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狗在表演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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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珂珂兩歲前,蕓知生活順遂如意。丈夫體貼,兒子可愛,偶然蹦出的一兩句“爸爸媽媽”,都讓她感到幸福。

但她漸漸發現,珂珂嘴裏的話越來越少,有需要時從不喊大人幫忙,一次珂珂渴了想喝水,寧可自己找凳子一張張疊上去,也不開口。他也無法建立對陌生人的信任感,蕓知和閨蜜逛街,去ATM機取錢,讓閨蜜幫忙帶一會兒,珂珂會蹲地嚎啕大哭,仿佛遇到“人販子”。

她有些擔心,帶著珂珂看醫生,醫生一開始推測,這種情況可能是因家庭環境造成的影響。但過了一年,珂珂的狀況並沒有改善,再去醫院,醫生下了診斷書,“語言發育遲緩”。

一開始蕓知並沒太擔心,相信兒子慢慢可以變好,直到醫院確診,她發現語遲癥加上社交障礙,屬於自閉癥,且終身不愈。她慌了神,三天三夜沒睡著,滿腦子都在想,兒子怎麼辦?我們家該怎麼辦?

蕓知(左三)陪伴兒子珂珂在商場中玩耍。

從此,蕓知的生活開啟了“困難模式”。為了更好地照顧孩子,她辭掉朝九晚六的工作,失去收入來源。她依然抱有希望,送珂珂去做康復訓練,希望他能在上小學前恢復正常。

蕓知發現,如果教普通孩子像在白紙上畫畫,輔導珂珂就像“刻鋼板”,要“一針一針、一刀一刀”地刻上去,反復訓練。為了教珂珂學說想喝水,她必須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從“水”到“喝水”,從“喝熱水”到“我要喝熱水”,她足足教了6個小時,才能讓兒子把這句話印在心裏。

語訓課的訓練往往枯燥而漫長,讀不好卡片,珂珂會哭得驚天動地,鬧情緒罷學。蕓知也會“河東獅吼”,甚至崩潰時和兒子一起大哭。哭完了,她繼續拉著珂珂一起大聲練。

但殘酷的現實讓她明白,自己的努力也許只是杯水車薪。別的孩子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只需兩三天,珂珂需要練1個月;別的孩子在幼兒園學幼兒邏輯思維,珂珂回家只能告訴她吃了什麼,連簡單的故事也不會講。別的孩子能做100以內的加減法,珂珂還在10以內的加減法裏飽受折磨。

蕓知需要放慢腳步,耐心照顧、教導兒子。

曾經的她雷厲風行,但當孩子患上這個病後,她發現自己不得不放慢腳步,帶著孩子一點一點學習知識和生活常識,建立社會規則意識。

坐地鐵時,珂珂覺得累了,想坐座位,情緒失控。旁人指責她沒教育好孩子,她忍住難過,抱著珂珂不打不罵,讓他情緒舒緩下來。回家後教育他,不能為了座位大哭大鬧,要學會明白,“這個世界不是讓它來適應你的,你是要去適應它的”。她覺得只有教會珂珂生存,才能走得更遠。

在外人面前,她從來不流淚。閨蜜曾勸她說,你是女子,為什麼這麼要強?她曾經是個愛哭的女孩,去看戲劇《孔雀東南飛》可以從頭哭到尾。蕓知告訴閨蜜,“因為我後面是空的,是年邁的父母、還有孩子,我必須要堅強,必須要撐起這個家”,她知道,眼淚保護不了兒子。

她始終沒有放棄,心中抱有一絲希望。2019年的一天,兒子突然給她唱了一段張雲雷的《探清水河》,告訴她唱這首歌的哥哥“眼睛裏有星星”。一度為了兒子放棄古典戲曲愛好的蕓知感覺,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奇跡。

