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冥鈔或陰鈔的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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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日,正是北方少有的高溫天氣,最高一天,達到了41℃。家住五樓的我,那個熱呀,白天就別提了,就連晚上,鋪了涼席一絲不掛地躺在地板上,把電風扇調至最大風力,手裏還得拿條濕毛巾不住地擦汗。睡,不到三點之後,是別想閉眼的。

就41℃那天夜裏,我大概是在四點多鐘才閉上眼睛的。在這之前,我躺在涼席上,一邊用濕毛巾擦汗,一邊看我自己訂閱的一本《小說選刊》,那上面有一篇莫言的小說《蝗蟲奇談》。我有個不知是好還是壞的習慣:越是睡不著覺,越想看書。莫言的這篇《蝗蟲奇談》這是我第三遍看了。我愛看莫言的小說。那時,莫言還沒獲諾貝爾文學獎——當然,我也不是預言家,會預言到若幹年後,莫先生會獲得如此高的文學殊榮。我也愛看阿成的小說。阿成的《年關六賦》我也看過不下三次了;還有那篇《趙一曼女士》,我也看好幾遍了。莫言的《蝗蟲奇談》看了大約有一多半,書從我手中滑落在枕邊,我睡著了。好些日子無夢可做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我夢見我爹在田裏鋤小麥。突然來蝗蟲了,像莫言在《蝗蟲奇談》中描寫的那樣,颯薩灑撒,沙煞嗄唼……一批接著一批,一列跟著一列,幾千萬匹壓著幾千萬匹層層疊疊,層出不窮。爹揮舞著鋤頭,可麥地跑著驅趕;蝗蟲飛起落下,落下又飛起,那場面,煞是壯觀(我做這樣一個怪夢,大概是受了莫言的《蝗蟲奇談》之影響)……這時,我的臉上癢癢的。我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朝臉上的癢處一拍;與此同時,我臉上的肌肉來個反彈,有被菅草葉刮了一下的感覺。我的巴掌落空了。我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我看到有一個小動物飛向窗戶,在紗窗上落了下來——是一只蝗蟲,一只迷途的蝗蟲。

我爬起身,找見了蒼蠅拍,就在我揮動蒼蠅拍向紗窗擊打的那一剎那,我改變了主意。

我對玉米面窩窩頭的憎惡是從我讀初中那年開始的。連續吃了幾天玉米面窩窩頭,我生厭了,想“罷飯”。爹就用蝗蟲的故事教育我。爹說,民國二十幾年(爹沒具體說二十幾年),兵荒馬亂,彈痕遍地,土匪猖獗,疾病流行;夏天,又起了蝗蟲。用爹的話說,蝗蟲鋪天蓋地的,直往人的眼睛裏鉆,連雞子都嚇得呱呱叫,莊稼讓啃得只剩下了禿桿桿……爹最後教育開導我說:能吃上玉米面窩窩頭你還嫌啥了嫌?那年人們連樹皮都吃不飽!爹的話使我對蝗蟲有了憎惡感,如同憎惡玉米面窩窩頭一樣。對整天吃我所憎惡的玉米面窩窩頭實在還是難以咽下,倒是真想吃一頓爹所說的樹皮了!

看了莫言的《蝗蟲奇談》,更強化了我對蝗蟲的可憎可恨可怕感了!

但,在七、八、十來歲時,蝗蟲卻是我的“好朋友”。夏日裏,我們幾個小夥伴就到田野裏逮蝗蟲玩兒。我們最愛逮兩只摞在一起的蝗蟲。捉了蝗蟲,我們就翻新花樣玩兒。我們卸它們的腿,拆它們的翅,挖它們的眼,屁股上穿一根羽毛或草棍兒再放它們飛……逮蝗蟲玩兒成了我們年少時豐富多彩生活的一部分……

