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自己穿一身粉色衣服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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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高級記者 朱遠祥

“90後”袁隆平走了,穿著他最喜愛的格子襯衫,帶著他關於水稻的夢想。

袁隆平追悼會當天,長沙地鐵顯示屏上的緬懷圖片。澎湃新聞記者 朱遠祥 圖 (本文圖片除特別註明外,均由受訪者提供)

袁隆平院士是個不用拐杖“不服老”的人,就像在雜交水稻實驗中“不服輸”一樣,可終究抵不過歲月和疾病的侵蝕。追悼會前後幾天,群眾排著數公裏長隊來悼念和送行。告別饑餓的人們,不會忘記他。

最近這幾年,袁老掛念著“超級稻”、“海水稻”的研發和推廣,也表達過對農民種田積極性、國際糧食供應等問題的擔憂,“現在國家有錢買糧食,但人家(外國)一卡你,不賣糧,那就麻煩大了。”

袁隆平對水稻夢的執著源自內心的熱愛,也體現出他務實的“真性情”。在網絡的放大鏡之下,這位老人的率真受到許多網友愛戴,年逾九旬的他被稱為“90後資深帥哥”“梗王”。

斯人已逝,而夢想的種子已經長成大樹。

追夢人:雜交水稻試驗愈挫愈勇,像“貪財”一樣“貪產量”

在長沙湘雅醫院的D區57病室,2021年5月22日13時07分,袁隆平停止了呼吸。

“老爺子沒有留下遺言。”袁老的兒媳甘女士說,“他還能講話時,念念不忘的還是雜交水稻。”

在袁隆平的秘書楊耀松看來,雜交水稻就像浸入了袁老的血液裏,“是他的命根子,他的魂”。

1930年出生的袁隆平屬於“隆”字輩,因出生在當時的北平,父母給他取名“隆平”;他在六個兄弟姊妹裏排行老二,便有了小名“二毛”。

袁隆平對農業的興趣,可以追溯到小學一年級。“有一次郊遊,老師帶我們到一個園藝場,”袁隆平85歲接受采訪時回憶,“那個桃子紅紅的,掛在樹上好漂亮啊,還有葡萄一串一串的……”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後,年少的袁隆平隨父母顛沛流離,輾轉江西、湖北、湖南、重慶、南京等地。高中畢業後,他不顧父母反對,填報了一所農學院——他父親本想讓他考重點大學,然後從政“光宗耀祖”。

在重慶的西南農學院,袁隆平選擇了農作物專業——從此進入“農門”。

青年時期的袁隆平。

1953年,23歲的袁隆平被分配到湘西的安江農校,在這裏教書18載。他起初教俄文,也研究過紅薯,後來對水稻產生興趣。1966年,他發表論文《水稻的雄性不孕性》,在業界嶄露頭角。

袁隆平全身心投入到雜交水稻的研究中。他從稻田裏14萬株稻穗中,找到6棵水稻雄性不育株。到了1968年,6株水稻雄性不育株培育成700多株,插在兩分地的試驗田裏。可一天早上,袁隆平發現實驗田被踏成爛泥塘,田裏的禾苗被拔得精光——水稻雜交實驗被人為破壞了。

“把我的試驗推遲了三年。” 2014年接受采訪的袁隆平嘆道,“肯定是(因為)一種嫉妒心,現在不知道是誰破壞的。”

那時的袁隆平改編了左宗棠的一句名言,用來自勉:能受妖魔真鐵漢,不遭人嫉是庸才。

袁隆平(右一)與助手李必湖(左二)在安江農校試驗田。

1970年,袁隆平的助手李必湖發現“野敗”——野生的雄花敗育株。一年後雜交水稻列為全國攻關項目。1973年10月,已調到湖南省農業科學院工作的袁隆平宣告,秈型雜交水稻“三系”配套成功。

不過,緊接著的產量實驗遭遇了滑鐵盧——“增草不增谷”,四分地的雜交水稻產量只有二三百斤,倒是稻草增產了近七成。外界傳來的風涼話令袁隆平難受:“人要是吃草的話,你這個雜交稻就大有前途。”

但到1974年,袁隆平的雜交水稻試驗田畝產超過了一千斤。兩年後,雜交水稻在全國推廣種植,平均畝產提高約20%。如今我國雜交水稻面積超過2億畝,幾乎占全國水稻面積“半壁江山”。中國雜交水稻已推廣到60多個國家和地區。

