。

電影的確在主題上沒有太大的社會批判的野心。就像電影英文名“Are you lonesome tonight”所寓指的,它更多只是想講述龐大的都市裏,漂泊的靈魂的孤獨,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羈絆。這個故事可以發生在南方的廣州,可以發生在某個遙遠的國家或地區;故事發生在1997年,也可以發生在2021年。王學明因為半路上一頭臥倒的牛人生改變,這種人生中的小意外每個人也可能會遇到。電影雖然落在具體的時間語境裏,但它講述的是跨越時空的漂泊、孤獨、羈絆和救贖。

當王學明出獄時,此前的頹唐邋遢一掃而空,白衣在身,又是清爽的少年模樣。就像一場燥熱難安的夢境醒來,吹來一絲拂面的風,讓人心曠神怡。導演在這裏跟觀眾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但沒關系,哪怕梁媽沒有來接他,但王學明奔跑在陽光裏,露出微笑。發生點什麼是水到渠成,如果沒有的話,那份曖昧也值得珍藏。

本期編輯 周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