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輛摩托車大部分時間用來通勤，可我還是喜歡騎車的感覺。特別是下班路上，騎上摩托你就會有一種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的錯覺。生活看起來就不止兩點一線了。”玩摩托的L說。
“人到中年，不抽煙不喝酒，總要有點愛好。這個愛好總不能是照顧老人小孩吧？那是生活或者說責任，不是愛好。你們看我花了幾萬塊錢，可你們吃喝玩樂花的也不見得比我少啊？”玩“鐵三”的舅舅說。
“坐在那兒等魚上鉤的時間，其實都是在發呆。可就是那幾個小時裏，你不用操心工作、家庭，就只用盯著魚鉤，整個人是放松的。收拾好漁具回家的路上，壓力就又回來了。”玩釣魚的亮子說。
01
30歲的“鬼火少年”
L從來不在朋友圈發騎摩托車的內容，因為害怕被父母發現。
圖片來自受訪者
去年想要買車時，L遭到父母和妻子的雙重反對。父母反對的理由很簡單，危險。母親認真列舉了父親當年騎車撞樹和舅舅騎車摔斷腿的經歷，向L證明騎車的危險性。他們擔心L買車後就會成為“鬼火少年”（指喜歡成群結隊駕乘以“鬼火”摩托車為代表的摩托車招搖過市而時常發生事故的青少年），每天跟人去飆車、炸街。
妻子反對的理由也很直接，擔心買車後公婆的怒火殃及池魚。
在L的堅持下，妻子被說服，兩人一起瞞著父母買了摩托車。每次當父母從老家來北京時，L就把摩托騎到朋友家小區，把頭盔和騎行服放到公司。
對L來說，這輛摩托最主要的作用是通勤，每天上下班三十公裏都指著它完成。“騎上車你會有一種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的錯覺。如果地鐵公交，通勤就是上下班的一段路程，但騎上摩托車，你每天上班之余就有了一項娛樂。”
周末，這輛車主要功能還是代步，住在西二旗的L會帶著妻子去海澱、朝陽等區任何一個他們想去的餐廳吃飯。
跑山是每個摩托車玩家最大的愛好，L也不例外。買車之後的半年多時間裏，他去過昌平、懷柔、延慶、房山、門頭溝等各區的摩托車跑山勝地，百裏畫廊、範崎路、紅井路等都留下他車輪壓過的痕跡。不過多數情況下，L都是和一群摩托車友一起跑山，很少在後座上帶著妻子。“體驗太差，壓彎不好壓，下山時有一個人的重量壓在背上，感覺像在做俯臥撐。”
在山裏，L屬於佛系車手，維持著50km/h左右的速度上下山。在市區道路上，他同樣很佛系，最多也不過是110左右的速度。“我一不喜歡踩剎車，二不喜歡鉆縫，所以快不起來。不像有的人，能飆到170、180的速度。估計在他們看來，我這種慫貨是沒有摩托車手靈魂的。”
包括L的父母在內，很多人都對騎摩托車的安全性持懷疑態度。在L看來，摩托車不如汽車安全是不爭的事實，雖然摩托車事故率並不比汽車高，但只要發生事故，駕駛員受到的傷害是遠遠大於汽車的。L有他自己的一套安全原則，不管天多熱，都要穿騎行服，戴頭盔。騎行服的耐磨性能保證在摔車時不會嚴重擦傷，頭盔則是保證自己不至於在事故中摔到頭部喪命。
“其實騎摩托車的大部分都很老實，我路上很少見到不戴頭盔、超速、闖紅燈的摩托車。我猜可能是玩摩托車的都比較裝，覺得不戴頭盔顯得不專業，跌份兒，也可能真的是素質高，哈哈。其實，路上最大的危險一直是騎電動車的，不戴頭盔、闖紅燈、超速、逆行的，天天都有，我覺得他們才真是‘馬路殺手’。”
玩摩托燒錢麼？
L的摩托車花了三萬多，騎行服加頭盔等裝備花了一萬左右。平時加92號汽油，百公裏4個多油。這就是他的全部成本。L介紹，三萬多價格的摩托車在圈子裏屬於比入門略貴的車型，單純入門的花一萬多也可以買到不錯的國產車。十幾萬、幾十萬的車也有，按照自己的經濟實力購買就可以了。