完成雜交水稻三系法、兩系法研究的袁隆平,成為“雜交水稻之父”。樂於挑戰的他,又瞄準了超級雜交稻,還有耐鹽堿水稻——俗稱“海水稻”。

“你們年輕人不知道哇,饑荒時代沒飯吃真難受,餓死人呀。”袁隆平生前接受采訪時,形容自己像一個貪財的人,“百萬富翁想成千萬富翁,千萬富翁想成億萬富翁,我是貪(水稻)產量,不滿足的。”

他認真描述過他做過的一個夢——禾下乘涼夢。“我真的夢見了,”他興奮地說:“夢見水稻長得有高粱那麼高,穗子像掃把那麼長,顆粒像花生那麼大,我就和助手坐在稻穗下面乘涼。”

袁隆平在稻田裏。

真性情:實話實說的“老政協”,晚年成了“網紅”

袁隆平的水稻夢感動了許多人。前些年有雜誌記者問他,是不是一直立誌解決中國人的吃飯問題?他脫口而出:“肯定不是,我沒有那麼大的思維。就是能搞個品種出來,讓它增產就覺得心滿意足了。”他說:“哪有那麼多雄心壯誌?”

袁隆平更願意將研究雜交水稻的初始動力歸結為“好勝心”,而饑荒年代的感受使他有更高層次的追求——讓人們不餓肚子。

幾十年來,袁隆平長期“泡”在雲南、海南等地的實驗田裏,赤腳上陣,活脫脫一副農民形象。年紀大了受不了冷水,他就穿著套鞋下田,80多歲後腿腳不方便,他也要到田埂上觀察。後來,湖南農科院在他家旁邊騰出一塊七八分地的實驗田。袁老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田邊看看。

袁隆平的學生李建武記得老人說過:“電腦裏長不出水稻,書本裏也長不出水稻,要種出好水稻必須下田。”

袁老是一個務實派。他說話、寫文章也跟做事風格一樣,不喜粉飾,不講套話。他在《袁隆平口述自傳》中回憶,讀初中時,他有次在作文裏寫“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被老師批為臭文章,“從此再也不用華而不實的詞匯了”。

有記者問袁老:您年紀大了,怎麼培養下一代的學術帶頭人?袁老直言,學術帶頭人不能靠培養,“人家服他,才願意跟著他。”

當時86歲的袁隆平說,博士生他沒精力帶了,也不會去當“掛名導師”,“辛苦得很呢,你要指導他做實驗,要修改他的論文,麻煩得很,要逐字逐句研究,死腦細胞的。”

對於工作中發現的問題,袁隆平從不當“老好人”。有次他應邀參觀一個雜交水稻基地,覺得很有面子的基地負責人向他介紹:“這一片是改良過的。”站在稻田邊的袁老皺起眉頭說:“越改越差,難看死了。”旁邊工作人員一臉尷尬,而袁老當著拍攝的鏡頭,又朝身邊的助理嘀咕:“越改越差呀……”

袁隆平長期擔任全國政協常委、湖南省政協副主席,是一名“老政協”。他的“兩會”提案經常聚焦三農、科研、糧食等問題。2019年接受央視《面對面》采訪時,他流露出對農民種田積極性的憂慮。

“我們農民青壯年很少去搞農業,都是老年人、婦女,叫婦老農業。”袁老說,農民種田積極性與糧價有關系,“糧價是百價之基,糧價一漲,其他物價都飛漲。但糧價又跌不得,一跌谷賤傷農,農民沒有種田積極性。”

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袁隆平交了一個提案,“我的建議是,政府以比較高的價收購農民糧食,以平價供應市場,這樣糧價不漲,通貨不膨脹,農民也有積極性。”

近年來的糧食補貼等惠農政策,與“袁政協”的提案形成呼應。盡管如此,袁隆平仍“居安思危”,認為國際糧食市場存在供應鏈風險,“現在國家有錢買糧食,但人家(外國)一卡你,不賣糧,那就麻煩大了。”

這些年,袁隆平的主要精力放在超級稻和海水稻上,希望能給糧食問題提供解決方案。他時常出現在海南、青島的基地裏,對團隊嚴格要求。

在袁隆平的學生吳朝暉眼裏,袁老師工作上要求嚴格,生活上則關心下屬。吳朝暉記得,他剛到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時,袁老問他“三十幾歲怎麼還沒結婚”。有次接受電視臺記者采訪,袁老還非常認真地說:“給我的學生做個廣告,看有沒有合適的對象。”那段時間,吳朝暉一下子接到許多熱心電話。

