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自己給別人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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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後媽媽張美娟擁有一家假發店。十年間,她接待的客戶大都是女性,她們找張美娟做假發,想重新獲得以前生活的安全感:

一位女兒想用自己的頭發為母親制作一頂假發,像自己時刻陪在母親身邊;

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詢問,能否在廁所試戴假發?因為光禿的頭頂是她不願示眾的傷口;

還有一個包裹,從腫瘤醫院寄來,滿是藥味,裏面是一頂待保養的假發,這是一個女病人想維持的最後體面......

根據張美娟的講述,將假發店裏女顧客的心酸與渴望整理如下。

文 | 李曉芳

編輯 | 王一然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極晝工作室”(ID:media-fox),原文首發於2022年1月25日,原標題為《假發店裏女人們的秘密》,不代表瞭望智庫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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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前一樣“真”

假發的價值或者說目標,是為了幫助客人回到她之前的狀態。她們定制的假發都跟原來發型相差不大,比如她原來是齊劉海的波波頭,化療掉發之後,過來定制假發,肯定還是要求做一個齊劉海的波波頭,而不會是她以前從來沒留過的長卷發,因為這樣別人看不出來。

她們的內心訴求只有一個:我希望跟正常人一樣,生活還是跟以前一樣。有次我們收到一個包裹,裏面是寄回來保養的假發。從地址欄上可以看到,是從一家腫瘤醫院寄過來的。然後發件人不是我們的客戶,手機號對不上,應該是客戶讓朋友或親人代寄的。拆開包裹之後,裝假發的盒子是一個藥盒,打開盒子還有一股藥味。

這個包裹是我們的一個客服拆的,她說當時就感覺心裏有點難受。因為這個客戶可能還在治療中,但她還不忘記把假發寄過來護理,因為不護理的話,假發狀態會沒有之前好,容易看出來是假發;但同時我們也能感受到她現在的狀態肯定是不好的,因為她都不是自己寄,而是請別人幫忙寄的,然後她都找不到一個像模像樣的盒子,就直接拿一個裝藥的盒子寄過來。

從這些小細節上你能猜到,每一頂假發的主人可能正在遭遇怎樣的痛苦,也能感受到,即使身體遭受著痛苦,她還是渴望著能美麗一些,或者至少是自信一些。

那頂假發保養完了再寄回去的時候,我們就特別叮囑,一定給客戶換個盒子,起碼讓她少一些想起她在治療這件事。

前幾個月,有個女生專門到南京來見我。那天早上在辦公室,推門進來的是一個滿臉笑容,挺時尚陽光的女孩,30來歲,頭上戴的一個帶劉海的大波浪長卷發。這個女生是在兩歲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家裏的熱水瓶,一整瓶熱水就從她頭上澆下來,當時立馬送去了醫院,但還是沒完全治好,她後腦勺有一大塊地方永遠長不出頭發,毛囊是壞死的。

她的整個童年,包括上大學、剛工作的那些時間,二十多年裏全部都是戴帽子的,夏天30多度的高溫她都不摘。小時候還會有些喜歡惡作劇的男生突然拿掉她的帽子,她一直很自卑,走路都是低著頭的,一度患上了抑郁癥。

她之前定制的假發,每頂都要求把右側劉海修長一點。之前我沒太在意,客戶需求就滿足她嘛,那天她來了之後告訴我,她右側額角有一道燙傷疤痕,一直沒有修復過來,所以每次都會要求把劉海修長,把那道疤給遮住。她說戴上假發之後,終於可以把那頂壓著她的帽子摘掉了,自己終於有了一段正常的人生,感覺自己跟別人是一樣的。

她訂了5年以上的假發了,款式都差不多,但價格一次比一次貴,因為她會不斷地追求假發的逼真度,制作的工藝和水平都要不斷翻新。這也是很多客戶的另一個訴求,就是“真”。

我也遇到過有客戶的家人不讓她戴假發,她們來申請退款的時候會說,家人覺得假發很可怕,戴著別人的頭發心裏感覺不太舒服什麼的。但更多時候,能從假發裏看到一個人,她的家庭、情感和經歷。

工作室裏的假發 講述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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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舒展開的植物”

我是2011年接觸假發的,當時在一家跨境電子商務公司。那時候做的假發面向國外市場,很多客戶是非洲人,因為她們的頭發比較卷曲,貼著頭皮,就會想用假發來改善。

那年春節,家裏人給我打電話,說你給我帶個假發回來,親戚家一位奶奶需要。我也沒多想,就按照要求帶了一頂短發回去。過年回家,我帶著假發去那位奶奶家裏。進門看到她的第一眼,她戴著帽子,當時是冬天,我就沒有多想。從她臉上,我看得出她臉色不是很好,笑容也是因為照顧客人才露出來的,不是特別開心的那種。

