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單親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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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為“一條”原創,未經允許不得刪改、盜用至任何平臺,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

電影《婚紗》劇照 講述的是單親媽媽與女兒的故事

歌手魏雪漫,

在40歲時成為了一名母親。

此前一次偶然的機會,

讓她關註起單親媽媽的群體。

2015年,雪漫創立「一個母親」,

通過一個個為單親媽媽錄制的音頻,

匯集了全國3萬個單親媽媽,

最小的20歲,最大的50歲。

來自各行各業的單親媽媽們,

自發地抱團,組建社群,

用各自的專業知識,互相幫助。

「一個母親」也成為了

中國第一家關愛單親媽媽心理的公益組織。

電影《婚紗》劇照 講述的是單親媽媽與女兒的故事

在中國,這個群體達到2000萬。

造成獨撫的原因多種多樣,

其中離婚占比67.3%,

喪偶占比16.4%,

“這個群體很龐大,但並沒有被看見。”

每個媽媽背後都是滔天的暴風雪,

她們中63.5%的月收入在4000元以下,

每一分錢都緊巴巴地用,

但每一天都好好地活。

她們更願意稱自己為“獨撫媽媽”,

因為更具有“自主性”和“力量感”。

一條采訪了雪漫和四位獨撫媽媽。

“「一個母親」可以看作是

安靜坐在獨撫媽媽身後的另一個女性,

陪著她們流淚,允許她們悲傷,

允許她們脆弱。

媽媽特有的韌性、智慧和勇氣,

在這裏都會被激發。”

編輯 陳星 責編 倪楚嬌

魏雪漫

40歲生日那天,魏雪漫站在鏡子前,審視著自己的身體,看著自己逐漸變大的肚子,她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為一位母親。

在魏雪漫成為母親之前,她是一位歌手,小有名氣。一次偶然的機會,她認識了一個北大的心理學女博士,發現她不僅一個人養著三個孩子,同時還兼顧著學業和事業。

雪漫的內心是震撼的,“她溫和、堅韌、非常有力量,我從沒想過她是一位單親媽媽。”一直關心女性成長,並有專業心理學背景的雪漫,開始關註單親媽媽群體。

獨撫媽媽們的命運共同體

「一個母親」最開始只是一個電臺的形式,雪漫一個人制作了20期音頻節目,與獨撫媽媽的心理、故事有關,帶著媽媽們做冥想,提供心理支持。

漸漸地,收聽音頻的獨撫媽媽越來越多,6年來,3萬個媽媽聚攏到一起,組建成一個個QQ群、微信群,群裏匯集著3萬種心碎。

“孩子爸爸猝死沒有留遺囑,我該怎樣爭取自己的權益呢?”

“學校在校門口貼出所有孩子的情況,我沒有填爸爸那欄,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怎麼跟老師談這件事?”

“我是喪偶的,一個人帶三個娃。我一邊上班一邊帶著他們,每天6點起床,老三上一年級,下午3:55分放學,我還得請1個小時的假去學校接她,再繼續到單位上班,下班了再給她做飯吃,那也得生活啊。”

“有時候會自責,為什麼帶給寶寶這麼渣的爸爸,帶給寶寶這麼分裂的原生家庭…… ”

這些媽媽來自全國各地

這些媽媽來自全國各地,最小的20歲,最大的50歲。從事各行各業的她們,自發地用各自專業的知識,互幫互助。還有很多不同專業的誌願者,加入進來,為媽媽提供支持。

律師媽媽和義工們提供法律援助,教大家如何打離婚官司,如何爭取撫養費,如何兌現亡夫的遺囑……

擅長心理咨詢的媽媽們,教大家如何處理孩子的情緒問題,如何給自己做心理疏導……

懂理財的媽媽們,會給其他媽媽做個案,提供理財服務。

媒體記者媽媽們,采集大家的故事,寫成一篇篇文章發在公號上,供大家閱讀,提供微量但巨大的心理支持——“你不是一個人”。

“很多現實的問題,我們很難提供直接的幫助,但同城的媽媽們會時常見面,互相出出主意,小姐妹間的聚會,也是一種喘息。有的還會把多余的書本、衣服捐贈出來。有些媽媽互相熟悉後,會‘輪班’照顧彼此的孩子。”雪漫說。

杏蕊 杭州,全職母親,40歲 獨撫時間:2020年至今 小孩目前10歲、2歲

“喪偶後,負重前行成為生活常態”

