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曾潔
豆瓣評分一度高達9分，票房卻僅僅800萬，紀錄電影《1950他們正年輕》正在遭遇冰火兩重天。除了《厲害了，我的國》《二十二》票房破億，“叫好不叫座”幾乎是大多數紀錄電影走向院線之後的共同命運。但是，拍攝廣告片起家的70後導演宋坤儒，卻執意要將這部講述抗美援朝老兵故事的紀錄片搬上大銀幕。
北京國際電影節正在舉行，宋坤儒亮相北京展映單元，與觀眾分享了自己創作這部紀錄電影時的所思所想。原來影片曾想命名為“1950他們曾年輕”，然而在尋找素材與深入采訪的過程中，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所面對的其實正是當年那一位又一位普通卻熱血的、充滿了理想的年輕人。影片以全新的視角重述了那個時代與我們的民族記憶，而在映後，宋坤儒導演也相當動情地談及影片中珍貴素材的“搶救式拍攝”，以及創作過程中那些沒來得及記錄下來的遺憾，令觀眾震撼不已。
緣起成都 拍紀錄片算是半路出家
或許你對宋坤儒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但是翻看這位導演的履歷，他創作的廣告片和形象宣傳片卻讓人如雷貫耳：2008年，張靚穎演唱的成都城市宣傳片《I Love the City》，出自他的手筆；2018年，他總導演的國家價值觀廣告三部曲《我是中國軍人》《牽媽媽的手》《英雄》，在網絡上點擊超30億次。
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的宋坤儒，已經在影視廣告行業從業15年。如果不是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接觸到了抗美援朝題材的項目，他或許依然在廣告圈遊刃有余，拍紀錄片算是一次“半路出家”或者“無心插柳”。
2018年，這位廣告片“大神”機緣巧合接觸到了抗美援朝老兵，他自稱是一個“聽別人講故事會上癮的人”，采訪的老兵越來越多，他覺得自己有責任讓更多的人了解這些老兵身上的故事。於是，他擱置了商業項目，一頭紮進紀錄片的海洋，用4年時間將這些八九十歲老兵口述的抗美援朝故事送進院線，豆瓣開分就一飛衝天。
宋坤儒透露，《1950他們正年輕》緣起成都。2018年，應邀為中央網信辦拍攝一部短片，他在四川榮軍院接觸了一些抗美援朝的老兵。他在葉發坤老人的家中看到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老人年輕時英姿颯爽，照片上他肩頭還搭著一只手卻不見主人。一問才知道，戰友犧牲之後，葉發坤就將這張合影折疊起來，不忍回想。
出於對人物故事的敏感，他再次來到四川榮軍院，並且在退役軍人事務部的幫助下前往樂山、攀枝花等地拍攝抗美援朝誌願軍老戰士。隨著采訪人數的增加，他慢慢地對這些老戰士有了深厚的情感。特別是拍攝了20多位老兵之後，他突然覺得自己肩負了沈甸甸的責任，而不單單是個人的喜好。這些老人眼含熱淚講述了在朝鮮戰場上的經歷，讓他在感動之余想要做點什麼事，更好地記錄、講述這群老兵的故事，不辜負老人們的信任。
起初，宋坤儒想尋求專業紀錄片導演的幫助，但是遭到了婉拒。他硬著頭皮自己上陣，成立了一個獨立制片的小劇組，兩位主創自掏腰包，繼續尋訪更多的老兵。四年磨一劍，團隊從兩人壯大到15人，在五洲傳播中心和少年派影業的支持下，終於死磕出了這部院線電影。