我盯著眼前這只迷途的蝗蟲看了好一陣子,才去上班的。我這時上班的單位叫文聯,屬於清水衙門的那種單位,好多同誌都不坐班。像我這樣能夠按時上下班的,也算是對得起那份工資了!組織上把我從一個市轄區宣傳部長的位置上調到文聯工作,全是因為我平素愛寫點東西的緣故。不過,說真話,我也無怨無悔——愛寫東西,安排到文聯工作,那還不是人盡其才嘛?單位事不多,我邊喝茶水邊看了一會兒報紙,又看完了莫言的《豐乳肥臀》,就該到下班的時間了。

下班回到家,見妻子正拿蒼蠅拍要擊打趴在紗窗上的蝗蟲。我急忙阻攔。妻子驚驚地問:怎麼?我說:別往死打。妻子還是驚驚的:怎麼?留著它你要幹嘛?!我說:別殺生,畢竟也是一條生命呀!妻子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從妻子手中奪過了蒼蠅拍。妻子楞楞地盯我看了有十幾秒或幾十秒。

蝗蟲被我救了下來。

2

北方樓房的窗戶大都是雙層的,主要是禦寒與防沙塵。蝗蟲就在這雙層窗戶中安了“家”。順便提及一下,我當時居住的房子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單位分的,兩室,一陰一陽,建築面積54.6平方米,使用面積48.9平方米。到了九十年代,繳4993元,購得部分產權。後來房改時,又繳一萬余元,方有了全部產權。當時有個忒麻煩的計算公式。我沒親自算過,我打上初中就偏科,數學學得一塌糊塗。我沒算,不過,單位的會計已經幫我計算好了。單位的會計當然不只是幫我一個算,全單位的人她都得幫了算。會計算好了,我問她,她告訴我說還得繳一萬余元。我的臉就有些長了,苦了,當然還得盡量裝出若無其事非常豁達的樣子……還是說蝗蟲吧。我把冰箱裏的黃瓜、西紅柿、菠菜、豆角、蒜薹……每樣都摘一點,擱進了雙層窗戶間。還恐蝗蟲遭渴,我用墨水瓶蓋裝一些水也擱了進去。上大一的女兒看了我的行動,跟她媽媽說:老爸積德行善,要修煉成佛了!我笑。妻子看我笑,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剜得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隱隱作痛。

順便再提及一下我女兒。女兒出生時我不在家,正在南方某城市參加一個為期半年的水文纜道業務學習培訓班——那時候,我在水文勘測大隊上班。參加培訓,旨在提高業務水平。想提高水平的大有人在。我沒給單位一把手送禮,就派我去了。這,一方面得感謝我們的一把手;另一方面,說明我在單位的人緣還算可以。趕我學習回來,女兒已經能跟我笑了。我妻子至今一提起這事,都一臉的怨氣。說我是個不稱職的丈夫、父親。女兒小名毛毛,是我妻子給取的,大名秋菊,是我給取的——春蘭,夏蓮,秋菊,冬梅,秋天生的嘛,我還顯示了一下自己的文化水準。不想張藝謀執導了個《秋菊打官司》,女兒便成了官司中人物。女兒至今都嗔怪我,怎麼就給她取了這麼俗個名兒!女兒是應屆畢業考上大學的。說是大學,也不入流——我現在居住的這座城市的一所師專,而且還是自費的。不過,學費並不少,一年12000元,三年36000元,一次繳清。入學時,妻子傾其全部積蓄,還差6000元。我只好硬著頭皮向我做生意的堂弟借了3000元。妻子也硬著頭皮向她當包工頭的五弟借了3000元,女兒才報了到。女兒住校,平素星期天也很少回來。這次回來,肯定是向她媽媽討生活費來的。

