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佑誌
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每當冬季來臨，大批的蜜桔就上市了，而我最關心的就是蜜桔的價格了，因為父親種有一片橘園，橘子的收成意味著父親一年來的辛苦付出會有多大回報。
記得父親在房前屋後開墾了一片果園，種植了64棵橘樹。待橘樹掛果時，正是我念高中時。那時，村裏有來收購橘子的，父親就將橘子從樹上摘下，小心翼翼地放入筐裏，再一筐一筐地運到收購點，解決了我的上學之憂。如果哪一年橘子豐收了，父親還會給我零花錢。全家的希望就寄托在這片柑橘園裏。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這話一點不假。村裏種柑橘的農戶越來越多，價格從每公斤兩元降至八毛。一年收獲下來，除去開銷，所剩無幾。我勸父親，幹脆把橘樹鋸掉，嫁接成無核蜜桔。父親順勢而為，不但嫁接了新苗，還嫁接了紅心柚苗子。
春去冬又來。這批新苗在父親的侍弄下長勢良好，開出了白色的小花，結出了青青的小果。當果子披上橙色，甜甜的滋味就潤澤到了心底。
橘子收獲的季節，我就幫著父親挑了些橘子去收購點。每當橘子賣了好價錢，也是我們全家最幸福的時刻。這時，父親就會買一些糖果、糕點，魚肉、柴米油鹽等生活物品。感謝橘樹讓我們一家人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
我工作二十多年後，母親去世，父親獨自一人留守在家。父親依然耕種著幾畝土地，打理著橘園。我曾有幾次勸告父親不要做了，身體要緊，該歇歇了。父親卻說：“我現在還能勞動，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哪點不好。”好幾次，我拿錢給父親，都被父親強烈拒絕，還說：“我的錢夠用了，你把自己管好就行。”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天，父親去橘園修剪果樹，因雨天路滑，摔了一跤。送到醫院診斷為股骨骨折，這時吃穿都要人攙扶。我和妻子請了假，陪在父親左右。父親真的老了，步履蹣跚，頭發略顯花白，道道溝壑布滿皺紋。父親拄著助行器，一步一步從醫院走廊的這頭走到那頭，進行康復訓練。“爸，好了之後，還是不要去橘園勞作了。”父親聽後卻不說話。
出院後沒幾天，家裏到處不見父親的蹤影，我匆忙到橘園去找，在橘樹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父親佝僂著身體正在橘園除草，他看看這棵樹又摸摸那棵樹。我伸手拉著父親要離開時，父親突然把我推開，跪在橘樹下，老淚縱橫，不管我怎麼勸，父親都止不住地哭。
我理解父親的心情，這片橘園帶給了父親生活的希望，他像守護著自己的孩子一樣，不離不棄地愛護著橘園。無論刮風下雨，還是萬丈陽光，父親都與橘為伴，橘樹也給了父親豐厚的回報。子女上學，兒子結婚，母親治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橘子的饋贈。現在讓他離開橘園，他怎麼舍得！
父親不忍離開橘園，是骨子裏藏著對橘子的愛。我是吃著父親的橘子長大的，對這片橘園也有著深厚的感情。接過父親的重擔，繼續打理橘園，看著橘樹開花、結果。
今年，橙黃橘落時，父親捧著橘子，笑意寫在臉上，甜甜的橘汁溫暖著我們的心，那是父親的橘園，一輩子的柑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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