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房子破損欲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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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一部即將上映的電影《午夜慢車》,我們敲開了精神分析家霍大同工作室的門。

↑霍大同

這部電影由佟大為、鄭秀文主演,曾在樂山嘉陽小火車等處取景,講述了一名精神分析家為解救未婚妻而踏上的一段奇妙的釋夢之旅。

電影中的那名精神分析家,就是以霍大同為原型塑造的。“裏面有我的影子,同時作品比較黑色幽默,我覺得他(導演戴思傑)也在用一種黑色幽默的方式表達對我的情感。”霍大同說。

1994年,霍大同把精神分析帶入家鄉成都,延伸了這一學說在中國的傳播和發展。他不但率先開展了精神分析在中國的臨床和實踐工作,還促成了中國首個精神分析方向的碩士點在四川大學設立。

(一)

精神分析可以治療強迫、焦慮等神經癥

也能給人帶來內心的平靜與安寧

紅星新聞:我們聽導演戴思傑說,《午夜慢車》裏的精神分析家是以你為原型的?

霍大同:我和戴思傑都是川大77級歷史系的學生,他就睡我上鋪。我們都屬於文學青年,大學時就對弗洛伊德感興趣。後來他到法國學電影,我在法國讀精神分析,也常常在一起,對彼此比較了解。這部電影改編自戴思傑的法文小說《釋夢人》,2003年,這部小說還獲得了法國文壇費米娜獎。(這部電影裏)裏面有我的影子,有一些內容和我身上發生的故事相似。同時小說比較黑色幽默,我覺得他也在用一種黑色幽默的方式來表達對我的情感。

↑霍大同

紅星新聞:對精神分析,公眾比較陌生。精神分析能解決什麼樣的問題?

霍大同:19世紀末20世紀初,奧地利精神病學家弗洛伊德為治療神經癥,創建了精神分析。延續至今,精神分析仍然作為心理學界解決精神問題的重要方法之一。

目前我們把精神疾病問題主要分成三類,精神病、神經癥、精神問題。精神病最為嚴重,比如精神分裂癥,目前為止精神分析還無法系統地解決它。而像強迫癥、焦慮癥等神經癥以及一般的精神問題,可以通過精神分析治愈。此外,如果有了精神上的痛苦、難以打開的心結,也可以做精神分析。中國人講求內心的安寧與平靜,這恰好是精神分析能夠帶來的。當你覺得頓悟、豁然開朗,不再為此煩惱時,說明分析起作用了。

紅星新聞:那麼精神分析家的作用是什麼?

霍大同:精神分析家的工作有四個方面,傾聽、斷句、提問、解釋。傾聽分析者心底最為隱私、羞恥的念頭;斷句,把無意識看作一篇沒有標點符號的文章,分析者說完後自己沒懂或者理解錯了,需要分析家給無意識斷句,讀懂它背後的含義。再配合一些有針對性的提問,讓分析者繼續深入言說某個話題,以期理解更深。如果前三種都行不通,分析家才會給出一些間接的解釋。這樣目的是讓分析者自己讀懂自己的無意識。

(二)

藥物治療只能解決精神疾病的癥狀

精神分析可以找到患病的根因

紅星新聞:精神分析的釋夢與周公解夢有什麼區別?

霍大同:夢是弗洛伊德理解無意識的幾大形式之一。通常與分析者第一次會談時,分析家會讓他們把腦袋裏面冒出的全部東西都講出來,尤其是夢,對夢的理解是理解無意識的重要途徑。人們常說的周公解夢更像是一種投射,將夢境中的東西固定對應為某種解釋。但精神分析是讓分析者自己理解自己的夢,每個人情況不同,夢的象征意義也不同,強調每個主體的獨特性。

↑霍大同

紅星新聞:精神世界的確有很多未知的東西,比如像《盜夢空間》那樣進入別人夢裏盜取機密的情況,有可能發生麼?

霍大同:電影肯定加了很多想象。精神分析是引導主體來理解自己的無意識,精神分析家不是去控制一個人的無意識,而是引導他說破自己的欲望。目前在精神分析的臨床上,已經不再使用催眠。弗洛伊德最早進行精神分析治療時使用了催眠術,但他發現效果不好,一個癥狀消失後,另一個癥狀又顯現,說明癥狀的根本原因沒有找到。後來弗洛伊德換坐在來訪者對面,再發展為坐在分析者身後,這時講述者依然是清醒的。創傷往往因為人們無法接受而不斷被壓抑,形成無意識。在清醒的狀態下言說,是逐漸接受和消化創傷的過程,這個節奏由分析者自身把握。

紅星新聞:在醫學上,已有對精神病患者進行腦部CT掃描發現其病變的研究,會不會有一天我們能夠通過醫學的手段來解決精神病方面的問題?精神分析家可能因此“失業”?

霍大同:應該說這是兩個不同方向的探索。我們說精神的象(精神象是精神世界的基本內容與基本單位,它由形象、聲象(語言)與情緒組成)是登錄在神經元上的,精神象的紊亂,會導致神經元的紊亂。醫學上通過研究精神病患者神經元的病變,探求跟精神紊亂之間的聯系。比如現在治療精神疾病方面的藥物發展得很快,效果也非常好,甚至副作用也比較少,很嚴重的精神病人通過服藥之後,可以解決癥狀的問題,甚至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比如狂躁、抑郁,藥物能夠讓他保持一個比較安靜的狀態,然後通過精神分析去找他得精神病的根本原因,整個癥狀才能完全消失。

(三)

父母與子女過分親密或過分疏遠

都可能導致精神問題的產生

紅星新聞:感覺現在精神類疾病處在一個比較高發的時期,我們應該更多從疾病的角度,還是從社會的角度來考察這個問題?

