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腳趾長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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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輝平的主要任務是和流浪者打交道。

他出生在湖南常德一個貧困村,在廣東安家。為了幫助流浪者回家,他把保險經紀的工作辭掉,也丟掉每月8000元的收入。嶽母說他不務正業,鄰居說他吃力不討好。

在東莞打拼快20年了,他和一家人一直住在出租屋裏。妻子和女兒偶爾問他,“東莞萬家燈火,什麼時候有一盞是我們自己的?”喻輝平也不知道。

9月,他又幫助了2個流浪漢。不到3年,他已經用抖音幫助40多個流浪走失人員回家。他說,“我的願望是天下再無流浪者。哪天我們都失業了,那才是一件真正的好事。”

以下是他的自述:

我對他們的遭遇感同身受

第一次幫助真正幫助流浪漢,是2018年。6月份,我不知怎麼被一個好友拉進“讓愛回家”誌願者服務群。10月,我就跟著他們跑了現場,幫一個流浪漢回家。

我對他們有天然的親近感。小時候,我們家只點得起煤油燈。經常作業寫到一半發現頭發被燒著了。那時家裏時不時有外地過來的討飯人。無論怎樣,爸媽都會給點米。

八九歲時,我第一次接觸到流浪者。那是一個冬天的晚上,一個老人來討飯,問能不能在我家過夜。家裏只有兩間土坯房,但爸媽還是答應了。我們不知道他從哪裏來,什麼背景,也沒問。第二天叫他吃早飯,發現他昏迷不醒,大小便失禁了。

在老家,我們很忌諱別人在家裏過世。但是,我們也不能把老人往外丟。萬一他真的有三長兩短,那就是一輩子的愧疚。我爸趕緊去找赤腳醫生和村幹部,還掏了十幾塊錢給老人打針。好在過了一兩天,村幹部輾轉找到了老人的家人,就把他接走了。

這件事我們有些後怕。老人要是真的出事,我們在法律上說不清楚。可是轉頭一想,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我們大概還是會幫助。爸媽以這樣的方式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他們常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誰都會遇到困難,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看到那些街頭常住的人,我就想到自己。2002年春節後,我跟一個親戚去廣東打工。十五六個小時的綠皮火車,擠得單腳著地。我天真地以為,很快就能解決家裏的貧困。沒想到,我連工作面試的機會都擠不上。

住在老鄉家幾天,就不好意思打擾他了。我出來很快花光了從家裏帶出來的四百塊錢,餓急了就去墓地偷吃別人的祭品,晚上就睡在墓地的涼亭或公園。第二天醒來,找個水龍頭喝水,繼續找工作。

喻輝平(左)和受助者

那時我最怕查暫住證,因為我沒有,很害怕被帶走。遊蕩的三個月,我沒有聯系家人,也沒有想過回去。回去又能給父母什麼呢?一切回到原點。我堅持找工作,後來確實找到了。也是那時候,我學會把流浪者看作暫時落難的人。

幾年以後,我結婚生女,和妻子在東莞的鎮上經營化妝品商店。看到門口翻垃圾桶的人,我常常對他們說,別翻了,家裏有飯,我給你打一點。我對他們的遭遇感同身受。我經歷過那樣的生活,差點一直過那樣的生活。

2013年開始,我們的化妝品店受電商衝擊越來越大,我不得已另找了一份保險經紀人的工作。我以前雖然也會給流浪者買瓶水、買份飯,但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這份公益事業緊密聯系在一起。

但是,幫助一個流浪漢之後,就停不下來了。2019年,我辭去保險經紀工作,全身心投入到了公益事業中。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嶽母說我不務正業,鄰居說我吃飽了撐的。在外打拼20年,我們仍然在東莞租房住。

沒想到一條抖音就搞定了

和其他工作一樣,這份工作要忍受委屈、不信任。

2018年,東莞家附近有個大姐告訴我,某個露天涼亭裏住了個流浪者。那時剛下過雨,我趕到現場,發現他墊的褥子、蓋的被子全是雨水。一只手不能動,一只腳生瘡化膿,很多蒼蠅圍著他。

後來一周,我不斷給他送食物,他才說自己1995年畢業於重慶大學,之後自費去德國留學,打工時因為簽證不符合條件被遣返回國。之後他一蹶不振,2004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到東莞打拼,不料丟了證件,加上身患疾病,最後狀況越來越差,只能流落街頭。

得知我們能幫他回家,他寫下了地址,我通過當地派出所找到了他的家人。他的叔叔帶著兩個人從陜西鹹陽趕來,一個是老鄉,一個是滴滴司機。我和隊友帶他們去見人。可是到了現場,那兩人突然說自己是便衣警察,我當場就急哭了。

我覺得很委屈,後來誤會澄清。看著他們痛哭,一起回家,我又覺得自豪。他的腳趾已經感染了,他會病得越來越厲害。如果我們不去救他,他是不是就回不去了?通過治療,他能重新走入社會,那我們是不是挽救了一個家庭?