袁隆平有時喜歡給人取外號,他叫吳朝暉為“吳將軍”,還給其他一些學生命名“八大金剛”,還有“羅漢”、“精怪”。

笑起來的袁隆平。

有次記者問他:您手下的人都是精英,團隊好不好管?當著攝像鏡頭,他誇張地嘆口氣,兩手不停搓頭,一臉窘相。

年輕時的袁隆平在穿扮上有些邋遢,有時還會用袖子當黑板刷去抹粉筆灰。進入老年後,他在衣著上“講究”了,他喜歡穿條紋或格子襯衫,看上去有點色彩斑斕的那種。

袁隆平喜歡穿格子襯衫。

十多年來,袁老幾乎只去一家理發店。理發師曹小平很清楚他的要求:發型要留一點棱角,弧度也必須適當。剪完頭發後,袁老時常對著鏡子自我欣賞:“又年輕了5歲!”

2019年10月的一天,推銷海水稻的電商主播薇婭告訴袁隆平:有網友稱您為“90後資深帥哥”。袁老笑了,扭頭問:“是哪個給我取的名字?”

後來有女記者問他:“您覺得自己帥不帥?”袁老幹脆飆起了英文:“我呀,Handsome!(英俊的) ”然後自己也咧嘴笑了。

因為說話耿直風趣,不懼“接梗”,袁隆平在網上有了一個褒義的稱號——“梗王”。

年過九旬,袁老仍不失童真。有次警察上門辦理身份證業務,錄指紋時,他向民警炫耀:“我手指有10個螺紋。”他擔心對方沒聽清,又用湖南方言補充了一句:“一炮個螺紋!”

在田間地頭工作了幾十年的袁隆平,對大自然有發自內心的喜愛。90歲時,有一天他和朋友乘遊覽車經過一條小河,看到水面上遊來一群白色的鴨子。他馬上被吸引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面。

“鴨子好漂亮呀!”他自言自語:“這麼點的小鴨子能長這麼大了。”突然,他張嘴學鴨叫,連續蹦出一串音符:“嘎嘎嘎嘎……”

不服老:拒用拐杖、“炫耀”記憶力、不想退休

榮譽多了,名氣大了,甚至成“網紅”了,袁隆平依然保持自己的鮮明個性。

“人怕出名豬怕壯。出名了麻煩,我覺得當普通老百姓還自由些。”袁老有次接受采訪時說,經常有人在路上問他是不是“袁院士”“袁老師”,他不好回答“是”或“不是”,就說“有點像”。

每次參加公眾活動,不斷有人找他合影,他一般來者不拒,有時也會不耐煩地抽身離去。不過,對於孩子、學生,他總是很有耐心。90歲那年,他配合湖南農業大學一群研究生拍畢業照,堅持站了差不多40分鐘,回家後累得躺在按摩椅上吸氧。

遊泳的袁隆平。

八十多歲的時候,袁老還對自己的身體很自信,他形容自己是“80歲的年齡,50歲的身體,30歲的心態”。他年輕時是遊泳健將,在湖北省運動會獲得過兩塊遊泳銀牌,還曾經通過了招收飛行員的體檢。年紀大了後,他仍堅持打氣排球,但不願加入“老年隊”。他是主攻手,後來變成二傳手、發球手,後來跑不動了,也經常坐在場邊看球。

袁隆平打氣排球。

袁老最喜歡的運動員是“鐵榔頭”郎平。中國女排的拼搏精神契合他骨子裏“不服輸”的執拗勁兒。80多歲的他稱自己是“80後”,90歲了稱自己是“90後”。剛成為“90後”那年,有次走路時朋友勸他拄根拐杖,他頓時不高興了。

“還沒到拄拐杖的時候。”他邊走邊說,還加快了一下步子,像給自己打氣般自言自語:“還沒有到……”

袁老的家裏時常有人來拜訪。如果是外地人,袁老喜歡問一下對方來自哪個市、哪個縣,人口、面積有多少。然後他說:“湖南的一百多個縣,平均一個縣的面積是一千五百平方公裏。”來訪者豎起大拇指贊他記憶好,他便打開了話匣子,還引用醫生的話說,85歲以上的人60%有老年癡呆,“幸好,我今年90歲了,腦瓜子還沒有糊。”

袁老的記憶力的確不錯。有一次,助理辛業蕓告訴他,中國工程院發來2019年第一季度的津貼。得知是發到自己的銀行卡上,袁老想了一下,說:“我那張卡的最後四位數是1870。”辛業蕓查了一下,果然沒錯。

晚上八點,經常有牌友過來陪袁老搓麻將。時間會控制在一小時左右。袁老出牌並不慢,有時會自言自語“麻煩咧”,有時會不耐煩地催牌友出牌:“打咯!”

