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騎牛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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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隋末幾大勢力的競逐中,李密和他率領的瓦崗軍絕對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這支由最底層的農民構成的綠林隊伍,曾一度讓搖搖欲墜的隋王朝為之膽寒,更被李淵視為統一進程中一枚不易拔除的釘子,然而,二李終究沒有形成勢均力敵的對峙局面,李密政治人格的缺陷,最終讓他功敗垂成,風流雲散。

李密的起事算是比較早的,貴族出身的他是在楊玄感的反隋大軍中嶄露頭腳的,史載李密“多籌算,才兼文武,誌氣雄遠,常以濟物為己任”。李密投奔的楊玄感乃楊素之子,按理說,身為襄助楊廣即位的重臣,楊素自然榮耀加身,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隋煬帝對楊素猜忌心日重,最終楊素抑郁而死,楊玄感由此心生怨氣,再加上此時朝野上下對隋煬帝濫用民力窮兵黷武早已是怨聲載道,各地相繼出現一些反隋義軍,楊玄感遂利用鼎沸的群情率部起兵,一時間,各路義軍紛紛響應,攻勢如虹。在投奔楊玄感的人群中,李密是以謀士的身份加入的,他為楊玄感設計了三條線路,上策發兵東北,使東征的煬帝首尾難顧,中策進擊大興,徐圖天下,下策方直抵洛陽。但楊玄感只望速戰,遂發兵洛陽。

事實證明了楊玄感決策的錯誤。接連的勝仗一度讓楊玄感心氣十足,但鐵桶一樣的洛陽城還是讓這支軍隊陷入了兵家最忌的僵持之地。而彼時,高呼“洛陽被圍是心腹之患,高句麗不過是疥癬之疾”的隋將來護兒已匆匆結束二次東征之旅,率大軍折返勤王。最終,在隋軍多方部隊的圍剿下,楊玄感四面楚歌,兵敗被殺。

金風蕩初節,玉露雕晚林。此夕窮塗士,郁陶傷寸心。野平葭葦合,村荒藜藿深。眺聽良多感,徙倚獨沾襟。沾襟何所為,悵然懷古意。秦俗猶未平,漢道將何冀。樊噲市井徒,蕭何刀筆吏。一朝時運會,千古傳名謚。寄言世上雄,虛生真可愧。 ——李密《淮陽感懷》

這首《淮陽感懷》,是李密在楊玄感被殺之後所作。楊玄感被滿門抄斬之後,李密也被俘,但在押解途中,他卻設計逃脫,隱遁於江湖,而寫這首詩的緣起,則是因為一句在民間廣泛流傳的讖語——“楊氏將亡,李氏將興。”

彼時,剛剛平叛的隋煬帝罔顧民怨,發起了對高句麗的第三次東征,這一次,來護兒轉從遼南卑沙城突破,一舉擊敗高句麗守軍,並長驅直入,兵臨高句麗首府平壤。然而,眼看勝利在即,隋煬帝卻在此時勒住了來護兒戰馬的韁繩,面對高句麗使者降服的奏表,隋煬帝欣然接納,在他看來,這不啻是一個好臺階:首先,他已挽回兩敗之辱,威服海內的文章已經做足;更重要的是,彼時他已自顧不暇,一條大運河,三次東征,已耗費人力數百萬,征調財物無數,大量士兵、民夫死於戰場和勞役,各地起義的烽火開始呈現燎原之勢,已經危及到統治根基。更讓這位風流皇帝夜不能寐的,還是因為一句在坊間迅速傳開的讖語——“楊氏將亡,李氏將興。”

據說這句讖語源於隋煬帝做的一個噩夢,一日,他夢見整個大興都城洪水滔天,眼看有瞬間淹沒之危,可一座山頭上的三棵李樹卻枝繁葉茂,毫發無傷。驚出一身冷汗的隋煬帝忙請術士解夢,術士說,此乃兇兆,預示著有李姓之人為禍天下。很快,“楊氏將亡,李氏將興”的讖語便不脛而走,在民怨四起的隋末大地上迅速傳開。