還是說蝗蟲吧。蝗蟲先是很驚恐,在雙層窗戶的空間亂蹦亂撞。後來,靜下來了,躥到蔬菜前吃開了。看到它吃了蔥葉直抹嘴的樣子,我笑得很開心。

3

蝗蟲在雙層窗戶間相安無事待了三天。

第四天,我下班回到家,見蝗蟲在紗窗上一動不動地趴著。我用蒼蠅拍扒拉它,它一下子蹦了起來,又重重地摔了下來,正好落在了盛水的墨水瓶蓋上,瓶蓋讓掀翻了,瓶蓋裏已沒有了一滴水,我估計不是讓蝗蟲喝光的,而是讓炎熱的天氣蒸發掉了。再看蝗蟲,趴在那兒肚子一鼓一鼓的,一副很生氣的樣子。我估計它是怪我把它囚禁起來了。擱進去的蔬菜已經枯朽了,我又找一些新鮮的擱了進去,又盛一瓶蓋水也擱了進去。我心說:蝗蟲啊,鄙人對你也夠意思了,你還要咋哩?你可不能玩兒絕食的把戲來嚇我啊!

第五天,我下班回到家,見蝗蟲仍一動不動地在紗窗上趴著。我用蒼蠅拍扒拉它,它仍不動。我正思考著什麼,忽聽妻子在廚房裏喊:沒醬油了,下去打點醬油!妻子的話是聖旨。我提了醬油瓶子乖乖地下樓去了。

從小賣鋪回來,碰上了爹。爹停下了三輪車,佝僂著身子從三輪車上往下倒騰那些啤酒瓶子、易拉罐、廢紙箱、舊書舊報等叫作破爛的什物。我估計爹肯定還沒有吃飯,便說:一會兒上樓吃吧。爹搖搖頭,那頭搖得像撥浪鼓。

到此還得再說說我爹。爹來到我所居住的這座城市已有快半年了。娘已經下世三年了。臘月廿九,我領妻子女兒回鄉下陪老爹過年。初一早晨接過財神吃餃子,女兒嫌爺爺家的餃子肉太多不好吃。爹就像當年教育我時講開了民國二十幾年遭蝗蟲的故事來教育我女兒:連餃子肉多了都嫌不好吃,那要吃啥?哼!那年我們連樹皮都填不飽肚子!女兒卻說:那明天咱們吃樹皮吧!爹又“哼”了一聲後盯著我直勾勾地看,雖然是看,無聲地看,可那意思卻十分明顯了,是在責怪我把女兒慣壞了。我忙跟爹解釋說:娃小,不懂事。爹把煙鍋磕得梆梆響。在老家住了七天,臨走時,我跟爹商量說:爹,別種那幾畝爛堿地了,上城裏我們也好照顧您。爹吧嗒著旱煙袋好久不吱聲。待我妻子出去了,才緩緩地問我:你媳婦是咋的個意思?我說:她也同意讓您去呀。爹擡起眼皮瞟我一眼。我確實事先征求過妻子的意見,妻子她沒說同意,也沒反對,而是讓我看著辦吧。爹瞟過我一眼後又緩緩地說:等一等靠一靠再說吧!過了二月二,我跟領導講明了情況,領導派了單位的一輛車,我又回去一趟。爹躊躇再三,還是跟我上車了。爹還捆了他那卷鋪蓋。街頭,有人說:跟兒子進城享清福去呀!爹把胳膊伸向窗外向人們招手。我看到了爹臉上的笑容,但,那笑容有點苦澀。路上,爹還一個勁地叨叨,生怕他的那三畝地包給堂弟種不好。我寬慰說:放心好了,人家堂弟種您的地也圖著一份兒哩,你就別擔心人家種不好了!爹一路再無語。爹在樓上我家睡了一個星期後,就讓我把樓下的涼房拾掇開。我問拾掇涼房幹啥。爹說,天也暖和了,他要到涼房裏住。爹說這話時,妻子不在場。這使我很過意不去。爹卻說,聽他的,沒錯。又說,不聽他的,他就卷鋪蓋回老家去。拗不過爹,我就只好把涼房拾掇開了。擺一張單人床,生一個大火爐。爹說,這樣就挺好了。還說,飯他也要自個兒做著吃。至於買這輛舊三輪車做起了收破爛的營生,爹根本就連招呼都沒跟我打。事後他才跟我這麼說:爹還能動彈得了,現在還不到靠你們養活的時候哩!唉,爹呀,生性倔強不會曲裏拐彎的爹呀!

