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海報
由陳建斌自編自導自演，周迅、竇靖童、大鵬主演的電影《第十一回》於4月2日在國內公映，整部影片用章回體敘事展現，以黑色幽默的“戲中戲”方式，呈現戲劇與生活的糾結關系，目前豆瓣評分8.4分。該片從殺青到上映已經過去了兩年，陳建斌在不斷回看創作的過程中發現了自己的堅持，也深刻體會到這個故事中自我內心的表達。《第十一回》給了他一個很珍貴的創作和表達的機會，讓他在117分鐘內構建了一個虛實莫辨的世界。但到了影片最後，他卻告訴我們這個世界是個謎，是無法被定義的媒介，或許仍是舞臺，又或許是現實。他笑說片中的男主角馬福禮，是個普通的中年人，他在家庭中與生活裏都受到不少打擊。他作為一起離奇殺人案的當事人，一直在困擾裏掙紮。陳建斌笑說：“你如果覺得他跟我不像，僅僅是因為職業，他是個賣早點的，我是個演員、導演，但從本質上來說我們沒什麼區別，很多時候，我跟他一樣，對很多東西一無所知。”
【創作】
老同學送劇本帶條件
陳建斌改片名有寓意
影片《第十一回》講述30年前的一樁拖拉機殺人案，被市話劇團拿來改編成舞臺劇《剎車殺人》，陳建斌飾演的馬福禮作為當年殺人案的當事人，自己平靜的生活也因為舊事被重提而再起波瀾。他一邊忙著和話劇團導演胡昆汀（大鵬飾）掰扯，一邊尋求真相為自己翻案，同時還要處理自己與妻子金財鈴（周迅飾）和女兒金多多（竇靖童飾）劍拔弩張的關系……
戲劇成為了打開陳建斌創作《第十一回》的衝動，他一直迷戀於戲劇與生活的關系。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的陳建斌，從讀書到畢業之後，戲劇一直是他生活中不可少的東西。他總認為戲劇和電影本就一體，電影的本質就是來自於戲劇，無論是電影和生活的關系，抑或是戲劇和生活的關系，都是共通的：“有時候，我們在生活中會不由自主地進行表演，真正的你和表演出來的，有時候是非常具有戲劇性的。正好這次就找到了這個故事，它跟生活有關、跟劇場有關，同時又是以電影的形式表現出來的。”
陳建斌導演在《第十一回》首映現場闡釋創作主題。
《第十一回》的劇本雛形來自於陳建斌的一位中戲同學，由於種種原因他未能實現拍攝，卻得到了陳建斌的相中：“同學告訴我，喜歡的話你就來拍，但有個條件是一年的時間內必須開拍，所以我們籌備編寫劇本的過程有著極大的壓力，於是趕緊成立了五人文學創作小組，迅速打磨劇本，我特別喜歡劇場和生活的關系，所以下定決心要做出來。”事實上，電影最開始的片名叫《如是我聞》，後來改作《第十一回》，十一個章回體的表達形式也是在一年多的剪輯過程中發現的：“當時開拍的時候叫《如是我聞》，取自佛經裏的一句話，代表我是這樣聽說的。後來我重新剪輯了一個版本，把它變成了章回體，但電影裏一共就十回，我突然想著為什麼不叫第十一回呢？因為我認為，對每個人來說，真正的第十一回是從這個電影結束時開始的，那一刻，我認為它必須得叫《第十一回》。”陳建斌說，自己對這個片名尤為堅持：“可能讓人摸不著頭腦，可能沒什麼商業性，但從概念上來說我特別喜歡。真正的電影開始的那一瞬間，也是這個電影結束的時候。也就是說，第十一回的內容是在哪裏呢？在你看完電影走進你的生活。”
【表演】
眾卡司一股繩揉驚喜
竇靖童大銀幕獻首演
《一個勺子》匯集了一群表演“天才”。
