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視野】
1觀鳥日
弗蘭克·加洛是一位博物學家和觀鳥者，自2020年秋天以來，他一直會定期前往一家汙水廠。當時，本應該飛往南邊過冬的各種鶯，包括草原林鶯、栗頰林鶯、灰冠蟲森鶯、棕櫚林鶯、松鶯和黃腰柳鶯決定留在這裏。整個冬天，觀鳥者蜂擁來到這裏，在結冰的小道上跋涉，希望一睹這些在水池邊和常青樹林中覓食的稀有鳥類。現在，隨著在美國整個東北地區都出現了這些本應該飛向南方的鳥類，來汙水廠的觀鳥者正在減少。但加洛總是會來，因為他想看看栗頰林鶯和灰冠蟲森鶯何時出發去往北邊的繁殖地。盡管在康涅狄格州越冬是有危險的，但幸存下來的鳥距離建立夏季領地、尋找配偶和繁殖所需的地點也會更近。他想，這也許會讓這些鳥領先一步吧。這就是觀鳥帶來的樂趣——驚嘆生命的多樣性，思考自然界的節奏，一次滿足對一個問題的好奇心，即使是在一些很不起眼的地方。
目前，加洛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他下一次鳥類搜尋計劃中。在未來幾周內，他和5位朋友（他們都是這個州的頂級觀鳥者）將參加一年一度的“觀鳥日”：他們需要在24小時內，以團隊的形式盡可能在康涅狄格州找到更多的鳥類，並以視覺或聽覺的形式確認。一般來說，這一天會從前一天午夜開始，到後一天午夜結束。他們的目標是發現200種鳥，這對美國新英格蘭地區的任何一個觀鳥團隊而言，都是一件還沒做到的事。這將打破2014年由他們的競爭對手在馬薩諸塞州創造的紀錄（發現了195種鳥類），同時也會打破他們在2018年創下的紀錄（發現了193種鳥類）。
為了實現這些目標，他們需要提前弄清楚那些難以發現的鳥類可能在哪裏出現。他們還必須設計出一條駕駛路線，最大限度地增加隊員可以前往的地點的數量，並考慮每個地點可能看到或聽到目標鳥類的時間。分秒必爭——沒有人能停下來欣賞一種鳥耀眼的羽毛或者另一種鳥悠揚的歌聲，沒有人會研究鳥類的迷人行為或為一個意外的景象而困惑。加洛說，就像他的一個朋友曾經對“觀鳥日”的評價：“這不是觀鳥，這是戰爭。”
團隊成員戴夫·特裏普告訴我：“要想發現200種鳥，一定得是完美的一天。這需要目標鳥類都到場或者發出叫聲。這是可行的，但所有的鳥類還需要依次被發現。”他在電話中向我表示，他和團隊的其他成員一直試圖安排這些“鳥類明星”被觀察到的順序。自從十多年前他們在新澤西州第一次參與這種競賽式的觀鳥後，就一直在磨煉自己的策略。每年的這個時間，新澤西州都會舉辦美國最負盛名的世界觀鳥大賽。
多年來，由他們組成的康涅狄格州隊（他們給自己取名為“烏鴉狂人”）一直在參賽。2008年，由於發現了222種鳥類，他們獲得了發現種類數第二高的獎項。考慮到他們並不是新澤西州人，這更是一項令人印象深刻的壯舉。
2轉移賽場
根據美國觀鳥協會的規定，任何人都可以在“觀鳥日”對鳥類進行計數。參賽者有24小時的時間找到盡可能多的、在官方名錄上的鳥類。他們可以在比賽日之前收集情報，但不能在比賽期間獲取外部信息，必須通過眼睛或耳朵來準確識別鳥類（不允許存在不確定的鳥類）。他們還可以選擇播放鳥叫聲的錄音來吸引鳥類。在最終統計列出的鳥類中，至少有95%的鳥類必須被團隊中的所有成員確認發現了（最多只有5%的鳥類允許是“模糊的”，也就是沒有被所有成員確認）。所有的團隊成員必須乘坐同一輛車出行，成員間的距離必須保持在彼此的聽力範圍內。