“一朝時運會,千古傳名謚。寄言世上雄,虛生真可愧。”流落江湖的李密一定是在得知“楊氏將亡,李氏將興”的讖語之後,鼓足了寫詩的勇氣。彼時的隋王朝,早已是一盤散亂的棋局,農民起義的地域已擴散到河南、河北、陜西和江南各地,在這其中,逐漸形成了三支聲勢浩大的力量,他們分別是河南翟讓的瓦崗軍、河北的竇建德軍和江淮的杜伏威軍,而“楊氏將亡,李氏將興”這句讖語的傳播,無異於推波助瀾,成為各方力量逐鹿天下的醒目旗幟。題了反詩的李密很快被人告發,但一路逃亡到瓦崗寨投奔翟讓瓦崗軍的李密卻信心滿滿,在他看來,讖語的流傳簡直就是在為他的橫空出世制造著不斷擴大的輿論場。大業十三年(617)二月,當隋末農民政權——“魏”在瓦崗寨建立起來,當李密接受翟讓的“禪讓”,成為瓦崗軍的實際掌舵者,這個據說少時騎牛閑逛連牛角都掛著《漢書》的隋末貴族相信,那個終結楊家天下的人一定是他,那個開創李氏王朝的人,一定是他。

然而,歷史告訴我們,身為當年最大的反隋力量的領軍人物,李密並沒有皇袍加身,笑到最後。當我們回望一下李密最後的生命軌跡,就會發現,他的敗亡,和自己有關,與他人無關。

李密輸在優柔寡斷。

大業十三年(617)四月,在他剛剛接過瓦崗軍領導權不到兩個月後,便向當時隋東都洛陽發動了猛攻,按理說,楊玄感攻打洛陽的教訓就在昨天,李密當有切膚之痛,他的本意也是要先拿下大業(後稱長安),但兩個因素又讓他變得猶豫不決起來:其一,他剛剛接手的瓦崗軍兵強馬壯,“道路降者不絕如流”(司馬光語),在這種背景下,他又信心爆棚,以為拿下洛陽應不在話下;其二,瓦崗軍大部分人屬河南籍,西征大興,李密擔心不能說服眾人,而攻打洛陽卻是近在咫尺。躊躇再三,李密還是下了攻打洛陽的決定,而正是這個錯誤的決定,讓李密陷入了膠著困乏的窘境。彼時,尚在江都的隋煬帝聽聞洛陽被圍,慌忙派出江都郡丞王世充前往救急。這王世充本是西域胡人,頗具統兵之能,到達洛陽後,與瓦崗軍數次交戰,勝多敗少,令本欲速決的李密損兵折將,如入泥淖,不得脫身。而正是趁著這個當口,李淵一邊修書安撫住李密,一邊發動晉陽兵變,直取大興。李密優柔寡斷下的一次誤判,坐失的不僅是一次戰機,更是一次改變歷史的可能,當李淵在大興高唱起凱歌,李密只得默默把那本曾經高掛在牛角上的《漢書》藏進懷裏,註視著鐵桶一般的洛陽城。

多疑的政治人格再一次拉開了他和李淵的差距。

就在李密於洛陽城下與王世充對峙,進退兩難之際,瓦崗軍內部開始出現了分裂。早已讓賢的瓦崗軍的創建者翟讓再次成為一些將士們的倚仗,一個叫王儒信的司馬就曾躥掇翟讓收回兵權,重掌帥印,而翟讓的哥哥翟弘甚至公開放言:“天子汝當自為,奈何與人!汝不為者,我當為之!”彼時,史書中的翟讓好像並未發聲,這個農民起義領袖也許在糾結,也許壓根兒就是付之一笑罷了,畢竟,當初是他自己主動交出的權力,反而悔之,豈不讓綠林恥笑?然而,聽到風聲的李密卻坐不住了,本來他這個位置就是“讓”來的,而今在洛陽城下又軍心動蕩,他愈發覺得身邊的危機已經遠遠大於兩軍對陣的危機。當猜疑和恐懼占了上風,這個一度思路明晰的亂世帥才終於祭出了昏招,那就是:撲殺翟讓,以絕眾人之口!

