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鴨子進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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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為“一條”原創,未經允許不得刪改、盜用至任何平臺,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

鷺鳥莊園位於四川廣漢市雙福村,

1998年,廖全福在家鄉租下30畝地,

植樹造林打算做苗木生意,

五六年後飛來了一群鷺鳥,在這裏繁衍棲息,

他不忍心打擾鷺鳥,沒有再賣過樹。

2018年,他和妻子從城裏搬進來居住,

保育這片鳥林。

2018年夏天,一條曾前往鷺鳥莊園采訪,

如今,我們經歷疫情,

綠色可持續生活被頻繁提起,

今年10月份,一條對鷺鳥莊園做了一次回訪。

三年過去,

這裏的鷺鳥和動植物更豐富了,

而廖全福一家人的生活,

也圍繞著鷺鳥保護,有延續,也有變化。

女兒廖凡原本對父親護鳥舉動抱有偏見,

現在和父親一起經歷了許多,

也更加明白他和鳥兒、和樹林之間的連接,

“和當下年輕人的生活相比,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有點脫節了,

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好像是與時俱進的,

甚至走在了別人前面。”

自述、攝影(除人物圖片外) 廖凡

編輯 倪蒹葭 責編 陳子文

“你們把我們的鳥兒拍成明星嘍”,廖全福接我們進莊園,開玩笑地說。

三年前夏天,來的時候正值鷺鳥繁殖期,24小時都能聽見鷺鳥的叫聲,今年10月初拜訪,一進門就聞到桂花香氣,大部分鳥兒已經遷徙去南方過冬,留下幾百只“老弱病殘”仍棲息在這兒。

幾百只鳥兒每天清晨出去,傍晚陸續飛回來,有時候它們可能心情不錯,在林子上空打個漂亮的旋轉,再落進枝頭。

2018年的報道之後,經常有人慕名來拜訪,大部分人進院子的第一反應都是“你好有錢”。

但其實鷺鳥莊園這片地是租下的,廖全福做過貨車司機、飯店采購、工程等各種職業,並非所謂的“成功人士”,還把掙到的大部分錢都投入進來。當地川話俗語說“有錢就是大哥大”,所以周圍的人對他做這些事抱有偏見,覺得“他可能腦袋有什麼問題”,保護鳥兒、種樹,這些又掙不著錢。

夜鷺

他一直記掛著這些鳥兒,“它們找到一個安全的棲息地不容易”。十多年前,廖全福不在的時候,他的父親曾移走了院子裏的六棵桂花樹,成千上萬只鷺鳥就全部離開了,一只也不剩,它們是非常敏感的。

後來,廖全福花費一萬多塊修了魚池,又把樹補種回去,過了好幾個月,鷺鳥才又飛回來。

垃圾地改造成園子

除了鷺鳥莊園,廖全福在10年前又租下了50畝荒灘,這片地被掏空沙石之後,無人管理,成為一片塑料垃圾、化工廢料堆放地,觸目驚心。他把垃圾清理幹凈,買來十幾萬方泥土填上,植樹造林,慢慢改造成一片自然生態的園子,想給鳥兒提供另一片棲息地。

廖凡和媽媽都非常反對,一家三口要打理這麼大兩片林子,也不會有多余的錢去請工人。但身在其中,又被爸爸無形地影響了。

廖凡如今也會跟著爸爸一起撿垃圾、巡護,記錄林子裏越來越豐富的動物植物。此外,她還和母親一起,研究可持續飲食,辦公益的自然遊學,希望可以影響更多一些人。“別人覺得好幸福啊,但其實我們很辛苦,可能就轉向探索另一種生活方式了。”

以下是廖凡的自述。

每年3月,我們就在期待鷺鳥回來了。

它們不會立刻決定回來,先是有幾百只鳥來“勘測”這片棲息地,在空中盤旋一陣,然後就飛走了,隔了一段時間,成千上萬的鳥兒才會飛來,住進樹林。聽見林子裏它們叫了,感覺就有生機了。