2009年，“烏鴉狂人”在康涅狄格州參加了他們的第一場觀鳥比賽，發現了177種鳥類——比該州長期以來的記錄少了9種。特裏普回憶道：“當時是5月底，我們沒有找到足夠多的鳥類。我們需要發現在北方森林和苔原中繁殖的鳥類，以及遷徙經過康涅狄格州或在此繁育的鳥類。”觀鳥日一般選在5月，因為它恰逢鳥類春季遷徙的高峰時期。但在這個月的晚些時候，在康涅狄格州越冬的水禽和其他鳥類將前往北極和其他北部的繁殖地。太早的話，觀鳥者就會錯過從越冬地向北遷徙到達該州的鶯、霸鹟、鶯雀和其他候鳥。
2011年，該團隊取得了一個重大突破，發現了192種鳥，一舉打破了該州的紀錄，為新英格蘭地區樹立了一個新的標桿。近10年過去了，“烏鴉狂人”仍然是康涅狄格州的紀錄保持者，並在2018年創造了新的紀錄——193種鳥類。但他們在新英格蘭地區的勝利是短暫的，在2011年的勝利之後，在馬薩諸塞州的競爭對手發現了193種鳥類，超過了他們的紀錄。2014年，馬薩諸塞州的觀鳥隊發現了195種鳥類，據“烏鴉狂人”所知，這仍然是新英格蘭地區單日發現最多種鳥類的紀錄。特裏普很快指出：“馬薩諸塞州面積更大，有更多的鳥類棲息地。”
但康涅狄格州的鳥類學家瑪格麗特·魯貝加解釋說，盡管康涅狄格州較小，但它有更多樣化的棲息地，包括草原、森林、海岸、城市和郊區。它還占據了大西洋遷徙路線（北美候鳥遷徙的一個主要通道）中的重要路段。康涅狄格州還分別是許多北方鳥類和南方鳥類生活範圍的最南端和最北端。因此，該州擁有異常豐富的鳥類——最近一次統計顯示該州有450種鳥，而馬薩諸塞州有507種鳥，新澤西州有488種鳥。至少一半的鳥類會在當地繁殖。其余的大部分只是路過而已。有時會出現一種流浪到此的鳥類，它們或被風暴吹離航線，或因體內的羅盤故障迷了路。
該團隊必須弄清楚如何在一天中正確的時間點，在全州不同棲息地中盡可能多的地點找到鳥類。例如，貓頭鷹和沼澤鳥會在夜間鳴叫。某些地點的水鳥最適合在接近漲潮的時候觀察，此時水會促使它們集中在裸露的沙洲上。
2021年5月初，隊員們開始偵察各個地點。特裏普往北跑。在這一周裏，他都會在天一亮的時候就出發去搜尋幾小時的鳥類，然後再前往托靈頓市完成他作為消防局副局長的工作。在周末，他會優化路線，根據偵察信息改變路線，篩選出哪些區域是必須訪問的，哪些區域是可以刪除的，這樣他就可以給團隊留出更多的時間去往南方，在那裏他們要找的鳥更少，但各地點間的距離更遠。
即使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仍然會有一些關鍵因素超出他們的控制範圍。那些偵察到的鳥在比賽那天可能會飛走或安靜下來（築巢時，鳥經常會停止鳴叫）。不利的天氣可能會阻止向南遷徙的候鳥達到這裏。特裏普告訴我，目前看來，“觀鳥日”應該是在5月17日。這也是唯一一個團隊裏的6名隊員都能參與的時間，而且天氣預報也沒有顯示當天可能出現任何讓鳥飛走的天氣。
3白天活動的鳥
