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時期，書生莫忠是騎著騾馬，帶著一名家仆，去城裏裁衣鋪做幾件新衣裳，采購一些書籍，順便帶一些用品回家。
走到城門附近，看見前面圍著一圈人，議論紛紛。莫忠是跳下馬，擠進去一看，卻是一名帶著重孝的女子，跪在地上，面前擺著一張紙，寫著幾個字。莫忠是讀了起來，原來是求助書，求助好心人幫她葬父。
莫忠是見女子楚楚可憐，心裏一軟，撿起地上的紙張，說道：“我來幫你吧。”女子趕緊叩頭，被莫忠是攙扶起來。家仆牽著馬，跟在後面，一起到了女子的住所。
住所離城門不遠，在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巷子裏。打開門，屋裏非常簡陋，廳堂裏擺著一具屍體，蓋著白布。莫忠是上前燒了紙，叩了頭，站起來詢問起女子的身世。女子未語先流淚，哭哭啼啼地講了起來。
女子自稱姓吉，他們父女本是北方人氏，不遠千裏來此投親，誰知親戚早幾年家裏遇到變故，不知道去了哪裏？父女二人無奈之下，只得租了三間房，沿街唱著小曲，維持生計，積攢回家的路費。哪知道父親偶感風寒，日久成疾，無錢醫治，拖了半年，撒手西去。
吉氏無錢葬父，只好跪在城門口求助。已經三天了，圍觀的人多，卻無人伸出援手。如今終於遇到好心人了。說罷，吉氏又要跪下叩頭，被莫忠是攔住。
莫忠是算了算，買棺材買墓地請人出殯，身上帶的錢綽綽有余，只是沒辦法買東西了。他和吉氏相商辦理喪事事宜，吉氏說單憑恩公做主。
說罷，她又猛地跪在地上，哭著說：“小女子一共有兩件事，一並求恩公辦理。日後定當做牛做馬，報答三世恩德。”莫忠是趕緊將她扶起，問道：“有什麼事，盡管說，我盡力辦理。”
吉氏抹一把眼淚，說道：“這第一件事，自然是葬父了。這第二件事，我先去屋裏梳洗一番，出來再與恩公說知。”說罷，匆匆進到裏屋。
莫忠是與家仆相商辦理喪事的具體事宜，久等不見吉氏出來，在門口呼喚了好幾聲，不見應答。莫忠是心裏起疑，伸手去推房門。房門虛掩著，應聲而開。他大吃一驚，只見吉氏懸在屋梁上。他和家仆趕緊把吉氏放下來，伸手一摸，已經斷氣了。
莫忠是發現桌子上留著一張紙，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吉氏的絕筆信。她唯一的親人離世了，舉目無親，了無生趣，願意追隨父親到地下，與家人團圓。懇請恩公一起將他們父女埋葬，這就是所求的第二件事。恩公的大恩大德，來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
看罷絕筆信，莫忠是長嘆一聲，灑下兩行淚水。他喚來左鄰右舍來見證，買了兩口棺材將父女兩人收斂，在城外買了兩塊相鄰的墓地，請人將他們父女埋葬了。
大約過了三五個月，正是盛夏時節。吃過午飯，莫忠是躺在涼席上小寐片刻，忽然看見吉氏走進來，說道：“我曾經發過誓，就算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恩公的大恩大德，如今兌現諾言來了。”說罷，走了出去。
莫忠是醒了過來，發現是一個夢而已，搖搖頭笑了。這時，專管牲口的老仆興衝衝地進來，笑著說：“老爺，母牛生了一頭小牛，是牯牛。”莫忠是一驚，這才知道，吉氏果真來做牛報恩來了，心內感動不已，從此對這頭牯牛青睞有加。
牯牛長大後，無論耕田還是拉貨，都有使不完的勁。別的牛耕田，需要大聲吆喝，把鞭子揮舞的啪啪作響。這頭牛耕田，把犁鏵剛套好，它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起來。家仆們都誇贊，這頭牛好使。一旦有活，都願意使用它。
莫忠是不樂意，這不是欺負老實牛嗎？無奈家仆們不聽，他又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只得叮囑老仆多給好料。五六年後，這頭牛因為勞累過度，提前死了。莫忠是得知消息，還傷感了一回。
過了一段時間，莫忠是又夢見吉氏，她笑著說：“我已經報了一世恩了，今天來報第二世恩。”說完，又往後院走去。
莫忠是早上醒來，心中生疑，便往後院走去，一打聽，昨晚半夜裏，母馬生下一匹棕色的小馬駒。他心裏明白，小馬駒是吉氏投胎轉世的，從此格外看重，擔心它又像牛一樣，勞累過度，於是把它定做自己的坐騎，別人不許碰。
小馬駒成年後，莫忠是外出時，就騎著它，平常在家裏閑養著。這匹馬很溫順，尤其是見到莫忠是，總是用頭摩擦著他的身體撒嬌，莫忠是也十分疼愛這匹馬。
轉眼間七八年過去。這一天，莫忠是外出訪友，喝醉了酒，回來的路上，被山風一吹，酒力發作，滾落草地上睡了過去。忽然，他被一陣馬嘶聲驚醒，睜眼一看，出了一身冷汗，原來天色已晚，來了兩匹餓狼。
莫忠是躍上馬背，騎著它就跑。兩匹狼在後追趕，山路崎嶇，馬匹跑不快，不斷地被野狼撕咬。它不時地發出痛苦的嘶叫，卻絲毫沒有減慢速度。
等回到家的時候，馬兒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莫忠是這才發現，它的兩條後腿，沒有一塊好肉，多處露出白骨，肚子上也破了一個洞。
莫忠是好生感動，急忙讓家仆請來獸醫醫治，卻回天無力。拖了幾個月後，馬兒死了。這一回，莫忠是大哭了一場。
半年後的一天晚上，莫忠是又夢見了吉氏，笑吟吟地對他說：“第三世報恩，我要做你的女兒，好好孝順你。”說完，就不見了。
過了一段時間，已經十幾年沒有動靜的妻子，忽然懷了孕。十月期滿，生了一個女兒，取名小吉。小吉十分乖巧，常常逗弄得莫忠是哈哈大笑。轉眼間，小吉十五歲了，嫁給劉家後生，莫忠是陪了許多嫁妝。
莫忠是六十歲的時候，忽然偏癱在床。此時，妻子已經過世多年，兒子們分開單過。他雖然有仆人照顧，但是畢竟不是親人，仆人們總是甩冷臉給他看。有時候，屎尿拉在床上，呼喚了好久，家仆才滿臉不快地來更換，兒孫們也從來不看顧他。
小吉得知，征得婆家同意，同丈夫搬來和父親一起住，侍候癱瘓在床的老父親。她端屎端尿，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盡心地侍候著莫忠是。有時候，還會坐在床邊，和莫忠是聊天，逗他開心。
莫忠是常常感嘆說：“我這一生，養了五個兒女，就這一個小女兒，才像親生的！”
知恩圖報是美德，三世報恩值得贊。本故事采用了荒誕的筆法，在於借事喻理，勸人為善，與封建迷信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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