我把醬油瓶遞在妻子手中。妻子冷冷地說:打瓶醬油能走老半天!我沒有解釋。我知道在這個時候越解釋越說不清。我站在妻子身後,無聊地看著妻子炒菜。我心頭壓著一股無名的火,便朝裏屋喊:毛毛,下樓叫你爺爺上來吃飯!我喊過後,再偷眼瞅妻子,她愈發的陰雲密布了。毛毛不情願地下樓去了。一會兒便上來了,說:爺爺不上來。

我從廚房出來,到外屋的玻璃窗前,盯著那只一動不動的蝗蟲看了老半天。直到女兒喊我,老爸,吃飯了,我才回過神兒。

4

第二天,也就是蝗蟲到我家的第六天,我下班回來,見妻子不在家。我猜想她是去她媽那兒去了。她一生氣就肯定往她媽那兒跑。好在她媽就居住在城郊結合地帶,倘若有個千二八百裏,那不知她該上哪兒去哩!

順便還得說說妻子。妻子原在一家區辦企業上班,那些年企業效益不好,生產的產品賣不出去,後來下崗回家了。下崗後,呆在家裏無所事事,後來就學會了打麻將,且很上癮。家中打來的電話,大都是麻友們聯系妻子搓麻將的。進門休問榮枯事,一看顏容便得知。贏錢的日子,顯得十分高興;輸錢的日子,連過夫妻生活都十分勉強。自打下崗以來,妻子的脾氣就越來越大了。昨天,她又無端地生了一通氣,一生氣就像那只蝗蟲似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就找茬。昨天的事,她就是拿那只蝗蟲找茬兒與我發泄,楞是要往死打那只蝗蟲,說:人都快養不過來了,還養螞蚱!我楞是好說歹勸,蝗蟲才免於一死。

妻子不在,我就又關心起了我的蝗蟲;而我的蝗蟲它仍趴在紗窗上一動不動。我扒拉它它都不動。我沈思良久,決定放生。如若此時不放,再養下去,將必死無疑。

我捏住了蝗蟲的兩條腿,將它從紗窗上扯下來。我捏著蝗蟲的兩條腿來到陽臺上,打開紗窗朝樓下探望。我看到爹又在樓下從三輪車上往下倒騰那些啤酒瓶子、易拉罐、舊書舊報破紙箱什麼的。從上往下看,爹的身影更加瘦弱矮小了,倒是那已經花白的頭發仍舊根根挺立。

我伸出胳膊,松開了捏著蝗蟲雙腿的兩根指頭。蝗蟲是在下墜到四樓時打開了翅膀的,而後像螺旋似的盤旋而下,而下……正好落在了爹那花白挺立的頭發上。突如其來的碰撞觸動了爹的神經。爹騰出一只手來,下意識地向頭頂一摸,蝗蟲就被爹抹到了地上,同時落地的還有爹的幾滴汗水。爹看到是一只蝗蟲後,動作極其麻利、敏捷、快速地伸出一只腳,踏向蝗蟲,再狠勁地一蹍……就這樣,我養了五天半的蝗蟲死在了爹的腳下。

我關了紗窗下樓去了。我想爹肯定還沒吃飯。我準備把爹喚上來一起吃。

爹正在涼房裏用廢紙箱片準備生火爐,濃煙從火爐裏冒出來,嗆得爹直咳嗽。我說:爹,甭做飯了,上樓一起吃吧。爹卻搖頭。我又說:上樓吧,毛毛她媽不在。爹擡頭瞟我一眼,又用紙箱片扇起了火爐。

