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扭來扭去的玩偶熊在抖音火了。
在停車場、公園、馬路邊、廣場上，你都能見到他全力扭動的舞姿，配上歡快的流行音樂，不少人驚奇地問道：“怎麼一只熊跳得比我還靈活？”
他叫“牽然熊”，目前在抖音上的粉絲數已經達到208萬。而玩偶服的裏面，“牽然熊”的本體，其實是個剛畢業2年的男生，他親手設計了玩偶形象，並花了6000元定制了服裝。
在抖音、快手、B站等平臺上，還活躍著許多像“牽然熊”這樣的“玩偶博主”，他們或是對著鏡頭跳起流行舞蹈，或是與路人互動玩耍，又或是分享辦公日常，整得那叫個豐富多彩。
我們好奇的是，這些玩偶博主的真實身份是什麼？為什麼會選擇用玩偶的形象出鏡？做這樣的內容能賺到錢嗎？
玩偶在線熱舞，“反差萌”成流量密碼7月24日，“牽然熊”發布了一條題為《upsidedown》的舞蹈視頻，被點贊了270萬次。
這只灰色的玩偶熊站在紅綠燈下，靈活地踩著節奏起舞，鏡頭前偶爾穿過一兩輛車，看起來很有電影感，僅僅12秒鐘的視頻讓許多觀眾感慨“可愛又治愈”。
“牽然熊”的形象，是他本人設計的，靈感來自於市面上比較流行的各種玩偶裝，再結合他自己的想法，總共設計出了三套，覆蓋一年四季，他會跟隨季節的變化來換上新“皮膚”。
“牽然熊”設計圖
視頻創作的主要工作也都是由“牽然熊”本人完成的，從出鏡到後期。他的主業其實是一家攝影工作室的攝影師，出於愛好業余做了這個賬號，現場拍攝時還會另外喊上一位攝像幫忙。
“牽然熊”一般會選擇近期流行或自己喜歡的音樂去翻跳，在原版舞蹈的基礎上做點改動。他調侃自己有點像“現學現賣”，所以容易忘記動作，有一次時長20秒的視頻整整錄了一個多小時，跳完感覺精疲力盡。
在剛剛過去的盛夏裏，“牽然熊”經常被網友關切詢問“夏天不熱嗎”。熱自然是熱的，他在玩偶服裏放了冰袋，能維持2個小時，脖子上還掛著吹風筒。
不過穿著重達20斤的玩偶服跳舞，還是一件十分耗費體力的事情，比起平時跳舞更是“三倍的體力消耗”。“牽然熊”自己有點低血糖，每次開拍前必須提前喝點冰可樂才行。
跳舞地點的選擇也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由於玩偶服會遮擋視線，他能看到的範圍只有“用食指和拇指比一個圈”這麼大，因此一般都會選擇在空曠且人少的場地跳舞。
目前，“牽然熊”在抖音、快手、小紅書、B站上的粉絲數累計近400萬，快手有5個作品播放數破千萬，近兩個月抖音賬號漲粉超過50萬。
在他的視頻評論區，經常有人表示“得找個麻袋把這熊套走”，還有人表示：“以後舞蹈區只能靠這只熊和三只鱷魚撐排面了”。
圖源B站，玩偶成了舞蹈博主中的新寵
“三只鱷魚”其實是指B站舞蹈區UP主“可可不跳舞”，在B站有27萬粉絲。視頻主角是三只綠色、粉色、紫色的鱷魚玩偶，像偶像團體那樣表演跳舞，在一眾真人舞團中顯得獨樹一幟。
從猛男新寶島到熱辣女團舞，從wave（波浪動作）到地板動作，“可可不跳舞”什麼都能跳，偶爾還能結合時下熱點，化身“魚類高質量油鱷”，笨重的服裝與靈動的舞姿之間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萌”。
粉絲們贊嘆於穿玩偶服跳齊舞還能如此專業和默契，而這背後的原因也很簡單，她們本身就是跳了6年以上的專業舞者，其中還有出道過的女團成員，鱷魚則是共同成立的舞蹈工作室的吉祥物。