5月13日的早上8∶30，我在一個停車場，遇見了他們的一位隊員尼克·博諾莫。他從當天淩晨2點就開始尋找鳥類了。在隊友帕特裏克·杜根和戴夫·普羅文切的幫助下，博諾莫和加洛跑了路線的南邊，包括海岸。當天，博諾莫主要是要尋找水禽、濱鳥和沼澤鳥，以及他們想要在南方確定下來的其他鳥類。
博諾莫原本希望在沿海灌木叢中找到褐彎嘴嘲鶇和白眼鶯雀（喜歡茂密植被的神秘鳥類），但它們都沒有出現。他查看過遊樂場附近的泥坑，沒有發現預期中的褐腰草鷸。他在當天早些時候發現了數種水鳥，包括斑頭海番鴨、紅喉潛鳥、赤膀鴨、棕脅秋沙鴨和鸕鶿。但他仍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比賽期間，隊伍通常在南方接觸到大約三分之一的鳥類，其中大多數是海濱鳥類。但是，太陽的光芒映照著風吹起的波浪，使得水面閃爍著，很難在其中發現鳥類。下一地點在海濱，博諾莫的效率變高了。博諾莫發現了兩只小而光滑的海鳥——小白額燕鷗，它們有黑白相間的頭和亮黃色的喙。這種鳥類在海灘築巢，由於棲息地的喪失，它們在康涅狄格州的生存受到了威脅。這是該團隊有望在“觀鳥日”發現的兩種燕鷗中的一種，另一種是普通燕鷗。博諾莫還註意到附近有一群矮胖的黑腹濱鷸，它們的喙長而尖，在北極的苔原上繁殖。
博諾莫在附近的海灘上用望遠鏡掃視海水，發現了一只長尾鴨。這是一種優雅的海鴨，尾羽艷麗，在海浪中上下浮動。大多數長尾鴨已於5月中旬出發前往位於北極地區的繁殖地。他說，“在比賽中，我們只有50%的概率可能發現這種鳥類。”在遠處一塊突出的巖石上，博諾莫發現了一只壯實的鳥，它有著深色的圍嘴——他說那是一只紅色的翻石鷸。我完全相信他的話。這只鳥因其印花布似的繁殖羽和用粗壯的喙翻轉鵝卵石尋找獵物的方式而得名，但陰影將這些細節全部隱藏起來，除非人們確切知道該尋找什麼，否則根本無法確定是它。
我們繼續駕船向東行使，到達高沼澤——由於氣候變暖導致海平面上升，康涅狄格州這一塊鳥類棲息地正在消失。當我們駛入時，一群斑翅鷸正圍著一只北鷂——一種尾部有著閃亮白色斑點的細長鷹——試圖將它趕走。“在觀鳥日裏很難看到鷂，”博諾莫說。但他最感興趣的是麻雀。一種海濱沙鹀在看不見的地方歌唱。幾分鐘後，他發現了一只尖尾沙鹀——一種引人註目的橙臉鳥——從草叢中探出頭來。在同一個地方看到兩種麻雀對他來說是一種勝利，我也很高興第一次看到尖尾沙鹀。在過去23年裏，由於漲潮淹沒它們的巢穴並淹死了幼鳥，該種鳥的數量在其狹窄的棲息地內減少了約87%。
在返回停車場的路上，博諾莫又找到了一些海鴨——斑頭海番鴨和黑海番鴨，還有一群在樹上築巢的角鸕鶿。在他再次出去之前，他需要睡一會兒。他在談到比賽前一周時說：“一年只有一個星期如此，但這又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
第二天，我加入了加洛，他也在該州南部進行偵察。那天下午是從一個大發現開始的。加洛開車經過一座城市大橋去尋找遊隼，這是一種飛行快速、兇猛的猛禽，會在人造建築上築巢。當我們經過時，一只鳥從橋下飛了出來。在我看來，這似乎是一個遙遠的目標，只有短暫的一瞥，我無法知道它是什麼，但根據鳥的大小，加洛認為它可能是一只遊隼。他將車繞了回來，我們下車想看個清楚。我指了指我認為的、那只鳥可能從上面飛來的混凝土大梁。加洛把雙筒望遠鏡舉到眼前開始掃視遠方，他的動作平穩而精確。過了一會兒，他喊道：“發現了！”在主梁上有個鳥的巢穴，遊隼就坐在裏面，一清二楚。猛禽會在繁殖季節的早期築巢，所以如果隊員在比賽當天開車經過這裏，這只鳥很有可能會在。
