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記者從河南省洛陽市王城公園動物園獲悉，自今年以來，該園有9只華南虎陸續誕生，截至目前，該園華南虎總數增至63只。存有量連續7年位居全國第一，也是世界第一。
剛出生不久的華南虎幼仔。洛陽王城公園動物園供圖
據中國動物園協會華南虎項目組提供的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11月底，全球僅有華南虎221只。記者梳理發現，目前只能在廣州、長沙、洛陽、鄭州等地的17處動物園或繁育中心才能看見華南虎的身影，這其中還包括我國在南非建立的老虎谷。
從統計數據來看，現存數量下的華南虎，其瀕危程度遠超“國寶”大熊貓。
擴大種群數量成了挽救華南虎的重要途徑
華南虎是我國特有的老虎亞種，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國南方不少地區都有華南虎分布的記錄，但是由於過度獵捕、棲息地破壞等因素，其野外種群在七十年代後迅速減少。九十年代以後，國家和地方組織過多次野外調查，但都未發現野生華南虎的蹤跡。
世界動物保護協會科學家孫全輝介紹，雖然自然種群已經滅絕，但國內一些動物園和華南虎繁育研究機構卻一直沒有放棄華南虎的人工繁育，目前國內飼養的個體有100多只。
“遺憾的是，這些人工圈養的華南虎都是早期捕獲的少數幾只華南虎的後代。由於近交衰退、遺傳多樣性貧乏，人工繁育的華南虎幼崽成活率很低，人工種群增長也非常緩慢。”孫全輝說。
洛陽王城公園動物園飼養的成年華南虎。洛陽王城公園動物園供圖
實際上，這種頭圓、耳短、四肢粗大有力、尾較長、胸腹部雜有較多的乳白色、全身橙黃色並布滿黑色橫紋的華南虎，曾一度成為被獵殺的對象。198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正式將華南虎列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
針對非法盜獵和虎骨貿易，1993年國務院頒布《關於禁止犀牛角和虎骨貿易的通知》，開始禁止虎骨貿易，之後又將虎骨自官方藥典中刪除。
從建立保護區到進行大尺度野外調查，再到開展備受質疑的野化訓練，恢復華南虎的自然種群成了終極目標。而在此基礎上，通過人工繁育來擴大種群數量的這種形式成了挽救華南虎的重要途徑。
為了保護瀕臨滅絕的物種華南虎，鼓勵飼養人員和技術人員開展以華南虎繁育為中心的研究工作，中國動物園協會還曾出臺《中國動物園協會華南虎繁殖獎勵辦法》，其中提到，人工飼養繁殖華南虎幼仔，存活（180天以上）並經基因鑒定、確定譜系號後，每只幼仔按1萬元的標準，一次性給予獎金。
在育幼箱裏的華南虎幼仔。洛陽王城公園動物園供圖
此前對於華南虎的圈養，因雄性居多，配對不當，高度近親繁殖等問題，嚴重影響了其種群恢復效果。記者從中國動物園協會華南虎項目組撰寫的《2020年華南虎出生個體情況表》中看到，少量的華南虎幼仔，出生不足一月後便死亡。
為保證華南虎遺傳基因的多樣化，我國對所有的華南虎進行譜系調查。根據這些指標在全國範圍內按照近親系數與基因多樣性兩項指標的最優化原則，近年來，在相關部門的指導下，圈養華南虎的各大園區也通過更為合理科學的方式，調整了華南虎的繁殖配對、調配計劃。
王城公園連續4年每年繁育華南虎超10只
孫全輝告訴記者，把人工飼養的野生動物重新引入野外是一項艱巨的系統工程，不僅需要足夠的人工種群，還需要攻克野化訓練、棲息地保護等多重難關。目前，全球僅有少量瀕危物種的重引入取得成功，而大型貓科動物還沒有先例。
“種群繁育”是指借助人工手段，幫助珍稀瀕危物種擴大人工種群的過程。“野化訓練”則是指幫助人工繁育的個體學會野外捕食和生存技巧，為野外放歸做好準備。