為何將電影取名《1950他們正年輕》？宋坤儒透露，拍攝期間，他可以感受到老兵年輕時候的精氣神，電影不僅講述了戰爭的殘酷，也講述了這些老兵青春的故事，於是，“正年輕”以一種正在進行時的講述，希望讓影迷們感知71年前戰場上蓬勃向上的力量感。
一碗白粥 要娛樂也要精神上富足
比之於商業大片帶來的感官刺激，行雲流水、娓娓道來的紀錄片，更像是一碗平平無奇的白米粥。受疫情影響，許多商業大片的票房成績不盡如人意，會有人願意走進影院觀看紀錄片嗎？“我也愛看商業大片，超強視效帶來的感官刺激確實讓人滿足。可是，就像吃肉之後還想喝粥，紀錄片就是那碗可以給人帶來精神慰藉的白粥。”宋坤儒說。
紀錄片中，不少老兵都提到了戰場上的傷亡，有一個文工團的小提琴手，被炮彈炸得只剩下一只手，卻還攥著琴弦；有一個老兵曾經是戰地醫生，想起照顧過一個下巴炸沒了的士兵，哭著回憶當時餵飯的慘狀；有個老兵用鋼筆在樹皮上寫下戰友的名字，良心告訴他“得有名有姓”；還有一個老兵想起自己對戰友的承諾，要把戰友的遺骸帶回祖國，可是辜負了重托，內心一直不安。
這些戰火硝煙中的傷亡，讓大銀幕前的觀眾淚流滿面，導演又是如何開啟老兵記憶的閥門，讓他們暢所欲言呢？宋坤儒坦言，許多人都曾問過這個問題，可是這些經歷了戰爭洗禮的老兵表現得比大家想象的更為堅強。有人用寫作、書畫來消解戰爭帶來的傷痛，有人在平凡的崗位上兢兢業業。開拍之前，他會和老人先聊聊家常，等老人放下戒備之後再聽他們講述。“有一個老兵奶奶說，你們再晚來幾天，我可能就沒了，令人動容。其實，他們也很渴望後人去了解他們年輕時候的故事。”這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搶救性記錄，電影片尾的字幕上，已經有3位老兵的姓名打上了黑框。
采訪拍攝了50多位老兵，最終只選擇了26個人的故事，宋坤儒在取舍過程中內心十分煎熬。受限於時間，他要將80多個小時的素材精簡為不到2個小時，意味著大量的舍棄，帶給觀眾的是真實、有趣、流暢、昂揚的講述。
為了保持紀錄片的真實，宋坤儒團隊使用了一些戰地記者拍攝的珍貴史料。盡管只有3分鐘的視頻素材，但他們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對素材進行AI修復，讓戰火中的青春同樣有顏色。
眾人拾柴 黃曉明饒曉誌喊你觀影
宋坤儒接受采訪當晚，主播薇婭的直播間十分熱鬧。一位粉絲見電影排片不多，試圖聯系薇婭團隊，希望得到免費的宣傳。薇婭看過電影之後，在當晚的直播中為電影賣力宣傳。
這是電影上映之後接受的又一份善意。設計師烏合麒麟為電影設計了免費的海報，自掏腰包購買電影票包場支持；黃曉明、段奕宏、萬茜、李恒、郭帆、饒曉誌等人看過電影之後“自來水”安利，錄制視頻、發微博呼籲粉絲觀影。眾人拾柴火焰高，電影《1950他們正年輕》排片連續幾天超過了2%。
哪怕明知會虧本，宋坤儒依然堅持拍完了這部電影。為什麼要將這些尋訪故事做成電影在院線放映？宋坤儒說：“做成電影是我能做的對老兵們最高的致敬。當年，他們用鮮血和生命為祖國人民築成一道血肉長城，將強敵阻於國門之外，他們在用他們的方式報效國家，而我作為一個導演，將他們搬上大銀幕，是我對他們的敬意，他們的影像也值得我們保存下來。”他希望，觀眾沈浸在老兵的講述之中，不會因為外界的幹擾，錯過銀幕上老兵眼角的一滴淚。
目前，《1950他們正年輕》票房僅僅800萬。對於宋坤儒而言，把電影拍完，搬上大銀幕，他的使命已經完成，至於最終的票房能夠達到多少，“不敢有預期”。（曾潔）
來源： 華西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