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蟲子在高處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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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田聞一

在名人輩出的成都,名人故居至今原封不動保存下來且對外開放展出的,只有李劼人故居了。

1939年,為逃避日軍轟炸,劼人先生在當時比較偏僻的東郊獅子山麓買了一小塊地,置一陋院,院中有茅屋兩三間,全家從市內桂花巷遷居至此。

畢竟是文人,因門前臨一小小淺淺池塘,塘中有出於汙泥而不染的菱藕;塘邊樹上有蟲鳥築成的巢(巢即窠),劼人先生將陋居取名為“菱窠”,這名字頗有詩情畫意和淡淡的憂傷。新中國成立後,菱窠幾經培整、維修,最終形成了占地4.95畝,加之主屋及配套建築共約2000平方米的劼人故居。

從外面整體看,這是一個別具一格、典型的極具川西農村風韻的庭院。龍門子(四川話,大門)不大,卻有礅有檐,古樸典雅;上面匾額上鐫刻著流利而工整的“菱窠”二字。庭院裏,曲徑通幽、小溪潺潺、花香鳥語、濃蔭匝地。當年主人手植的一些樹木,早已蔚然成林。主樓及兩邊配套建築物,展示名人字畫復印件中式房屋,還有紅柱草頂的茅亭,無不被綠樹紅花掩映其中,流露出濃濃的文人氣息,讓人遐想。

劼人故居1974年對外開放,1984年成為蓉城八景之一,1991年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不久正式更名為“李劼人故居紀念館”,對外正式開放且不收門票。

作為媒體人,從劼人故居對外開放起,我多年間多次去采訪並專訪從北京回來的、在中聯部工作的劼人的女兒李眉;形成文章後多次發表在《文藝報》《四川日報》《四川政協報》等報刊上,其中,《菱窠的懷念》一文獲多個獎項。

年前搬家。新家離劼人故居很近,去的次數就更多了。多次在故居內尋尋覓覓,領會越來越深;仔細地諦聽、叩問後,我發現,在大時代風雲中誕生的劼人故居,內涵和外延都很深邃。

劼人先生的代表作是“大河三部曲”,由《死水微瀾》《暴風雨前》《大波》三部長篇小說構成。這是在辛亥革命前後的宏大背景下,作家以成都及成都附近的天回鎮展開故事描寫;在生動地展開若幹重大事件的同時,雕刀般地刻劃出了多個讓人過目不忘、極具川音川情的人物。“大河三部曲”是一部鴻篇巨制,具有史詩意味,劼人先生因此而一舉成名,郭沬若稱他為“中國的左拉”。

其實,被稱為“通才”的郭沬若和大作家李劼人與同他們一樣後來也是分別留日、留法、留德,成了大生物學家的周太玄、大數學家的魏時珍、大音樂家的王光祈等,都是畢業於成都石室中學的同班同學。

這所現在的全國重點中學,歷史悠久光彩奪目:它的前身是西漢漢景帝末年(約公元141年)蜀郡太守文翁創建的“石室精舍”。因文翁在蜀中興學成功,文風大振,很快,蜀中出了一大批人才,直追齊魯,有齊魯是“一山(泰山)一水(黃河)一聖人(孔子)”,四川是“多山多水多才子”之說,這不無道理。

他們同一所石室中學、同一個班畢業的同學,後來雖從事的專業不同,但成果都很大,就像一批冉冉升起的新星,引人註目。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有厚重的文化文學底蘊,都是當時很有影響的《少年中國學會》成員,幹將,有的比如王光祈,還是這個學會的發起人之一。

這裏,不妨舉後來成為大生物學家的周太玄留學法國,經印度洋時寫的詩,1919年發表在《少年中國》上的《過印度洋》為例——

圓天蓋著大海,黑水托著孤舟。

遠看不見山,那天邊只有雲頭。

也看不見樹,那水上只有海鷗。

那裏是非洲,那裏是歐洲,

我美麗親愛的故鄉,卻在腦後!

