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米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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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一派胡言,出自於一個悲觀且較真,總妄想把一些奇奇怪怪的悲觀看法編成笑話而屢試屢敗的人。 之前,我跟朋友說要寫一篇《當代家庭戰爭實錄》的文章,緣起我們倆的一段對話。

朋友:為什麼我的孩子就不知道感恩呢,我對他那麼好,我們小時候都知道心疼父母。

我:真愛,是不圖回報的。我們爸媽就努力活命,從沒要求我們心疼他們,說的最多的就是:我們沒多大能耐,只要你念書,我們砸鍋賣鐵都供,但你要考不上,我們也沒辦法。而我們現在的條件,不僅強愛,一雙眼盯著孩子愛,還要對方感恩,最後就只剩下你倆都覺得委屈了。

朋友思考了一會,說:有不求回報的愛嗎?

我斬釘截鐵的說:有,只是你做不到而已。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獲得了神奇密碼,甚至想立刻抨擊那些以愛之名“強買強賣”還一副別人都對不起他樣子的人,尤其是我曾經一直列為反面教材的親爹,對我們就像急著履行完義務,劃清界限的樣子,而對他的大外孫子就渾身的細胞都在傳遞著諂媚、包容和放縱,讓人生氣。

但半年過去了,半截胡塔的《現代家庭生活實錄》一直沒有進展,為什麼呢?因為上上個月,我失去了我的愛鳥小綠。

小綠是一只從還沒有長毛的幼鳥,被我親手養餵養大的虎皮鸚鵡。我覺得小綠,應該是除了家人外,第一個和我生命產生量子糾纏的生命,我無時無刻不掛念它,無時無刻不想看到它。

它從一只只有頭頂和翅尖長了一點點灰黑色毛錐的閉眼光腚開始,我每天用37°的米糊餵養它。剛開始,它離開媽媽,又換了新食物,非常不安,每天夜裏大約每隔2小時就會大叫一番,然後非常不情願的嘗一口米糊,然後拒絕,委屈的睡去。然後再叫,再嘗,再睡。就這樣,我像個新生兒的媽媽一樣,每天從早到晚的陪在它身邊,隨時準備給它餵奶。感覺我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給了它。

還好,動物的成長,比人類真的高效太多,大約1天它就習慣了米糊奶粉,3天後它夜裏叫的次數就開始下降。從間隔2小時餵一次,到間隔3小時,5小時。一個星期之後,大約晚上10點餵過之後,它就可以睡到早晨7點鐘了。 剛開始餵它米糊時,它就拇指那麼大,感覺有食物靠近的時候,閉著眼,渾身亂顫,嘴到處亂戳。我拿著米糊,顫顫巍巍,無從下手,想用吸管給它往嘴裏擠,不是嗆到就是弄的滿頭滿臉。

一次不個小心,一滴米糊,剛好糊住了它的朝天鼻,我一下傻眼了,它那麼弱小,我無從下手,恐怕它連自己打噴嚏都不會吧,我想。我用棉簽擦,卻沒辦法把鼻孔中的米糊挖出來。用牙簽,輕輕一碰它就開始叫。實在沒有辦法,我一咬牙用嘴給它吸出來了,想想都惡心死了,但當時不覺得,只有看著它終於通氣的鼻子的開心。

當然這件事,我死活都不會告訴朋友們的,因為我怕他們惡心到吃飯不喊我一起。我想起小時候,一次在地裏幫媽媽挖土豆,一不小心,灰土崩到眼睛裏怎麼都弄不出來。媽媽說,沒事,我用舌頭給你舔舔就能弄出來,果真管用,當然我們倆也惡心夠嗆。後來媽媽也迷了眼睛,媽說:弄不出來,你也給我舔舔。我扒著她的眼睛,努力了半天,還是下不了嘴。現在想想,孩兒真是不孝啊。

後來,我的小綠健康的長大了,不出預料,它跟我非常親近,沒事就喜歡在我的頭上,肩上,腿上,腳上呆著。給我掏耳朵、扣痘痘、扣死皮,這都是鳥類對喜歡的同類做的事。我看書、看手機、打電腦,它就拼命的撕書、啃手機殼、狠狠的擰我的手,好像在說:這些有啥好玩的,趕緊陪我玩,跟我爭寵的東西都該死。

我的小綠對每個人類都充滿善意,它喜歡在每個人頭上、肩膀上玩耍,嚇得別人嗷嗷叫。因為別人不僅害怕鳥,更害怕它把便便拉在自己的頭上,確實想想都惡心,但鳥就是這種天性,為了便於飛行,他們隨時隨地便便。我的床單上、衣服上、甚至頭上都經歷過小綠的粑粑,奇怪的是,我這麼矯情的人,雖然也嫌棄,但我一點也不會因此生它的氣、討厭它、教訓它。我想,這就是真愛的力量吧,所以你看,真愛是不會有要求的,哪來的痛苦。

我爸說:你這人就是,自己喜歡啥都行,這要是別人喜歡的,你不喜歡,肯定要跳腳。確實沒錯,但不是我吧,應該是每個人都這樣。他對我大外甥的喜愛,恨不得就快養出一個昏君來了,不也一樣愛得跟眼花似的,怎麼看都好,對我們還不是一副冷漠的好像要劃清界限的樣子。

怕是預示了什麼,一次我不在家的時候,我的小綠在跟我爸戶外放風時,越獄逃走了,它衝出籠門,一飛衝天,頭也不回。我知道的時候,它已經離家一周了,剛接到這個消息,腦袋一下子就炸開了,身體僵硬,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但我心裏知道悲傷的五階段是逃不過去的:否認、憤怒、迷茫、絕望、接受。