“理論上，當人工種群足夠大時，就不需要繼續繁育了。以東北虎為例，只要提供足夠的食物和繁育所需的其他條件，東北虎的人工種群可以增長很快，但東北虎的野化訓練和重引入卻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孫全輝認為。
1985年，河南洛陽王城公園從廣州動物園引進雌性華南虎“花花”和雄性華南虎“華華”，但兩只華南虎並沒有成功孕育下一代。自1985年以來，王城公園雖先後飼養過9只華南虎，但老虎數量少，雌虎和雄虎配對困難。
2006年，王城公園把華南虎繁殖工作列為重點攻堅項目。2009年，王城公園動物園成功繁育4只華南虎，實現了華南虎在長江以北繁殖成活的突破。
“溫度、濕度、包括衛生條件都會影響小虎的成長。在這個階段他們就像新生兒一樣，又因沒有吃上母乳，導致抵抗力弱，所以對外界的反應比較敏感，稍微一受涼都容易得肺炎。染上肺炎成活率就低了，因此小虎剛出生的幾天，一定要警惕他們受涼。”11月12日，王城公園動物園副園長劉兆陽在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因為是人工繁育，小虎出生後，會暫時離開雌虎，所以飼養環境尤其重要。
劉兆陽告訴記者，人工育幼客觀上提高了雌虎的繁育頻率。母乳餵養時，雌虎一般不容易發情。人工育幼後，雌虎的身體恢復時間大大縮短，促使下一次發情時間提前。
新生的華南虎幼仔，飼養員們也需要註意它們的腸胃健康狀態。一般情況下，幼虎需要花上2到5天的時間，來適應進食。在餵食的過程中，飼養員們要采取少食多餐的方式，來幫助幼虎達到腸胃健康狀態。
幼年的華南虎正在進食。洛陽王城公園動物園供圖
據劉兆陽介紹，從改善籠舍條件入手，采取半散養式，模擬自然生活環境，擴大了華南虎自由活動的範圍，延長了光照時間。同時，改善飼料營養結構，使華南虎營養更加全面、科學，利於繁育。
劉兆陽說，目前王城公園動物園內的華南虎，青壯年虎多，老年虎少。從性別比例上來說，前幾年的雌虎要多，這兩年雌虎和雄虎的數量基本持平。從2017年至今，王城公園動物園每年繁育數量都超過了10只。
王城公園副主任邢建飛介紹，截至目前，該園已對外交流23只華南虎。洛陽華南虎開始走向全國，並在各地繁衍後代。“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國內現存的華南虎中，有50%以上是洛陽華南虎的後代。”
恢復華南虎種群需要大面積野外棲息地
2010年，國家林業局發文，將湖北宜昌五峰後河、江西資溪馬頭山和湖南常德石門壺瓶山三處自然保護區作為放歸自然試驗區，並提出將福建梅花山華南虎繁育基地擴建為華南虎野化訓練及種群復壯基地。
邢建飛透露，目前王城公園最大的困境是場地有限。“我們也在積極探索建立華南虎繁育基地，希望能有更大的場地讓華南虎以及其他動物生活得更加舒適，有一個長期穩定的家園。”
劉兆陽也指出，活動空間受限，將影響人工繁育華南虎的成功率。長期在狹小空間單獨飼養，容易造成華南虎行為呆板、膽小易驚，兩虎之間經常發生打鬥等現象，降低發情率和交配成功率。
在野外，老虎幼崽會跟隨母親生活兩年左右時間，學習各種捕獵和生存技能。而人工飼養的老虎往往缺乏這些技能，這也是野化訓練最大的難點。
在孫全輝看來，老虎是領域性動物，除了繁殖期它們都是單獨活動。在野外，一只老虎往往需要幾十平方千米才能滿足其生存和繁衍的各種需要。所以即便是經過野化訓練，並且人工繁育的華南虎也具備了野外生存技能，它們還需要大面積的野外棲息地。
“歷史上不少華南虎分布區如今已經被開發利用，棲息地破碎化嚴重。此外，棲息地內的獵物密度、植被覆蓋度以及人類活動強度等，也是重引入必須考量的重要因素。”孫全輝說。
華南虎和其他大型貓科動物一樣，都是頂級捕食者，對於控制草食動物的數量起著決定性作用。“目前，我國南方一些地區野豬泛濫成災，也跟當地生態系統缺少華南虎等大型獵食動物有關。總體來說，拯救華南虎的道路依然漫長。” 孫全輝認為。
新京報記者 張建林
編輯 劉茜賢 校對 柳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