怕回頭,怕回頭,

一陣大風,雪浪上船頭,

颼颼,吹散一天雲霧一天愁。

毫無疑問,這首去國懷鄉、情緒飽滿深沈、典雅工整、意味雋永、雅俗共賞的詩,必將穿越時間的風塵,在人們心中引起廣泛的共鳴和回應。事實就是如此。

後來因為寫出《誰是最可愛的人》而聲名大震的軍旅著名作家魏巍,同時也用筆名“紅楊樹”寫詩的他,曾在一篇文章中說,當他還是一個少年,在河南鄉下老家讀書時,偶然看到周太玄這首詩,就像猛地一下被槍彈打中了似的,讓他不僅愛不釋手,而且深切地感受到了詩歌、文學難以述說的巨大魅力。是周太玄這首詩,將他直接引上、推到了文學創作的道路上。

我多次去劼人故居尋覓、叩問,最後得到的最新的成果是,那尊擺在庭院正中、開門可見、惟妙惟肖、呼之欲出的李劼人半身漢白玉塑,與雕塑大師劉開渠之間有一段動人故事,以及劉開渠與成都有不解之緣。

這尊李劼人半身漢白玉塑像,是劉開渠晚年為成都完成的最後一尊傑作。他一生總共為成都完成了11尊雕塑。

劉開渠(1903-1993),江蘇徐州蕭縣人,早年畢業於北平美術學校,任過杭州藝術圖書館館長。後去法國,在巴黎國立高級美術學院深造。抗戰軍興,他放棄已經進行了6年美好前程的學業,回國擔任杭州藝術學校(中國美術學院)教授。

其間,他創作的《凇滬戰役陣亡將士紀念碑》等一大批抗戰題材的雕塑,充分展示了他的藝術特長和實力:這就是融中西雕塑優長於一爐,手法寫實,造型簡煉、生動、準確。

他後來在成都鑄塑的川軍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又叫川軍抗日陣亡無名英雄紀念碑),還有新中國成立後,他領銜創作的浮雕民族英雄紀念碑及《勝利渡長江,解放全中國》等,都相當引人註目,無不充分展示他的創作特長和實力。

在抗戰最艱難的1938年,劉開渠隨他就職的杭州國立藝術學校遷徙到了成都。不久,該校遷徙昆明,他因妻子臨產需要照顧留在了成都,就此有了與成都一生的不解之緣。

抗戰期間,四川出兵總共350萬,傷亡64萬;無論出兵人數和傷亡人數,都是全國之最。當時,平均每十五六個川人中,就有一人在前線作戰;川軍出兵人數和傷亡人數是全國總出兵、總傷亡的五分之一。在抗戰最困難時期,四川一省就單獨支撐了全國財政總支出的三分之一。其多項指標,也都是全國之冠。

1937年深秋時節,在除中央軍外的所有雜牌軍中,裝備最差的川軍,還身著單衣短褲。在氣候溫和的四川,尚可將就一些時日。然而,在日軍大舉南侵,國家民族到了生傷存亡關頭,原先著想眼於內戰的川軍,激於民族大義,如火中涅槃的鳳凰,不管不顧地最先由三個軍組成約30萬人的第22集團軍,從陸路火速出川,過“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秦嶺,增援到了寒風凜冽、水瘦山寒的晉北前線,與備精良、具有武士道精神的日軍做殊死戰。接著,又有數十萬川軍組成的第23集團軍,走水路出川,過“兩岸猿不住”的長江三峽,迅速奔赴東南戰場,保衛南京……一時,“無川不成軍。”至此,川軍大都出川抗日。

這些身著單衣短褲、打綁腿、穿草鞋、身背鬥笠和大刀,手持劣質步槍出川抗戰的川軍,他們中,有的連槍上的準星都是歪的,有的槍膛是松的,急行軍時,不得不用一根細繩將槍膛拴緊,不然槍膛要掉下來。這樣的武器,上山吆吆鳥,趕趕兔子可以。然而,在完全不具備對日作戰的條件下,川軍作戰之驍勇,戰績之輝煌,傷亡之慘重而不屈不撓,前赴後繼,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1938年初,具有重要戰略地位的魯南滕縣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保衛戰。著名川軍抗戰將領、第22集團軍122師師長王銘章將軍,毅然接受作戰任務,率不足4000人的部隊,持劣質武器,堅守戰略地點滕縣,與人數上不僅占優、武器裝備上與川軍更是天差地別的日軍精銳部,進行了四天三夜艱苦卓絕的保衛戰、拉鋸戰、血戰。最終以全軍上下的壯烈犧牲,超額完成阻敵任務,保證了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臺兒莊大勝。這極大地鼓舞、震奮了全國軍民,在國際上也有重大影響。時年34歲的劉開渠,與犧牲的王銘章將軍同齡,這讓他對以身殉國的王銘章有了更深的了解。

恰好熊佛西和徐悲鴻介紹他去為王銘章塑像,他毅然決然接受了。

以往雕塑的材質不是泥就是石頭,這次,他破天荒地用了銅。雕塑地也不是皇家墓地或廟宇,雕塑的也不是神靈菩薩或羅漢什麼的。這如同他年前回國時,蔡元培陪同他去見魯迅時,魯迅說:“以前的雕塑只是做菩薩,現在輪到做人了。”