雨後,撿到掉下來的小鳥

我們這兒的鷺鳥主要是五種,牛背鷺、夜鷺、池鷺、白鷺、大白鷺。

春夏繁殖期間,它們會長“婚羽”,像孔雀一樣開屏。這時我們一般不去林子打擾,只是每次下過雨後,有些剛出生的小鳥會掉到樹下,要去院子裏巡護一圈,把它們放回窩裏。

近兩年,鷺鳥的繁殖時間提前了1個月,爸爸猜測是不是為了錯開周圍農田打藥的時間,因為鷺鳥吃了含農藥的食物會被毒死,它們就改變提前了,但也只是猜測。

相應地,鷺鳥遷徙的時間也提前了1個月,到了8月底,幾天時間一下子就安靜了,一大片白白的鷺鳥不見了,飛回來的只有幾百只。

鷺鳥的糞便有腐蝕性,會對樹木產生傷害,每年我們都需要補栽幾十棵樹。

鷺鳥莊園觀察到的部分鳥類

翠鳥

近幾年,鷺鳥數量沒什麼變化,但莊園裏的生物多樣性感覺變豐富了,貓頭鷹、翠鳥也來了,有一天翠鳥落在地上,在我手上玩了好久。

壽帶和它的寶寶

以前就有壽帶,今年夏天它們開始在院子裏棲息繁殖,壽帶的寶寶長大速度很驚人。7天時間,一下子長大了,第一天去看眼睛還是瞇著很小,再隔一天,眼睛就睜圓了。

莊園中的青蛙和蛾蝶

我以前從來沒有發現,原來青蛙要分好多個種類,毛毛蟲會變成不同的蛾蝶。

民宿

鷺鳥莊園的主體是樹林,你們報道之後,有些朋友客人過來拜訪,覺得這邊都沒有坐的地方,吃飯的話在室外,很鄉土的。

後面我們就修了茶室和民宿,兩幢古建築都是爸爸設計的。

民宿修建中

茶室

古建築施工的工匠平均年齡72歲,他們很難找到接班人,建築都是榫卯結構,匠人們還保留動工前拜魯班先師的習慣,按照魯班尺吉數決定每個空間的尺寸。

為了節約修建成本,爸爸就不請小工,建房的那幾個月自己打下手、做雜活,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

真正去建一個完全原裝的古建築很貴,但是爸爸做的古建築,有明代、清代,還有民國時期的材料,大部分都是廢物利用。

把老磚上的水泥等雜質剔除

清洗後露出花紋

爸爸以前做貨車司機的時候,去到彭州、巴中這些不同地方,看到拆掉的花窗、木材很可惜,就收回來了。還從廣漢本地的農戶家裏收來別人不要的老磚,把上面的水泥剔幹凈,每一塊手洗之後,露出很漂亮的花紋。民宿的石頭地板原本是豬圈裏的,爸爸收過來一塊塊清洗幹凈。

廖全福給附近孩子講古建築圖案

廣漢市原本有很豐富的古建築,梁思成1941年應邀到廣漢參與重修縣誌,承擔了拍攝、測繪古建築的任務,留下了全套影像資料,2018年集結成《影子之城——梁思成與1939/1941年的廣漢》出版。

爸爸覺得自己家鄉古建的消失很可惜,所以他去收集這些老材料。這個要講緣分,可能你有很多錢,也沒有這樣的用心去做這件事。

我們茶室一邊是古建築,一邊是玻璃陽光房,進門就能看到一座假山,種上植物,比較有野趣。

茶室外頭,爸爸用青磚圍了一個遊泳池,到了夏天,附近村裏的小孩喜歡過來玩。

院子裏90%的盆栽也是爸爸撿回來,別人不要的。一棵老紫薇花樹,撿回來的時候沒有什麼生命跡象了,爸爸用淤泥整個把它埋起來,每年刨開十幾公分土,現在已經活了半邊,長了新枝。

原本是堆放垃圾的荒灘

爸爸也會擔心鷺鳥莊園不知道能留存多久,10年前,他又租下了一片50畝的荒灘,位於廣漢三星堆遺址附近,想要改造成一片樹林,引鳥兒過去棲息。我和媽媽都很反對這個耗費精力的大工程。