我上小飯館用前幾天一家雜誌社寄來的五十元稿酬買了兩個涼菜、兩個熱菜、一瓶白酒、五個饅頭和兩塊臭豆腐回到涼房裏與爹擺開了飯攤。

本來有好多話要說的,可又無從啟齒。爹一口,我一口,父子倆喝著悶酒。

一道道汗水從爹的前胸後背直往下淌,汗水浸漬著爹朝鮮戰場上留下的疤痕。

我喝了個酩酊大醉。上樓時,我凝視著爹蹍死的那只蝗蟲的屍骸,竟然落淚了……

5

這都是上世紀的事了。

如今,我已經退休有四年了。妻子比我早退幾年。妻子她後來辦進了社保,每月能領3000余元。加上我的,兩人能有近萬元的收入,可以說吃穿無憂了。住,也改善了,在我退休前,購得原先那房子三倍面積大的一套高層住宅。與舊宅相比,新房就是沒得說,窗明幾凈,寬敞舒心。女兒毛毛從師專畢業後,在一所小學執教幾年,後來停薪,和女婿自個兒幹了,月收入五六萬。女兒生的老大是個兒子,妻子和親家母給照看了幾年,現已送幼兒園了。二胎政策放開後,女兒又要了一個,也稱心,是個丫頭。妻子和親家母輪換著照看。妻子拉開空也去麻將館玩幾圈麻將,輸贏無所謂,圖的是消遣。我呢,幾乎每天都在與電腦為伍,看看網頁,玩玩遊戲;來靈感,就敲打鍵盤,來寫我摯愛的小說。後來,聽一位朋友說,練書法可以治療手抖,我便開始練起了書法。女兒毛毛得知我練書法,很是高興。那天,正逢我的生日,女兒毛毛給我送的生日禮物便是從網上購得的一個硯臺,十幾支粗細不等的毛筆,各式各樣的宣紙,還有鎮紙、筆架、筆洗、書畫氈等等……花去千余元。我從臨帖開始:古代的顏真卿、柳公權、歐陽詢、趙孟頫、蘇東坡、褚遂良,近代當代的吳昌碩、林散之、於右任、毛澤東、齊白石、趙樸初、啟功、範增、沈鵬、歐陽中石等等都臨寫;九成宮醴泉銘、蘭亭序、聖教序、金剛經、心經、千字文、百家姓、毛主席詩詞等等這些帖都照貓畫虎。每天六點鐘起床,便坐下來練字。墨汁用光了好幾瓶,毛筆磨禿了好多支,宣紙堆下了好幾摞;越寫越上癮,且越寫越覺得手也不抖了。堅持寫了數月,自我感覺良好,有了一些成就感。於是,便把自認為寫得不錯的鋪在地上、掛在墻上,自我欣賞,自我陶醉。再後來,又把這些東西用手機拍了照、錄了視頻,發往了朋友圈,便能收到一些點贊的紅心、大拇指和一些評論。其中,我們作家協會的尚主席就這樣評論道:假以時日,或成大家!我回復道:時日何在?尚主席又道:你原本就不該寫小說,該學書法;來文聯,算是進對了門而上錯了炕(幾個笑臉)……

子欲養而親不待。爹他在我那48.9平米的舊房裏只住了一個禮拜,又在我的涼房裏住了幾個月,就又回去種他的地去了;而娘連我所在的城市都沒來過。

清明節那天,我開車趕回老家,跪倒在爹娘墳前,點燃那些印有千元、萬元、億元的冥鈔,口中念念有詞:爹,娘,收錢嘍,收錢嘍……紙灰在空中飄揚。擡頭再望一眼爹那棵魂幡長成的墳樹,思緒萬千。

從老家回來,夜裏,我打開電腦,坐下來敲打鍵盤,來寫這篇文稿。夜很靜,聽到外面有淅淅瀝瀝的聲音,大概是下雨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春雨。妻子已經睡了,打起了很響亮的呼嚕。摁鍵盤聲伴隨著妻子的呼嚕聲,我將思緒變成文字呈現在電腦屏幕上。我想到了在我家養了五天半的那只蝗蟲;想到了爹極其麻利、敏捷、快速地擡起一只腳,踏向蝗蟲,再狠勁地一蹍的那個動作;爹一口,我一口,父子倆在涼房裏喝悶酒的情形浮現在了面前……

我的雙眼潮濕了,有淚珠滴落在了鍵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