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茶壺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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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 村 記

初業生

生命中有了一段包村的經歷,讓我接觸到了窮苦的農民,讓我有了想改變他們的願望和責任。

1987年4月,臨朐縣武裝部調我到九山鎮任武裝部副部長,這是我第二次到九山工作。第一次是九山公社,職業是數學教師。第二次是九山鎮,職務是武裝部副部長。那時的九山鎮只占原九山公社面積的三分之一,因為九山公社分出去了一個沂山鄉和一個白沙鄉。

鄉鎮幹部調動,一般遵循一個規律,職務提高點,工作單位離家的距離就拉遠點。我從武裝部幹事,提為副部長,距家一下子遠了八十多裏地。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武裝部幹部也像軍人,縣武裝部的命令我必須服從。

我用自行車載上行李,沿著臨九公路(臨朐至九山)向九山騎行。一路上坡爬到楊河嶺,又從楊河嶺一路下坡到達九山鎮。一進政府大門就看到“武裝部”三個字的小橫牌,原來,武裝部辦公室就在院內第一排。我在武裝部辦公室門口點住自行車,直接走進了武裝部辦公室。

在辦公室裏只有一年輕人值班,我對他說:“我叫初業生,縣武裝部調我來九山武裝部工作,今天來報到。”年輕人聽了我的自我介紹,說:“初部長好!縣武裝部的任職命令已經收到了。我叫王兆坤,是武裝部幹事。”說完,王幹事幫我把自行車和行李推到辦公室裏。辦公室裏有一張床,我們把行李放到床上,自行車就放到床的對面。這樣,武裝部辦室就成了辦公室兼宿舍了。

經過和王幹事的交談,知道了武裝部和政府大院的一些情況。由於政府大院住房緊張,只有副科級以上的幹部才一人一間宿舍,一般幹部兩人一間宿舍。王幹事和生產幹事住一間宿舍,我住辦公室也算享受一間宿舍的待遇。原來武裝部的王部長妻子在九山聯中教學,他住後面的家屬院。前一段時間,王部長和妻子劉老師已經調回老家博興縣了,九山武裝部只有王幹事一人。也就是說,現在武裝部沒有正部長,我這副部長要主持武裝部的工作。

當天,我將幹部介紹信和黨組織關系交給黨委秘書,並和黨委書記見了面。第二天,我在九山的工作正式開始了。根據黨委安排,我的工作以包村為主,負責包靠朱莊片,這個片共七個行政村。包村的任務是,檢查督促正常的農業生產,幫助村民發展經濟,脫貧致富。

朱莊片的朱莊村,距鎮政府駐地九山較近,在九山西南約三公裏。其余六個行政村有晉家溝、北牛寨、南牛寨、下河、北溝、草溝,這些村距九山很遠,並坐座落在高山峽谷之中。我要先去偏遠的村,調查了解村民的生活現狀,幫他們想辦法脫貧。

我從黨委辦公室記下了各村支部書記、村主任的名字,又從武裝部兵要地誌圖上,看了朱莊片的七個行政村的位置,然後騎著自行車出發了。騎了三公裏多平路就到了朱莊村,出朱莊村往南全是山坡路,但還能騎上幾段。由南轉西的盤山路坡度很大,只能推著自行車前行。快到山頂的那幾裏之字路更是險要,正往北走著,突然就往南折回。從折點往下看是幾十米的懸崖,一靠邊就會雙腿打顫。

盤過幾段之字路,就爬到了山頂。回頭向鎮政府駐地望去,就像飛機快降落時望到的群山和村莊。從山頂再往前行,雖是下很陡的一段路,但路途比較短,不一會就到了坡底。整個牛寨五村周圍被群山環繞,就像托在半空的大盆。來到這大盆裏,我的第一感覺像到了另一個世界。而當地的比喻也挺有意思,他們都叫牛寨五村為小西藏。走進小西藏,我就想:這個片為什麼叫朱莊片呢?這地方到朱莊村遠大了。依我看,這個片叫牛寨片最合適。聽鎮上幹部講,牛寨村是由一巨石酷像牛而得名的,這裏的人們都叫石牛為“神牛”。

想著,想著,我就來到了北牛寨村,這是小西藏裏最大的村。在村頭,有一個小賣部,我便點住自行車進了小賣部,想向小賣部主人打聽一下情況。

這個小賣部的商品很少,貨架上擺些餅幹、成袋的食鹽、面條、瓶裝的醬油醋、臨朐串香酒等,還有幾瓶魚罐頭擺在一個方格裏,櫃臺上的一個木箱裏盛有饅頭,饅頭上面蓋一塊小白棉被。在饅頭箱一邊,還有一個箢子和一個大方柳笸籮,箢子裏有些小麥,柳笸籮裏有半笸籮地瓜幹。

我問主人:“這裏怎麼有小麥和地瓜幹?您賣小麥和瓜幹嗎?”