“一般車手很少會鄙視新手和便宜車，只有不戴頭盔、開車玩命的才會被鄙視。”
02
40歲的“精壯小夥”
舅舅在馬拉松圈子裏很有名，他同時也是越野馬拉松和鐵人三項賽愛好者。“舅舅”這個稱呼就是圈子裏的人起的，現在公司很多人也這麼叫。
舅舅說，玩馬拉松的人，大部分都會走向兩個歸宿，一個是越野跑，另一個就是鐵三。玩越野是因為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更大的難度和更高的挑戰；而鐵三則是更加多元化的項目，更能發揮不同人的優勢。
2017年，舅舅在朋友的鼓動下，第一次參加“鐵人三項比賽”（由三個項目組成，奧運標準距離是1.5公裏公開水域遊泳、40公裏自行車、10公裏跑步）。
對於他這個決定，妻子堅決反對。妻子認為鐵人三項危險系數過高，容易受傷。第一次能夠成行也是機緣巧合：一位報名的朋友因為臨時出國無法參賽，舅舅接過他全套裝備和報名資格“頂替”參加。他告訴妻子不去就浪費了，反正裝備都是現成的，他只是體驗一下，不會追求名次。
比賽進程很順利，在接近終點時，舅舅停下溜達了一段，整理好衣服頭發後才衝向終點，他希望能讓終點前等待的妻子看到他輕松完賽的樣子。舅舅的小心思獲得了成功，此後妻子的態度改成不支持不反對。
“很多人被鐵三這個名字嚇住了，其實沒那麼可怕。對我來說，奧運標準距離的鐵三強度和半馬差不多，沒太大難度。不過大鐵三也確實難，一般人搞不定。”（大鐵三是一種超長距離鐵人三項比賽，由3.8公裏遊泳、180公裏自行車和42.195公裏跑步組成。）
鐵人三項這個有些小眾的項目近些年來逐漸流行，2014年的一份統計顯示註冊參與者已經上萬。據統計，國內“鐵人三項”的參賽者平均年齡40歲，75%為男性，78%個人月收入在人民幣3.2萬以上，平均家庭年收入40萬人民幣。統計者得出結論，鐵三是“中產階級以上的社會精英挑戰自我戰勝自我的項目”。
舅舅不太認同這個觀點，在他看來，經濟上的門檻確實存在，但並沒有那麼高。
“相比跑步確實成本要高很多。比如自行車，如果是入門公路車大概是大幾千，如果要用鐵三專用自行車起步價上萬，六位數的車也很多。遊泳也很麻煩，每天去遊泳館挺費錢，去公開水域遊泳就更費錢了，畢竟你不敢隨便找個野湖瞎遊，需要團隊保障。”
這幾年，舅舅在自行車上花了大約兩萬，跑步裝備一萬多，遊泳沒有專門統計，每年參加六七次到十幾次比賽總費用兩三萬。“這個錢聽起來很多，可我把時間都花在這上面，也就沒什麼其他消費了。你每年抽煙喝酒擼串旅遊的錢加起來，也不見得比我少。如果再加上去醫院的錢，就更沒法比了。”
圖片來自受訪者
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舅舅固定會拿出一個多小時時間訓練，有可能是自己跑步，也可能參加集體組織的訓練。每個周末，他會用比較完整的時間完成20-30公裏長距離跑步，訓練比賽的狀態。偶爾一群朋友會約著一起去山裏騎車，邊玩邊訓練。
在工作上，舅舅覺得這些年訓練跑馬、鐵三等項目對他的事業影響是完全正向的。一方面比賽和訓練都是在下班後和周末進行，不耽誤工作時間；另一方面多年的鍛煉讓他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工作狀態和效率都很高。
“我今年四十歲，整個公司二三十的小夥子沒有一個身體比我好的。身體好帶來的是旺盛的精力，工作起來效率很高，所以同事給了我一個外號，叫‘精壯小夥’。”