在她家吃完午飯,我說把假發拿出來試試。奶奶坐到鏡子面前讓我幫她試戴,她把帽子拿下來那一刻,我才知道她的頭發都已經掉得差不多了,然後她跟我說是因為得了癌癥化療了,掉頭發了。我覺得挺心酸的,本來好好的一個人,把帽子拿下來那一刻就突然感覺憔悴了很多,也蒼老了很多。

但我給她戴上假發的那一刻,我就在鏡子裏看到她笑了,那個笑容是發自真心的,而不是像我剛進門時打招呼的那個笑容——她當時整個人是蜷縮起來的狀態,包裹著自己,帶著自卑的。

戴上假發之後,不管是從她臉上的笑容,還是整個身體姿態,感覺像是一棵舒展開的植物。我覺得一輩子都忘不了。

後來我也陪奶奶去了化療的醫院,管床的醫生告訴我,基本每個星期病房都得換一批人,有年紀大的,也有很年輕的媽媽,還有年紀特別小的,每個人的標準動作都是戴著帽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以為他們戴帽子是怕受凍,為了保護身體。

但從那次之後我才知道,帽子對她們有另一種“保護”作用,因為帽子拿下後可能就剩零星幾根頭發了。

奶奶沒過幾個月就去世了。她最親近的家人跟我說過,覺得我給她帶的那頂假發是真的讓她最後那段時光開心了不少,她每天都戴著。

2013年我從公司辭職,自己創業做假發。當時就是因為那位奶奶,加上也去醫院了解過,我想要滿足這部分人群的需求。她們希望能有一頂戴得出去的,看不出來不是自己頭發的假發。所以我們都是收集真發做假發。我以前也買過化纖假發,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特別是在太陽底下,陽光一折射就能看出來材質跟真發不一樣——連外包裝上也不能有假發兩個字,因為她們不希望被別人看出來。

我們一年大概售出10萬頂假發,一部分客戶是因為癌癥化療掉發,也有一部分是少年白、產後掉發等等,單純愛美選擇佩戴假發的可能只占到20%。

買假發的基本都是女士。一個是男士假發要做好比較困難,因為他們頭發比較短,經常要修剪很容易露餡;即使是因為生病掉發,他也不會太在乎,可能就直接剃光頭。但對於女性來說,頭發就是不一樣的。

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掉了一大塊頭發,當時在夢裏一直安慰自己沒關系,你自己就是做假發的,但內心的那種失落,真的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我最後是哭著醒過來的。

造型師正在修剪打理假發。講述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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盔甲

我覺得假發就像一個盔甲。

當我們去看一個特殊的群體,比如她掉發,或者有白發,可能並不覺得是個多大的事兒,但被看的那個人,會無限放大這種感受,一直懷疑“是不是因為頭發,我看起來跟別人不一樣”。外界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對她可能都是一種傷害和打擊。但戴上假發後,從她的內心講,就像有了一副盔甲,可以幫她擋掉所有異樣的眼光。

買假發的這部分人群我覺得相對來說封閉:我們很多時候在線上開展定制業務,不面對面交流不太能看得出來(恥感),但從她們發的照片能看出來,照片基本打馬賽克的比較多。

好多年前,我們還沒有比較大的辦公區,在一個很小的工作室裏,也沒開辟正兒八經的線下試戴區。一個線上的客戶跟她老公從南京周邊地區過來買假發,當時我還不能深刻感知她們的害羞,也沒有隔一個地方出來讓她試假發,是這個客戶主動提出來,說我能不能到你們廁所裏面去試?然後她自己拿著幾頂假發,跑到我們工作室很小的廁所裏試戴。

後來每個線下店,客戶試戴假發之前,我們都會先征詢意見,你需不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

工作人員正在包裝寄出假發 講述者供圖

還有一個女兒,她不是來買假發,而是想把自己的頭發做成一頂假發送給她媽媽。我們之前是不接受這種業務,因為很麻煩,提供的那束頭發不一定能滿足做假發的條件,工序也很多。但她當時說,她的媽媽生病了,她很想讓媽媽戴上用自己頭發做成的假發,感覺她一直陪伴在媽媽的身邊。我被她這句話打動了,從此以後我們就開拓了這項業務。

還有個客戶是遺傳性白發,很小的時候就有白頭發,一些人會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有白頭發,她就必須不斷地去染發,但頻率高了她擔心染發劑對身體的危害,後面就關註到假發。前幾天她在微信裏感謝我們,讓她恢復了跟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幫她建立了自信。

她還給我們提了建議,說前額部分有點粗糙,可以繼續改進,然後說她之前買過的假發,那個品牌在這方面就做得比較好。她主動把那頂假發寄給我,讓我們研究,改進產品。

我能夠感受到,她們真的很需要假發,才願意費那麼大的心思。她們對這個產品也是有更極致和更高的要求的,就是想要更逼真,而這體現的其實還是她們對正常生活的渴望。

做假發這個行業,我總是會有些難過,又有點欣慰,因為你知道他們在經歷痛苦,但是你做的產品又是能給人帶來希望和溫暖的。

本文轉載自【極晝工作室】,關註查看更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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