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自己坐冤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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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都市現場綜合封面新聞、中國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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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23年後,吉林金哲宏殺人疑案11月30日上午9時30分在吉林高院再審宣判,金哲宏被判無罪。

金哲宏現年50歲,入獄至今23年。1995年9月,吉林省永吉縣,20歲的少女李瑩被發現遇害。不久後,當地人金哲宏被警方鎖定為殺人嫌犯。經歷三次一審、四次被判死緩、兩次被發回重審,金哲宏最後被認定故意殺人罪。但他並不認罪,入獄後一直申訴喊冤。

▲無罪判決書

宣判前一天晚上,金哲宏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早上五點醒來,他直接被直接帶到法院,以至對幾分鐘就宣讀完的判決,他感到“非常茫然”。

沒有時間做更多的反應,他需要回到監獄辦手續。入獄多年積攢的疾病,讓金哲宏的身體非常虛弱。20公裏的車程,超過了金哲宏可以承受的範圍。因為體力不支,他一路上坐立不安,幾次問道,“還有多久?快到了嗎?”辦完出獄手續,他出獄後第一個要求是睡上一覺。

三個小時以後醒來,金哲宏接受了媒體的采訪。他仍然表示“沒有感覺” “挺平靜的”。再多就是,“感覺一場夢終於醒了”。

▲金哲宏出獄後接受采訪。

他曾經有美滿的家庭。金哲宏是朝鮮族人,父親參加過抗美援朝。他在家裏排行老五,除了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

他從小熱愛音樂,參加過各種文藝活動。入伍的時候,進的是圖們文工團,會彈吉他和電子琴,能自己寫詞譜曲。九十年代的東北小鎮上,常有文藝演出,金哲宏和弟弟經常登臺唱歌,是鎮上的小明星。

▲金哲宏曾經位於雙河鎮的家,如今已經破敗不堪。

出事以前,兒子剛滿2歲,他差一個月滿27歲。他辦了停薪留職,開了一家食雜店和一間飯館。

飯館在村裏的岔路口,取名“路吉順”,寓意吉祥通達。他還在熟人那裏買了摩托車,一輛黑色的老式建設60,偶爾順路拉點活。

直到突如其來的變故,截斷他紅紅火火的生活。

出事以後,金哲宏的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很少進食,不到半年就過世了。因為擔心金哲宏承受不了,家人沒有告訴他這個消息。律師在一次會見時說漏嘴,他才得知母親離開。

“我回去以後蒙被大哭。”金哲宏心裏清楚,母親的過世和他有關。

他後來嘗試寫過關於母親的歌詞:

不是兒不孝,不是兒不報。只是天災橫禍,再也見不著。喊一聲我的娘啊,你再也聽不到。

這首歌最終沒有寫完,“這首歌寫出來,會要命的。”

家裏其他人也沒少為他奔走。走投無路的時候,大姐包了一輛面包車,帶著全家老老小小,跪在長春省人大門口,堵住進出的門。

幾年前,金哲宏的二哥去世,一直為他申訴的大姐夫也走了。迫於生計,金家人將案件委托給律師,陸續到韓國打工。

同胞弟弟金哲松最後一個離開,走之前他去監獄探望金哲宏,沒有忍心告訴他自己要走。

那是2015年,金哲松出國以後,兒子金永鑫是他獄外唯一的寄托。

他還記得兒子第一次去看他,從看守所接物的一個小窗口,看著孩子那張特別小的臉,他感覺特別難受,“我不想把我的不幸帶給我的孩子。”

父親的缺席和家庭的變化,無可避免影響了這個孩子。金永鑫性格內向、敏感,常常一言不發。金哲宏感到愧疚,“這個事情這麼多年,他也壓抑。”

“想給家人認個錯,我連累了三代人。”金哲宏說。“對一個沒罪的人,要接受一個有罪的判決。這種心情,親歷者才能表達出來。”他那天寫了在監獄裏的第一首歌《每一次》:

每一次我苦苦的盼,盼望著爹和娘;每一次我苦苦的想,想著妻兒郎;每一次我手捧窩頭喝那菜湯,淚珠就掛在我的臉上。盼來盼去,我卻在牢房。猛擡頭,看見高墻電網。我苦苦的求、苦苦的盼,盼望回到親人的身旁,盼望自由回到我身旁。

旋律和歌詞動人,監獄裏的人都喜歡這首歌。許多死刑犯臨上刑場,要求把金哲宏調到自己的監室,聽完這首歌再上路。

▲金哲宏在獄中的原創歌曲稿

音樂成為他一部分的寄托。一次上訴被駁回,妻子來探視他。回去的時候,摸了他一下手,哽咽地囑咐,“在裏頭多保重。”

千言萬語堵在心裏,他回去感覺特別難受,寫了一首《患難見真情》:

不知道命中註定,還是蒼天對我不公;不知道究竟是誰的錯,使我失去自由的身。不知道是不是多情的人,把我從噩夢中喚醒。

金哲宏和妻子感情很好。“我們是自由戀愛”,金哲宏說,“當時她家裏不同意,我們屬於私奔。”

妻子最終沒能等到他。金哲宏在監獄裏提出離婚,“太久了,該放手了。”

他寫的《患難見真情》裏,歌詞最後一句是:

夢裏夢裏夢見你,我的心上人。夢醒以後一場空,我是一個失去自由的人。

改判以後,金哲宏給前妻打了電話了,“我說無論未來怎麼樣,我們都是永遠的親人。”

他記得自己出事的時候,前妻一家出了不少力。從監獄出來以後,金哲宏念叨著要去拜訪兒子的姥爺。

每一個伸出過援手的人,他都銘記於心。一個采訪結束的晚上,金哲宏從抽屜裏拿出紙和筆,要求記者把名字寫在紙上,“我微信還不熟悉,幫助過我的人我得記下來。”

得知金哲宏出獄,曾經的戰友接連打來電話。第二天回老家,七八個戰友陪著他回老家祭拜父母。

回憶過去在部隊,沒有人不誇贊他,對他的評價都是勤奮、熱心、充滿文藝細胞。“他還給首長做過警衛員,最優秀的才當得了。”一位在旅順軍營的戰友說。

還有位戰友是他的中學同學,回憶上學的時候多金哲宏,“他成績很好,是班長,多才多藝,為人又很仗義。”

中學畢業後,他們一起到大連旅順當兵,“那個時候參軍名額緊張,我們能去當兵的都是進步青年。”在部隊裏,金哲宏各種考核都是優異,兵營裏唱歌都是他指揮。

昔日戰友都發展得不錯,有的年年晉升,有的轉業做了老板,最普通的也過著小康生活。久別重逢的喜悅和一種強烈的落差,夾雜在金哲宏的情緒裏。

見戰友的前一晚,金哲宏少有地流露出脆弱,“面對這些戰友,挺擡不起頭的,挺窩囊。”如果沒發生這些,他想象自己,應該過著平穩的生活。

興致昂揚的時候,他會躊躇著重新開始,說起一些商業打算。他曾在監獄裏看新聞,關註到未來老齡化的趨勢,“我覺得老年公寓是個不錯的項目。

他還看過一個專訪,一個海龜談到美國的養老模式,“大夥兒不理解,但我覺得更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國外一些東西還是可以借鑒的。”

談到這些,他的目光在閃爍和黯然中切換,“這是後話,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他還帶回來一堆歌本,是他在監獄裏一點點收集的,“是延邊的朝鮮族民謠,能唱這些歌的人已經很少了。”如果未來如果有機會,他想在民歌傳承方面做些事。

他說著唱起過去熟悉的歌。仍然動人的歌聲裏,二十年仿佛只是一彈指。一張曾經的照片裏,一個年輕小夥子抱著吉他,英俊陽光,笑起來一口白牙。

▲年輕時候的金哲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