下午剩下的時間就是碰碰運氣了。沿著海岸，他發現了一些三趾濱鷸、紫濱鷸、半蹼濱鷸和姬濱鷸。但是，他需要找的其他鳥類包括黑剪嘴鷗、斑胸濱鷸、白腰濱鷸都躲開了他。
加洛打電話給博諾莫，核查情況並交換意見。博諾莫正忙著尋找一些在沼澤生活的鳥。他們還沒有發現一只姬葦開[~符號~]，這是一種駝背的小鷺。他們還需要找到秧雞——一種在茂密沼澤草地中隱居的鳥類，以及有點難找的黑臉田雞和通常能找到的弗吉尼亞秧雞。他說：“如果我們找不到弗吉尼亞秧雞，就會認為這只是普通的一天，但我們還是會喝杯啤酒。”通過觀察天氣，他們有了對這些失蹤的候鳥些許樂觀的理由——晚上會吹預計不定向的風，而且“事情還在繼續”。
4聽音辨鳥
接下來的兩個早晨，我是在康涅狄格州的西北部度過的，第一個早上是和特裏普一起尋找鳥，第二個早上是和他自小學以來最好的朋友兼隊員弗蘭·齊格蒙特一起。這兩天我每天淩晨3點就出發，4點在利奇菲爾德縣與他們會面。
為了在“觀鳥日”達成目標，團隊在北方和南方尋找鳥類的方式並不相同。在南方，目標棲息地大多是開放的，團隊可以通過眼睛來識別大多數鳥類。在北方，隊員們主要在森林和其他封閉的棲息地搜索，而且通常是在黑暗中進行。所以在這裏，他們主要通過耳朵來辨別鳥類。盡管清晨的氣溫只有4℃左右，特裏普和齊格蒙特開車時還是把車窗放下來，這樣他們就能聽到鳥兒的叫聲。
特裏普正沿著計劃的路線開車，想要檢查並確保他曾偵察到的鳥還在原地，並試圖把握好發現它們的時機。4點36分，他把車停在曠野旁邊的一片松樹林旁，通過車頂上的藍牙揚聲器播放手機裏曾錄制的美洲雕鸮的叫聲。讓我驚奇的是，一個鮮活的影子出現在了我們的頭頂，無聲地展翅飛翔後落在一棵松樹上，並鳴叫著回應。幾分鐘後，在田野的某個地方，一只小丘鷸發出了帶有鼻音的鳴叫。如果這兩種鳥都在這裏，特裏普考慮從這裏開始尋鳥路線。他說：“我害怕的是，美洲雕鸮可能會吃掉小丘鷸。”
4點57分時，天色漸明，群鳥在黎明時分的合唱聲開始充斥在空氣中。特裏普在他偵察過的一個地點停下，並播放了紅胸和美洲旋木雀的錄音——這是兩種團隊需要在北方發現的鳥類——但沒有鳥兒回應。有時鳥類只會給聽眾一個音符。當我們停在一條小溪邊時，特裏普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許多鳥用來彼此保持聯系或發出警報的叫聲。“這是白眉竈鶯。”他宣稱。在觀鳥愛好者為培養這個愛好而養成的所有觀察技能中，這一種是最讓我吃驚的。我能想象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能學習通過眼睛識別一些鳥類。但是要記住這些鳥類的全部聲樂曲目，包括它們所有的變奏，甚至是單符音和飛行呼叫聲？這是一種我無法企及的超能力。
其他鳥類會以非鳴叫的方式發出具有標誌性的聲音。在參觀林地沼澤時，我們聽到了啄木鳥的敲擊聲。特裏普解釋說，康涅狄格州一些類型的啄木鳥也會產生類似的敲擊聲，但這只啄木鳥有點與眾不同，開始速度很快，但在敲擊聲的末尾放慢了速度。他告訴我：“這是黃腹吸汁啄木鳥。”這種專業提示讓我感到興奮——這是一種我能聽到並記住的聲音。