獨撫媽媽面臨的困境是綜合的,育兒只是其中的一面,她們個體心靈所受的傷,同樣不容小覷,其中傷得最重、最難“康復”的通常是喪偶媽媽,這個群體全國共有260萬。

剛剛經歷喪偶的杏蕊,要一個人協調兩個小孩的一日三餐。因為要帶小孩看病,我們調整了許多次訪談的時間。

她幾乎每天都在忙碌中度過,“從睜眼到閉眼,每天的時間,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丈夫上一年癌癥去世,從他發病,到回老家下葬,一切都發生得很快。這對於杏蕊近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喪偶媽媽初期會面臨很多事務性問題,包括最簡單的銀行卡、身份證註銷、死亡證辦理等。這些事情,杏蕊一個人跑下來,每辦一次證明,都要被揭一次傷疤。

圖片與內文人物無關,僅為示意

她的先生是一名律師,正處於事業上升期。查出來癌癥的時候,第二個小孩剛出生。整個家庭處於兵荒馬亂的狀態。

先生進行了一次保險治療之後,病情雖有好轉,卻忽然消失。“我再見到他,就是一個月後了。當時我真的嚇了一跳,一個大男人從150斤降到90斤,一下子變成一個紙片一樣的人了。”

回老家下葬的時候,杏蕊成了攻擊對象,丈夫的爸爸媽媽指責她克死了老公。“他們認為你是寡婦,就不要出去害人了,就不能出門。”

杏蕊現在唯一的財產是一套房子,還有23年的房貸,每個月要還8000元的房貸。

“我想過把房子賣掉,但先生家裏人不同意,一直拖著不簽字也不公證。我丈夫曾發微信給他家人,說我對他是有恩的,無論如何一定要照顧好我和兩個孩子,他們都答應得非常好,而先生去世之後一切都變了。”

圖片與內文人物無關,僅為示意

小兒子到2歲了還不會說話,大兒子10歲,一個似懂非懂的年齡,但他說出來的話,經常讓人非常吃驚。

“你不知道你現在在遭遇什麼嗎?你不知道你爸爸死了嗎?你還讓不讓人活了?你是想讓我也死嗎?那我也不活了。”在今年的父親節,大兒子對小兒子這樣說。杏蕊只能偷偷抹眼淚。

杏蕊經常陷入自我否定中,累了趴在沙發上睡,醒了就望著兩個孩子的玩具和衣服發呆。“我不是一位好媽媽”的自我懷疑,經常出現在她腦海裏。

“現在我整個人都還是懵的。先生的遺產、身後事都沒有處理好,還得養兩個孩子。沒想到負重前行竟然變成了生活的常態。”

「一個母親」的喪偶專題音頻: 《逝去、哀傷和復原》

杏蕊每天都會聽「一個母親」的喪偶專題音頻,嘗試找到一些安慰。包括她們公眾號的100個獨撫故事,還有療愈性的文章。

“我覺得這給了我們獨撫媽媽很大的能量。就在我們真的支撐不下去,走不下去的時候,會發現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前行,這是一種很微妙,但是卻很強大的力量。”

杏蕊現在正在學習法律的課程,想要從家庭主婦的身份重新回到職業女性。

春芳 哈爾濱,抖音博主,44歲 獨撫時間:2009年至今 小孩目前14歲

“每一分錢都緊巴巴地用,每一天都好好地活”

春芳幾乎每天都在焦慮。她看著銀行卡裏的余額和所剩無幾的積蓄,發愁。

2021年的除夕,是她和孩子博文獨自過的第13個年,他們在江蘇昆山的出租房裏,靜靜地看著外面的煙火。

她想起有一年除夕,準備回老家哈爾濱投靠母親,但是被母親當面拒絕。

她不得不原路返回,從哈爾濱獨自駕車回江蘇。看著鄉道邊農戶家裏的炊煙和燈火,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她看著孩子,靜靜地睡在副駕駛位上,感到“前面也沒有路,後面也沒有路”。

春芳出生、長大、工作在一個東北城市。30歲之前在哈爾濱的珠寶櫃臺負責收銀,和職業是保安的丈夫相識結婚。

兩人在城裏有一套兩居室。31歲的時候,她生下了博文。在外人看來,她的生活還算美滿。生活蒸蒸日上,經濟上也多有結余。

百日宴的時候,大家發現了博文的異樣——眼睛不會追視。幾個月後,孩子被診斷出腦癱。“在確診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長達5年時間,她每日帶著博文奔走於醫院和家之間,期間一直飽受丈夫的冷漠和他家人的排擠。在孩子16個月的時候,她選擇簽署離婚協議。