“90後”的袁老頭腦依然清醒,但體力不如以前了。“走三百步沒問題,三百步以上就氣喘了。”他輕描淡寫地說。

2019年3月博鰲亞洲論壇期間,袁隆平寫了一個建議成立國家海水稻研究中心的報告,準備從三亞趕到180公裏外的博鰲找領導。但他突然身體不適,氣喘、頭暈。助理辛業蕓把他送到醫院,沒過多久袁老就要求出院了,堅持親自趕到博鰲去。他強打精神地說:“就是坐兩個小時車,有什麼累的。”

“實際上我們知道,他有心臟病有高血壓,但他就不接受、不承認。”辛業蕓說:“這是他的自信還是意誌,我也不好說。”

身體開始走下坡路的袁隆平,在接受央視采訪時仍表示不會停止工作,“除非走不動了,看不見了,那就退休了。”事實上,他的聽力、視力也越來越差。辦公桌上總放著兩個放大鏡,供他看材料時使用。

2020年12 月,袁隆平跟往年一樣到三亞南繁基地開展科研。團隊成員李建武後來向媒體披露,2021年3月的一天,袁老不小心摔了一跤,此後身體一直不大好。

4月初,袁老從三亞轉到長沙治療。據醫護人員介紹,入院之初,袁老幾乎每天都要問天氣情況。有次得知外面氣溫28℃,他一下急了,“這對第三季雜交稻成熟有影響!”

運著袁隆平遺體的靈車繞行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

2021年5月22日,袁隆平告別了這個世界。據《湖南日報》報道,袁老是因多器官功能衰竭而病逝。最後彌留之際,家人們圍在他身旁,忍著悲痛唱起他平日喜歡的歌曲《紅莓花兒開》《我的祖國》……

當天下午,靈車從醫院駛出後,先繞行到袁隆平37年前創建的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然後才駛向殯儀館。

共患難:穿越半世紀風雨,“袁先生”有位“賢內助”

5月23日晚上,仍有民眾自發前往殯儀館悼念袁隆平。澎湃新聞記者 朱偉輝 圖

5月24日上午,長沙明陽山殯儀館的銘德廳,排成長隊的人們向袁隆平遺體告別。袁老穿著紅藍格子襯衫和深藍色西裝,身蓋國旗,面容安詳地躺在鮮花翠柏中。

袁老的妻子、今年83歲的鄧則坐在輪椅上。她穿一身黑衣,臂纏黑紗,左手戴著丈夫生前為她買的戒指。兒子推著她來到袁老遺體正前方,她突然起身跪到遺體前,身體顫動,不停地哭泣。

這一對走過了半個世紀的患難夫妻,此刻已然陰陽兩隔。

袁隆平和妻子鄧則。

鄧則與袁隆平最早相識於湘西的安江農校。彼時,鄧則是這裏的學生,袁隆平是學校教師。袁老師給鄧則所在的班級上遺傳育種課,他性格灑脫,有時還帶學生們到附近的沅江遊泳。

畢業後,鄧則被分配到黔陽縣(現洪江市)一個農技站,從事農技推廣,與老師袁隆平聯系並不多。

青年時期的袁隆平生活上很隨意,留運動頭、穿粗布衣,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自由散漫”。在雪峰山下的偏僻校園裏,寂寞時的他,會拿起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小提琴,拉奏他喜歡的《夢幻曲》。

熱心的同事帶袁隆平去相親,但好幾次,女方都因為他有些邋遢的穿著而婉拒。26歲那年,袁隆平到當地一所中學代課,認識了一位姓王的女老師,兩人情趣相投,談起了戀愛。

後來在自傳回憶和接受采訪時,袁老並不回避這段沒結果的初戀。

“談了三年,她找了家庭成分好的嫁了,我失戀了。”袁隆平說:“她結婚後我等了她三年半。我很癡心呢,我這個人。”

