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燕子 編輯|燕子
剛剛在想，娘，你走一切都帶走了，一切都空了。
房子空了，娘在，那房子是滿的，滿滿的娘的氣息，滿滿娘的感覺，滿滿娘的溫暖，滿滿的娘的幸福，滿滿的娘的歡樂。如今，那房子也僅僅是 一座房子，裏面沒有爹，沒有娘，只有空空的回憶。如今，我再進入爹娘的房子，委屈得哭泣得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可是卻再也無人問及。
心空了，娘在，下班一刻也不敢停留，趕緊去值班。我很清楚地知道，有一種孝，叫做讓娘看見。娘看見我也就看見了開心，看見了快樂，看見了踏實，看見了安心。娘不在，心空了，無處去值班了，腳步變遲緩了，路過娘的小區門口無所適從了。每天我若空殼，在家與單位間遊移。我拒絕見任何人，我拒絕所有安慰，我拒絕訴說，我拒絕回憶------夢中，我無時無刻不渴盼著與娘的相遇，可是，每晚，我熬得頭痛也難以入夢，我的娘啊------
輪椅空了。輪椅是娘的腿，即使在屋裏，也是從客廳推到臥室，從臥室推到客廳。有輪椅，可以推娘去跟院裏樓西頭的老人們去拉呱聊天，單位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可以讓她們看著娘，放心地快去快回；有輪椅，可以推娘去老年活動室門口曬暖；有輪椅，可以推娘在窗戶東邊健身器材上讓娘騎騎木馬，拉拉胳膊蹬蹬腿；有輪椅可以推娘去丹陽廣場小公園，那裏是老年人聚集地，哪怕是聽其他老人拉呱聊天，娘也是心情愉悅的；有輪椅可以推娘去火車站金谷緣那去喝粥；去府東吃飯，每每娘都像孩子一樣在外吃飯香香；有輪椅在夏夜推娘遛彎看廣場舞，讓娘在華英公園人行道上和那賣水果大哥聊天，我去小樹林裏摸爬叉。那天我摸了四個要送給人家小朋友，小氣的娘不讓，問為什麼？一拃沒有四指近，娘心心念念想著首先送她的重孫子玩。
娘的床空了。娘去醫院，因用被子、鋪地兜住娘在擔架上，娘的床只剩下一床裸露的毛毯在上面，很是淒涼。我又重新給娘鋪床放被，每每給娘換上幹凈被罩床單，都會問娘舒服不？娘就會很欣慰，講：“還是閨女不，要是沒閨女誰給你鋪床疊被哎？”娘，床重新給您鋪了後，溫暖多了，舒服多了，那感覺似乎您就在客廳看電視，一會就來睡。
娘的藥盒空了。2021年1月11日周一，姐給我打電話說她在那，於是我就很放心，讓姐豆漿機打點飯，我去給娘買藥，然後再捎回幾個劉羅鍋水煎包。把娘平時吃的藥全備齊，一大兜兒，這時又接姐電話說娘悶得喘不上氣來，我飛快往家趕，到家趕緊打120送醫院。住院十天康復出院的娘，出院四天又住院，娘，剛買回的藥依然。那天我把藥提回藥店，那店長還惋惜問，”不是剛買的藥嗎？“那藥給藥店裏員工的一位親戚老人了。但令我心安的是，這麼多年，我的醫療卡給娘常備藥提供了足夠的保障。
電視空了。只要娘在，電視看與不看都開著。娘喜歡看農村家長裏短，喜歡看破案來，喜歡看愛情片，喜歡看愛情保衛長，喜歡看孟非主持相親節目《非誠勿擾》、喜歡看打臺球，喜歡看打拳擊，喜歡看唱戲來，一句話，娘只要你陪著，她啥都喜歡看------有一種幸福叫做給娘解說劇情，來龍去脈解說清楚後，娘會越看越上癮，有次竟然看到十一點半還 意猶未盡。
飯桌空了。娘血栓栓住的是左手，右手活動自如，這是最大的欣慰，否則，可以想象娘會有多著急。飯做好給娘圍上圍裙，娘從來都是自己吃。娘最喜歡的就是我給她新買的豆漿機打稀飯，順滑順滑的，娘知足的哦，講：“紅，你咋早不買哎？早買我也早喝幾頓不？”其實豆漿機早就給娘買了，只是那個是最初的，打的不很碎。我們家換豆漿機了，這不趕緊也給娘換一個。
客廳空了。只要不外出，娘都在客廳。我值班，春夏秋，哥只要看見客廳沒亮燈就知道我推娘遛彎去了。娘在，客廳裏是溫馨的，滿滿的娘的感覺。白天我上班，晚上過去，娘就會眼眶濕潤，娘不說想我，說夢見我了，可把我盼來啦。我感同身受，小時候，我們一天也不能看不見娘，娘老了，也是一天也不能看不見我一樣的心境。
小區空了。哪些老人們隨時可以看見我推娘的身影，如今，她們看不見娘，她們的心也空了，現在，我都不敢見她們，怕她們問起娘說起娘。推娘外出，人家給娘說話，當娘模糊認不處哪位，叫不出人家的名字時，聰明如娘，人家問：“三嫂，知道我是誰不？”“會不知道哦，老姊妹們，那時候成天在一塊。”待人家走出老遠後，娘才問：“紅，剛才那是誰？我想不起來了。”這時我該笑話娘：“認不出來，那您給人家唬恁近幹啥？”“咦，那不中，人家湊上來給咱說話，咱不能說不認來。”娘總是這麼禮貌周全。
路上空了。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再也看不到我推娘遛彎的身影了。那次輪椅走到百事得酒店樓下忽然“咯噔咯噔”響，一看右輪胎沒氣了，趕緊給單位門崗打個電話，我知道他們值班室有打氣筒，人家小夥兒二話沒說趕緊騎電車送來並把氣給打足，把娘感激的哦，一直說：“你看看，多虧恁這個哥啦不？謝謝你啦哈。”娘的禮貌用語非常周到。在娘心裏，所有人都大於我，其實人家那是小夥子，和兒子差不多大，我該論到姨的輩分了。在娘心裏，我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她的那個小閨女。
兒子今天早上給我講：“媽媽，我昨晚夢見俺姥娘回來啦，俺姥娘餓毀啦，擺了一桌子菜，自己在那吃。“我心疼不止，淚流滿面------
2021年1月31日
作者：燕子，一個地到塵埃裏的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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