主人說:“不是賣,我這裏的饅頭可以用小麥和瓜幹換。”

“噢!我明白了,您把小麥和瓜幹賣了再買回饅頭。”我又問:“你們這塊處,哪個村最窮?” 主人沒加思索就說:“草溝,這個村的人基本沒來買過東西。”

我說:“那我先到這個村看看。”

為了知道村裏的情況,我又問小賣部主人:“草溝村主任劉洪明您認識嗎?”

主人說:“認識,俺這一塊處都知道他是一個全能村幹部,除了婦女主任會讓他老婆去,其它會都是他參加。”

“那這個村沒有黨員嗎?”我又問。

“有兩名,都是七十多沒有文化的黨員。”主人回答說。

我說:“他身兼數職,只要能為村民幹事就行。”

我告別小賣部主人,騎著自行車去了草溝村。經過打聽,我來到了劉洪明家裏。我自我介紹說:“我是鎮武裝部的初業生,剛從冶源調到九山。黨委安排我包靠朱莊片,今天來村裏了解一下情況。”劉主任很熱情,忙拿出茶壺要沏茶。

我說:“我不喝茶,你倒一杯白開水就行。”我喝了一杯水,說:“這村裏最窮的戶是誰?”

劉主任說:“劉興山算是最窮的了。他早年喪妻,沒有子女,人又懶惰,基本溫飽都解決不了。人家種小麥,磨面蒸饃、包水餃等,來改善生活。而他只栽地瓜、種玉米,地瓜芽子沒錢買,靠人家栽剩下,這個送點那個送點,才栽完半畝地瓜。種玉米沒錢買種子,也是靠各家剩下點湊起來種。”

我聽完劉主任的介紹,說:“那你帶我到他家看看吧!”

我和劉主任從他家出來,翻過一個小山腳來到劉興山家。劉興山的家就只有兩間破北屋,沒有院墻。當天井有一盤石磨,這是劉興山家的重要資產,看來這也是老一輩留給他的遺產。屋門口右邊放著一把鐝頭,墻上掛著一張鐮,左邊放著一個小沙甕,沙甕裏有小半沙甕蘿蔔鹹菜。走進劉興山的兩間北屋,也沒發現值錢的東西。門口一邊有兩個破鐵桶,桶裏盛著涼水。靠後墻有兩張小木凳,其中一張僅剩三條腿。靠東山墻是土竈和一盤土炕,土炕上鋪一領光席。光席北端有一破塑料紙包著一床被子和一套棉襖棉褲。看來,這就是劉興山過冬的全部家當。劉興山衣衫襤褸,坐在坑沿上,我和劉主任各坐一個小板凳。劉主任把四根腿的讓給我坐,他自己坐了三根腿的。我看他坐不穩,就坐到了炕沿上,把四根腿的凳子騰出來讓他坐。

我剛坐下,劉主任就對劉興山說:“這是鎮武裝部的初部長,來你家看看。”劉興山沒說什麼話,只是“嘿嘿!”笑了笑。

我也沒說什麼,便起身揭開了炕沿左邊土竈上的大鍋蓋。只見鍋底有一點煮熟的地瓜幹,鍋腰上貼著兩個玉米、地瓜混合面烀餅子。

我對劉主任說:“劉主任,天晌午了,咱有事吃了午飯再談,我就在這裏吃鍋裏的地瓜幹。”說完,我從衣兜裏掏出十元錢遞給劉主任,說:“你快回家吃午飯,然後去北牛寨買兩個魚罐頭,剩下的錢買成饅頭拿來。”劉主任還一再讓我上他家吃飯,但我還是堅決謝絕了。

等劉主任走了,我對劉興山說:“我先吃你煮的瓜幹了,你等劉主任買回餑餑來再吃。”說完,我點了一把柴禾,續到鍋底下,把瓜幹熱了熱。我又將竈臺上的一個碗用鐵桶的水刷了刷,把鍋裏的瓜幹全部舀到碗裏。竈臺上還有一個竹筒柱籠子,裏邊有三雙半筷子。我抽了一雙刷了刷,用它夾著碗裏的瓜幹吃起來。我邊吃邊噎得打嗝,又忙把鍋底的水舀到碗裏,噎一口時就喝點煮瓜幹的水。

我吃完瓜幹約半個小時,劉主任帶著兩個魚罐頭和一塑料袋饅頭回來了。我說:“將餑餑放鍋裏餾餾吧?”劉興山用放光的眼看著饅頭說:“不用,平時的烀餅子我都是涼著吃。”劉主任將饅頭遞給劉興山,劉興山三口兩口就吃了三個饅頭。我到門口外取下那把鐮,用鐮刃開了一個魚罐頭遞給劉興山。劉興山又就著一瓶魚罐頭吃了兩個饅頭,才滿足地坐回炕沿。

吃完飯,我開始和劉主任交談。我說:“村民的生活太苦了,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改變,起碼要讓村民吃飽飯。現階段村民不能做到頓頓吃白饃吃肉,但也不能讓肉和白饃成了稀罕物。”

劉主任說:“是呀!我們也想改變現狀,就是找不到門路。”