剛發現兒子喜歡張雲雷時,蕓知也有些顧慮。

從小由太奶奶帶大,蕓知有著與同齡人不同的愛好。別人追流星花園,她省吃儉用攢下錢跑戲園子,混在一群白發人中聽得如癡如醉。她跑去後臺纏著戲曲演員簽名,他們都驚喜“來了一個小孩子”。即使看相聲,她也喜歡馬三立、侯寶林等老一輩藝術家的作品。在她的印象裏,張雲雷是個有爭議的流量明星,“有點叛逆的小孩”。

但讓她更驚訝的是,從小兒子抗拒聽語言類節目,會把蕓知給他買的故事機藏在床底下,在她看《朗讀者》時會故意擋在電視屏幕前哭鬧,竟然能用這樣的語言形容一個陌生人,超乎了她的想象。

為此,她去上網“考古”,從張雲雷11歲登臺的表演看起,看到他出事故、他的改變。她發現自己了解了“另一個”張雲雷。“張雲雷的優秀不止於他說太平歌詞,更因為他對相聲和傳統藝術的這份熱忱、為人處世的通透、在面對波坎坷時的坦蕩和堅韌”,她暗喜“我兒子還真是挖到了個寶藏”。

蕓知記錄兒子成長的點滴瞬間。

這番“探索”讓蕓知在39歲時開始“追星”,和兒子一起成為張雲雷的“鐵粉”,每天早晚必聽張雲雷的《太平歌詞》,她還會給珂珂讀歌詞裏唱到的歷史故事。

她總拿張雲雷的故事鼓勵珂珂,還拿出“辮兒哥哥”周邊作為獎品,鼓勵兒子去完成一個小目標。家裏的墻因此貼滿了一張張海報。

她還加入了一個“媽媽粉”群,裏面都是年齡相仿的媽媽,從柴米油鹽到國際形勢,她們無所不談。有人是唯粉,有人是cp粉,但她們不會爭執。聊起八卦,也多是理性討論。

在孩子被查出語遲癥後,蕓知的交友圈子縮小了很多,每天陪伴珂珂去做康復訓練,認識的新朋友都有著相似的痛苦。

一些朋友無法理解自閉癥,甚至出言不遜。一位朋友在朋友圈裏說,就不應該讓自閉癥孩子融入社會,而應讓他們自生自滅。她氣不過,在底下反駁,卻被對方一群人拉黑。支持她的只有兩個閨蜜,陪伴她走過最艱難的日子,會和她在孩子失控時一起哄著。

珂珂的畫作。

剛加入這個粉絲群,她覺得自己暫時逃離了繁冗的日常生活。她們可以熱情地討論家長裏短,一起搶票看張雲雷的演唱會。

但當在討論起孩子教育問題時,她常常沈默。高考那幾天,當別的母親開始討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讀哪所大學時,蕓知沒有說話。她知道,也許自己的孩子這輩子都很難順利升學,高中對他來說就“像天花板一樣”,遙不可及。

她只希望,珂珂能讀個技校,學一門手藝。她也漸漸發現珂珂的興趣愛好,他喜歡看大吊車,會燒簡單的菜、給自己煎荷包蛋。她告訴珂珂,未來去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能養活自己,覺得幸福。

為了給蕓知一個驚喜,閨蜜只告訴她,一個為自閉癥孩子設計的公益節目邀請她,希望她講出自己的故事。

面對這樣一個機會,她一開始猶豫了。父母首先表達了擔憂,害怕她的曝光會讓一些不知情的親朋知悉情況,讓她承受比之前更沈重的壓力。

但她自己更擔心的是,此前她從來不敢看“來時路”,害怕回頭望一眼就沒有了勇氣,“只有不停地往前走,因為沒有退路”。說出自己的故事,對她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實上,在見到張雲雷後,蕓知回到家,做了許多噩夢,夢見自己曾走過最艱難的日子。