春芳和孩子博文

春芳沒有了住所,也沒有工作,早在懷孕時,她就開心地辭掉了穩定的工作,但她憧憬的生活並沒有到來。

只有她自己知道什麼叫捉襟見肘。靠打零工,她支付著房租、生活費和孩子的學費,“每一分錢都緊巴巴地用。”

她嘗試了各種可行的掙錢辦法。做過微商,但因為貨源斷了選擇放棄。貸款買了一臺低端外牌車,靠開順風車營生,結果一個夏天,接到7張罰單,幾乎沒掙到錢。

春芳無暇照顧自己,唯一留給自己的時間,她選擇和「一個母親」一起度過。

在「一個母親」的上海群組裏,春芳一直很活躍,“我會發言,也因此認識了好多媽媽。”她會在群裏唱歌,分享自己的快樂和悲傷,她嘗試在「一個母親」裏,把過去的生活攔腰剪斷。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說自己的故事了,在「一個母親」的分享會上,她也曾經有過這樣的講述。一次一次地揭開傷疤,她每次都咬牙講下來,“因為我的經歷、方法,可能對其他媽媽們有用,而且我說多了,漸漸也覺得這些不算什麼了。”

現在春芳的主要收入來源,是抖音帶貨,“不好的時候一天三五十塊錢,好的時候就是三四百塊。”但她的抖音簽名還是:拼盡全力,努力生活。

《十城市單親媽媽生活狀況及需求調研報告》63.5%的單親媽媽月收入在4000元以下

這不僅僅是春芳的生存處境。

根據2019年《十城市單親媽媽生活狀況及需求調研報告》數據顯示,獨撫媽媽普遍面臨經濟壓力。63.5%的單親媽媽月收入在4000元以下,近八成單親媽媽無法取得撫養費。

春芳就是“懶得要”撫養費。如果不能拿到撫養費,25.6%生活在一線城市的獨撫媽媽處於低保水平。

「一個母親」有一個創業群,媽媽們在群組裏交換著彼此的“生存技巧”,怎麼樣能一邊帶著小孩,一邊去打工。春芳選擇開車掙錢,就是群裏的媽媽建議的,“因為可以隨時照看博文,他可以坐在副駕駛位上。”

對於撫養費的問題,「一個母親」專門開了法律援助群,鼓勵每個媽媽爭取自己的撫養費。每個群有30多位律師,他們輪班制,每個星期都會答疑。

Leela 北京,文化從業者,32歲 獨撫時間:2015年至今 小孩目前6歲

“我想把孩子生下來”

“看到驗孕棒的兩杠紅線後,30分鐘我就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這是Leela的一個“非常理想主義”的決定。

當時,25歲的她並不在一個穩定的親密關系中。“沒有存款,沒有工作,沒有錢,沒有婚姻。但我對生命,還是有某種很倔強的信任。”

Leela大學畢業之後,就在一家救助心臟病兒童的公益組織就職。高強度,高壓力,熬夜通宵是常事,但並沒有給她造成困擾,相反,她覺得自己精力充沛,即使收入甚微。

後來因各種原因辭職,恰逢分手,生活處於“很迷茫,不知道要去做什麼”的階段,在跟自己的一個男性朋友相處了兩個月後,Leela意外懷孕。

與男性朋友商量過後,他願意提供Leela孕期的經濟支持,其他要靠Leela自己。

Leela和女兒

采訪時,Leela全程嘻嘻哈哈、沒心沒肺。包括自己在孕期間的“心碎時刻”,她都“若無其事”。

“有一次我大著肚子搬家,到了家裏要裝一個沙發。我全程也沒有告訴父母,因為我覺得自己已經是成年人了。”

但懷孕的時候,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從小,Leela的父母就分開了,跟著姥姥姥爺一起生活。從七八歲起,幾乎所有事情都是她自己決定。她覺得自己能力強,什麼都可以,凡事往前衝,自己扛,不能理解別人的脆弱,也不懂什麼叫向另一個人尋求幫助。

“孕期出現了大量的空白時段,加上激素、身體上的變化釋放了我很多的情緒,我發現自己不太會處理這些負面情緒。”

Leela在分享自己的經歷

因為同在公益圈,Leela知道了「一個母親」,參加了「一個母親」的心理成長課程。

在課上,老師引導媽媽們,分享自己的故事,感知自己的身體。梳理了一遍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重新認識自己的情感和情緒。

在整個獨撫的過程,她才真正地開始向內探索。“ 「一個母親」和我女兒的存在都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更完整。”