癡情的袁隆平等到那位女老師生了孩子後,才徹底斷了念頭。

經歷了苦澀初戀的袁隆平,將心思和精力都投到教學和科研中。33歲那一年,屬於他的姻緣終於來臨了。

那時的鄧則,也因“家庭出身不好”,在婚戀問題上陷入苦惱。她的一位同學牽線介紹“袁老師”。從此,鄧則、袁隆平開始交往,漸生情愫。

袁隆平有時約鄧則看電影,然後送她回農技站。鄧則覺得“影響不好”。袁隆平說:“我們大男大女談情說愛,有什麼影響不好?就是要擴大影響!”——這段有趣的經歷,記錄在袁隆平學生謝長江寫的《袁隆平傳》裏。

1964年正月,黔陽地區舉行職工籃球比賽,比賽地在安江農校,作為縣裏女子隊運動員的鄧則來學校參賽。袁隆平的同事們決定“趁熱打鐵”,邀請鄧則來袁隆平宿舍“視察”。在袁隆平的房間裏,鄧則看到四處堆著書,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臉盆洗手,發現底部爛了,必須側著盆子才不會漏水。

在朋友和同事們的張羅下,兩人的婚禮就在校園裏舉行,簡樸而熱鬧。

學農的鄧則理解丈夫對雜交水稻實驗的“狂熱”,鼓勵他“放手幹”,有時還拿出工資幫袁隆平買實驗器材。後來三個兒子相繼出生,袁隆平大部分時間呆在海南等地的實驗田,照顧小孩、老人的重擔落在鄧則身上。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夫妻倆處於聚少離多的“分居”狀態。袁隆平的父親去世時,後事也是由鄧則代袁隆平打理。

鄧則一直叫丈夫“袁先生”,稱謂中含有敬意,日子長了又多了親昵的味道。袁隆平對妻子的付出深懷內疚,稱她是“賢內助”。

袁隆平90歲生日時與家人合影。 視頻截圖

播種者:最後時刻仍牽掛雜交水稻事業

袁隆平病逝的那天,曾經三次采訪他的央視《面對面》主持人王寧,在微博上發出哭泣的表情,並寫了一句文字:“在此刻,袁老又回到了媽媽的懷抱。”這條微博還配發了90年前的一張黑白照——一位年輕的婦女抱著一個1歲男孩。

袁隆平的母親抱著他合影。

那個小男孩就是袁隆平。抱著他的是母親華靜,她是江蘇鎮江人,在教會學校讀過高中,當過小學老師。袁隆平還小的時候,母親就教他進行簡單的英文對話,這為他的英語打下了良好基礎。

“母親對我的教育影響了我一輩子,尤其是在做人方面,”袁隆平在自傳中回憶,“她教導我做一個有道德的人。她總說,你要博愛,要誠實。”

1989年,母親在安江病危,袁隆平還在長沙主持一個雜交水稻現場會。等他趕回安江,母親已經走了。

80歲的袁隆平給母親寫過一封信。他向媽媽懺悔,當年沒能及時趕回來見最後一面。“他們說,我用一粒種子改變了世界。我知道,這粒種子,是媽媽您在我幼年時種下的。”他在信的結尾寫道:“媽媽,稻子熟了,我想您了!”

袁隆平是在自己做了父親後,才更懂得父母對兒女無私的愛。

袁隆平和妻子生育了三個兒子,他分別給孩子們取小名“五一、五二、五三”。他的三個可愛的孫女,在他90歲那年曾出鏡接受采訪。“我記得幼兒園的時候,老師問我說,你知道你爺爺是幹嘛的嗎?”一個孫女說:“我那時候什麼都不懂,我就說,我爺爺是天天看天氣預報的。”話音剛落,坐在沙發上的這三個女孩都笑彎了腰。

關註天氣,時時留意氣候對水稻試驗的影響,是袁隆平養成的習慣。他在醫院治療的最後那段時間,也通過醫護人員了解天氣變化。

“袁老走的時候沒有留下遺言。”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主任齊紹武說:“我想,袁老是放心的。相信我們會把雜交水稻事業好好幹下去。”

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實驗樓播放袁隆平生前的題詞。澎湃新聞記者 朱遠祥 圖

湖南省農業科學院黨委書記柏連陽在悼念文章裏寫道,最好的緬懷方式就是繼承袁老遺誌,“一定把中國的飯碗牢牢端在中國人自己手上”。

責任編輯:湯宇兵

校對:丁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