2018年7月，《第十一回》開拍。距離陳建斌執導的《一個勺子》，已經過去了三年時間，在陳建斌看來《第十一回》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勺子》的全面升級版，無論是在演員陣容上還是故事劇情上，以及最後呈現的結果都是一系列升級。最讓陳建斌驕傲且慶幸的事情是，《第十一回》匯集了一群表演“天才”，也給每個角色找到了最合適的演員。這部作品的卡司陣容可謂豪華，周迅、大鵬、竇靖童、於謙、劉金山等的表演各具風格。陳建斌將這群人揉出了奇妙且驚喜的化學作用：周迅和陳建斌演夫妻，竇靖童成為了他們的女兒，大鵬和春夏“出軌”……“大家都很願意來參演，這樣一班好演員在一個氛圍裏，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讓他們在同一的氛圍和規定的情境裏，成為電影的一部分，一個演員再出色，也只是自己而不是角色，但這次每個演員之間的化學反應都極強，大家就是一股繩。”
竇靖童飾演金多多，奉獻出她的大銀幕首秀。
最讓陳建斌感激的是，竇靖童將自己的電影處女作的機會給了他，這種信任非常讓他感動：“我們最初構建金多多這個角色，就是拿竇靖童舉例，因為周迅的推薦，她答應來參演，一開始我們還擔心，結果發現她很自然地就進入了人物狀態，在她身上並沒有花費太多力氣和時間。我覺得像周迅、竇靖童，她們都是有天賦的女演員。”
【揭秘】
戲裏片外導演聊真相
花絮彩蛋采訪解十一
陳建斌是位不折不扣的影迷，幾次采訪中他都會在解答疑惑之余與記者津津樂道聊國內外上映的新片，疫情期間，隔離在家的他也增加了觀影時間，而在《第十一回》中，他也致敬了很多經典電影的鏡頭和臺詞：“我並不認為非得是影迷才能當演員，這肯定不成立。有些不愛看電影的人同樣可以成為很好的演員，但反過來說，如果你是一個影迷，同時你也在做電影，那不是更愉快嗎？這多麼有意思啊，我就是這樣的。我喜歡拍電影，但同時我也喜歡看電影。”
一、荒誕
氣球綁拖拉機上海報
《第十一回》的一個預告版海報自公布以來就有一種荒誕感，一個氣球綁著一輛沈重的拖拉機，陳建斌表示這就是一種戲劇性、荒誕性：“你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實際上它又是非常真實的，就像電影裏講的故事一樣，你覺得挺荒誕的，其實它比生活還要真實。”
《第十一回》預告版海報
二、挑戰
自導自演理性不分裂
陳建斌在片場既是導演又是演員，這樣的挑戰性體驗是否會令他產生巨大的“分裂感”？陳建斌認為他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他的角色和片中所有演員都有對手戲：“就像《一個勺子》一樣，這次所有角色也和我有對手戲，如果沒有對手戲我就會非常理性，變成導演和演員的關系，但我始終和這些角色在一起演戲，我會非常熟悉，不會讓我產生身份不同感。”
陳建斌導演在《第十一回》拍攝現場。
三、尷尬
手機鈴響總不合時宜
馬福禮的手機鈴聲在“老馬偷聽屁哥與團長談話”的情節時多次反復尷尬出現，令戲劇衝突不斷升級。陳建斌表示手機鈴聲總是在它最不應該響起的時候不合時宜地響，就像生活裏，我們多希望所有的事情都遂我們的意，但是往往它偏不遂。有些時候就是不該發生的事情，總在那幾個節骨眼上發生，就像那個鈴聲，總是在最不該響的時候響。
《第十一回》劇照 。屁哥與團長談話，馬福禮在門外偷聽。
四、細節
送雞湯打腳板接地氣
《第十一回》雖然處處體現黑色幽默，但細節處很忠於現實主義。片中有很多生活中接地氣的情節，例如牛犇飾演的熱心鄰居大爺給老馬夫婦送雞湯，老馬被老婆懲罰打腳底板，陳建斌說這些都來源於生活：“送雞湯本身是一個很好的行為，代表對人的關心，但我就在你們家窗戶根站著，盯著你看你吃完沒有，往往卻形成一種傷害。我覺得熱心腸有時會走到另一個極端去，這是很有意思的地方。”
《第十一回》劇照。鄰居大爺監視老馬夫婦喝雞湯。
五、客串
黃建新演上級提整改
片中，著名導演和制片人黃建新飾演了上級領導一角，對話劇提出了整改意見，僅僅一天的拍攝讓這個角色非常出彩，陳建斌笑說黃建新非常適合這個角色，同時黃建新又是自己加入中國導演協會的推薦人：“他給我們帶來這個重場戲猶如神來之筆，黃建新導演平時為人低調，但非常樂意於照顧並提攜年輕導演，他能來確實讓我感到慶幸。”