03
45歲的“釣魚大叔”
去年十月，港珠澳大橋海事局抓了一群非法海釣的人，這群人藏在港珠澳大橋的橋墩防撞箱裏，把魚竿從洞中伸出。據了解，此次行動共抓獲11名垂釣人員，起獲26根魚竿和5箱漁獲。
圖片來自@江寧婆婆
新聞爆出來後，很多網友感慨釣魚到底有多大癮，以至於這些人要這麼拼。亮子很能理解這群人的瘋狂，因為他的癮一點不比他們少。
亮子是一家氧化鋁工廠的工人，日常工作是三班倒，妻子是家庭主婦，有兩個兒子在讀書。上白班時（早8點到下午4點），亮子會在早上四點左右起床，騎著摩托車去水庫釣魚，並在七點準時回家吃早飯。上中班時（下午4點到淩晨12點），他會在下班後和一群朋友摸黑去野釣，淩晨三四點回家睡覺。但在夜班時，下班時間妻子都在家，無法偷偷離開，他只能忍住不去釣魚。
為了這個愛好，妻子和他打過無數架。亮子的工作並不是摸魚，而是實打實的體力勞動，在車間八九個小時的工作結束後，他每天都是疲憊不堪。妻子不能理解，一直喊累的丈夫，為什麼不能老老實實睡覺，非要起早貪黑去釣魚。家裏並不缺買魚的錢，完全沒必要吃釣來的魚，更何況很多時候並不能釣到魚。
夫妻倆每次開戰，鄰居和親戚都會來勸架，內容基本都是在“和稀泥”。一般都是先批評亮子不應該沈迷釣魚，要多關心家庭，多註意身體。然後又來勸妻子，男人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釣魚也不是不良愛好，並且每次都是早晚才去，沒耽誤照顧家裏。
亮子說，妻子雖然每次都很生氣，但也不至於因為這個鬧的太嚴重，他每次釣魚回來都會認真打掃衛生、刷碗，被罵時也不還嘴。
妻子另一個不滿是亮子買魚竿的花費，在她看來花四五百買一條魚竿簡直不可理喻。亮子從沒有告訴妻子，其實那條魚竿花了一千多，他還看上了一根兩千多的魚竿，一直沒舍得下手。“一個月四五千的工資，兩個小的都在讀書要花錢，家裏也要花錢，老人生病也要花錢。我也不至於太燒包，能省則省了。”
釣魚為什麼有那麼大癮？
亮子從小就喜歡捉魚。小時候村邊的小河每次放水後，捉魚的隊伍裏從來少不了他的身影。多數時候，亮子都是收獲最多的那個，雖然少不了付出手腳被劃破和回家挨揍的代價。工作以後，他覺得成年人渾身是泥下河摸魚不太好，逐漸把愛好改成釣魚，一直持續到現在。
說到工作和家庭，亮子話很少，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句：缺錢，要好好幹多掙錢，希望兒子好好讀書。可只要提到釣魚，亮子就瞬間打開話匣，哪個野場能釣魚、水庫什麼時間釣魚不會被驅趕、哪種餌料最好上鉤……他能一直說起來沒完。
“人到中年，上班沒啥成就，老人要照顧，孩子要上學，老婆要哄好，到處都要錢，可我也沒什麼本事，掙不到錢。每天下班累的渾身都要散架了，我確實想睡覺，可只要一回去，我就是兒子、是丈夫、是爸爸，各種事情都擺在我面前，壓得睡不著。
“在釣魚的時候，我總能想到小時候在河裏摸魚的事情。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才能少想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安安心心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作者丨周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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