我說:“我們現在要因地制宜,在種植和養殖上下功夫。改變傳統種植模式,可以種一些收入高的植物,如丹參、黃芩等藥材或山楂、栗子等果樹。在養殖上,要形成一定規模,如養雞、養鴨、養兔子等,不能只養三只五只,十只八只。總之,要讓村民手中有錢花。”

聽了我的話,劉主任說:“村民手裏都缺少啟動資金。”

我說:“上級已安排扶貧貸款,我們要改變觀念,先貸些款作為啟動資金。”

劉主任說:“村民們都不敢貸,怕還不上。”

我說:“村幹部要帶頭貸款,並做好有項目村民的工作,讓他們大膽貸款。我也幫你們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個富裕村和我們村結成對子,幫扶我們一把。城關鎮的興隆村已和大關鎮的草山亭村結成扶貧對子,興隆村的企業從草山亭村招收一部分工人,村裏還給草山亭一部分資金支持,”

劉主任說:“那敢子好。”

“這只是一個設想,你們還是要靠自己。”我說,“今晚我回去就給楊善鎮窪子村的支部書記張繼升寫信,這個村的村辦企業比興隆村還有名。”

我和劉主任一直談到快落太陽,才騎上自行車往回走。上午來時的下陡坡變成了上陡坡,但裏程比較短,我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推著自行車爬到了山頂。在山頂上,我騎上了自行車,先下之字形陡坡。我屁股離開座子,立起身體,使整個體重落在右腳的車剎閘上,右手也緊緊攥住手剎閘。每走一段,就要把腳剎往回倒一下,要不然,剎車力就沒了。坡太陡太長了,我右腿都累酸了還沒下完坡。等用力堅持到下完坡,我停住自行車往後一看,後輪中間正在冒煙。再看看最高處的之字路拐點,在幾十米高的懸崖邊上,我真有點後怕。如果自行車剎閘失靈或鏈條斷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回到鎮上,食堂已過賣飯時間。我走出鎮政府大門,在小賣部買了一條餅幹。我在辦公室吃了一多半,就開始給張繼升寫信。我在信中給張書記戴了一堆高帽,說在他的英明領導下,使村裏的企業辦得好,村民的經濟收入高,生活過得幸福美滿。然後介紹了草溝村的貧窮,村民生活的艱難困苦。最後請求窪子村和草溝村結成扶貧對子,幫扶草溝村盡快脫貧。

第二天一上班,我幹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郵局寄出了信。然後又騎自行車去了牛寨,到其它村了解情況。我和草溝村主任說了寫信的內容,請他等窪子村書記的回信。結果,我和劉主任等來的是“泥牛入海無消息。”

回到鎮上,我聽朱莊村民兵連長說,他村裏有位青年叫王金水,在家裏養蠍子。我覺得,這個家庭養殖項目很好,蠍子的價格很高。我就是不知道王金水養殖蠍子是否成功,如果成功了,可以在全鎮推廣。對青年王金水可作為脫貧致富的民兵典型來宣傳,因為發動民兵脫貧致富是縣武裝部一直大加宣傳的。

第二天,我騎著自行車去了朱莊村。經過打聽,找到了王金水的家。這天,王金水正好在家。我自我介紹後,王金水帶我走進了他養蠍子的一間塑料大棚。大棚裏有幾個用玻璃隔成的長方形蠍池,蠍池裏放著些小石塊、磚頭等,蠍子就在石塊和磚頭底下。石頭和磚頭之間有些麩皮、死蟲子等。看來,這就是蠍子要吃的食物。我問:“這些蠍種是從哪裏來的?”王金水說:“我自己上山拿了些,又花錢從學生手裏買了些。”我拿開一塊石頭,看見有兩只蠍子,蠍子身上有很多白點。我說:“蠍子身上這麼多白點,是不是出了毛病。”王金水說:“我也不清楚。”看來,王金水還沒掌握多少養蠍子的知識,只是憑想象去管理。我說:“蠍子雖然生命力很頑強,將一只蠍子放在一個有土的小瓶裏,一年都死不了。但將更多的蠍子放一塊養殖,就和一個蠍子放瓶子裏,不是一回事了。所以,養蠍子還得會科學管理,不能只憑想象餵養。”王金水說:“我買不到養蠍子的資料。”我說:“這樣吧!我回去從郵局給你訂一份《山東科技報》和一份《農村大眾》,這上面有很多種植養殖的科學知識,你可以從這上面學習學習。”

第二天一上班,我用剛發的工資去郵局為王金水訂了《山東科技報》和《農村大眾》,並給郵局寫好王金水的投遞地址。

…………

時間已經過去幾十年了,現在的農村已經全部脫貧。但我永遠忘不了那時農民的貧窮,忘不了幫扶農民脫貧的日子。

(由於年代久遠,許多人名已經遺忘,故文中劉洪明、劉興山、王金水為化名)

作者簡介:初業生,男,1957年生,山東臨朐人,退休幹部。退休後愛上文學,喜歡回憶回憶過去的事,並用文字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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