披肩榛雞是一種生活在茂密森林裏的地面築巢鳥，它以發出非鳴叫的聲音而聞名。雄雞會站立在圓木或樹樁上，開始一系列越來越快的翅膀拍擊，發出一種深沈的砰砰聲，在10秒的展示過程中，這種聲音開始時很慢，然後加速。隨著鳥兒醒來並開始鳴叫，特裏普在行駛的汽車上聽到這些聲音後，一口氣說出了這些鳥類的名字：黑頂山雀、黃喉地鶯、大冠蠅霸鹟、玫胸白斑翅雀、藍頭鶯雀、紅尾鶯雀和黃喉鶯雀。偶爾他還會指出其他一些動物：在路邊覓食的豪豬。
隨著清晨的流逝，特裏普興致勃勃地在一片高聳的挪威雲杉中找到了至少三只栗頰林鶯——這是一種在觀鳥日裏很難找到的鳥，因為它對棲息地非常挑剔（在冬天的諾沃克汙水處理廠附近，它們也是特立獨行者）。但令人擔憂的是，一些關鍵鳥類很難發現。金冠戴菊鳥在針葉林中無處可尋，這是一種小巧且有點瘋狂的鳥，有著火紅的羽冠和非常高亢的歌聲。一種草原鳴禽東草地鷚也是如此。他原以為能在橋上找到懸崖燕子的，但到了之後，卻沒有發現它們任何的蹤跡。“該死，”他咕噥道，“這可不妙。”
第二天早上我和齊格蒙特一起尋鳥。離比賽只剩下一天了，隊員們正專註於天氣和通過雷達預測鳥類遷徙的地圖，希望新的候鳥能從南方飛來，但他們又不想已經被偵察過的候鳥離開，繼續向北遷徙。齊格蒙特解釋說，在春天，那些習慣從越冬地遷徙到另一個地方繁殖的鳥類，會處於一種“遷徙興奮”的狀態。大多數陸地鳥類會在夜間遷徙，在捕食者睡著後依靠月亮和星星導航。“它們會在天黑後的一兩個小時後開始行動，到淩晨4點左右，無論它們在哪裏，都會開始進食。”他說。想要發現一些叫聲難以聽到的鳥類，要求甚至會更高。隊伍裏除了最年輕的博諾莫之外，其他隊員們都五十到六十歲了。“我們的聽力正在衰退。”特裏普說。
5比賽開始
5月17日是星期一，淩晨1點13分，一輛黑色的雪佛蘭薩博班開進科爾百貨公司的停車場。6名帶著雙筒望遠鏡的男子從車裏出來，擡頭望向屋檐下的泥窩，發現了懸崖燕子。在進停車場30秒後，這些人擠近了越野車，在夜色中離去。
在下一地點，一只東美角鸮和三聲夜鷹回應了他們播放的錄音，令人驚喜的是，一只黃嘴美洲鵑和美洲綠鷺也意外地加入進來。特裏普自發取消了在加油站停留的計劃，徑自前往池塘，在那裏他發現了一對常見的普通水雞（一種長著黑色羽毛和糖果玉米色喙的秧雞），這是一個不尋常的發現。我們把車停在偏僻的路邊，關掉了引擎。在月光和星星的微光下，他們將手攏成扇形放在耳邊，想要放大任何鳥類發出的聲音。綠色青蛙發出類似撥弦一般的交配聲，打破了寂靜。在池塘、周圍的沼澤和遠處的森林之間，他們站在這裏分辨出了幾種鳥。遠處一只橫斑林鸮第一個鳴叫，發出它的招牌叫聲。然後，一只神出鬼沒的美國麻[~符號~]回應了一段錄音，發出了它不同尋常的叫聲——一串咕嘟咕嘟的大口吞咽聲，好像在吞下一加侖的水。這讓隊員們都輕聲說了一句，“太好了！”秧雞也特別合作，長嘴沼澤鷦鷯、沼澤帶鹀和弗吉尼亞秧雞都發出了叫聲。
淩晨2點28分，當他們結束池塘之旅時，名單上總共劃掉了22個物種。他們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還剩下178種鳥，距離衝擊200種還有22小時。根據名單保管人齊格蒙特的說法，在上午9點36分的時候，該團隊以發現124種鳥類的成果結束了北方的偵察，其中還包括來之不易的草地鷚、松雞和戴菊鳥。“成果一般但讓人充滿希望。”加洛談到這個數字時說。隊員們正按計劃進行。特裏普想在10點到來之前，在向南的路線上行駛一段，這樣他們就可以利用駕駛的時間發現鷹。這種鳥通常會從樹林裏飛出，乘著上升的熱氣流飛行。