六、彩蛋
片尾解夢問哈姆雷特
片尾彩蛋中，馬福禮站在劇場內，突然下起血紅色的雨，雨水沿地面上的沙子流淌，這一段劇情非常的概念和抽象，陳建斌說這象征著一個夢，是馬福禮做的一個夢。至於如何解夢，他沒說。但正如片中所說，一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自己悟吧。
《第十一回》劇照。片中反復出鏡的一塊紅布的隱喻令人印象深刻
七、人名
戲仿昆汀梅姨北野武
《第十一回》中別出心裁的角色名設計很“戲仿”，陳建斌稱用這樣的設計主要是為了區分電影裏生活和劇場兩條線，生活中的角色：馬福禮、金財鈴、金多多，他們名字是寫實的，是沒有戲仿的；但劇場裏的角色名則經過調侃，例如胡昆汀（昆汀·塔倫蒂諾）、賈梅怡（“梅姨”梅麗爾·斯特裏普）、茍也武（北野武），他們的角色身份跟生活中的人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就像鏡子和人生一樣，也像開美顏和關掉美顏一樣。既然建立了一個劇場的宇宙，你可以說這裏的人都是戲仿的，但盡管戲仿，這些人也無比真實，甚至能幫生活裏的人找到真相，這就是藝術的強大力量。”
《第十一回》劇照。胡昆汀、賈梅怡與茍也武。
八、投影
戲劇與生活猶在鏡中
影片中多次出現鏡子折射投影的表現手法，馬福禮被投射到眾多電視機組成屏幕墻上，這種表達很具有一定的哲學思辨意味，陳建斌將這個投影鏡頭解讀為是指明戲劇和生活的關系，劇場和生活的關系就如同鏡子、電視屏幕與我們，這種關系是在一個體系裏的，如同我們和我們認為的與自己之間的關系一樣。
九、呼應
拉條子馬福禮一勺燴
不少人評價《第十一回》與《一個勺子》（陳建斌執導的首部電影）一脈相傳，後者中的男主角拉條子和馬福禮似乎都屬於比較“傻氣”又比較“較真”的角色，也讓人想到創作者陳建斌似乎是在做一個呼應。陳建斌表示，其實他們身上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他們都是對生活、對自我，對很多問題有很多不理解，有很多認識不足。作為創作者來說，其實我對自我、對於生活、對我所了解的世界都有不滿足、不清晰，也有很多疑問、疑惑，這些想法會投射到這些角色上，讓角色帶我們去追尋解惑。”
《一個勺子》與《第十一回》劇照
十、主題
要有信念臺詞反復提
整部電影讓陳建斌印象最深的一句臺詞就是“信念，要有信念。”這也是電影後半段反復提到的詞匯，他認為如果有信念，愛情才能成為愛情，家庭才能成為家庭：“我們所堅持的、堅守的很多特別珍貴的東西，它的基石都是信念。如果沒有信念的話，這些東西都不存在，就像是空中樓閣，像沙子壘起來的堡壘一樣。所以必須要有信念，信念使愛情產生巨大的力量，也可以給你生活的真相，這是我想傳遞的。”
《第十一回》劇照 馬福禮一直堅持要給自己翻案。
十一、真相
是鹹還是淡自己解讀
整部影片一直想為自己翻案的馬福禮都在與話劇《剎車殺人》掰持真相，他其實一直在探尋各種真相，也想知道究竟誰才能給他答案，但就連他做的豆花味道到底是鹹了是淡了，最後也沒弄明白，在真相與生活的博弈中，他似乎進退維谷。陳建斌曾在2018年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候提到，自己希望能創作出既滿足商業需求，同時也可以堅持自我內心表達的作品，這次被問到第二部執導作品《第十一回》是否達到這個標準？他笑著說一切都等著觀眾去解讀，就像電影片名的意思一般，明明只有十回，走出電影院，第十一回才剛剛開始。
新京報記者 周慧曉婉
編輯 黃嘉齡 校對 盧茜
來源：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