霍大同:應該是多重原因,但根據精神分析的研究,其中一個原因可能和母親有很大關系。小時侯與母親過分親密或者疏遠,都可能導致以後在精神方面的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講,母親這個角色很重要,尤其是在寶寶0到3歲時,女性首先應該滿足“母親”這一職能,其次才是一個工作者——當然,這需要我們在社會制度上做出一個安排,讓女性能夠更從容行使“母親”的職能,而不是更焦慮。

↑霍大同

紅星新聞:現在很多國家面臨生育下降的問題,這裏面有沒有你提到的“母親焦慮”呢?

霍大同:這可能涉及很多方面的問題,但女性壓力過大應該是其中一個原因。弗洛伊德曾觀察到很多癔癥的女病人,比如失明,但眼睛檢查沒問題;不能說話,但發聲器官沒問題;手不能動了,腳不能動了,但檢查結果都沒問題。這其實是精神上出了問題,這些婦女整天待在家裏,很壓抑。而這種病,二戰後在西方變得很罕見,因為婦女走出了家門。當然,隨著婦女走出家門,她們可能會遇到更多方面的壓力,除了原來的家庭、子女,還有職場、人際、與男性地位是否平等之類的問題。所以你看,癔癥少了,但抑郁、焦慮等或許更多了。

紅星新聞:你在一篇論文中提到了精神問題的根源,似乎跟母親有很大的關系?

霍大同:人格與認知是從上一代到下一代的傳承,子女在和父母的互動中,接受了父母的人格和認知,從而形成自己的。所以人類基本的精神疾病、精神問題與精神衝突,都應納入到這種人格與認知結構的傳遞、形成以及發展的過程中來理解。

而從臨床來看,精神疾病主要來自童年期主體欲望與父母欲望的衝突,童年期的問題是最根本性的問題。而這種親子間的欲望衝突在中國傳統社會中是被壓抑和回避的。因為“孝”的觀念,人們不能談論他們與父母關系中負面的一部分。精神分析家可以提供一個空間,讓人自由講述所有問題,直面自己和父母之間的欲望衝突,通過“說破”的方式解決衝突,從而重建一個新的親子關系。

(四)

不結婚、不生孩子違背了生物學的自然趨勢

但我們現在有能力說“不”

紅星新聞:說到壓力,我們應該怎麼樣去釋放自己的壓力?

霍大同:釋放壓力有很多種方法,首先在工作之外,應該參與積極的活動來放松自己,比如體育、音樂等。另外,多跟家人、孩子互動,從工作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回歸家庭,轉換心情,也可以做到精神狀態的平衡。如果自我調節不成,那就建議尋求專業的心理疏導。

↑霍大同

紅星新聞:這幾年,大家對“幸福感”這個詞討論得很多,人怎麼才能獲得幸福?

霍大同:這當然是一個很大的話題,我可以從一些小的方面做些啟發。從工作者的角度來說,你要找到你喜歡做的工作,這個很重要。再比如,你要根據你自己的興趣、自己的欲望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不要受外界的壓力。

紅星新聞:比如年輕人的恐婚問題呢?其實很多人都面臨著父母催婚的問題,他們應該如何應對?

霍大同:人類從單細胞開始,生命就一直在傳遞。父母的這種願望不過是生物學的一個趨勢,不結婚、不要孩子,實際上違背了這個自然趨勢。但你要註意這個問題,我們人類現在有能力做選擇,可以不完全遵循自然的法則。這個選擇權當然在你,要麼遵循這個生物學法則,結婚生子,要麼不遵循,選擇一個獨立的生活方式。如果做出的選擇與父母的願望發生衝突,就要在溝通方面下功夫,坦白說出自己的想法,耐心解釋,讓父母理解你。

(五)

為什麼當前社會對心理治療接受度不高?

紅星新聞:提到心理治療,感覺目前社會接受度不是很高,好像只有嚴重的神經病才需要接受治療?

霍大同:其實我們國家在心理學方面發展的時間比較短,最近這40年取得了巨大的變化。汶川地震後,中國的心理咨詢、心理治療、精神分析有很大的發展,但相對來說,它仍然是一個新生事物,人們接受需要一個過程。我希望以後人們能夠像得了感冒去醫院一樣,遇到什麼心理問題也去看一個心理醫生。

紅星新聞:還有一方面,是不是現在心理咨詢比較稀缺和昂貴?

霍大同:可能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希望未來心理健康的治療、看心理醫生的費用也能夠納入醫保。

紅星新聞:會不會還有一個原因,心理方面的研究目前還沒有一個客觀標準,讓人覺得有些玄?

霍大同:確實,目前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理論體系。我們現在對身體世界的研究都還有很大的空間,精神世界比身體世界就更為復雜了。目前在心理治療方面,最大的兩個派別是精神分析法和認知行為療法。精神分析是對人們無意識的一種喚醒,與一般的心理咨詢相比,精神分析解決的問題更復雜,治療時間也更久,至少3個月,長則三五年,其中我做過時間最長的分析有9年,每周3次。

現在大家都在努力,希望有一個統一的理論來整合。這也是我的目標,在培養更多的精神分析家之外,建立一個精神分析的中國學派,創造出適合解釋中國問題的新理論和新方法。

紅星新聞記者 馬天帥 趙瑜 攝影記者 陶軻

編輯 楊渝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