誤會只是暫時的,想讓更多人來關註這些弱勢群體,我註冊了抖音。坦白講,以前我以為抖音只是一個娛樂工具,後來才意識到它的功能遠不止這些。

喻輝平的抖音動態

今年3月14日中午,我發布了一條幫住在橋下的流浪者找家人的視頻,發完就去睡午覺了,一直開著消息免打擾。下午6點,我居然接到那位流浪者老家鄰居打來的電話。打開手機一看,視頻發出去僅三小時,流浪者的家人就給我留過言了。

還有一次,今年4月,一個安徽阜南的粉絲給我留言,說家附近有個流浪者,挺可憐的,問我能不能幫他找家。粉絲說沒有圖片,只有地址,發給我之後,我就讓阜南的一個誌願者朋友幫忙去拍了視頻。

流浪者在外很多年,沒辦法說出家庭地址,嘴裏只有“留固鄉”三個字比較清楚。我們都覺得沒什麼希望了。結果第二天上午我發布視頻後,很多粉絲就留言提醒我河南省安陽市滑縣有個留固鄉。

當天深夜,淩晨快兩點,有個熱心網友打來電話,說自己百分之百確認流浪者是滑縣留固鄉的,因為他就是鄰鎮的。他把信息在當地擴散後,又過了8小時,流浪者的家人就聯系了我。

他們異口同聲說這就是親人時,我身體發抖,話都說不清楚了。他已經流浪了20多年了,竟被我用一個抖音搞定了,那種興奮沒法描述。這件事之後,連續五六天,每天成功一個案例,這更讓我認識到了抖音對尋人的幫助。

“讓愛回家”在全國各地有三萬多註冊誌願者,每個人都註冊抖音。按50%的瀏覽量算的話,一條信息也就一萬多人能看到。抖音用戶分布廣,也容易吸引人,一條視頻,10萬、20萬、100萬觀看量都是有可能的。

哪天,天下再無流浪者

現在,我每條抖音至少有幾十條留言。有人提供線索,有人說感動,有人祝我好人一生平安,也有人從線上轉移至線下,加入到尋親誌願者隊伍。我不知道自己影響了多少粉絲,但身邊很多人的態度在轉變。

辭職之後,我每月少了8000塊收入,猶豫過、後悔過,尤其是每次看著妻子經營化妝品店那麼辛苦,我都會內疚。可是,每次看著人們團聚後抱頭痛哭的場景,我又覺得很有成就感。

外界對流浪者其實有很深的誤解,人們會覺得你年紀輕輕、有手有腳,為什麼要好吃懶做呢?確實有人這樣,但也確實有相當比例的人是因為掉了證件或手機而找不到工作的。

他們的精神可能有輕微失常,但只要經過輔導和治療是可以回歸的。這時候,越歧視他們,他們就會對人越排斥。但只要你做點什麼,他們可能就好了。

2018年我幫助過一個小夥子,在廣州酒店上班時被人騙了做傳銷,後來落難。8月份還穿著厚棉衣,別人都笑他神經病。後來家人接他去醫院檢查,發現什麼病都沒有。

我想,當時沒有我們的介入,他可能被人說著說著就真成有病的人了。有些大人,會對小孩講,看到流浪者要遠離,長大了不要做這樣的人,我想大家還是不夠理解。

喻輝平(左)和誌願者們在幫助流浪者

身邊人對我的態度也有了轉變。每次救助完一個人,嶽母都會問問情況;此前不屑一顧的小舅子,昨天帶人過來玩,非常自豪地介紹了我和我的抖音賬號。

鄰居之前覺得這事吃力不討好,但現在會說,“我兒子也想幫忙,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每次回湖南老家,女兒都會拿手機給她爺爺奶奶看視頻,很驕傲地說,“這些人都是爸爸救助的”。

每次聽到妻子、女兒說“東莞萬家燈火,什麼時候有一盞是我們自己的”,我都覺得心酸,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好多人對我說,“哪天我有錢了再來跟你做誌願者”,具體要等到哪一天呢?

我是一個平凡的人,能做的是力所能及的事。大家平時見到流浪者,能送瓶水、買份飯,不以善小而不為,其實就夠了。做了就好,團聚就好,回家就好,珍惜就好。哪天天下再無流浪者,我們都失業了,那才是一件真正的好事。

文:馬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