“最初設計它是為了出去發傳單用的，偶然間發現可以穿著跳一些簡單的舞，拍了視頻發出後反響不錯，就繼續做這個號。之後我們慢慢跟玩偶服磨合，想通過可可展現更多專業的舞蹈，拍更完整的長視頻，於是今年把重心轉到了B站。”創始人碩哥說。
“可可不跳舞”與“可可姨母團”
舞蹈工作室還有發布翻跳和原創舞蹈的大號，2019年就開始不定期更新，但目前只有3000多個粉絲。對此，碩哥坦言，“現在美女帥哥跳舞特別多，專業舞者的舞蹈會讓觀眾產生距離感，穿上玩偶服跳火了，這才一直堅持下去了。”
今年6月，“可可不跳舞”翻跳了韓國男團EXO的《咆哮》，B站播放量突破200萬。觀眾們樂此不疲地模仿“飯圈用語”進行玩梗式的“互撕”，三只鱷魚都在粉絲的放大鏡下逐漸形成了自己的“人設”。
粉絲用“飯圈生成器”留言互動
類似的還有16萬粉絲的B站UP主“二黃二黃就是我”，她扮作小黃鴨跳流行舞，自2019年起已發布101個視頻，超9成視頻時長在1分鐘以上。其中一條3分鐘的“LALALAY舞蹈翻跳視頻”，得到偶像宣美本人轉發，播放量為26.9萬，熱度頗高。
解放天性，玩偶闖入“三次元”除了跳舞，更多內容創作者會穿著玩偶服走上街頭，與陌生人互動玩耍，記錄真實有趣的反應。這些闖入“三次元”的玩偶，形象特別，行為大膽，引人註目。
早期博主大多穿著便於活動的布朗熊套裝，經常在路上搭訕美女，會做些誇張的動作比如翻跟鬥和劈叉，主打“頑皮搞笑”的形象。
而現在，玩偶博主也在不斷嘗試內容升級。
服裝上，為避免侵權問題，從千篇一律的布朗熊升級為原創設計的個性偶裝；互動方式不僅限於惡作劇，融入更多才藝表演和劇情；拍攝設備從手機升級為單反相機，畫面質感更精致；後期增加了特效和字幕，視聽元素更豐富……
“張大膽開心熊”是個青島網紅熊。3年來，她的腳步遍布城市各個角落，包括海邊沙灘、商業街、地鐵，目前快手粉絲約500萬，抖音粉絲約400萬。
“張大膽”的扮演者透露今年6月剛換了新形象，表情呆萌的灰熊穿戴上了小黃帽和雙肩包，“配色是想突出夏天的感覺，海魂衫呼應了青島元素，拍攝時也會偏向於選擇青島的美景。”
據新快（新榜旗下快手數據平臺 xk.newrank.cn）顯示，形象煥新後，“張大膽”有11個作品播放數突破1000萬，最高的一個接近7000萬。視頻中她像孩子一般湊近正在看海的群眾，本想做了壞事逃跑卻被抱住、暴露了真實性別。
“穿上這套行頭了就要把自己當成一個小孩，表現出童真童趣，比如走路要活潑可愛一點，讓大家看了感覺心情愉快、被治愈了。我希望通過這樣的視頻形式去緩解現代人的生活壓力。”
為什麼這些玩偶博主們如此受歡迎？
一是滿足了觀眾的情緒需求。
快樂，是玩偶們帶來的最直接的情緒，也是大部分玩偶賬號的內容調性。
面對毛茸茸的生物，大部分評論中都會出現一個高頻詞“可愛”。人類對可愛的東西沒有抵抗力這一點早有科學依據，從進化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人類的大腦對嬰兒、寵物會自然產生喜愛和保護欲，分泌大量多巴胺。
二是興趣的聚合。
玩偶體現了小眾興趣圈層的個性。據受訪博主透露，粉絲群體中有一部分是“furry獸文化”的愛好者，喜歡將動物擬人化，玩偶服或吉祥物具備了符合furry概念的形象，但不強調“反映自我”的部分。