陳明耀 攝影

劉開渠設想的雕塑是: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王銘章將軍騎著一匹高大的戰馬,將軍手挽韁繩,戰馬挽起前蹄,騎在馬上的將軍揚著手,高聲吶喊指揮部隊,一副一以當十、一往無前、奮勇殺敵的激戰場景。

整個雕塑過程中,劉開渠事必躬親,連翻砂鑄銅都是親歷親為。在沒日沒夜、全力以赴的工作中,為他做模特的一個年輕川軍士兵和一個為他做飯的廚娘,相繼被前來轟炸的日軍炸死。然而,劉開渠不管不顧,始終沒有動搖信心和決心。

他終於成功鑄造、雕塑出了王銘章將軍像,達到了預想的目的。像高一丈二尺,基座四尺,高三尺;四周鐫刻有“浩氣長存,祭亡將士”8個遒勁的大字。這尊王銘章騎馬作戰、栩栩如生、盡顯精神的青銅塑像,立於成都少城公園(今人民公園),讓成都陰霾的天空一下亮堂起來,讓人們震奮起來。這是成都也是全國第一尊青銅城市雕塑,是成都的驕傲,也是全國的驕傲。

就此開始,劉開渠一共為成都塑了11尊盡傳精神的像。

1939年,為王銘章塑像,立於少城公園。

1939年,為以身殉國的饒國華將軍塑像,立於中山公園(新中國成立後,改為勞動人民文化宮)。饒國華是時任第七戰區司令長官兼23集團軍總司令劉湘麾下145師師長,1937年奉命堅守廣德一線,在與數倍於己、天上有飛機地上有坦克助戰的日軍多日激戰後,終因實力懸殊,廣德失守。饒師長痛不欲生,舉槍自盡。之前留下遺書:“廣德地處要衝,余不忍之陷於敵手,故決心與城共存亡。”死時年僅43歲。

1939年,為蔣介石塑像,立於北較場內的中央軍校;像高8米,基座5米;新中國成立後被銷毀,1969年在原址上立毛澤東水泥塑像。

1943年,為鄧錫侯將軍和地方聞人尹仲熙、蘭文斌塑像。

1944年,塑川軍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立於東城城門洞內。

1945年,為李家鈺將軍塑像。這是抗戰中繼張自忠在第一線督戰、死戰不退後,第二個在戰場上戰死的集團軍司令官,被國民黨政府追贈為二級陸軍上將。在成都,他是繼劉湘之後舉行國葬、準入祀忠烈祠的將軍。塑像立於少城公園。

1948年,為孫中山塑像,立於春熙路。這是劉開渠為孫中山第二次塑像,第一次塑的是孫中山著中山裝像,這次塑的是孫中山身著長袍像,坐在地道的中國式硬靠背木椅上,手持建國方略文件凝思。

新中國成立後,為杜甫塑像,立於杜甫草堂。

立於劼人故居的李劼人半身漢白玉像,是劉開渠晚年為成都塑的最後一尊像。

這11尊像中,影響最大的是川軍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

像高兩米,連底座高為5米。塑像為一名出川抗日士兵,瘦削而堅毅,腳蹬破爛草鞋、穿短褲、身著舊式軍單衣,打綁腿;胸前掛兩只木柄手榴彈,背上背一把大刀和一只竹編鬥笠;手端一支上了刺刀的老舊步槍,身子前傾,果敢的面龐向著前方,兩眼噴射著仇恨的怒火,似乎正在衝鋒、高喊殺敵,給人相當的震撼。

關於這尊塑像,有個傳說,相當程度上反映出世道人心。

這尊塑像,過後由少城公園移到當年川軍出川抗日第一站的萬年場。1945年冬天,慶祝勝利的歡笑聲隨著鞭炮的硝煙在萬年場剛散盡,這個晚上,場上最大一家、茶客最多,也是散場最晚的茶館的夜場散了。這是一個相當寒冷的深夜。下場賣湯圓的王二爸最後一個離去,他身穿厚厚一件一裹圓大棉袍,挾個烘籠,佝僂著身子,踢踢踏踏地回家去,思緒還沈浸在剛才說書人釀造的意境中氛圍中。這晚,說書人說的是王銘章將軍率部血戰滕縣……

這時,一個小川兵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讓王二爸不禁住步,一驚一怔。小川兵也就十六七歲,衣衫單薄又襤褸,背上背一個竹編鬥笠和一把大刀,肩扛一枝老掉牙的步槍。小川兵面黃饑餓瘦,好像走了很長的路,滿面塵土,又冷又餓。

王二爸心中一驚一痛,誤以為是下場口的瞇娃子,說,你媽等你回來,一直等你到死,都沒有等到你!這麼冷的天,就穿這麼點衣服?