我向爸媽反復確認是否是真的,我回到事發地去看空著的籠子和裏邊試圖喚起它留戀的米,我控制不住自己一直流淚,我在周圍的山邊、村落不斷的播放它和它爸媽的叫聲,直到一周之後,窒息般心痛也不得不接受它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實。(雖然媽媽讓我不要傷心,因為會給爸爸很大壓力,她說爸爸出去找了好多天,都找不到。但我忍不住難過,雖然我一點也不怪他們。但是,我還是非常不喜歡爸爸的交流方式,這時候就不要在有人問起時,還一臉嫌棄的說走了更好,弄一堆沒良心的玩意瞎操心。哎,所以只有經歷會告訴你,不要指望別人能與你完全共情,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即便你知道他們在用自己的方法安慰你,也試圖原諒自己,但你的精神世界成年後是要獨立的。)

在哭了7天之後,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半截胡塔的稿子,正寫到:真愛,是不求回報的,你來我滿心歡喜的迎接你,你走,我默默地祝福你。

我朋友的問題又回響在耳畔:有不求回報的愛嗎?那你為什麼那麼難過?

我為難了。

如果有,我為什麼給小綠準備一個籠子?囚禁它是為了什麼?

如果有,我又在痛苦什麼,我不該為它終於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開心嗎?

我遲疑了很久,看著那篇文章,寫不下去。所以有時候,糾結如我,寫文章斷不能過夜,因為第二天,可能就推翻了自己。至此,我只想真心的對我朋友說: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一個把自己裝在套子裏不與別人產生糾纏的人,不配說這個。

真愛不圖回報嗎?除了佛,怕是沒人能做到吧。有愛,就該有那麼個值得被愛的目標在,否則愛也無的放矢吧。所以,即便凡人什麼都不求,也起碼想留住它,留住這個愛的承載體,愛才有意義。

前幾天短視頻裏,一個和尚又在說,別人愛你是別人的事,與你無關,你愛別人是你的事,與別人無關,想開了,就沒有什麼可難受的。現在我是更信了那句急中生智、靜中生慧的話,念起由腦就可以完成,但心動卻是由心而發。心動的時候消耗的是心力,擺平它生出的是慧。所以這句勸不聽也罷,別說和尚,紅塵裏有幾人真的動心?動心的事,可不是轉念就可以消散的。

有一天我做了個奇怪的關於去到桃花源的夢,我一個心理學的朋友告訴我,他從我的夢中,感受到我的內心力量在流失。(不得不說,我見過很多心理學的人,但我越發覺得,一個人是發自肺腑的在感知心理學,還是試圖用他學來的技巧應試,當下效果可能相差不多,但後勁完全不一樣。)這一句話讓我大吃一驚,我一直以為沒有人會真的理解我“打不著火”這件奇葩事,雖然我寫了很多文章試圖厘清,但現在居然被發現了,他站在我對面說,那一股避世的、與現實衝突的糾結,讓我感到一種內在力量在流失。那一刻就好像,你在家門口準備開鎖,一門心思想著得找鑰匙呀,你四處摸兜,就是找不到。突然,旁邊的人說:鑰匙不就在你手上嗎?

朋友的解夢,就像是一股讓我潛意識,突破次元,來到意識層的神秘力量。它讓我直直的對上了這件事:小綠只是一個導火索,它在告訴我,我一直在逃避什麼。畢竟承認自己的無知、膽怯、懦弱等等,簡直就是人性的大敵,沒有什麼比這更要命的了,所以我著實的恐懼極了。

我相信只要真愛是不圖回報的,就不會產生副作用,這多對的真理呀,所以我一定做了不允許自己難過這件事,即便,我特別想得到什麼;即便,我特別想在乎什麼;即便,我特別舍不得什麼。我猜想,我一定催眠了自己,反復告誡自己,你不圖回報、不想要、不在乎、舍得。甚至,我猜想,這種做法早在我相信這個道理前,就應該默默存在了,它就是那把握在手裏,卻不會被自己發現的鑰匙。

心理動力學上說,人的心理能量是有限的,如果你用很大力氣來壓抑自己的想法、感受,那麼你就會失去對喜愛事情追求的力量。我說我怎麼一直感覺心在漏氣呢?我恬著臉對自己說:去他的道理,錯了就錯了,一介凡人有欲望有什麼了不得的,你就是又想要這個,又想要那個,就是貪婪,就是自私,就是傷心了,怎麼了,你又不是個出家人。可喜的是,我能感到,皮球不再泄氣了。

有個人說:怕什麼,就去做什麼,最後你就會發現,輸了又如何,只要還活著,總能活下去。但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就不屑的說:這題我做過。

輸著輸著,就感覺其實一切與我都沒什麼關系,在乎的、舍不得的、拋不下的,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能定下的只有自己的一顆心。能依靠的只有鍛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獨立的精神世界。它不依賴於任何外物獨立存在,但它不會阻撓你在紅塵中肆意的愛憎好惡。這件事,靠看書、聽訓、觀摩是得不到的,必須要去:得到過、失去過、痛苦過、傷心過,然後就有一部分人把自己束之高閣,再不入凡塵;一部分人內心受傷亟需下一個宿主的慰藉;還有一部分人,獲得了精神獨立,在紅塵中繼續熱火朝天的過。這和不圖回報就沒有傷害好像是一樣的,但又不完全一樣,就好像第三重看山是山,活生生的痛並快樂著。

所以一個讓人頭疼的孩子、親人、愛人,那不就是早早給你上這一課的老師,他們一次次的為構建你獨立的精神世界而努力,助你的情感在凡塵反復錘煉,讓你早日認清你的心應該始終忠誠於自己、專註於自己要做的事。

當然如果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這種痛苦,那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誰不想要這種福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