下午4點左右，當我在麥迪遜的哈莫納塞特海灘州立公園（該州南部一個主要的海濱觀鳥地點）與大家再次見面時，他們發現的鳥類數已經達到176個。盡管已經搜尋了16個小時，但他們看起來精神都很好。他們將小藍鷺、長嘴秧雞、翻石鷸、海濱沙鹀和尖尾沙鹀從他們的名單上劃掉。特裏普很放松，因為北方已經結束了，他把大家召集起來合影留念。但沒過多久，博諾莫就催促他們繼續前進，現在在他的管轄範圍了，他們還有工作要做。
兩個小時後，經過幾個地點，這個團隊發現了186種鳥——這個數量是保持了17年的州紀錄。據加洛的說法，他們還有將近6個小時的時間來尋找14種在白天活動的鳥和4只夜鳥。這聽起來是可行的，但當比賽進行到這個階段時，新發現已寥寥無幾。
他們到達了米爾福德角，這是侯薩托尼克河口的一個壁障灘。他們把望遠鏡架到了望塔的螺旋樓梯上。博諾莫開玩笑說：“有沒有一個按鈕可以讓我們屏蔽掉所有黑雁？”在雲層和如玻璃般平靜的水面之間，觀景條件很好，但到處都是黑雁。“來吧，鴨子們。”加洛催促道，急切地想看看他前幾天在這裏發現的美洲綠翅鴨和綠眉鴨。鴨子們不見了，但杜根發現了一只黃冠夜鷺，加洛和博諾莫找到了兩只杓鷸，這一種長腿的大型濱鳥，有著長而彎曲的喙。加洛掃視著遠處的鳥群，註意到一只略帶紅色的鳥。“我想我找到一個紅腹濱鷸。”他喊道。由於人類過度捕撈馬蹄蟹，紅腹濱鷸的食物減少（馬蹄蟹的卵是它們的食物），它們的數量也迅速減少。紅腹濱鷸是團隊在觀鳥日裏並不總能發現的鳥。博諾莫在他的觀察範圍內找到了這只鳥，並對它進行了研究，試圖排除其他可能性。他觀察到，它非常豐滿，頭發比黑腹濱鷸還大。加洛證實道，“這是一個紅腹濱鷸，大家確定了嗎？”當我告別這些觀鳥者時，他們正帶著發現189種鳥類的成果離開米爾福德角——這是一個打破他們紀錄的機會。他們在接下來的兩個地點發現了一只赤頸鴨和一只黑頭威森鶯，使數量達到191。晚上10點33分，加洛發短信說，他們聽到了一只王秧雞的叫聲，這是一種在該州瀕危的鳥類，此前曾被比賽中的一位榮譽隊員菲爾·拉什偵察到。當時，他們正在向北返回終點線，這只秧雞是他們觀鳥日裏發現的最後一種鳥，第192種。
那周晚些時候，在每個人都睡了個好覺之後，我召集他們來吃比薩餅和喝啤酒，讓他們進行了一次“觀鳥日”的評估。氣氛是喜慶的，盡管他們沒有創造任何新的紀錄，但在艱苦的條件下，他們獲得了並列的第二高分，並為位於美國坎頓的咆哮溪自然中心籌集了約1300美元。在他們偵查過的鳥類中有13種沒有出現，包括栗頰林鶯、長尾鴨和美洲夜鷹，它們通常出現在觀鳥日的黃昏時段。還有一些未被偵察過但他們經常能在比賽日發現的候鳥也沒有出現。“這是近年來，候鳥遷徙最慘的一年。”博諾莫說。不過，下一次他有信心找到200種鳥。“總有一天它們會聚在一起。”
（撰文：凱特·王（KateWong） 翻譯：賈海）
《光明日報》（ 2022年01月06日14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