“大爺,冷我倒不怕。”小兵說的卻是一口川北話,“我就是肚子餓,餓得遭不住了,我現在就想吃一口我們四川的湯圓。”

“有有有。”王二爸不住地說,帶著小川兵進了家門,要正在熄火打烊的兒媳婦玉蘭趕快煮碗湯圓給這個小兄弟吃,說他餓壞了。玉蘭猛擡頭,看見站在面前的這個小川兵,不禁悲從中來,她想起了她哥。8年前,他哥當兵出川抗日,至今未回,讓她在鄉下的娘哭瞎了眼睛。

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湯圓很快煮好,端到了小川兵手裏。小川兵的肚子簡直就像沒有底一樣,吃了一碗又一碗。王二爸正要勸小川兵適可而止,可是,哪裏有人?冷風嗖地一吹,將掛在門前的那盞紅燈籠吹得忽閃忽閃的,燭液順著燈籠中的那只大紅蠟燭流下來,在寒風中迅速凝結,像一顆顆凝固的淚,其狀很慘。王二爸知道,這晚回來的是川軍英靈。

自此以後,小鎮上每一家茶樓酒肆、飯館旅店湯圓鋪等等服務業,每晚都留著門,為的是接待在前線犧牲了的幾十萬的川軍英靈回歸。

鬥轉星移,滄海桑田。

我每見到人民公園外的這尊川軍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就止不住一次次流淚。

周圍的一切,反差是這樣強烈,現代化的氣息撲面而來,包括人們的穿著打扮。有的人從他身邊經過卻熟視無睹,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細觀那站在高處,手持一枝相當低劣上了刺刀衝鋒的川軍戰士,卻是安之若素,完全沒有一點世俗,有的是鋼一般的意誌、電一般的目光、火一樣的豪情。

終於,我明白了我流淚的原因,誠如大詩人艾青說:“為什麼我眼中總是飽含熱淚,因為我愛你愛得深沈。”

劉開渠在塑這尊像時,為了盡可能真實,用了一個川軍低級軍官做模特,這個工程完成於抗戰勝利前的1944年“七七事變”前夕。可惜,塑像毀於那場運動中。1989年,在改革開放中,劉開渠重塑這尊川軍抗戰陣亡將士紀念碑,這不僅是當時成都方面的強烈要求,也是劉開渠自覺自願的。

上世紀80年代,成都有關方面派人拿著幾千元錢,進京找到已經年邁的劉開渠,希望他為李劼人塑像。那時候有個專用名詞“萬元戶”,意思是誰能有一萬元就很了不起,是有錢人。那時的錢很值錢,幾千元不是小數目。

劉開渠毫不猶豫地答應為李劼人塑像,卻堅持不收成都方面送去的這幾千元錢,一分錢也不收。看成都有關方面來人不解、很過意不去,劉開渠給他們講了一個當年他和李劼人、魏時珍同在法國留學的故事。

有一次,魏時珍病了,好些後,富有成都人固有幽默的李劼人對魏時珍說,你如果這次病死了,不用說,我得給你寫墓誌銘。魏時珍哪肯服氣,兩個朋友爭了起來。旁邊的劉開渠笑道,我的年齡比你們都要小,看來,最後是我為你們兩人塑像………誰知,一語成讖,現在為李劼人塑像,劉開渠義不容辭。

如今,那尊李劼人半身漢白玉石像,在李劼人故居,開門就見。就像劼人先生在裏面迎接客人,又像是先生以他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風彩,對故居進行集中展示。

就這樣,與成都有不解之緣的雕塑大師劉開渠,成功地塑造了劼人先生這尊漢白玉半身像,也為他在成都的雕塑畫上了最後一個完美、完整的句號。

劉開渠以畢生之力,為成都留下的11尊別具風格、風彩別具的雕塑,據我所知,於今尚存的有坐落在人民公園邊的川軍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春熙路著長袍的孫中山坐像,移到王銘章將軍家鄉新都桂湖公園中的將軍騎馬像,那尊詩聖杜甫在秋風中悲天憫人吟詩的杜甫塑像,一直在草堂祠沒有動。其他的,不清楚。

我想,作為一座歷史文化名城,成都如果能把劉開渠先生為成都塑的這些像,有計劃、集中地進行展示,讓大時代的歷史風雲在這裏匯聚,那該是一種何等樣的壯觀和深長的啟示。這裏面,有成都自己的歷史,也烙有中國近代城市最初雕塑的明顯印記,這該多好啊!

【作者簡介】

田聞一,資深媒體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巴金文學院連續三屆創作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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