珂珂被查出“語遲癥”沒過幾年,痛苦的丈夫向她提出要婚姻還是孩子的選項,她選了後者,獨自一人帶珂珂回家。那時她沒有收入來源,還要支付4000元以上的房租。

張雲雷傾聽蕓知講述辛酸往事。

珂珂磕磕絆絆地上到小學二年級,一次英語老師在家長群跟她說,有孩子在臺上唱歌,珂珂也在底下唱,制止不住,影響了課堂紀律,希望她能加強對孩子的管教。

沒想到,這件事引起了家長圍攻,群裏有人指責珂珂有精神障礙、暴力行為、會隨地大小便,她想反駁,但被更多的罵聲淹沒。

放學後她去接兒子,有家長直接指著珂珂的鼻子說,這樣的孩子應該去特殊學校,不應待在這裏,還有人告到教育局、向公安局報警,只要求學校開除珂珂,不要來“禍害”他們的孩子。

珂珂聽後嚎啕大哭,說不要再去上學,她也害怕兒子去上學會受到傷害,兩人在家呆了10天。此後1個月,珂珂生了三次病,出現嚴重脫水。

最痛苦的時候,她甚至想過帶兒子跳下去,一了百了。但是一天夜裏,兒子抱著她哭著說,媽媽,我對不起你。那時她決定,一定要帶著他好好活下去。

幸運的是,學校校長站了出來,告訴其他家長,接受義務教育是國家賦予每個孩子的合法權利,學校不可以開除任何一個孩子。最後,她和學校達成協商,可以讓珂珂上半天課,剩下半天她接孩子回家輔導作業。

張雲雷為蕓知演唱《探清水河》。

她重新找了份工作時間更靈活的銷售工作,有時會帶著珂珂去見客戶,如果客戶能接受,她就讓珂珂在旁邊寫作業看動畫片,如果客戶有意見,她就把珂珂放在商場的遊樂區,讓他一個人玩兩個小時。

盡管珂珂很少說話,但有一天,她談成了一單業務,帶著珂珂去餐館慶祝,珂珂突然舉起杯子對她說:“媽媽,你辛苦了。”那一刻,她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一次看到張雲雷參加了一個關愛自閉癥兒童的公益活動,她還是鼓起勇氣發了自己的故事。沒想到,“媽媽粉”群裏很多人支持她,鼓勵她“孩子未來一定會變好”。

她曾經在短視頻平臺上發聲,另一位張雲雷的“媽媽粉”找到她,傾訴自己也有一個情況相似的孩子,看到她的視頻,獲得很多鼓勵。她希望能將自己的這份希望繼續傳遞下去。

她告訴張雲雷,今年珂珂已經10歲,前10年都是自己推著孩子走,後面的路他要自己走,需要有自己的驅動力。她希望能讓兒子看到媽媽和張雲雷聊自己的故事,變得更加勇敢堅強。

來到節目現場後,蕓知情緒激動。

來北京前,她和珂珂一起挑選了一幅他畫的畫,送給張雲雷。

回到家後,她跟兒子說,“我見到辮兒哥哥”了,珂珂一開始沒有太表現出來驚喜,但當她把張雲雷的簽名照拿出來後,她發現兒子把簽名照藏進抽屜裏,連掛在墻上都舍不得。

讓她欣慰的是,珂珂現在會陪著她去聽京劇、粵劇、滬劇、評劇、大鼓,有時也會自己拿本簡單的歷史書安靜地閱讀,這些都是此前她不敢想象的畫面。但她知道,兒子還是存在嚴重的社交障礙,給他錢去買汽水,珂珂死活不敢進店,進去不敢看人,就拿著汽水瓶哭,完全康復的道路仍然漫長。

她希望有一天,的病情能夠穩定並且好轉,她會帶他一起看張雲雷的演唱會。盡管張雲雷贈送給蕓知兩張演唱會門票,出於對兒子狀況的了解,蕓知婉拒了,但她相信,這是一個目標,未來一定能實現。

第3960期

撰文丨秋山

攝影丨泡沫 刻意影像實驗室 Free

編輯丨睿智 鐵林

出品丨騰訊新聞

來源: 騰訊新聞