她現在經營著一家小的文化傳媒公司,和小孩相處得很愉快,每天接她上下幼兒園。“孩子的性格超級好,也比較獨立,很善於和別人相處,是小區的小朋友頭子。”

從小沒有爸爸,她的女兒也找到了一套回應這個世界的方式,“有一次高鐵上,有人問她,為什麼沒有跟爸爸生活在一起?她說,我爸爸在美國,我不跟他在一起。”

“含辛茹苦說不上。我覺得,自己首先先學會成為一個人,之後才是媽媽。先學會照顧自己,也是最有效率的一種方式。”Leela說。

采訪那天是她女兒第一天上小學,“我特別開心,下午三點要去接她放學。”

蒙蒙 武漢,心理咨詢師,41歲 獨撫時間:2017年至今 小孩目前10歲

“離婚後,最難的是處理孩子的情緒”

蒙蒙在獨撫期間,遇到最大的困難是,不知道如何處理孩子的情緒。

“孩子經常一哭就是一個多小時,停不下來,不願意上幼兒園,愛打人。寫作業寫不出來,很自責,會自己打自己。”自從蒙蒙與丈夫因第三者的問題發生爭吵開始,孩子的狀態就開始發生變化。

離婚的過程並不順利,蒙蒙以為丈夫會回心轉意,結果反復拉扯談判,耗時一年。

蒙蒙和孩子

“我家孩子剛滿6歲,就知道自己洗衣服。有一天我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聽見洗衣機的聲音,醒來看他在陽臺晾床單。我一下心碎了。他會比較在意我的情緒感受,不像一個孩子,心理很成熟。他不說自己的真實的想法,他原來不開心,也不敢說。”

孩子出現應激反應之後,蒙蒙辭去了湖北日報記者的工作,在家裏陪了他半年。

親密關系的破碎,生活重心的轉移,孩子的變化,讓蒙蒙非常痛苦。為了解決問題,“我前前後後花了50多萬去學心理學。”

每個周末,蒙蒙把孩子送去培訓班,自己則去參加心理課程。

“課程會到晚上10:00才結束。我載著他回家,他就在汽車後座上面睡著了,我不忍心把他弄醒,就會把他抱著上樓。從5歲一直抱到8歲,從十幾斤抱到了三十幾斤,再抱到了四十幾斤。看著電梯裏自己的身影就覺得挺心酸的。”

蒙蒙和孩子

學了心理學,她才分析出來,孩子種種“懂事”的行為,會逐漸變成一種討好的狀態,是早期心理問題顯現的標誌。

“我開始告訴他,你覺得自己生氣、傷心,這些都是正常的,你要說出來,哭出來。然後比如他做對了一道難題,我就給他認可和鼓勵。從小處,一點點幫他撿回自信。”

蒙蒙的心理學學習,一直沒有間斷過,結果學著學著就把自己學成專家。甚至在她簽離婚協議的那一天下午,就給另一對夫妻做了婚姻咨詢。

蒙蒙現在是一名心理咨詢師

2019年,她成為「一個母親」心理重建小組的導師,給50多位獨撫媽媽做過心理賦能。

關於如何療愈自己的情緒,蒙蒙提供了三個小技巧,她自己會用,也建議獨撫媽媽用:

1. 每天書寫,憤怒的、悲傷的,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塗寫;

2. 每天記錄三件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情;

3. 一定要讓自己動起來,哪怕快走都可以。

“不是說沒有情緒,只是說在處理情緒的過程,消耗在上面的時間會短很多。”蒙蒙說。

隨著自己情緒的好轉,蒙蒙和前夫的敵對關系發生了松動,她也終於和孩子正式說明了離婚的事實。

直至今年4月,蒙蒙才正式公開自己獨撫媽媽的身份,距離她開始跟丈夫分居,已經過去5年。

電影《婚紗》劇照 講述的是單親媽媽與女兒的故事

“絕大多數母親有嚴重的羞恥感和挫敗感,很少有媽媽會大方地承認自己是一個獨撫。因為不想被議論,也不知道能被支持。但承認獨撫,是獲得幫助的第一步,我們會鼓勵她們放下恥感。”雪漫說。

「一個母親」可以看作是安靜坐在獨撫媽媽身後的另一個女性,她陪著她們流淚,允許她們悲傷,允許她們脆弱。

“媽媽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我們要讓她們知道這裏有一個安全屋,可以始終地在這裏待下去。”

本文章為“一條”原創,未經允許不得刪改、盜用至任何平臺,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