爸爸把滿滿的垃圾都清理了,買來泥巴填進去,在上面種樹。然後引來都江堰支流,在園子裏形成一條河道,養了鴨子、山羊,河裏有許多野生的魚,變成一片自然的生態園。

鷺鳥目前還沒有過來棲息,但它們常來捉野魚吃。

圍墻上點綴了三星堆面具造型的泥塑

園子附近有個鴨子河濕地保護區,不在租下的範圍裏。每年秋冬季節,中華秋沙鴨、大雁、鸕鶿來到濕地過冬。

前幾年保護力度還不強,有人深夜會去偷獵,爸爸他就淩晨開車去巡護,防止偷獵。其實現在回想起來非常危險,就他一個人,我有時候陪著他去,持續了好幾年,直到2019年保護措施嚴格了,才沒有偷獵的現象。

河道裏會流過來不少垃圾,爸爸每天穿上工裝褲,下河撈一撈,家庭之間這種很無形的影響吧,從前媽媽看到撿垃圾就覺得好煩,現在我和媽媽也會幫忙一起撿。

因為我平時會接攝影工作,有機會參加一些良食峰會、可持續食物的論壇會議,發現良食倡議所說的動物福利、當地當季、植物性飲食、循環永續這些理念,恰恰能夠跟自己家的生活方式契合,也引起我的興趣。

媽媽在莊園裏種了兩塊菜地,我和她一起去探索可持續食物,還帶她去外地學習交流料理。

10月初,莊園附近的花椒剛成熟,從花椒樹邊走過就能聞見香味。

把新鮮摘下的花椒,擇成一粒一粒,倒進燒得滾燙的菜籽油裏,滋啦啦作響,融合成香麻的花椒油,菜裏頭放一點就很香。

我們院子裏有上千棵桂花樹,秋天桂花要麼收集起來烘幹,和紅茶一起泡,或者加蜂蜜熬煮成桂花醬,做成湯圓芯子。春天,院子裏食用玫瑰開了,也用白糖腌制,做成湯圓餡。

夏天,把熟透的桑葚邊煮邊攪,放些糖,做成一罐罐桑葚膏,分享給朋友們。

冬天院子裏的臘梅花開了,挑選花骨朵烘烤,做成臘梅茶。

我和媽媽喜歡去逛莊園附近的一個原生態市集。早晨,當地小農把自己種的非常應季的蔬菜拿來賣,根部還沾滿了泥。可以探索到豐富的在地食材。

媽媽在做豆瓣醬

也有米其林餐廳、給外交官做私房菜的大廚來我們家交流,來學做豆瓣醬。做豆瓣醬必須是在7、8月份,加入當季的鮮辣椒,空氣濕度、發酵時間都會影響它的味道。

我吃慣了媽媽做的食物,去外地出差吃飯,常會覺得吃不到食物原本的滋味。

我們也想從身邊開始,對其他人有一些小小的影響。

所以會招募小朋友們參加鷺鳥莊園公益性的遊學,帶他們去認識莊園裏各種不同的鷺鳥,畫院子裏的植物,尋找古建築上面的吉祥圖案,用院子裏的時蔬做菜。現在的小朋友對最普通的植物都不太認識,他們很喜歡在莊園裏頭玩。

2018年初,我從北京回家,當時只是想休息一陣,沒想到就待了這麼久。

對比當下年輕人的生活,我有時覺得自己是不是脫節了,我的生活非常簡單,攝影、照顧動物、記錄這邊各種生物……有時候又覺得關註生態、可持續發展,是與時俱進的,好像又走在別人前面。

有一天我記得是大雨後,出了兩道彩虹,鷺鳥們跨越了很多根電線,從彩虹那邊飛了回來。在這裏待了越久,就會越理解爸爸和鳥兒、和自然之間的這種連接。

本文章為“一條”原創,未經允許不得刪改、盜用至任何平臺,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