還有一部分粉絲是追隨明星偶像而來，因為博主使用了偶像的音樂，或以非常規的玩偶形象翻跳了原版舞蹈，還原度甚至超過其他真人舞者，粉絲就會愛屋及烏。
右邊為furry獸裝
三是內容的創新。
玩偶與其他內容組合的形式比較新奇，突破了“次元壁”。在舞蹈類博主的同質化競爭中，“可可不跳舞”通過玩偶放大了獨特性。
同時，對內容創作者來說，穿玩偶服拍攝的接受度更高，因為不用露臉，原本內向的“張大膽”變得更加自信，“牽然熊”還可以在家人不知曉的情況下體驗另一種人生。
“萌經濟”下的玩偶，還能走多遠做玩偶賬號，一套原創服裝就要少則幾千、多則數萬元的定制費用，這個成本能賺回來嗎？
據我們了解，目前這些博主主要靠廣告合作進行變現。
“可可不跳舞”已經為珠寶、運動內褲、金融產品等品牌出過定制視頻，以宣傳推廣為主，一般會讓舞者換上品牌方的玩偶服，以及使用廣告音樂進行編舞。
當小鱷魚外穿男士三角褲，跳起《姐就是女王》，粉絲們卻越看越上頭，評論道“第一遍好奇怪，第二遍恭喜恰飯，第三遍什麼時候安排比基尼”。這期廣告視頻成了當時新發布的10個作品中，播放量和彈幕數最高的。
同時，“可可不跳舞”的每一個抖音視頻都添加了線下工作室的定位，可直接跳轉購買舞蹈體驗課，但目前只有一家門店，快手上門店信息已被瀏覽8375次。
2019年，“牽然熊”抖音13萬粉時，他接到了第一個廣告，18秒的短視頻讓他賺了1500元，“感覺很新奇”。
現在他平均一個月接兩單左右，即可月入1萬以上，這份愛好帶來的收入早已高於主業薪資了。
在商業廣告方面，“張大膽”積累了更多經驗，只有兩個人的團隊從2019年開始基本每個月都會接3、4個線上推廣和2、3個線下活動，最多一個月賺了近6萬。
現在兩個人還開設了新賬號，做青島海鮮電商。未來她想進一步打造自己的原創IP，包括IP周邊開發、商業授權等業務，目前已上架了同款毛絨公仔。
“張大膽”同款公仔，處於預售階段
“張大膽”正在擴大團隊，招聘人員中包括主播，她表示會涉足直播帶貨，形式可能是主播在前面介紹商品，“張大膽”在後面時不時和觀眾對話互動。
“萌經濟”從日本“卡哇伊”經濟衍生而來，正在全球範圍盛行。玩偶借助“萌經濟”興起，近兩年穿著玩偶服的博主數量增多，但這一類博主的發展前景還存在諸多不確定性。
玩偶博主的局限性主要在於審美疲勞、互動風險和侵權問題。
玩偶形象固定難免會造成粉絲審美疲勞。對此，“可可不跳舞”表示除了偶爾在服裝上做出改變，還要在舞蹈內容上尋找突破點，但本身受眾群體就相對較窄。“牽然熊”會嘗試和其他博主合拍，未來想創建工作室來更好地運營賬號。
“張大膽”認為有些新人博主和路人的互動比較過分，感覺穿上玩偶服就可以為所欲為，雖然有表演嫌疑，但還是不希望給其他觀眾傳遞錯誤的互動信息。
玩偶的越界行為引起不滿
請勿拍打玩偶演職人員的頭部
同時，玩偶博主同樣面臨形象被模仿、視頻被抄襲搬運等侵權問題。“可可不跳舞”的原創形象和玩偶服都已申請專利，可通過MCN聯系平臺給抄襲者封號處理，看到冒用照片售賣低仿玩偶服的店鋪也會要求對方換掉照片，但“數量太多，非全職博主沒那麼多時間處理”。
“萌經濟”下的玩偶還能走多遠？對於玩偶的扮演者來說，盡管拍攝不易、存在諸多風險，但他們都對未來持有樂觀的態度。就像“可可不跳舞”把熱愛的舞蹈寄托在玩偶上，玩偶已然是一個新生命，代表著自我和無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