這是一次和鴻門宴有一拼的宴席。一天,翟讓接到了李密的盛邀,說是要敘敘兄弟之情,翟讓未做多想,欣然前往。進入帳中,李密借故支走了翟讓的兩個得力親隨單雄信和徐世績,並拿出一張寶弓請翟讓過目,翟讓哪知是計,剛剛弓拉滿月,就被李密手下大將蔡建德攔腰斬為兩段,可憐翟讓,一手點燃了隋末的大火,卻被自己的兄弟化成了一縷青煙。而發生在瓦崗軍內部的這次“鴻門宴”,盡管表面上遏制了一場“篡位陰謀”,但本來就出師不利的瓦崗軍內部卻已經開始離心離德,李密的多疑和陰狠實際上正一步步將自己推向絕地。

給李密生命最後一擊的,其實是他多變的性格。

就在李密先下手為強,鏟除了“內部隱患”之後,整個隋末的戰局也開始發生變化。公元618年三月,宇文化及將隋煬帝縊死於江都,隨後便率大軍殺奔洛陽。王世充眼看情勢不妙,趕緊擁立越王楊侗為帝,組建起洛陽小朝廷。按理說,在這樣的一個兩面夾擊的棋局中,李密應該提振士氣,一舉拿下動蕩的洛陽城,可偏偏這時的李密卻接受了“招安”。作為這個隋末小朝廷的皇帝,楊侗和群臣商議,不如和李密息兵,對他封官許願,然後再讓他率軍擊退宇文化及。當一紙“尚書令”的誥封傳到李密軍中,李密竟然大喜過望,馬上和洛陽小朝廷結成了戰略同盟。他再次領著瓦崗軍們披掛上陣了,只不過這一次他已經槍頭對準了一路絕塵而來的宇文化及。經歷童山一天一夜的血戰,宇文化及部眾大敗,被迫北上,但李密的瓦崗軍也是損失慘重,“其勁卒良馬多死,士卒疲病”,更郁悶的是,充當炮灰的李密本以為可以就此在洛陽小朝廷謀得個席位了,偏偏天意弄人——王世充發動政變,掌控了朝政,楊侗成了傀儡,這不僅意味著楊侗以前對李密的所謂“誥封”全不算數,更意味著損兵折將的瓦崗軍再次成為被王世充追殺的散兵遊勇,當李密率領的這支曾經攪動起歷史風雲的隊伍土崩瓦解於偃師大戰,性格多變的李密最終讓瓦崗軍劃出一道多變的軌跡,如強弩之末,消隱於無形。

萬般無奈之下,李密和親隨王伯當率殘部投奔李淵。彼時的李淵,早已坐殿登基,剛剛占領的隋都大興也改為了長安。面對李密這個曾經叱咤風雲的對手,如今兩手空空灰頭土臉地過來俯首稱臣,李淵自然誌得意滿,他加封李密為光祿卿,還賜予了他邢國公的爵位,其他前來歸順的瓦崗將領也一並封賞。但性格多變的李密卻並未終老在這個爵位上,就在歸順不久,他向李淵提出前往關東安撫自己的舊部,起初李淵並未做多想,但李密起程之後,他卻預感了不祥,忙召李密回朝。本欲召集舊部東山再起的李密接到這紙詔命,以為動機敗露,遂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使者,重挑戰旗。然而,彼時的瓦崗軍早已被他的反復多變折騰成一盤散沙,再也沒有當年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號召力,當李密倉惶逃到熊耳山,被追趕過來的唐軍斬殺於馬下,這個最早舉起義旗的亂世豪雄,由於政治人格的諸多短板,在數次決定命運的拐點上,不斷出錯,自行矮化,最後竟可憐到成為一只可以隨時被李淵踩死的螻蟻,豈不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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